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呕…”
“群美,你怎么了?”
“我没…呕…”
话未说完,另一阵恶心感又从喉咙深处冲上来,谈群美急忙捂住嘴巴,推开椅子起⾝冲向洗手间。
“群美,你没事吧?”不放心的小芳随后跟来,一脸担心的看这她。
她又⼲呕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面无⾎⾊的朝她牵強一笑。
“我没事。”
“真的吗?你的脸⾊好苍⽩,你又去看医生吗?为什么这几天你常常反胃,医生又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轻微胃炎。”她痹篇小芳关心的目光。
“胃炎怎会呕个不停?尤其你本什么都还没吃就想吐。你确定医生说的是胃炎吗?要不要再到医院去检查一次?我陪你去。”
“不,我真的没事。”他迅速的头摇,害怕真被拉到医院去,揭穿了近⽇来骗人骗己的谎言。
“可是你的样子…”
“真的是胃炎吗?我看你那样子八成是孕怀了吧?”詹彩云突然由最靠內侧的一间厕所走出来,冷嘲热讽的说着。
谈群美浑⾝一僵,原已无⾎⾊的小脸更显苍⽩。
“詹姐小,请你不要说话,好吗?”小芳马上生气的站出来为她说话。
“⼲么,我说的又不是你,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詹彩云挑挑眉。
“你…”“被我猜对了,你真的是孕怀了对不对?”詹彩云转向谈群美,目光放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肮上“啧啧,还真的是看不出来,几个月了?”
“詹彩云,你别太过分了!”小芳挡到谈群美面前,一副保护她的姿态。
“我做了什么?哪里过分了?”
“说话还不过分吗?”小芳生气的叫道“换作是你,如果现在有人说你孕怀,还问你几个月了,你作何感想?”
“没什么感想呀,因为我又不像某人真的未婚孕怀。”詹彩云意有所指的瞄了谈群美一眼。
“你…你别说话,群每刚刚都已经说了她是得了胃炎,你没听到吗?”
“是不是胃炎等她肚子凸出来以后就知道了,你说是不是呀,谈群美?”
“群美,你告诉她你没有孕怀。”小芳气得双颊鼓,转头要谈群美否认。
谈群美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小芳,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你瞧,她这不默认自己孕怀了吗?要不然她⼲么不反驳?”詹彩云得意的挑⾼角。
“群美?”小芳不确定的看着她。
谈群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并不是存心要骗她的,而是她本就不愿接受已经孕怀的可能,至今都未到医院检查。
“对不起,小芳。”她低下头道。
“群美!”小芳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对不起。”在也无颜面对这个唯一真心关心她的朋友,谈群眉头也不回的奔离,留下小芳呆若木得杵在原地,迟迟无法从震惊中回复。
至于一脸幸灾乐祸的詹彩云,紧跟在谈群美的后脚离去,她等不及要去宣传这间事了。
所谓风⽔轮流转,这会可终于轮到他们詹家人可以在谈家人面前耀武扬威了吧?
未婚孕怀?多劲爆的一个消息!
不知道谈伯⽗、谈伯⺟听到这件事时,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哈哈,她还真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喱!
?;;;;;?;;;;;?;;;;;?;;;;;?;;;;;谈群美表情呆滞的坐在诊所走廊的椅子上,仁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
虽然过去的半个多月来,种种的迹象都显示了她可能已经孕怀,但是只要没有经过医生的证明,她就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她希望她的月事没来,是因为近来情绪起伏太大的结果;她希望自己之所以闻到油腻味道会感到恶心,是因为近来不断失眠、体重减轻的缘故;希望一切只是她多心、胡思想的结果;甚至于希望自己是在梦中,然而…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肮,拒绝相信在那里头一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她将手轻复住小肮,似乎能感觉到另外一个完全不同于她的心跳。
一个小孩,一个生命,她能够为了一己之私而去残害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吗?更别提这小生命正紧紧的依附着她,还流着她的⾎。
可是除了她以外,他⾝上也流着另外一个人的⾎,而那个人却強暴了她。
“姐小,你决定要堕胎了吗?”
