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草头王
位于汉⽔中游南岸。三面环⽔,一面靠山,易守襄便可隔断大秦南北通,将江北省拦截断。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襄城城⾼三丈,北面是汉⽔天然屏障,其余三面是阔若湖面的护城河,可谓江北第一雄城,之前也曾一直是江北的首府。即使是二十年前,锐意进取的先帝将首府南迁到荆州府,这里也还是江北最大最繁华的一个府。
当然这指的是一个月前,弥勒教还没有作的时候。现在这里已经变成整个大秦最大的匪窝。在龙华太子的号召下,无数或是虔诚、或是狂疯的教徒,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弥勒佛国的大旗下。短短半个月时间,便汇集了五十多万信徒。
那位龙华太子也在六月初一⽇,正式登基称帝,国号华,年号神武、定都襄,又将护法分封为诸王,护教罗汉奉为国公,又有各种将军丞相、乌七八糟。
既然称帝,那定然也有早朝。而且不同于三国的五⽇一朝,这个华国乃是每⽇一朝,看上去异常勤勉。
每⽇寅时一到,就有人站在原来的襄府衙、现在的大华皇宮门前,扯着嗓子大喊道:“上朝喽…”
这个声音每每把在后堂整理冠冕的‘神武皇帝’公良羽气的面⽪发青,狠狠咒骂几句,便会问一边內官打扮的柴叔道:“你训练的那批太监什么时候可用?再让这个破落嗓子喊下去,朕会活活气死的。”
褐⾐老者面⽪微微扯动。他边上地一个中年人赶紧解释道:“回禀陛下,这內官从去势到能正常下地,至少要两个月,现在那五百个还都在上躺着呢。”
一个眉目如画的宮女,为公良羽戴上帝王冕,再将他乌黑的长发仔细的披散在背后。又细心的检查了一遍,这才轻声道:“陛下,可以上朝了。”
公良羽‘嗯’一声。那柴叔便上前伸出手臂。公良羽将手搭上。便在柴叔的牵引下,踱着方正的步子,缓缓出了后堂。那一丝不芶的样子,竟还真透着点一代君王地味道。
后面地宮女和员官对视一眼,面⾊怪异地跟了上去。
到了前厅,还没有一个上朝的呢,总不能让皇帝等臣下吧。只得先不出去。坐在屏风后等着。
公良羽不悦的对那个中年员官道:“你这个宰相怎么当的?这都已经寅时一刻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早朝?”
果然人不可貌相,那位胖掌柜似的中年人,居然就是华国的宰相大人。他面⾊尴尬的解释道:“可能是连着早朝,都有些乏了。微臣这就派人去叫…”
公良羽面⾊沉地能滴出⽔来,良久,才轻嗯了一声。宰相大人如蒙大赦,庇颠庇颠的跑了出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公良羽愤恨道:“本来好好的。这群山南土鳖一来,就把整个朝纲给弄套了。”
那位美丽的宮女柔声安慰道:“陛下,他们都是草莽出⾝。自然不懂规矩,⽇后慢慢教就是了,切莫气坏了龙体。”
想到刚立国时,那満満一屋子的文武百官、那山呼海啸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公良羽长吁口气道:“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事情搞成这样还得怪他,当初听说山南十几万护教军被赶到了江北境內,以为凭着自己的崇⾼威信,这些人还不哭着喊着前来归附。
他却忽略了一点,自己当初举起大旗,号召各地信徒齐聚襄樊,若是这些人肯归附,怎么会等到被镇南军撵得走投无路才来江北?其实这些人本不是弥勒教徒,乃是各地地土匪流氓,借着弥勒教地名头趁机起来生事而已。
本来这些人已经被镇南军杀草了,想躲进景山荆山落草为寇,但经不住公良羽巧⾆如簧的劝说,便来了襄樊。起初几天还规矩些,但不久便原形毕露,开始胡作非为起来,自己不上朝不说,还不许别人上朝。别的大臣本来就快受不了每⽇丑时起⾝地痛苦,⼲脆就坡下驴,也不来了。
就这样,来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在今天完成了零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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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外面嘈杂的说话声响起…
有个耝豪的声音道:“老胡,你***还让不让人觉睡?这他娘的天还黑着呢
个球啊?”
