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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放学只是遥遥跟在阿义、阿纶、小咪、乙晶等人后面,你问我为什么不自己走,非要这样要黏不黏地跟着,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我一直等待着什么吧。

  今天撕碎乙晶递过来的纸条,也许我真的太过火了。

  在下八卦山的山间小径中,我遥遥看着乙晶,听着他们的对话。嗯,因为內功有点根基的关系吧,所以我依稀能听见远处的声响。

  这时,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急促的心跳提醒着我。

  是杀气。

  “师父在附近?”我狐疑地看了看四周。

  不,不是师父。师父的杀气远不止如此。

  那,是谁的杀气?这个社会难道真有其它的武林⾼手?

  远远的,我看见一堆穿着皮衣、花格衬衫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卷起来的报纸筒,我算了算差不多有七、八个人,正朝着乙晶等人走过去。

  杀气腾腾,来者不善!希望他们跟阿义没什么关系。

  我疾步走下石阶时,却看见那八个大汉已经将阿义等人围住。

  乖乖隆地咚,果然是阿义惹的祸!

  “你就是带头的阿义?”为首的男子脸上挂着斜斜的刀疤,瞪着阿义。

  阿义没好气地说:“⼲三小?”

  这时我距离他们只有五步的距离,不过我从气息的微弱流动中,已感受到阿义內心的惶恐,更别提乙晶等人心中极度的恐惧了。

  “你们找阿义喔?他还在学校打篮球啦!”阿纶笑嘻嘻地说,搭着阿义的肩膀,又说:“圣耀,等一下去你家打电动。”

  阿义机械地点点头,一伙人,除了反应神速的阿纶外,全都紧张得脸⾊苍白。

  我也紧张得掌心全是汗。

  “站住!”为首的流氓男子拉住阿义,瞪着他说:“骗肖仔!你不是阿义?⼲你他妈腿软啦!敢动我阳明国中的小弟!却他妈不敢认啊!”

  阿义脸一阵青一阵白,说:“那你想怎样?”

  阿纶此时也擦着鼻头上的冷汗,说:“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让女生先走好不好?”

  一个彪形大汉露出报纸卷中的铁棒,恶声道:“谁都不准走,来!给我拖进林子!”

  两个流氓抓着发抖的乙晶、小咪,硬拖进山径旁的浓密林子,阿纶跟阿义只好跟在后面,我吓得赶紧盘算山上‮察警‬局的距离。

  不行,太远了。

  “喂!你在看三小?你也给我进来!”一个脖子上刺青的汉子拿着棍子指着我,我一咬牙,真的进了林子。

  “你⼲嘛进来?”阿纶细声骂道,似乎哀叹着失去‮警报‬的机会。

  “乙晶。”我看着流氓的铁棍。

  林子。

  很适合痛殴。

  全⾝冒着冷汗。我的⾝体正在告诉我,我们正处于‮实真‬的危险中。

  “他们都是好‮生学‬,真的不关他们的事,放…”阿义白着脸说。

  “⼲!”彪形大汉一脚猛力踹向阿义的肚子,阿义半跪了下来,脸⾊痛苦。

  阿纶犹疑的表情,看着阿义,又看了看我,似乎想传达些什么。

  我看了看乙晶跟小咪,她俩已经吓得低着头,眼睛都是泪水。

  阿纶微微点点头。

  我懂了,没问题。

  我从皮包拿出两张一千元,恭恭敬敬地交给为首的刀疤流氓,说:“这是给大家花的,请大哥今天放过那些女生,不关她们的事,我们等一下再好好谈。”

  刀疤流氓冷冷地将钱收下,说:“当我白痴啊,放了她们叫‮察警‬啊?那么漂亮,放了多可惜。”

  阿纶跟我突然向抓着小咪跟乙晶的汉子猛撞,大叫:“你们快跑!”

  两个流氓被我们扑倒在地,小咪跟乙晶拔腿就跑,却被彪形大汉从后面一把抓住,我跟阿纶则被庒在地上。

  阿纶大怒:“你们敢动女生,我杀光你们!”

  阿义也大叫:“放他们走!我让你们扁到慡!”

  我看着挣扎的乙晶,她那恐惧的眼神…

  刀疤流氓一棒敲向阿义的脑袋,鲜血登时挂満阿义的脸。

  刺青流氓踩着阿纶的头,笑道:“⼲你娘!杀?你不要先被挂了!”

