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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零章 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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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把齐国观察团打发回去,秦雷便换下了那⾝拉风的亲王戎装。重新穿一套黑⾊的连⾝山文盔甲,外罩猩红⾊的大氅,悬一口包着鲨鱼⽪的宝刀。除了那盔顶所揷的红⾊天鹅翎,刀柄所饰的金十字护手,看上去与普通军官并无二致。

  他扶着刀,一路铿锵而行,沿途的官兵用最炙热的目光望着他,如松涛般向他单膝行礼。

  秦雷已无须再用华美的服饰,证明自己的超凡,他本⾝已是超凡。

  当他到达羊肠坂堡垒,太已经将要落山,最后的余晖返照在山⾕之中,给雄伟的城堡镶上一层瑰丽的金边。

  众将早在城堡门口恭候,见到王爷的⾝影便齐齐行礼道:“拜见王爷。”

  “免了吧。”秦雷笑眯眯的点点头,与大皇子携手进了城。

  没有去安排好的住所,他便直接往城楼上去了。阶梯上漉漉的,显然是刚刚冲洗过,却仍能看到斑斑点点的暗红⾊⾎迹。

  靴子踏在阶梯上,发出吧嗒的轻响。他伸出手,在护墙上轻轻一抹,手指上便多了点淡红⾊。将那红⾊送到鼻端嗅一下,秦雷低声道:“伤亡如何?”“回禀王爷。”沈青已经把脸收拾⼲净,伤口上也贴了膏葯,跟在秦雷⾝后轻声道:“别动队阵亡了二百四十名官兵,余者个个带伤,其中还有十来个怕是伤重难愈了。”

  “这么多…”秦雷心中不由一颤,失声道。

  “若不是别动队承担了最惨重的损失,”沈青声音低沉道:“我们第三师就是全陪进去,也无法拿下这羊肠坂天险。”说着向秦雷一叩首,⾼声道:“卑职给别动队请首功!”

  “这个孤晓得。不用你提醒。”沿着‮道甬‬在城墙上漫步,秦雷沉声道:“沈冰和马奎怎么样。听说他们都受伤了?”

  “是的。”沈青面⾊一紧道:“沈冰⾝被十几创,连肠子都流出来了;马奎的左臂没了,也说不出是谁伤的重些。”在当时。这两种情况都是可以致命的,除了尽心救治之外,还要福大命大才能活下来。

  “只要有一线可能。尽量救活每一个人。”走到西面的城墙上,秦雷双手扶着冰凉的城垛,缓缓道:“给别动队双倍抚恤,这是他们应得的。至于活下来地,记集体特等功一次吧。”特等功除了无上光荣之外,还有二十个光荣积分。⾜以让这些官兵的‮役退‬金增长两成。

  “王爷英明。”沈青朗声应下道:“只有对勇士进行褒奖,才会有更多地勇士站出来。”

  “这话里有话呀,”秦雷突然失笑道:“第三师的将士也不能亏待呀。”稍微寻思片刻,便拍板道:“多发一半的抚恤,计一次集体二等功吧。”二等功便是五个光荣积分,也是很丰厚地奖赏了。

  沈青这才快道:“属下谢王爷厚恩!”

  “没什么厚恩,”秦雷也不回头,摆摆手道:“也是他们应得的。”

  沈青刚要谦逊几句,但王爷已经转换了话题,只秦雷悠悠道:“十八盘上的朋友怎样了?”

  “上午攻了一阵,但咱们地援军一上来。便退下了。”沈青赶紧回话道:“他们没有攻城器械。也就发动不起有效地进攻,看起来士气低落的紧。”

  望着逐渐黯淡下来的羊肠山路。秦雷紧一紧大氅,轻笑道:“但愿他们带了⾜够的⼲粮。”说着提⾼声调道:“严防死守,不许放一个齐军过来。”

  “是。”众将齐声领命,有人小声问道:“要是有谈判的呢?”

  “三天之后再说。”秦雷转⾝下了城楼,轻飘飘丢下一句道:“到时候比较好谈。”众将莞尔。回到沈青为他准备的房间,秦雷脫下脏兮兮地战袍,洗了个难得的热⽔澡,待从澡盆里出来时,外面已经繁星満天了。

  穿一⾝⼲净的棉袍,他一庇股坐在椅子上,感觉⾝子有些发沉,脖子也十分酸痛,看面前地石敢也有些重影,‮劲使‬摇‮头摇‬,轻声道:“什么事?”喉咙一阵阵的刺痛,声音也有些嘶哑。

  “王爷您没事儿吧?”石敢沉声道:“怎么看着有些微恙呢?”

  烦躁的摆摆手,秦雷闭眼道:“没啥,就是这俩月累的,少废话,说完正事睡一觉就好了”

  “是。”石敢赶紧禀报道:“一刻钟前,终于将羊肠坪的残敌肃清了,共俘获齐军七千五百余名,罗将军请示王爷,该如何处置?”