突然的声音让她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诊室走出来的护士。
“想好没,决定要堕胎了吗?”她的茫然让护士又问了一次。
谈群美依然沉默,她不记得这是护士低几次出来问她同样一个问题,此刻护士是一脸忍耐的表情,而且看的出来若再不回应的话,她就要发火了。
“姐小,我再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她点头。
“好,既然决定了就进来,医生已经在等了。”一见她点头,护士马上拉开手术室的大门,朝她道。
她一瞬间瞠大了双眼,烈猛的头摇。不,她没说要堕胎,她还没有决定好。
“别怕,一下子就好了。”
“不。”她还是不断的头摇。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来。”护士拧眉走向她,伸手将她由椅子上拉起。
“不!”像是被烫到般,谈群美用力的挥开她的碰触,一边头摇一边后退“我没有说要堕胎,我没有说!”
她不能堕胎,不能这样做,即使这个孩子是因为她被梁列強暴而来的,即使她恨他,恨不得永远忘了那天所发生的事,也不能。
护着小肮,她像⾝后有恶魔在追般的迅速转⾝急奔出诊所,直跑到她到不能再,腿双既酸又无力之后,这才扶靠这路边的行道树停下来。
就在她气吁吁的同时,一个让她连做梦都忘不了的声音倏然在她⾝后响起“谈群美?”
她闻生浑⾝一震,一旋⾝,凝眸瞪视眼前一脸严峻的男人,死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环绕。
“你进妇产科做什么?”梁列着气,耝嘎的问。他刚刚一直跟在她⾝后。
自从一个月前,他像发疯似的強暴她之后,没有一天不是生活在懊悔之中。
他永远记得她在临走前投向他那充満恨意的眼神,他以为她会马上警报抓他,但是他整整等了一个月,却不见任何察警的出现,连同她也一样,就像自世界上消失了。
她会做傻事吗?她一定狠恨他吧?为什么不来报复他?她的家人、她的男朋友没有人发现她被強暴了吗?为什么没有展出来将他绳之以法?还是被她给阻止了?她不恨他吗?她会原谅他吗?她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每天关在家里,走不出被強暴的影,⽇复一⽇的重复作着噩梦?
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在这一个月来不断扣着他脑门,他无法觉睡,每回躺下便想到自己的恶行,想到她临走前充満憎恨的眼神。
他好后悔,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他原以为自从四年前爱错人、信错人,连带毁了爸爸辛苦创立的公司之后,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感到后悔。
但是他错了,自从他伤害她之后,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的懊悔中,尤其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想念她的一切,甚至不止一次地的想象着,如果她再出现在他眼前的话,他该如何请求她的原谅。
这阵子他情绪起伏之大,连自己都觉得害怕,四年前认识那女人时,他没有这种感觉。三年前,被害的锒铛⼊狱时也没有,印象中只有当年爸妈突然意外⾝亡时,他曾因茫然而⽇夜不能成眠,但是对她…
这完全陌生的感觉到底代表了什么?不可能是爱吧?他又不是不曾爱过,跟何况他的心早在三年前被背叛时就几经完全死了。那么他对她到底是…
是抱歉吧?
或者是一种想补偿的心态,毕竟她完全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只因为接受了辅导他的工作,遭到他恶意的伤害。
没错,这种感觉一定是歉疚,所以他才会一直要再见到她,然后他会告诉她,他决定听她的话不再自甘堕落的继续糟踏自己,至少他会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让自己的温没问题,这样她便可以回去差。
想起她曾提及的义工队,他便天天到那附近徘徊,期盼可以见到她,没想到人被他等到了,这一跟踪,她竟是到妇产科去,许久之后又从里头跑出来。
她为什么近妇产科,难不成…难不成…
“你是不是孕怀了?”梁列的目光由她面无⾎⾊的脸向下移到她的小肮,內心分不出是动、震惊、还是⾼兴。
最后一丝⾎⾊在他说出“孕怀”二字时,无声无息的从谈群美的脸上刷去,她瞪着他,眼神从意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充満对他的恨意。
“没错,你想负责吗?”她冷冷的说。
“我…”
“你去做梦吧!”谈群美在他开口的瞬间冷声的说“即使你想负责我也不可能会生下他的。”她恶意的告诉他。
“你想堕胎?”梁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没错。”
“不,你不会这样做的。”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头摇。
“是吗?”她冷笑出声。“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強暴我的流浪汉生孩子?跟别提他还是一个做过牢的混账!”她刻薄的说。
⾝体一僵,他静静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她以讽刺的语气重复他的话“那我呢?我就活该倒霉承受这一切吗?”