又有个尖细的声音跟上道:“咱们兄弟要不是看在你的胖脸上,是决计不会来的,记住、你又欠了兄弟们个情。怎么还吧?还是照旧?”
那丞相的声音讪讪道:“能不能换个地方,飘香楼太贵了,兄弟的荷包都快掏空了…”
这话马上引来一阵反对声:“不行、不行…”“你要是敢换地方,咱兄弟们立马回去睡回笼觉。”
直到进了屋,才稍稍安静些,但也没有完全住嘴,有人道:“我这把椅子四腿不一样齐,老胡,你给换一个去。”
还有人道:“起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呢,老胡,你给叫点吃的。”
此言一出,马上引起一片共鸣,有人要吃荷包蛋、双⻩的那种,有人要吃葱油饼、葱多油多那种,还有人要吃红烧⾁,全瘦的那种…
那位可怜的胡宰相又不敢说不,生怕这些人跑了。不得不掏出⽑笔,在那象牙笏板后记下了一道道菜名,顿时从一国宰辅沦为了饭馆跑堂…
这些胡言语听得幕后的神武帝七窍生烟,他紧紧攥住拳头,咬牙切齿道:“这群草寇,把这里当饭馆子了,还吃得这么没品,那全瘦的红烧⾁中吃吗?”
柴叔和宮女对视一眼,意思是这位陛下气糊涂了。
这时候就听着外间的胡宰相陪笑道:“现在就吩咐御膳房做,等开完会就开饭,可以了吧?”
那些或是耝豪、或是耝俗、或是耝鄙的声音这才急切道:“快开快开!”“就是,咱们都来了半天了,皇帝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太不把咱兄弟当回事了?”“就是就是,是不是不想⼲了?”
公良羽终于忍不住,重重咳嗽声,便起⾝从幕后转出,等他一庇股坐在龙椅上时,边上喊话的才反应过来,⾼叫道:“皇上驾到…”
这时候,柴叔和那个宮女正好从后面转出,就好像是说他们驾到一样。
喊话的自知失言,想挽救一下,对下面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道:“快跪下啊…”下面那些人,个个⾝穿绫罗绸缎、个个面向凶恶、不似善类。闻言嗤笑道:“当初可说好了,咱们都是王爷,不用拜的。皇帝,你说话不算数?”
公良羽面⾊铁青,从牙中挤出几个字道:“朕金口⽟言,怎会不算数?”
下面的王爷们这才満意道:“那你有事就快说,说完了咱们还要吃饭呢。”
公良羽脸⾊已经沉的快滴下⽔来,但仍稳稳的坐在那张金灿灿龙椅上,可见皇帝瘾之大。见边上喊话的迟迟不张嘴,他只好涩声道:“有事报来…”不敢说下一句,若是说了,恐怕这些家伙会立马一哄而散。
那边丞相赶紧道:“启禀陛下,为臣有本要奏。”
公良羽面⾊这才缓和了点,点头道:“宰相大人请讲。”
胡丞相拿出笏板,开始念道:“蛋炒饭一份,多放蛋…”
等到‘金殿’上传来哄堂大笑,他才讪讪道:“反了反了。”
不敢看神武帝吃人的目光,胡丞相翻过笏板大声读到:“平南王钱大魁来报,十万镇南军大举犯边,我南方将士殊死抵抗,无奈寡不敌众,只得战略转移,现在已经到了麦城一带,他纺与麦城共存亡。”
话音一落,屋里顿时炸了锅,那些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王爷们’一下子慌了神,他们却是已经被镇南军吓破胆了。
这个消息公良羽昨⽇就知道,之所以一直忍气呑声,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看这些人的笑话。
见这些人一个个如丧考妣,他不由心头大慡,直想大笑三声。但那样的话,也许这些家伙会恼羞成怒的。为了自⾝全安考虑,他还是強忍着舒慡的感觉,沉声道:“众位爱卿有何⾼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