  “他们什么意见?”秦雷伸手指指上,嘶声道:“给我拿褥子盖盖,有点冷。”

  看一眼屋里两个大炭盆烧得正旺,石敢无声的叹口气,便将上的褥子取来,一边轻手轻脚的给王爷盖上,一边小声道:“几位将军的意见也不同意,罗将军和车将军想带回去开矿,徐将军和李将军嫌⿇烦,想直接坑了。”无意间触到王爷地⽪肤,石敢低呼一声道:“这么烫…”

  “杀俘不详,留在这费粮,都不妥。”微微晃动下脑袋,脖子便咯吱吱地响,秦雷长舒口气道:“告诉罗云,把俘虏全撵到十八盘去,让辛稼奘替咱们烦去。”

  “是。”石敢轻声应下,又禀报道:“还有一桩,连坪上带堡里的军营,最多只能容纳七万人,其余人今晚要露营。大殿下请问,明天需不需要修建营房?”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要建,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地了,全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吧。”

  “是。”石敢恭声应下,担忧的看秦雷一眼道:“王爷。请大夫来看一下吧?”

  “睡一觉再说。”秦雷撑着扶手起⾝,步履沉重的走到炕边,石敢赶紧扶着王爷躺好。给他盖上被子,又庒上褥子,这才吹熄了油灯。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不要跟人说,”黑暗中传来秦雷沙哑的声音:“一切照旧好了。”⾝为一军统帅,是不该这个时候病倒的。

  但病来如山倒,挡也挡不住,一百个⽇⽇夜夜的忧思竭虑、辗转难眠,早就耗光了他地精力;又一直如普通士兵一般的行军开伙。没有得到过休息,体力也早就透支,其实在上京城外时。便已经不舒坦了。

  只不过重任在肩,一直靠股心火庒着罢了。此时脫离险境,心神一松,病情便显现了出来,终将生龙活虎地成亲王殿下摁倒在上。

  半夜里,石敢担心他的⾝子,又悄悄进屋瞅了瞅,却见王爷紧紧裹着被子,在一个劲儿的打哆嗦。赶紧点着灯一看。竟见他面⾊发紫。汗⽔淋漓,可不是病重了怎么地?

  哪里还敢怠慢。石敢赶紧出去唤医官过来,隐隐约约间,还听着王爷嘶声道:“不要声张…”

  一边往外走,石敢一边琢磨到底该找谁。到了屋外边,正看到了巡夜地公孙剑,心道:就他吧。这位大侠是乐先生的⾼⾜,医术还是很了得的。

  石敢一把将公孙剑拉近房里,将王爷地情况小声说一遍,公孙剑赶紧进去,望闻问切一番,便与石敢一道出来,小声道:“应该是正。”

  “正?”石敢不太明⽩,小声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打摆子。”公孙剑轻声道:“一般夏秋多发,但现在这季节也是有的,且更难治愈。”

  “那怎么办?”石敢焦急道:“王爷还不想让人知道呢。”

  哪知公孙剑并不慌张,反而一脸如释重负,让石敢心中不快。

  见石统领面⾊不豫,公孙剑知道他误会了,拉着石敢的手往外走道:“到我屋里说去。”

  “王爷怎么办?”石敢愤愤甩开他的手,恼火道:“你一不开方、二不拿葯,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笑!”

  公孙剑却只是笑,強拉硬拽着石敢到了自己房內,掩上门道:“疟疾虽然是重症,可那是对一般医者而言。”

  石敢眼前一亮,惊喜道:“你有把握治愈?”

  “那是。”公孙剑颇为自得道:“我师门有一剂丹葯,名唤青蒿丸,专治正急症,包管葯到病除。”

  “那你还等什么?”石敢惊喜道:“王爷的万金之体可还受着煎熬呢。”

  “不急于这一时。”公孙剑笑眯眯道:“这是个契机,能把我们一直挠头的那事儿给结了。”

  石敢恍然大悟,狠狠一拍公孙剑地‮腿大‬道:“中啊!”两人便小声商量几句,一齐往供奉们住的后院去了。

  人声嘈杂的后院內,有一片安静地角落,那是一间假山后的木质小屋,屋里点着如⾖的油灯,将窗纸映衬的橘⻩一片。

  一个瘦小的⾝影坐在桌边,正双手支颐,定定望着一张⻩纸出神,正是那牧野原上颇为反常的小个子侍卫。

  城堡里人多房少,二百多位供奉住在后院的两排八间大瓦房里,就连公孙剑、夏遂这样的大哥级人物,也得在大通铺上将就着。

  可奇怪的是,这位小个子供奉是个例外,虽然营房紧张,但石敢还是拨给他个小单间,并安排了两个黑⾐卫站暗岗,以免有人误闯进去。

  更奇怪地是,对于这种特殊待遇,不仅小个子安之若素,其他供奉也觉着再正常不过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小个子突然幽幽一叹,声音竟然比女子还要柔美,只见他伸出纤细地手指,在桌上轻轻打着拍子,口中轻声哼唱道:“地之角、天之涯,可有佳人为我殇?我之后,有来生,一曲《凤求凰》,再奏待云裳…”

  “我之后、有来生,一曲《凤求凰》,再奏待云裳…”反复的哼唱着这一句,小个子不噤痴了。泪⽔不知不觉滑落面颊,冲开脸上地黑灰,下面露出雪⽩的肌肤…

  正在浅昑低唱着,便听到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小个子立马警觉起来,赶紧擦擦脸上的泪⽔,将那写着歌词的⻩纸小心收⼊怀中。又听外面有侍卫低声问道:“谁?”

  “我。”是石敢的声音:“我要求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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