他颓然的垂下头,心中纵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想对她说,但是说了又如何,他知道她是不可能因此就原谅他的,他必须拿出一个更具说服力的方法来证明他的懊悔才行。
“我打算去找一份工作做。”他告诉她。
谈群美默然的收回视线,依附你打不打算去找工作做关我何事的神情,举步准备离开,不料他忽然向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打算去找份工作做。”他一脸不确定的看着她。
“那⼲我什么事?”她冷冷的菗回自己的手。
梁列的下鄂顿时一阵菗紧,他看着她,以明显庒抑住的平静语气问;“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振作起来,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做吗?”
“那是工作,比不得已。”她咬牙迸声道“现在我管你要死要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车绝尘而去,留下他像石头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视而不见的瞪着前面的倚背良久,谈群美终于缓缓的松开紧握的拳头,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此刻车后方早已见不到梁列的⾝影,她感觉后悔。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強烈的报复心态,明明是想生下小孩的,结果为了报复确睁眼说瞎话的说要堕胎,甚至还忍残的专挑他旧有的伤口洒盐。
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承认之际时恨他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要报复,如果要报复的话她早就去警报了。
报复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这一向是她在当义工时劝人向善的箴言,所以事情发生到自己头上时,他冷静的认为是劫数,是命,也就算了,然而事实证明,说的果真比做的容易许多。
唉!她刚刚实在要冷静些才对,他的样子分明是満还抱歉,而且他还说他决定要振作起来去找份工作做,结果她给了他什么回应?
…⼲我什么事?
…我管你要死要活?
谈群美忍不住按了一下太⽳,想不透自己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算了,说出来的话如泼出去的⽔,时收不回来的,与其继续懊悔,不如想想应该如何应付爸妈那一关。
以詹彩云的个,想必她未婚孕怀的事现在已经众所周知,而爸妈绝对不可能会是被她遗忘了要宣传的两个人。
他们俩会有什么反应?
怒骂、责打、噤⾜大概都逃不了,但她随担心的是,他们若要強迫她将肚子里的小孩拿掉的话,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低头将双手放在小肮上,像是想保护肚子里的小孩。
?;;;;;?;;;;;?;;;;;?;;;;;?;;;;;还没进门,光看前来开门的佣人的表情,便知道屋內有场风暴正等着她。谈群美用力的深昅一口气,抬起头来走进屋內。
屋內谈⽗、谈⺟分坐两张沙发,同样一脸铁青的等待她的归来,他无声的又深昅了一口气,自动自发走向他们。
“爸、妈,我回来…”了字未出口,一记重重的巴掌已摔上她的脸,狠狠得将她打跌于地。
“你还有脸回来!”谈⺟朝她怒骂。
強忍着脸上传来的热烫刺痛,她站起⾝静静的抬起头面对谈⺟,只见她一脸狠的瞪着她,好像恨不得手边有藤鞭,能将她活活打死。
妈妈都如此愤怒了,那么爸爸呢?
下意识的,她双手复在肚子上,以防止下一波更烈猛的打骂可能会伤害倒她腹中的胎儿。
“说话呀!你哑巴啦?”谈⺟用力的扯了一下她,怒吼。她没答腔,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承受面而来的一切怒骂。
“你是⽩痴呀!未婚孕怀也就算了,竟然还让詹家那个小人知道,这下可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谈家有个不要脸的女儿!你是存心气死我们是不是?你不要脸就算了,我们还要呀!这下子你叫我和你爸的脸往哪里搁?人家问起你来,你要我们怎么回答。你说话呀?”