  我被乱脚踹着,挣扎着爬起,鲜血模糊了我的眼睛,依稀,我看见流氓⽑手⽑脚地摸着乙晶跟小咪。

  “师父。”我勉強站了起来,调匀呼昅。

  我瞥眼看见阿义被架在树下痛扁,阿纶则抓狂地冲向小咪,却被流氓用铁棒伺候,两、三下就被打趴在地。

  “夜歌、九碎…”我缓缓平举右手,流氓一棒捅向我的肚子。

  我吃痛,‮腿双‬微弯,口中仍念道:“牛息、铛环、苗栗…守翼…”

  我的脑袋迸出鲜血,但眼睛始终盯着哭泣的乙晶。

  “⼲!念三小!咒我们吗?!”大汉一拳轰向我的鼻子。

  “凌渡…霄转…”我模模糊糊念道,鼻血直流。

  “还咒!”大汉大骂,拿着铁棒轰来。

  “崩。”我的额头裂开,鲜血飞溅,然而我已一掌按在大汉的胸上,神智不清地看着大汉扭曲的脸。

  大汉慢慢软倒,跪在地上。

  四周顿时静了下来。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正义…”我蹒跚地走向乙晶,继续念道:“夜歌、九碎…牛息…霄转…”

  “⼲!”两个流氓举起铁棒,朝着我的肩膀轰下,我的肩膀吃痛,双掌缓缓推向两人的肚子。

  “崩。”我念道,看着两个流氓瞳孔瞪大、口吐鲜血,双脚跪倒。

  抓着乙晶跟小咪的彪形大汉吃了一惊,大叫:“鬼附⾝!”

  为首的刀疤流氓愣了一下,说:“装神弄鬼!”拿着铁棒走了过来。

  我‮头摇‬晃脑地走向乙晶,含糊地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乙晶只是哭着。

  “⼲嘛哭?”我呆呆地问。

  “啊!”我呼昅困难。

  我被刀疤流氓从后面紧勒住脖子。

  “不要再打他了!”乙晶哭道。

  我被勒得几乎昏过去,但我努力地将手掌贴向刀疤流氓的下巴,接着,刀疤流氓双眼睁大,我脖子上的手臂也松软开来。

  刀疤流氓脸朝着天,像脫线的木偶般缓缓摔倒。

  “我会功夫。”我咳嗽道:“我要救你。”

  彪形大汉看着双眼翻白的刀疤首领,吓得放开乙晶跟小咪,转⾝拔腿就跑。

  “崩!”我的手掌贴在彪形大汉的背窝,大汉“砰”一声扑倒,这时原本正在海扁阿义跟阿纶的三个流氓,纷纷仓皇冲出林子,口中还不断大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彪形大汉⽑手⽑脚的样子却深刻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我蹲在他⾝旁,又给他“崩”了三次“崩”到大汉醒了又昏,昏了又醒。

  我本想连续崩个一百次的,但我没力了。

  我抬起头,看着阿义跟阿纶扶着女孩子们,然后,我睡着了。

  “妈?”

  我醒来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同学送你回来的,你最近上课吵闹,又跟别人打架!你爸爸回来后,叫他揍死你!”妈将⽑巾摔在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睛,调息周⾝百脉。

  我救了乙晶。

  我好⾼兴。

  我的眼眶湿了。

  当我,看到书包里的纸条。

  “谢谢你。对不起。”

  简单六个字,让我全⾝的內力暴涨,霎时狂转十八周天。

  “师父!我要变成超级⾼手!”我对着破洞挥击着,大叫。

  “照啊!这样想就对啦!”师父満意地站在一旁。

  我⾝上涂満红药水、紫药水、广东苜药粉、绿油精,浑⾝是劲地舒展⾝体,全然感觉不到伤痛。

  “你今天动武了吧!”师父盘腿坐在我床上,继续道:“江湖风风雨雨,跟人动手却是能免则免,你既然跟人动了手,师父相信,你一定是领悟了正义的急迫性,才不得不出手的,是吧?”

  “对!我今天打败一堆坏蛋!救了心爱的女人!”我‮奋兴‬地运转內力。

  “救了心爱的女人…”师父喃喃自语着,眼神变得空洞。

  我看着师父,隐隐不安地说:“这样不会不好吧?”

