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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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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存孝道:“姑娘好意,我十分感,姑娘若有需我效劳之处,我愿意稍尽棉薄,但姑娘的好意我只能心领。”

  冷凝香道:“那不成了我欠你的情了么,你不愿意随便欠人的情,难道就愿意让我随便欠人的情么?要你知道,我也是个不愿意随便欠人情的人。”

  李存孝道:“既然这样那就作罢,姑娘的好意我仍表感。”

  冷凝香道:“你这个人怎么…你就那么轻视自己那有用之⾝么?你要知道,温飞卿只能保住你的命,却无法替你祛除体內之毒,若任那毒长久留在体內,那对你的一⾝功力,可有莫大的损害。”

  李存孝道:“多谢姑娘,这个我知道,我可以告诉姑娘,那柳⽟麟现在在江南,几天之后我就会找到他…”

  冷凝香道:“找他索取解药,找他为你祛毒?”

  李存孝道:“是的,姑娘。”

  冷凝香道:“那岂不是与孤谋⽪,他会给你么?”

  李存孝道:“只要我找到了他,那时就由不得他不给。”

  冷凝香道:“我要提醒你,你一⾝修为⾼绝,这我知道,只是在你体內之毒尚未完全祛除之前,却不能妄动真力,更忌与人拼斗,一旦拼斗起来,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李存孝道:“我知道,不过那不要紧,有温…”

  倏地住口不言。

  冷凝香却替他说了下去,道:“有温飞卿同行,有帮手在侧是不是?嗯,真的,我倒忘了你有一个好帮手了,温飞卿同行,解药十之八九可以索取到手,只是,你既肯再欠温飞卿一笔,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的?”

  李存孝无言以对,人家是一番好意,他自然不便说什么别的,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这个…”

  冷凝香轻轻一叹道:“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你的心意我多少可以猜透一些,我的心意相信你也明⽩了几分,我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至于接受不接受,那全在你了。”

  ⽟手一扬,一点⽩光向着李存孝电打到。

  李存孝一怔,无暇多想,伸手抄住了那一点⽩光,冷凝香一见他抄住那点⽩光,一声:

  “你多保重。”

  ‮躯娇‬突然腾起,倒掠出“扫叶楼”外。

  李存孝明⽩了,可是他无力追赶,同时他也明⽩,凭他如今的⾝法,就是追也追不上,眼看着那无限美好的⾝影出楼,眼望着那无限美好的⾝影消失在楼外的夜⾊里,他动,百念齐涌,久久才哺哺说了一句:“姑娘,你这是何苦…”

  谁知道,只有问冷凝香自己。

  只怕冷凝香她自己也不怎么明⽩!

  低头看看手里,一个小巧玲球的⽩⽟瓶,寸余⾼,晶莹可爱,还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月影西移的当儿,李存孝出了“扫叶楼”下了“清凉山”耳边似乎还环绕可以听得见初上“清凉山”时那声甜美的话声:“最是江南堪受处,城中面面是青山。”

  遥望“金陵城”只剩下几点灯火,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什么滋味…

  客栈里,漆黑一片,温飞卿那间屋黑着灯,关着门,想必睡得很香甜,本来,带着几分酒意的人睡得最是香甜,更何况有李存孝这么个伴儿!

  李存孝轻轻地推开了门,悄悄地进了屋,他倒不是伯温飞卿知道,而是不愿惊醒她,扰她的好梦。

  他躺下了,没点灯,庆幸还并没惊醒温飞卿,孰不知-一西斜月影将那略嫌昏暗的月⾊轻洒在一清凉山”的另一角。

  “清凉山”的另一角,有一座失栏碧瓦“八角小亭”那是当年来名将韩世忠所建的“翠微亭”

  这地方既是南唐的“清凉台”故址,地势回旷,堪骋遇瞩,城关烟树,环绕万家,城外江光一线,帆墙隐约可辨,江北诸山,拱若屏障,登眺名胜,甲于兹山。

  如今,在这座朱栏碧瓦的八角小亭里,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一⾝雪裳的冷凝香,一个是一⾝黑⾐的温飞卿。

  两个人默默地对坐着,默默地互相凝视着。

  当世四绝⾊之二聚于“清凉”今夕何夕,山若有知应感荣宠无限!

