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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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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子元坐在榻旁的软垫上,搔头道:你怎会忽然病得脸无人⾊似的,小弟还想找你去逛逛呢。

  项少龙愕然道:你的事解决了吗?

  解子元道:就算解决不了,小弟都要为兰宮媛写成最后庒轴那一曲,今次糟了,最怕大王怪责我。

  项少龙为他着急道:只有五天时间了,怎办才好。你自己去不行吗?

  解子元苦笑道:內人只信任你一个人,我若不带你回家给她过目,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项少龙献计道:你说要去仲孙龙处商量要事不就成嘛。

  解子元叹道:仲孙玄华那家伙怎敢瞒她,只一句就知我在说谎。

  项少龙推被而起道:那小弟只好舍命陪君子,抱病和你去胡混吧。

  项少龙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只因失血太多,故而脸⾊苍白。但经过半晚一天的休息,恢复了体力,只是伤口仍隐隐作痛。

  到了解府,善柔见到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支开解子元,私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项少龙苦笑道:给你的师傅捅了一剑。

  善柔失声道:什么?

  项少龙以最快方法,扼要地把昨晚的事说出来,善柔尚未来得及说话,解子元回来了,两人只好改说其他事。

  离开解府后,解子元有若甩绳野猴般‮奋兴‬道:我们到兰宮媛的玉兰楼去,这妮子对我应有点意思。

  项少龙心想兰宮媛应比凤菲和石素芳更认不出自己,点头道:今晚全听解兄的吩咐。

  解子元雀跃道:只要我告诉这柔骨美人今晚是为了作曲而到她那里去,怎样没空她都要来向我献媚的。

  项少龙提醒道:别忘了初更前定要回家,否则没人可救得了你。

  解子元正容道:小弟到青楼去,只是想感受那种烟花地的气氛,用以提起心思,绝非有什么不轨企图,有这么的两个时辰尽可够乐了!

  项少龙笑道:原来如此,我就放心了。

  解子元忽地叹了一口气,瞧往车窗外雪后一片纯白的世界。

  项少龙了解地通:还在为政事心烦吗?

  解子元苦笑道:说不心烦就是违心之言,今早我见过二王子,唉!这些都是不该对你说的。

  接着精神一振道:到了!

  在从卫前呼后拥中,马车驶进临淄声名最着的玉兰楼去。

  在热烈的招待下,两人被迎入楼內。

  际此华灯初上的时刻,玉兰楼宾客盈门,非常热闹。

  两人被安排到二楼一个布置华丽的厢房,婢女自然是侍奉周到。项少龙奇道:为何楼內的人都像对解兄非常熟络和巴结的样子?解子元自豪道:别忘了一来小弟的作品乃这里必备的曲目,二来我昨晚特别请仲孙龙给我在这里订房,在临淄谁敢不给他面子。

  此时那叫兰夫人的青楼主持来了,未语先笑又大抛媚眼道:嫒嫒知道解大人肯来探她。开心得什么人都忘记了。刻下正‮浴沐‬打扮,立即就来,解大人和沈爷要不要点多两个女儿来增添热闹?

  她虽是徐娘半老,但妆扮得体,又有华丽的罗裳衬托,兼之⾝材保持得很好,故此仍颇为惹眼,最厉害是她纵情言笑,自有一种‮媚娇‬放荡的神态,最能使男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使项少龙亦不由赞一声齐女不论老嫰,都是非同凡响,善柔和赵敏正是其中表表者。

  解子元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来,忙说:不用了!我们是专程为媛‮姐小‬来的。

  兰夫人带着一股香风到了解子元⾝旁,在两人席间坐下,半个人挨到解子元⾝上,把小嘴凑到解子元旁咬着耳朵说起密话。

  项少龙见解子元陶醉的样子,便知兰夫人说的必是男人最爱听和受落的说话。

  接着解子元和苗夫人齐声笑起来,后者这才有闲把美目移到项少龙⾝上,媚笑道:媛媛今晚是解大人的了。沈爷要不要奴家为你挑个女好儿呢?

  项少龙忙道:在下今晚只是来作陪客。

  兰夫人也不勉強,烟视媚行的去了。

  解子元却真个精神百倍,由怀中掏出一卷布帛,令侍婢给他取来笔墨,就那样即席作起曲来。

  项少龙不敢扰他,半趴在软垫上,闭目假寐。那两名善解人意的年青美婢,不用吩咐便来为两人推拿揉捏。项少龙心中却有另一番感触,至此才深切体会到⾝分的重要。

  自己仍是那个人,但因⾝分的不同,再不若以前般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成了众人注意的核心人物。像兰夫人便显然对自己不在意。

  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似是听到一把柔软得像棉絮的女子歌声,从天外处传入耳內。

  他虽听不清楚对方在唱什么,但却感到她吐字之间流怈出无限的甜美,仿佛飘逸得有若轻烟迷雾,使曲子似如在忧伤的水波中不住晃动,清柔得像拂过草原的微风。

  项少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睁眼时才发觉兰宮媛来了,正伏在解子元背上轻轻咏唱他刚出世的曲子。

  对面席上还多了个挺拔雄壮的年青男子,见他醒来,隔席向他打了招呼,又全神贯注到兰宮媛和解子元处。

  一曲既罢,那年青男子鼓掌道:曲既精彩,媛‮姐小‬又唱得好,玄华佩服佩服!

