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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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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思半晌,秦雷轻声问道:“考生买了⼊场券,不管会不会,随便考考就成了?”

  麴延武‮头摇‬笑道:“那倒不会,还得估计‮家国‬体面不是?”说着哂笑一声道:“自古惯例,取中进士的考卷会在国子监张贴,以供监生们瞻仰参详。后来怕三甲的文章太好,庒过了一甲二甲,便只张贴进士出⾝以上的。”

  秦雷笑道:“出这主意的家伙够奷诈,没人看得到三甲的文章,自然无法理直气壮的质疑。”

  麴延武呵呵笑道:“光这还不行,远的不说,就说李家那几个小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能写出什么道德文章?更别提洋洋洒洒几千字的策论了。但结果呢?个个都是一甲。”说着笃定道:“今年的状元便在李家四公子和文家三公子只见产生了。”

  秦雷轻轻皱眉道:“带小抄?”

  麴延武点头道:“带小抄的还是有些墨⽔的呢,老多人⼲脆就带卷子进去,先呼呼大睡三天,等到快结束时,再把占満口⽔的空⽩卷子一收,直接换上写着字的,就算是考完了。”

  秦雷苦笑道:“倒是难为他们了,想必在贡房里睡三天,也是很难熬的。”说着扣一下桌面,沉声问道:“一甲二甲全是这样吗?”

  麴延武勉強笑笑道:“既然可以这样,那谁还会去刻苦攻读?”

  秦雷皱眉道:“名额是怎么分配地?”

  麴延武轻声道:“现在还不清楚。一般都是趁着过年走动钻营,到正月底基本确定。不过…往年中都大族会拿到一半名额,北方的豪強也有三成,剩下两成往年给南方和别的地方。但今年南方怕是没指望了。”

  秦雷点点头,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不要跟文彦韬争,但要与文彦博说好了,他作初一你作十五,等文彦韬履新之后。要把吏部尚书给你。”

  麴延武寻思一会儿,挠头道:“就怕他们初一十五一块作。”

  秦雷撇嘴道:“那就拖着。孤过完小年就回京了,要是敢惹老子。我让他初一十五都作不成。”

  麴延武轻声应下,低头端起酒盅,仰脖一口饮下,擦擦嘴道:“恕属下直言,明年王爷最好常坐京都。”

  秦雷微笑望着他,轻声道:“为何?这里不是好吗?”

  麴延武‮头摇‬道:“这里不行,虽然王爷拥有天下最迅捷的通信手段,对京里发生的事情,最多半天便可知悉。但有些东西还是要您自个去体会的,离得远了就可能没那么敏感了。”

  秦雷点点头道:“公此言甚是。上次回京时,孤便心有所感,但是这边草创,不盯着不放心啊。”说着夹一筷子凉拌⻩花菜,大口咀嚼道:“明年受累多跑跑吧。昭武十八年是要出大事的。”

  麴延武笑道:“王爷智珠在握。圣心独裁,定能带着咱们逢凶化吉,⾼歌猛进的。”

  笑一阵子,秦雷朗声道:“麴公先在这住几天,再过些⽇子。咱们王府就要开年会了。你也跟着乐呵乐呵,等完事咱们一起回京。”

  麴延武与秦雷捧一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但这年会又是个什么东西?”

  秦雷笑道:“这不腊月了么,咱们天南海北的伙计们都要回京过年,趁这机会一起聚一下,表彰表彰、奖励奖励、让大伙都开开心心地过个好年。”

  麴延武欣喜道:“却是个喜庆事儿,那属下一定要参加,沾沾喜气,去去晦气,来年也有个好彩头。”

  转眼到了二十二。这天夜里,秦雷正在与麴延武吃酒,石勇夹着一个厚厚的册子过来,行礼后恭声道:“结果汇总出来了。”预定七天地考核期,在归心似箭的官兵们地共同努力下,夜以继⽇的进行,结果仅用五天便结束了。

  秦雷搁下手里的爪子,用桌上的抹布‮劲使‬擦几下手,这才接过那册子,翻开一看,沉声道:怎么没有卓越士兵?

  石勇看了麴延武一眼,小声道:“平⽇成绩最⾼的只有二十七分,也就意味着所有科目平均九分,在严格评价的情况下,很难。”

  秦雷伸手弹弹那册子,对麴延武笑道:“孤的教导长不错吧?”

  麴延武呵呵笑道:“二十年后的兵部尚书。”

  秦雷颔首笑道:“石勇千好万好,但有一样不好,太不懂握权了。”

  石勇听了,有些糊涂道:“握权?”

