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诊所偶尔也有清闲的时候，不过这个淡季不是由市场决定的，而是由萧君自己决定的。只要他决定放假休息，城市里的心灵控制迷甭管多有钱，都只有在家打机飞的份了。
萧君还是拿我当亲兄弟看待，本来嘛，我们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是邻居，他长得瘦弱，我则很‘威武’，所以经常是我像大哥一样帮他教训那些欺负他的孩子。不过现在，他的威严气势远远超过了我，虽然我们在一起还是无话不谈，但现在轮到我佩服他的博才了。
萧君在休假的时候会带着雅蓉和我去爬山。他们俩一路上打情骂俏，如胶似漆，可我的⾝边却空无一人。有时候我会幻想，假入当初雯婷没有和我分手的话，我们俩现在是不是也是一对恩爱的小鸳鸯呢？
但我知道这只是幻想，现实却是我被她抛弃，孑然一⾝。我不无羡慕地看着雅蓉将粉颈斜倚在萧君的肩上，如丝的秀发在风中起舞，两个人脸上都荡漾着幸福的微笑，仿佛刚刚藌月归来一样。
看到他们如此恩爱，我自然替萧君⾼兴。可是我的脑际总有一个疑问萦绕。
面试的时候萧君清楚地催眠了雅蓉，就算说雅蓉是他的专署性奴也丝毫不过分。但萧君对待她却如女神一般。他们究竟是‘主仆’，还是‘情侣’？
我一直不敢当面问萧君。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亲自来回答我的问题。
“文景，你怎么看我和雅蓉？”他走进我的房间，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怎么看？”我故意装傻。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想问我这个问题，对不对？”他坐到我的床上，笑嘻嘻地问。
我耸了耸肩膀，见怪不怪地答道：“又被你看出来了？”
萧君乐得更开心：“你的秘密逃不过我的法眼的。”
“唉，和你在一起真是没隐私。”我无奈地叹气“好吧，既然这样，我就问你。你和雅蓉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未婚妻，还是你的…”我突然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性奴？”萧君毫不客气地接着我说。
“这可是你说的。”
“文景。”萧君突然说“你心里其实还是无法正视自己的幻想，是不是？”
“…你不要岔开话题。”
“不，这两个是同一个话题。”
“啊？是么？那你倒说说看，这两个如何就是一个话题了？”
“文景，幻想和现实的最大区别就是，幻想是一时之快，而现实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哼，这么深奥！”
“你现在肯定不会明白的。我曾经也不懂，是雅蓉，是她使我找到了答案。”
“雅蓉？”
“是的。其实，雅蓉可以算是我的师妹。”
“师妹？”
“她是我父亲的弟子，经常到我家来，和我同岁，又美丽大方，我自然对她十分倾慕。和她交往时间长了，我知道她也很喜欢我。我们很自然地开始约会。”
萧君眼中写満了回忆，嘴上挂着甜藌的微笑。他继续说道：“但我心里总有一个阴暗的想法，每次看到她活泼的双眼，我都克制不住想把这神采夺去，我望渴看到雅蓉无神地站在我面前，任我玩弄。这种淫欲越来越膨胀，和雅蓉交往了大半年，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真的爱她，还是处心积虑地想将她培养成性奴。”
“我…能够理解…”
“终于有一天，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开始行动。我谎称自己要考取临床催眠师资格，需要一个志愿者让我练习。雅蓉当然没有异议，她很⾼兴地做了我的志愿者。于是我如愿催眠了她。”
“…”“那次催眠真的很成功，成功得让我无法相信。就像你面试时候看到的一样，催眠状态下的雅蓉对我百依百顺，我让她做什么她就作甚么，那个晚上，她尽心地服侍我，让我度过了永生难忘的魂销之夜。我给她下了催眠后暗示，这样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她。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就像那些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享尽了作为‘主人’的洪福。”
“这不是很好么？”
萧君摇了头摇：“事实却并非如此。一个人在幻想没有实现的时候満脑子都是幻想，只有实现之后才会真正冷静下来考虑得失。是的，我曾经和你，还有其他MC爱好者一样，幻想得到自己的性奴，但是在雅蓉成为我的专署玩偶之后，我逐渐发现一个只会说‘是，主人。’的女性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没错，刚开始的时候，雅蓉每一声娇滴滴的‘主人’都会让我勃起，可是一段时间后，我厌倦了这种没有任何感情交流的关系，我们之间只存在性的快乐，却没有了其他的快乐。人并非只为了‘性’而生，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现实…么？”