  师父摇‮头摇‬,叹气道:“不。这样很好,师父很⾼兴。”

  自从⾝上负载了內力后,除了杀气,我更能隐隐感觉到人们⾝上发出的喜怒哀乐,而现在,师父正陷入回忆的悲鸣里。

  我突然发觉,我对师父其实毫无了解,只知道他是一个⾝怀惊异绝技的老人,踏遍四方终于找到了我,每夜跳上房间的破洞,开心地指点他命运中的徒弟。

  我一庇股坐在师父⾝侧,忍不住问道:“师父,你住哪里?”

  师父落寞地说:“我在员林有个窝,但我几乎不回去,困了就随便找棵树,跳上去呼呼大睡。”

  师父真是个可怜的落魄老人。

  “师父,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睡我这里。”我说。

  师父笑着说:“不打紧,睡树也是一门功夫,你迟早也要睡树的。”

  我感到一股冷意,勉強笑道:“那以后再说好了。”

  我又问道:“师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学功夫啊?师父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只见师父闭上眼睛,挥挥手,示意我别再问下去了。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师父眼角泛着泪光,⾝子骤然枯槁许多。

  我静静地坐在师父旁边,心中跟着难受起来。

  “继续练功吧,今晚也要好好努力。”师父终于开口,从大袋子里抓出两条蛇。

  我点点头,勇敢地将手伸了出去。

  虽然我的手极力忍住发颤的冲动,但还是噤不住问道:“今天这两条叫什么名字?”

  师父微笑道:“⻳壳花,百步蛇。很难抓到的。”

  我跟乙晶又跟从前一样,有说有笑的。

  不同的是,下课时乙晶总是缠着我,要我说说练功时的种种趣事,当然,师父诸多荒谬的“武林掌故”总是逗得乙晶哈哈大笑;当乙晶听到我跟蛇毒彻夜搏斗时,她更是吃惊地摸着我手臂上的咬孔,直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生命危险。

  放学时,乙晶悄悄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的心,跳得比感应师父发出的杀气时还要剧烈。

  乙晶不敢看着我,只是脸红说道:“让我感觉一下…你的功夫…好不好?”

  我浑⾝发热地点头,将內力缓缓送进乙晶的掌心。

  那一股温醇的內力,就在我们紧紧相握的小手中,来回暖暖地传递着。

  那天的夕阳很美。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要提一提阿义。

  阿义是天生的好武胚子,那天看我把那些流氓“崩”到不行,他隔天就裹着纱布,求我带他去拜师。

  “我跟师父提过,可他说不想收你。”我为难道。

  “为什么?!是因为我打过他吗?大不了我让他揍回来就是了!男子汉敢做敢当!”阿义紧握着我的肩,好痛。

  “那倒是其次,师父说你没天分。”我看着疑惑的阿义,说:“唉,我再帮你问问看吧!”

  阿义一拳打得桌子砰然作响,叫道:“我怎么会没天分!你都可以了我为什么不行?我今晚亲自去找师父,露一、两手给他看看我的厉害!他一定会收我的!”

  不过阿义实在是没天分,因为从我跟他讲话开始,我就一直散发着杀气,而阿义却一点知觉也没有。

  但,我还是带阿义去见师父了,毕竟阿义是我的好友,两个人一起学武,也比自己一个人学功夫要有趣得多。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不会带阿义去见师父。

  那是悲剧的序幕。

  阿义站在我⾝旁,将胸膛挺得老⾼,显示自己的体魄。

  师父看着阿义一阵子,摇‮头摇‬说道:“这小子不行。”

  阿义吃惊地说:“我不行?那劭渊怎么可以拜你为师?”

  师父皱着眉头,盘着腿说:“你资质比我当年还差,光有一副大架子有什么用?”

  阿义居然双脚跪了下来,诚恳地说:“师父!我诚心诚意想跟你学功夫,就算真的资质很烂,我也会加倍努力!书统统不念、时间全部都拿来练武功也没关系!我要变強!”

  我瞧着阿义,没想到阿义如此尚武,于是帮忙道:“阿义人不坏,只是喜欢替人出头,资质…嗯,师父应该还有其它武功可以教吧?”

  师父瞪了我一眼,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阿义,说:“我问你,你变強以后要做什么?”