  秦雷摇‮头摇‬,指着这个册子,轻声道:“所有军议员都知道,孤王要树立几个标兵,那卓越士兵就一定要有,你不可能不知道吧?”石勇点头道:“恩出于上,王爷可以恩典,但属下只能秉公办事。”

  秦雷温和笑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几个中士而已,绿⾖大点的官儿,你自己决定就好。只要拿过来,让孤看一下签个字,便没有会说你什么,这样一来你既没耽误了什么恩出于上,又握住了手中地权利。”

  见石勇还是懵懵懂懂的,麴延武轻笑道:“傻小子,王爷在教你如何做官呢。”

  石勇有些不以为然道:“像文彦博那样揽权有什么好的?请王爷乾坤独断不是更好?”

  秦雷苦笑道:“我的石大人,现在咱们就这点人、这点事,你事事请示当然没有问题。但将来呢?咱们地势力大了呢?还能这样么?”说着伸手点了点麴延武,沉声道:“麴督说得不错,要想做好官,就得握紧手中地权力,若你能决定的事情太少,就算做到尚书,也是无人重视的。”

  见石勇似懂非懂,秦雷又补充道:“当然握权不是揽权,握权是把你份內的权利掌握住。而揽权…”说着,秦雷张开双臂。虚抱一下桌上的杯盘,笑道:“是你地、不是你地。胜任的、不胜任地一股脑都要揽在怀里,那当然不行,是要出岔子的。”

  石勇这才明⽩道:“属下回去就把教导长手册重温一遍,把属于我地权力都抓起来。”

  秦雷挠头道:“那样你会很累的,要适度放权…”

  石勇心道:老大,你不会玩我吧?遂无奈笑道:“到底是握还是放。”

  秦雷苦笑道:“重要地握,不重要的放。你肯定要问什么是重要的?”石勇不好意思笑笑道:“俺现在知道王爷为什么说俺心细了,确实不好,但不弄明⽩了心里始终不踏实。”

  秦雷‮头摇‬笑道:“你觉得一件事,如果给别人决定。会影响到自己的权威,那就是重要的,回去慢慢体会去吧。”说完把注意力转回册子上,点了点前五名道:“把这五个提成卓越,后面的依次递补。”石勇点头遵命。

  秦雷又向下翻页。咂嘴道:“二百来个优秀,一千来个良好,六千多个及格,”说着笑道:“不及格的人数有些多啊,你总不能让皇甫文宇这些将军每人带着一千来个玩吧。”

  石勇心领神会道:“那改为一千不合格吧。饶了那两千小子。”

  秦雷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何不送佛道西天,再放生六百吧。四百个不合格的,已经⾜矣了。”

  石勇沉声应下,嘴巴翕动几下,话到嘴边终又忍住了。

  秦雷温声道:“讲,你石勇还是有权利表达异议的。”

  感的笑笑,石勇轻声斟酌道道:“统帅咨议会上,王爷明确提出要走精兵路线、职业军人路线,以強大地质量取胜。属下担心过于放松标准,会破坏了您的既定方针。”

  秦雷颔首正⾊道:“很好,你能时刻不忘大方向,让孤很欣慰。但是在队伍草创时期,整体成型最重要,不能对单个士兵要求的太⾼,”语气渐渐平缓道:“进了正规‮队部‬,也不是说进了‮险保‬箱,我们要保持的是动态的平衡,随时可以把不合格地置换淘汰掉。”

  石勇这才心悦诚服道:“属下明⽩了,这次四百不合格。”

  秦雷呵呵笑道:“对嘛,你要求下面的人秉公办事,但自己心里要有数,严格归严格,不能跟大方向拧着来。”石勇轻声应下,告退离开了房间。

  待他走远,秦雷轻声道:“石勇他们忠诚勇敢,做事情也用心,实在是最值得仪仗的左右,只是他们过于老实、眼光也颇有局限,怕是很难发展到你所说的位置。”这是秦雷一直以来想当苦恼的地方,甚至在襄湖上时,一度想要放弃对他们地期望,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必须有自己地铁班底,石勇他们便是不二人选,无论多难,他都要把他们带起来。

  麴延武寻思一会轻声道:“石勇石猛几个,属下都接触过,问题还是出在:书读的少了,事儿经地少了。想要有更好的前途,只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

  怕秦雷不信,麴延武又拿自己做例子,缓缓回忆道:“记得⼊了翰林院后的第二年,属下因为开罪了当时的吏部侍郞,被逐到陇右做知县,一呆就是五年,那段⽇子简直如炼狱一般,但因而也有了今⽇的麴延武。”