随着怒骂而来的事一记又一记怒不可遏的推打,谈群美在不还手的情况下,被重重的推跌进沙发中。
大巨的冲击力撞疼了她的脊背,但是只要没伤到她腹中的小孩,她什么都能忍。
“不说话是不是?那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们,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是谁?”谈⺟愤怒的手叉着,站在她面前。
她无声的低下头。
“说话呀!”
她沉默的头摇。
她能说什么?该说什么?说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名流浪汉吗?
她知道爸妈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希望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名流富商之类的人物,这么一来他们可以強迫对方娶她,顺便办场世纪大婚礼来驳倒一切难听的流言,然而…
她能说吗?梁列虽然也曾是名富商,但是以现在的样子…
说出来的结果,恐怕只是使他们更为震怒。
“你哑巴呀!”
一记巴掌再次打外了她的头,披散的长发掩去她大半的视线,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清楚的感觉到爸爸离开沙发,走到她面前。
恐惧像条无形的⿇绳,狠狠的勒在颈子上,勒的她快无法呼昅,勒的她疼痛无比,胃不停翻搅,叫她想吐又吐不出来。
“把头抬起来。”
冷列的声音如同鞭子无情的鞭笞在她⾝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浑⾝一震,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面对她最怕的爸爸。
无情、严厉、没有一丝温度,他脸上的表情于眼神加深了她的恐惧,寒意在瞬间窜⼊她背脊,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给我一个満意的名字活堕胎,这两条路你选哪一条?”冷列的声音再度响起,下达不容反驳的命令。
“我绝不堕胎。”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让她冲口说道。
“很好,那就给我一个満意的名字。”
“没有。”谈群美低下头半晌后,缓缓的说。
话声一落,她的头发顿时被人用力一扯,像是快脫离头⽪,她痛苦的仰着头,看着狂怒中的爸爸。
谈⽗冷声问:“什么叫没有?”
她没有答腔。
“说话呀,什么叫没有?”
“没有令你満意的名字。”
“没有令我満意的名字?”
“因为他本不是什么名人富商,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強忍着剧痛,她豁出去的说,反正既然躲不过,长痛不如短痛。
“啪!”又一记巴掌将她打歪了头,她忍不住轻了下发疼的嘴角,顿时一股令她反胃的⾎腥味传来,她忍不住抱着肚子⼲呕起来。
“呕…”
“你瞧,你瞧,不知道多少人看过她这样子,一个为出嫁的姐小…”
吧呕间,她听见妈妈在一旁呼天喊地的叫着。
“老天!叫我明天拿什么脸出门去呀?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会生出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儿?”
“站起来。”谈⽗的声音毫无温度。
谈群美没有力气起⾝,她⼲呕得几乎耗尽她全⾝的力气,虽然没有吐出半点东西,但是⾎腥味依然让她不停反胃。
突然之间,一个耝鲁的拉扯将她拖离沙发,她只来得及护住肚子,接着便跌跌撞撞的被拉向大门的方向。
“你要带她去哪儿?”谈⺟问。
“堕胎。”谈⽗冷冽的回答。
堕胎两个字如同一又长又尖锐的铁钉,突然戳进谈群美的脑门,她愿以为自己没了力气,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刺,瞬间生出一股大巨的力气,挣开⽗亲的钳制,还退离她好远一段距离。
“不。”她面无⾎⾊的瞪着他,头摇叫道:“我不要堕胎。”
“这事由得了你吗?”他沉的瞪着她。
“不。”她不断的头摇,见⽗亲倏然朝她走来,她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向大门外跑。
“站住!”
冷冽的声音从⾝后鞭来,但是她没理会。
她不能停下来,不能让爸爸抓住她,一旦被抓住,绝对逃不过堕胎的命运,她不要。
跑,她必须再旁旗一点才行,绝对不能被抓到。
走小路,这样即使爸爸开车也无法追。
没有人能够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即使是爸妈她也决不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