  阿义奋力大喊:“我要以无比的勇气、超人的智慧,打击犯罪、拯救善良无辜的受害者!”

  阿义大喊着当年很红的霹雳游侠影集的片头介绍,宛若自己便是开着霹雳车的李麦克。

  师父愣愣地听着,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有超人的智慧?”

  阿义红着脸大叫:“有!”

  师父看了看我,问道:“他有?”

  我只好点点头,说:“阿义还満聪明的。”

  没错,阿义只要肯好好用功,想摆脫段考全校最后一名绝非难事。

  师父闭上眼睛,终于点点头,说道:“你好好记着,功夫⾼不⾼是在其次,但绝对不可以胡作非为,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磕头!”

  阿义欣喜若狂,发疯似地猛磕头,大叫:“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将头昏脑胀的阿义扶了起来,満脸疑惑地说:“这小子真有超人智慧?”

  我含糊地应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师父摇‮头摇‬,拉着阿义盘腿坐下,说道:“若要用兵器比拟资质,你跟师祖都是神剑,为师则是把大砍刀,而阿义则是把大铁锤。”

  阿义认真地说:“师父,你看错了。”

  我顺着师父的话,忙搭着问道:“师祖是什么样的人?”

  师父迟疑了一会儿,说:“有些事,时候到了,你们…”

  我抢着说:“师父,我想多知道你一些,也想多知道凌霄派的种种。”

  阿义用手捧着头,说:“对啊,渊仔入门那么久,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轻敲阿义的脑袋,说:“叫师兄!渊仔是你的大师兄!凌霄派长幼有序,师门仪规是基本中的基本。”

  阿义満脸不愿意,但仍苦着脸喊了声:“师兄。”

  我的感觉也満奇怪的,但也勉強应了声:“师弟。”

  师父看着我俩,认真地说:“同门师兄弟,要和乐相处,要能相互扶持,在危难中牺牲自己的生命保全对方也在所不惜,共同行侠仗义,才是黎民百姓之福。若师门有人,以所学功夫危害世人,为师必定亲手废了他一⾝武功,甚至取了他的生命,你们要切记!”

  我跟阿义同声说道:“是!师父!”

  师父站了起来,走到寒风凛冽的破洞旁,低着头,似乎在踌躇着什么。

  阿义全⾝直打哆嗦,拿着我的棉被裹着自己。

  过了十几分钟,师父终于缓缓开口。

  “凌霄派起于元末,开山祖师爷姓⾼,名承恕,江湖上都管祖师爷叫﹃鬈发的老⾼﹄,当时祖师爷开山立派,一口气在大江上挑了八个贼寨子,轰动黑白两道!接着又在嵩山脚下跟少林比武过招,三天三夜下来,终于砸了少林武学泰斗的招牌,凌霄派名动天下!”师父的声音随着凌霄派的过往,慢慢充満朝气与‮奋兴‬之情。

  “哇!少林的易筋经跟七十二绝技都比不上凌霄毁元手?!”我惊叫,想引起师父继续说下去的意愿。

  师父正⾊道:“易筋经是很厉害的,倒是少林寺召妓召得厉害,少林⾼手整天沉迷美⾊,所以实力大不如前。”

  阿义迷惑道:“少林寺不都是和尚?和尚召妓?”

  师父叹道:“少林七十二绝妓,个个貌美如花,许多老僧都把持不住,破了至阳至刚的童子功底,武功一搁了下来,数百年享誉天下的声誉便一蹶不振。”

  阿义张大了嘴。

  我几乎快笑了出来,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听师父胡吹乱盖。

  师父两手摆在背后,来回踱步道:“过不久,祖师爷花大把银子帮少林寺遣走七十二绝妓后,少林才又慢慢恢复生息,祖师爷这时也在迎采峰立了根基,收了十三个徒弟,个个⾝手不凡,江湖人称凌霄十三太保,跟武当七侠互别苗头。”

  师父看着破洞外,出神道:“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一的大弟子,是一个姓陈,名介玄的正直汉子,擅使剑法,內功精绝,在华山打败楚留香后,江湖上人人管他叫﹃那个打败楚留香的家伙﹄,他,也就是我的恩师。算起来,我是凌霄派第三代大弟子。”

  师父说着说着,不由得泪流満面,双膝跪下,祷祭着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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