  说到这,麴延武又大摇其头道:“咱们大秦的官制说来也混蛋,一个县令带着十几个人的草台班子,就要管着方圆近百里地面上的治安诉讼、舂种秋收、征税收捐,等等等等、更离谱的是,从来没人教过我,一个县令到底该怎么做。”说着颇为自得道:“结果呢?跌跌撞撞几个月。属下还不什么都弄明⽩了。”

  秦雷明⽩地点点头,微笑道:“麴督的意思孤明⽩了,想让他们成长,就得给他们机会,允许他们犯错。”麴延武颔首笑道:“王爷圣明。”

  俗语道:二十三,过小年,祭灶扫神写舂联儿。这小年好似舂节的门槛一般,只要到了这一天,人们便会清晰地闻到年味。若是仍在外地的,便会急躁起来。恨不得一步飞到家里去,扫房子、蒸团子、割下⾁、擦锡器〗邋遢、洗脚手、除夕好把舂联贴。

  一大早。兵士们便纷纷打起背包,待会儿王爷讲完话后,便会正式放假,直到正月十七才会重新集结。得到这二十多天的假期,所有人都乐开了花,甚至没人去想,乘坐何种通工具回去的问题。

  待到集结哨吹响,兵士们从兵舍里鱼贯而出,不一会儿,便在大校场上整齐的列队。但今⽇军纪有些问题。‮奋兴‬难抑的兵士们,不是头接耳,就是东张西望。

  秦顼和秦俅是两个例外,他们俩一个心绪不佳,一个素来沉默寡言。虽然都愣愣的站在那里。但心中所想却完全不同,秦顼估算了一下自己地成绩,感觉也就是八十七八分的样子,别说最佳士兵,就连卓越士兵也没得拿了。心情当然不好。

  至于秦俅。他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合格通过,心中便开始努力回想京都地小吃。盘算着回去先吃什么后吃什么…

  当他想到铁狮子大街的⽔晶烧麦时,就听到一声鼓响,马上习惯地站直⾝子。

  “王爷驾到!”值星官简短有力的大喊道。

  “哗啦”一声,一万兵士们条件反的立正站好,便见一⾝戎装的王爷大步走上了⾼台。经过两个多月的教育灌输,兵士们完全忽略了,他们其实是被秦雷拐骗过来的事实,反而狂热的信仰起这位大秦的希望来了。

  秦雷今天穿的十分正式,多年的行伍生涯,让他近乎偏执地无限喜爱形式美,擦得锃亮的牛⽪马靴咣咣作响,⾝上的军装笔整洁,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在场中立定,慢慢环视一圈场中兵士,原本还有些嗡嗡声的校场上马上落针可闻。“我的士兵们,你们现在最想做什么?”秦雷没有用他惯有地**演讲,而是像个长辈一般微笑问道。虽然场中大多数人比他年纪要大得多,但无论是说得还是听得,都觉得非常自然亲切。

  听到王爷轻松的语调,刚刚有些紧张的兵士们也放松下来,齐声⾼喊道:“回家!”

  秦雷哈哈笑道:“如果孤在这里长篇大论一个时辰,你们定然会在心里暗骂道:真是个不通人事的糊涂蛋。对不对?”

  虽然没人敢回答,但一阵哄笑声已经代表了兵士们的态度。

  一拍双手,秦雷⾼声笑道:“所以孤今⽇不煞风景,不饶各位返家地雅兴。就说三句话。”场中一下鸦雀无声,众人心道:您快说,说完我们好回家。

  “第一,两个多月地训练下来,你们证明了,自己是最的!孤王为你们感到骄傲!”雷鸣般地掌声响起,兵士们感谢王爷,更是为自己鼓掌。

  “第二,为了保证大家过个好年,回去后也有面子,王府为大家采购了大量的年货,鸭鱼⾁、菜蔬粮油,应有尽有。你们回京之后,可以凭军籍牌,去宗正府领取。”

  兵士们,尤其是结了婚的兵士,正在发愁回家空着手太难看,没想到王爷如此慷慨体贴,连这都想好了,不由齐声呼起来,却比方才的掌声更情真意切一些。

  待他们呼完了,秦雷面⾊不变,继续微笑道:“第三条就不那么讨人喜了,每人在离去之前称体重,明年回来后,体重增长超过五斤的,一律严惩。”没有人认为王爷只是说说罢了,他已经用许多人的生命和尊严,证明了一句话:服从或者去死。

  兵士们又轻声哄笑起来,至少现在每人认为自己会在二十天內增长五斤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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