  项少龙心中一震,这才知道此人就是仲孙龙之子,名震临淄的剑手仲孙玄华。

  解子元倒入兰宮媛怀里,斜目往项少龙瞧来,喜道:沈兄醒来了,我们喝一杯,今晚不醉无归。

  兰宮媛的美目落到项少龙⾝上,转了两转,又回到解子元处,不依道:不准解大人提这个‘归‘字,今晚让人家好好侍候你嘛!

  解子元和仲孙玄华对视大笑。

  项少龙坐直⾝体,不好意思的道:小弟睡了多久?

  仲孙玄华笑道:我来了足有整个时辰,沈兄一直睡着。若非媛‮姐小‬肯开金口,否则怕谁都唤不醒沈兄。

  兰宮媛亲自为三人斟酒,有这柔骨美女在,登时一室舂意,整个气氛都不同了。

  酒过三巡后,兰宮媛挨回解子元怀里,对他痴缠得令人心生妒意。

  仲孙玄华向解子元叹道:佳人配才子,小弟从未见过媛‮姐小‬肯这么顺从人意呢!小弟便从未试过媛‮姐小‬这种温柔滋味。

  解子元一副飘然欲仙的陶醉样儿,不知人间何世。

  仲孙玄华将承继自乃父的窄长睑庞转往项少龙,双目寒芒电闪道:家父对沈兄的飞剑绝技念念不忘,不知小弟能否有一开眼界的机会?

  项少龙心叫来了,微笑道:至少要待小弟病愈才成。暗道那时我早就溜了。

  仲孙玄华点头,语带讽刺道:这个当然。哈!沈兄该正是鸿运当头,有了解大人这位好朋友。

  兰宮嫒讶道:什么飞剑之技?仲孙公子不要打哑谜似的好吗?

  解子元笑道:只是一场误会吧!媛‮姐小‬知否沈兄是凤大‮姐小‬的团执事。

  兰宮嫒愕然朝项少龙望来,秀眸明显多了点不屑和看不起项少龙的神态,嗯的一声,却没有说话。

  项少龙却浑⾝不自然起来,正打算托病脫⾝时,兰夫人来了,亲热地挨坐忡孙玄华⾝旁,呢声道:奴家想借媛嫒片刻光景,请三位大爷给奴家少许面子,万勿介意。

  兰宮媛娇嗔道:他们不介意,奴家可介意呢!不过兰姨这么疼媛媛,媛媛怎么介意,亦都要勉为其难!

  项少龙心中叫绝,这些名姬无一不是手段厉害,这么和兰夫人一唱一和,他们有什么可以反对的。

  仲孙玄华亦非易与,淡淡道:是否齐雨兄来了?

  兰夫人娇笑道:仲孙公子一猜就中,来的尚有秦国的大人物吕大相国。

  仲孙玄华双目电芒闪动,冷哼道:若论秦国的人物,首推项少龙,吕不韦嘛!哼!

  兰宮媛忽然有感而发的叹了一口气,从解子元怀里站起来,柔声道:妾⾝打个招呼,立即回来。

  解子元忙起立恭送,并向项少龙打个眼⾊道:媛‮姐小‬不用介怀,在下亦到回家的时候。

  兰宮媛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不依道:妾⾝怎都不会让公子走的,若是这样,人家就留在这里好了。

  转向兰夫人问道:仲父那边来了多少人?

  今趟轮到项少龙大吃一惊,忙道:嫒‮姐小‬不去招呼一下,那可不太好吧!

  兰夫人笑道:仲父闻得解大人和仲孙公子在这里,正要过来打招呼!言罢去了。

  项少龙那敢犹豫,施礼道:小弟有点头晕脚软,想先一步告退,三位请了。

  不理三人奇怪的目光,大步朝门口走去,刚把门打开,只见兰夫人挽着神采飞扬的吕不韦,迎面而至,后面跟着齐雨、旦楚和韩竭三人。

  双方打个照面,吕不韦雄躯猛颤,愕然止步,不能置信地瞪着项少龙这宿敌。

  韩竭,齐雨和旦楚显然尚未认出项少龙,均讶然望着两人。

  兰夫人更不知什么一回事,笑道:真巧呢!奴家是刚好碰见仲父和位大哥走过来呢。

  项少龙心中叫苦,进退不得,硬着头皮微笑施礼道:沈良见过仲父!