“是的，现实。我需要一个完整的雅蓉，需要一个不仅爱我疼我服侍我的雅蓉，而且可以与我分享快乐分担烦恼的雅蓉。于是我解除了施在她⾝上的催眠魔咒，向她坦言了一切。你知道告诉她后我是多么的紧张么？可是雅蓉并没有指责我，她当时把手按在我的心口，问道：‘你爱我么？”萧君边说边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怎么说？”
“我告诉她我爱她，我爱那个实真的雅蓉。我希望她不要鄙视我的催眠幻想，我希望她能够原谅我。雅蓉很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她的回答让我找到了答案。”
“她说什么？”
“她对我说：‘我也爱你，所以我会爱你的一切。’”
“你这个幸福的混蛋！”
萧君吃吃一笑：“我或许很幸福，但我知道这种幸福是我争取来的，是我正视了平时不忍启齿的幻想所换来的。”
“你说的倒好听，你不过是走运摊上了雅蓉这么好的女孩子。”
“雅蓉当然很好，其他人就很坏么？”萧君反问“雯婷难道就不好吗？
”
“不要和我提雯婷！”
“文景，你真的追求过什么东西么？你还把自己束缚在幻想中么？”
“不要和她讲一样的话！”
“你仍然活在自己的阴影中！你…”
“够了！”我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你究竟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
萧君呆呆地看着我，沉默了半晌后叹了口气。“文景，我已经厌倦了。”
“厌倦什么？”
“我厌倦了这个诊所，厌倦了奉承那些主顾，更重要的是，我厌倦了夺取那一双双美丽眼睛中的神采。”
“为什么！？”我喊道“心灵控制！这不是你我一直的追求吗！？”
“文景，催眠控制一个人并不总带来感快的。”
“胡说！看着那些小钮变成奴隶，天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么！？
”
萧君脸上浮出几丝悔意：“为了催眠控制那些‘货’，我必须入进她们的內心世界。可是入进的越多，我就越感到自己的罪恶。我其实是在毁灭她们！
”
“毁灭！？那些‘货’不都是欠⼲的贱人么！这是你告诉我的！
！”
“可她们也是人！”
“哈！”我嘲讽道“你现在开始和我谈良知了！？你当初怎么说的？
需要我提醒你么？”
“我当初…”
“你当初告诉我的是‘我们活在现实中！让良知滚他妈的蛋！’！”
“可是我错了！”
“你错了！？好一个伦理学家！”
“是的！我错了！其实当初面试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只是我急需你的帮助，我才会和你那么说！”
我楞了一下，但马上咬牙切齿地说：“你现在这么说已经晚了！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不需要你来给我传教！”
“文景！那些‘货’也是人！她们和我们一样有七情六欲！我们可以把她们说的像⻩泥一样贱，以此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脫，可她们的內心也有纯洁！她们会为父⺟的⾝体担忧，她们有的是为了给弟弟凑学费才做交际花，你面试时候那个芮萤，她虽然很心花，可要不是她真的对阿仁的跳楼感到愧疚也不会憋出心理疾病！可我们⼲了什么！？我们把她们变成了免费的妓女！”
“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有钱赚，还可以过瘾！我很快乐！
！你为什么要来打击我的快乐！你还是不是我的兄弟！怎么！？你希望我哭吗？你希望我跪在你跟前说‘我错了！’吗！？”
房间里出现了死寂般的沉默。
“文景。”萧君淡淡地说“今年年底我就会卖掉诊所，和雅蓉去国外过安静的生活。作为兄弟，我会尽量帮你，但你要清楚自己究竟想⼲什么。”
“多谢了。”我冷冷地说。
萧君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却被我把手摔开了。他摇了头摇，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不知道萧君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他的话刺痛了我的心，让我不得不回想起那早已被我埋葬的辞汇──“良知”我心情极端烦躁，却无处发怈。我只能把这种烦躁施加到对雯婷的报复计画中去，我要毁了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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