  久久,才听冷凝香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发觉,可是没有想到你会跟来,怎么,不放心么?”

  她的语气冰冷。

  温飞卿浅浅一笑,话说得很轻柔:“冷姑娘,以往.咱们彼此都久仰,可是一直无缘见面,今夜咱们相会在这‘清凉山’上,‘翠微亭’中,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我是益增倾慕,不知道冷姑娘你有什么…”

  冷凝香不等话完,便自截口说道:“你拦住我,邀我到这‘翠微亭’中少坐片刻,为的就只是说这一句话么?”

  温飞卿又是浅浅一笑,话声更见轻柔,道:一我有很多话要向冷姑娘倾诉,也有意跟冷姑娘作一席长谈,我预备在天亮之前赶回客栈去,只不知道冷姑娘能不能坐那么久,愿不愿意听我几句肺腑之言。”

  冷凝香神⾊仍是那么冰冷,道:“我已经停下来了,而且也又进了这座小亭。”

  温飞卿笑了笑道:“我先谢谢冷姑娘…”

  冷凝香道:“不必客气了,有什么你只管说吧。”

  温飞卿道:“首先我要冷姑娘明⽩,也要冷姑娘相信,他把冷姑娘的那张素笺留在客栈桌子上,那是他不忍瞒我,我很感动。可是我蹑后跟上‘清凉山’他并不知道,而且他回去之后也不会发觉,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绝不会进我住的那间屋的。”

  冷凝香道:“他是个君子。”

  温飞卿道:“冷姑娘,说他是个君子,只怕还委屈些。”

  冷凝香没说话。

  温飞卿接着又道:“冷姑娘跟他在‘扫叶楼’上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冷姑娘慨赐解药,补我能力之不逮,我很感,也感同⾝受…”

  冷凝香道:“那瓶药我是给他的,不是给你的,你这感二字我当不起,也受之有愧。”

  这话带着刺儿,可是温飞卿毫不在意,她笑了笑道:“冷姑娘所说武林中有关的传闻,那有一半儿是实话,可是他所说的那转变也是⼲真万确的实情,正如冷姑娘所说,就因为他是他,所以我救了他,也就因为我救了他,所以我才有所转变…”

  冷凝香道:“这我相信。”

  温飞卿道:“我承认我对他动了情愫,打从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动了情愫,而且不克自拔,难以自持,只是,冷姑娘,今生我跟他无缘。”

  冷凝香冷冷道:“是么?”

  温飞卿道:“你我都是女儿家,没有什么羞聇好怕的。再说你我也都不是世俗儿女,无须顾忌什么,我可以告诉冷姑娘,我又经不是清⽩处于⾝了。”

  冷凝香娇靥突然一红,旋即冷冷说道:“这么说,武林中背后加诸于你的并没有错。”

  温飞卿微一‮头摇‬道:“那是冤枉,也因为仇恨我的人太多,他们在当面不敢怎么样,也奈何我不得,只有在背后凭⾆中伤我。”

  冷凝香道:“那么你刚才所说…”

  温飞卿道:“是这样的,冷姑娘…”

  她把失⾝的经过毫不隐瞒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听之中,冷凝香脸⾊刹那数变,但当温飞卿把话说完之后,刹时间她又恢复了她那天生的冷漠,道:“这么说,是柳⽟麟害了你。”

  温飞卿脸⾊有点煞⽩,道:“柳⽟麟、侯⽟昆、楚王轩,一个我都不放过。”

  冷凝香道:“这,他知道么?”

  温飞卿道:“冷姑娘,他是个聪明人。”

  冷凝香道:“你告诉我你跟他没缘份,究竟用意何在?”

  温飞卿道:“我要冷姑娘知道一下。”

  冷凝香道:“我知道了,又如何?”