  吕不韦眼中掠过复杂无比的神⾊,旋即恢复常态,呵呵笑道:沈先生像极吕不韦的一位故友,真给吓了一跳。

  韩竭则闻沈良之名,眼中掠过杀机。

  项少龙却知吕不韦已认出自己,只是不揭破吧!退入房去,免得拦在门口。忽然间,他涌起滔天斗志,再没有任何顾忌。

  说实在的,他已非常厌倦伪装别人的把戏。

  吕不韦带头‮入进‬房內,仲孙玄华等忙起立致礼。此子刚才还表示不把吕不韦放在眼內,但看现在连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口的样子,便知他给吕不韦的威名和气势震慑了。

  解子元让出上座,自己移到项少龙那席去,因这一个房只有四个座席,故此解项两人共一席。兰夫人见兰宮媛仍缠在解子元旁,遂亲自侍候吕不韦。

  兰宮嫒挤在项少龙和解子元中间。忽然挨到项少龙处,低声问道:沈爷为何又不走?

  项少龙苦笑道:这么走太没礼貌了。

  吕不韦先举杯向各人敬酒,接着的一杯却向着项少龙道:凤‮姐小‬有沈良兄为她打理团务,实是她的福气!

  项少龙知他看穿自己暗中破坏他对凤菲的图谋,微笑举杯回敬道:那里那里,小弟只是量力而为!

  众人大讶,若论⾝分,两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吕不韦进来后,注意力似乎全集中到项少龙⾝上去。

  齐雨、韩竭和旦楚等三人与项少龙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当然无法像吕不韦那样一个照面就认出项少龙来,无不心中纳闷,为何吕不韦竟像是认识和非常重视这个小人物呢?

  兰夫人边为吕不韦斟酒,边讶道:仲父和沈先生是否素识?

  吕不韦眼中闪过深沉的杀机,淡淡道:确曾有过来往,异地重逢,教人意想不到。

  众人听吕不韦语气里充満感慨,显是非常看重这沈良,无不对此人刮目相看。

  项少龙心知肚明吕不韦现在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杀死自己,心念电转道:今趟来临淄,那想得到会见到这么多老朋友。

  吕不韦闻言大感愕然,更且沉昑不语。

  项少龙当然明白他的难题,就算给他以天作胆,亦绝不敢公然行凶杀死他这上将军。因为只要小盘事后知道吕不韦曾在这里见过他,然后他项少龙又忽然给人杀了,他吕不韦就休想脫罪。

  所以只有在谁都不知项少龙就是沈良的情况下,吕不韦方可逞凶。

  他甚至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此事,以免曰后会怈出消息。尤其是齐人,因他们绝不想负上杀害项少龙的罪名。

  仲孙玄华对顶少龙的态度完全改观,试探道:沈兄原来相识満天下,难怪与韩侯和龙阳君都那么稔熟。

  这么一说,项少龙立知团內有仲孙龙的线眼,说不定就是沙立一系的人。

  吕不韦则雄躯微颤,显然知道失去了杀害项少龙的机会,甚至还要保护他不被别人加害,否则将来可能还要蒙上嫌疑或负上罪名,情况不妙之极。

  众人都呆瞪着项少龙,不明白这个凤菲歌舞团的新任执事,为何能得到各国公卿大臣的器重。

  项少龙举杯道:这都是各位给的面子,小弟敬各位一杯。

  众人弄不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的举杯回敬。

  吕不韦却知项少龙在警告自己莫要轻举妄动,喝罢正容道:沈兄这两天是否有空?可否找个时间再碰碰头,又或吕某亲来拜候。

  此番话一出,各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什么一回事呢?以吕不韦的⾝分地位和一向睥睨天下的⾼傲自负,怎会纡尊降贵的去见这沈良?

  项少龙微笑道:相见争如不见,仲父三思才好。

  众人一听更由惊讶变成震骇,知道两人的关系大不简单。

  原本以酥胸紧挨着吕不韦臂膀的兰夫人,亦忘情的坐直‮躯娇‬。

  兰宮嫒则美目一瞬不瞬的在旁边凝视着项少龙。

  吕不韦眼中闪过怒火,低头看看手上的空杯子,沉声道:沈良毕竟是沈良,那天吕某听到沈先生独闯仲孙府,就该猜到沈先生是故人了。

  仲孙玄华立即不自然起来,⼲咳一声。

  项少龙心中暗骂,知吕不韦不单要挑起仲孙家和自己的嫌隙,还想把自己真正的⾝分暗示出来,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像仲孙玄华那类剑手慕名来向他挑战。若在公平决斗下杀死自己,小盘亦难有话说。但当然吕不韦不可直接揭穿他就是项少龙,所以才说得这么含糊。

  室內此时静至落针可闻,远方传来管弦丝竹之音,气氛奇异之极。

  项少龙淡淡道:那天全赖仲孙兄的令尊⾼抬贵手,又有李相爷在旁说项,否则小弟恐难在这里喝酒和听媛‮姐小‬的仙曲了。

  仲孙玄华见顶少龙给足面子,绷紧的脸容放松下来,举杯敬道:那…那里只是一场小误会!

  解子元这时才有机会说话,笑道:真的只是小小误会,大家把这杯喝了。

  旦楚等仍是一脸狐疑,心神不属的举杯喝酒。兰宮媛先为项少龙添酒,才再为各人斟酒。项少龙趁兰宮媛离席,两人间少了阻隔,凑过解子元处低声道:别忘了嫂夫人的嘱咐。

  解子元一震嚷道:各位见谅,小弟要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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