  温飞卿目光一凝,道:“冷姑娘,我刚才说过,你我同为女儿⾝,也都不是世俗儿女,无须作那耝泥之态,再说我对冷姑娘都能剖心,冷姑娘对我又何必隐瞒什么?”

  冷凝香娇靥飞快掠过一片红云道:“你要知道,我这个人是不随便对人‮情动‬愫的。”

  温飞卿道:“冷姑娘这是何必?我请问,从那座古刹一直跟到江南,素笺相邀,赴约一然赠药,这都是为了什么?”

  冷凝香娇靥一阵红,隔了半晌始道:“他是个奇才,我不忍”

  温飞卿浅浅一笑道:“冷姑娘那不忍的时候可也不太多,冷姑娘素有‘冰美人’的美号,也很少假以辞⾊。”

  冷凝香一颗乌云螓首微微垂下,没有说话,但旋即她一扬螓首,娇靥上又是一片冰冷,道:一这就是你拦我去路,邀我小坐的用意所在么?”

  温飞卿点了点头道:“是的,冷姑娘,我这是一片诚心。”

  冷凝香道:“你不知道么,他这个人固执得很,倔強得很。”

  温飞卿道:“择善而固执有什么不好,他要是不这么倔強,也就不值得咱们女儿家‮情动‬倾心了,是不?冷姑娘。”

  冷凝香沉默了半晌之后始道:“诚如你所说,我这个人很少假人辞⾊,如今我从河南跟他到江南,又厚颜约他到这儿来

  温飞卿道:“冷姑娘,我认为咱们女儿家有时候不必也不该那么矜持,冷姑娘以为然否?”

  冷凝香道:“我这还叫矜持么,从河南跟到江南,又厚着脸⽪约他到这儿来,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既然是个聪明人就该懂,我这还叫矜持么?”

  温飞卿道:“冷姑娘何妨继续动之以情以感,有道是:‘锲而不舍不舍,金⽟为开’,冷姑娘且倾真情万斛,我敢说那百炼精钢也会化为绕指柔。”

  冷凝香娇靥上那冰冷神⾊已渐渐隐敛,微一‮头摇‬道:“有什么用,他那么怕欠人的情!”

  温飞卿浅浅一笑道:“我有办法让他非欠冷姑娘一次情不可,冷姑娘信么?”

  冷凝香道:“你是指…”

  温飞卿道:“冷姑娘不是给了他一瓶‘翡翠⾕’的珍蔵‘万应解毒丹’么?”

  冷凝香道:“你有办法让他服用?”

  温飞卿点了点头道:“我用办法让他乖乖地服用那蕴含冷姑娘万斛深情的‘万应解毒丹’。”

  冷凝香娇靥红了一红道:“你有什么办法?”

  温飞卿微一‮头摇‬道:“冷姑娘不必问,相信冷姑娘不会远离他左右,请冷姑娘看着就是。”

  一句“冷姑娘不会远离他左右”又红了冷凝香的娇靥,旋即她整了整脸⾊道:“我不愿随便欠人家的情,柳⽟麟、侯⽟昆、楚⽟轩这三个你挑一个给我…”

  温飞卿含笑说道:“谢谢冷姑娘,好意心领,这种事我不愿意假手他人,倘若冷姑娘真要报我,那也容易:真心对他。”

  冷凝香迟疑了一下道:“你还不知道我么?”

  温飞卿道:“我若不知道冷姑娘,我也不来这一趟了。”

  冷凝香道:“那么…我谢谢你!”

  温飞卿道:“那也不必…”

  冷凝香忽然问道:“你今年…”

  温飞卿道:“我恐怕比冷姑娘要长两岁,二十一。”

  冷凝香道:“大我一岁,我叫你一声姐姐…”

  温飞卿伸⽟手抓住了冷凝香一双柔荑,笑道:“‘冰美人’溶了,我当了,妹妹。”

  冷凝香道:“卿姐有一副热心肠,让人好感动。”

  温飞卿笑道:“为他人作嫁⾐裳,我心里可并不好受。”

  冷凝香双眉一扬,美目中闪漾起懔人杀机,道:“这三个东西罪不只死,我当初是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在路上我就把侯⽟昆杀了。”

  温飞卿神⾊微黯道:“谢谢妹妹的好意,恐怕这也是我的命冷凝香道:“卿姐怎么这么说,我从不相信命…”

  温飞卿凄然強笑道:“妹妹不相信命,我又何尝相信?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委请天意,委请命了,也许这是我杀孽过重的报应。”

  冷凝香黛眉⾼扬,方待再说。

  温飞卿已然微一‮头摇‬接道:“妹妹咱们不谈这些了,事已成定局,谈又有什么用,纵然淘尽三江之⽔,也难还我清⽩女儿⾝,即使女祸重生,精术再现,也难补我情无,难填我恨海。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要告诉妹妹。”

  冷凝香道:“卿姐,什么要紧的事儿对

  温飞卿道:“在我没告诉妹妹这件事之前,我先要知道一下,妹妹有没有容人之量。”

  冷凝香目光一凝道:“卿姐,可是他还有别人?”

  温飞卿点了点头道:“是的,妹妹,说起这个人,你我都不陌生,就是那‘冷月门的令狐瑶现。”

  “是她?”冷凝香轻叫道:“怎么回事,卿姐,他什么时候邂逅了令狐瑶机?”

  温飞卿遂把李存孝邂逅令狐瑶现的往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听毕,冷凝香娇靥上神⾊有点异样,道:“原来令狐瑶现也…卿姐,这么说他结识令狐瑶现在先。”

  温飞卿道:“妹妹,咱们都彼此一样,彼此也都不是世俗儿女,应该是没有什么先后早晚之分的。”

  冷凝香娇靥上那异样神⾊突然之间一扫尽净,微一‮头摇‬道:“我不会计较什么的,也不该计较什么,我要再计较什么,卿姐又该怎么办…”

  “别提我,妹妹,”温飞卿香边掠过一丝勉強笑意,道:“我是个苦命人,心似天⾼,命比纸薄,今生今世。够悲惨,也够可怜的!”

  冷凝香反手抓住温飞卿柔美,美目中泪光隐现,道:“卿姐,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会难受的,你瞧,我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冷凝香轻轻一叹道:“妹妹是情中人,武林中只知道输送美号‘冷美人’,孰不知道妹妹你外冷內热。好,我不说,今后绝不再提那苦命、悲惨、可怜,行了么?妹妹,快擦⼲眼泪,别让我那已碎之心、已断之肠再…”

  冷凝香两串晶莹泪夺眶而出,滑落清冷娇靥,垂落前.叫道:“卿姐。”

  温飞卿笑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妹妹那心肠真是软得可以,还是让我给妹妹擦擦泪吧。”

  说着,自袖底取出一方罗帕,轻轻擦去了冷凝香娇靥上的泪渍,当她要把那方罗帕塞回袖中的当儿,冷凝香探⽟手抓住了她的皓腕,道:“卿姐这方罗帕还是送给我吧。”

  温飞卿微微一怔道:“怎么,妹妹?”

  冷凝香道:“弄脏了…”

  “弄脏了?谁说的,”温飞卿含笑说道:“妹妹的泪珠儿,其珍贵赛过明珠,也香绮丽,我连洗都啥不得洗,打算把它贴⾝放一辈子。”

  冷凝香娇靥微酡,道:“卿姐好轻薄!”

  温飞卿道:“还好我跟妹妹一样是个红粉女儿⾝,只是像妹妹这么一位当面,连我这红粉女儿⾝也怦然心动,恨不生为男儿⾝呢。”

  冷凝香娇靥上那酡红之⾊更浓,道:“卿姐怎么忽然癫狂起来了?”

  温飞卿道:“有妹妹这么一位人儿当面,有妹妹这么一双手儿在握,休说是姐姐我,就是那铁石人儿也癫狂。”

  冷凝香红脸唤道:“卿姐要再这么癫狂,我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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