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竟然是他
皇甫岑没有想到深夜的时候,阎行竟然会带来这么惊讶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后,皇甫岑有些失魂落魄的背靠墙土,凝望夜空,低道:“究竟是什么?”
身后的阎行低着头,一路之上他也在想,究竟是是什么会让韩遂那么自信。(_泡&书&吧)
典韦和狄清没有开口。
阎行蹙眉,冷静的分析道:“照着张横同韩遂的对话来看,韩遂依靠的不过是宋建一股小势力。”阎行之所以这么轻视宋建的势力,一来宋建虽然在凉州称制多年,但从未扩大;再者这一段时间,让贾诩彻底的认识到,三十六生羌对凉州羌胡的威慑力,绝不是空口无凭。
听过之后,狄清抬头问着阎行,道:“你说,会不会是宋建有办法对抗三十六生羌?”
“不会。”
阎行在旁摇摇头,他自幼生长于西凉,对三十六羌的风俗传统有些耳闻,听狄清这么说,静静地否定道。
“不是宋建,那还会是谁?”
典韦奇怪的问道。
“唉,先别管这些了,我们只要在宋建来之前,解决韩遂不就好了吗?”
狄清回应道。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一个韩遂到没有什么,但是这些上万人数的军队该如何解决?”
“这个。”
就在僵持之际,麴义慌慌张张的走进府邸。瞧见皇甫岑,然后目光惊愕的放在一旁阎行的身上。
“哦,彦明如今已经弃暗投明!”
闻听此言,麴义身子颤了一下,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真的劝说阎行归顺,阎行在韩遂这盘棋子中的重要不言而喻。不过麴义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震惊,掩饰自己的痕迹,瞧着皇甫岑,问道:“大人,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的族兄在同张横、成宜、马玩、杨秋四人谈话之际,听出他们有叛汉之意,而且,他们四人还打算杀了韩遂,纳投名状。”说罢,麴义唯恐众人不信,低声喜道:“消息千真万确,虽然他们四人小心谨慎,但亦是被族中亲卫听到真切,只是眼下他们还在犹豫观望,唯恐韩遂部下有人反抗,其中…”说完,目光放在阎行的身上。
皇甫岑也回头瞧了眼阎行,然后回身看着韩遂道:“他们最怕的便是阎行阎将军!”
“阎行?”
典韦、狄清不约而同的望向阎行,可以看得出阎行在韩遂军中的重要。
不过,俨然阎行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他很自然。只是他也很好奇,麴义这个人他见过几面,但那时两人还未参军,彼此只是同乡之情,后来听说麴义参军,入了皇甫嵩的帐下,却没有想到今竟然在皇甫岑的手下见到了麴义。麴义的能力,阎行还是很清楚,不由自主的对皇甫岑多了分敬畏。
这样的人能够成为皇甫岑的麾下,皇甫岑还能差到哪里!
“这四个人可信吗?”
皇甫岑倒是知道这四个人都是河西叛军集团的首领,因为出现了自己的变故,他们才投靠了韩遂,成为了韩遂的部下,但是他们四人究竟如何,他皇甫岑还不是很清楚,想到这里,皇甫岑难免要向阎行询问。
阎行点点头,道:“应该可以。”
“好。”皇甫岑点头应允,然后转回身瞧着麴义道:“你想办法,单独见一见他们。”
“嗯。”“要快。”
“属下这就去。”
话罢,麴义转身离去。
麴义刚走,狄清转过身来瞧着皇甫岑道:“大人,既然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人投靠,再有麴家、阎家两家相助,铲除韩遂,接手韩遂势力根本就不成问题。”
“这样?”
“嗯。”“虽然时间紧迫,诛杀韩遂最好要在当下,可是如果摸不清韩遂究竟还有什么依靠,我们恐怕会吃大亏。”阎行抬头瞧着皇甫岑劝诫,目光却落在狄清和典韦黑衣之下的西凉军服,突然想起什么,虽然惊恐胜过惊喜,还有些胆颤的回应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朝廷?”
“不可能!”狄清两次摇头,回应道:“韩遂虽然想投靠张温,可是张温已经死了,而且…”话还未说完,狄清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及时的闭上嘴巴。
阎行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没有追问,只是扭头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干脆解释道:“没错,张温是典韦杀的,周慎也是,都是我指使的,换句话说,四万西凉虎贲,根本不可能是你口中的外援。”
“——嘘!”
阎行深一口气,抬头凝望着皇甫岑,他原以为他是投靠大汉,却没有想到眼下答案在即,张温、周慎竟然死在皇甫岑的手里,忽然之间,阎行一下子想到了皇甫岑的往事,关于那件被天子刘宏下狱,被天下名士冤枉的冤案,恍然大悟,原来,皇甫岑不再是那个大汉的敬天柱,他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大汉的另一个王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还是落得同样的下场。
在阎行凝思期间,狄清和典韦已经发现了阎行的不对头,纷纷扭头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却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瞧着阎行,嘴角轻佻,道:“怎么,不敢了?还是后悔了?”
“后悔?”阎行反讽,笑道:“你麾下十几万儿郎,可曾后悔?”
“他们可不知道。”
闻此,阎行颤了颤,无所谓的摆动一下,然后道:“阎某早已经是叛军,既然决定了的事情,阎某就不会后悔,我倒是真想知道你的野心,不过眼下,我更关心的是如何杀死韩遂?至于你同天子,你同大汉,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不过是一个下属,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跟着你继续前行。”
“好。”
“你们倒是别讨论这个问题了,到底韩遂究竟想借助谁来对抗我们?”
狄清一急。
闻此,皇甫岑看向阎行,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同声道:“董卓!”话才刚刚出口,皇甫岑便先走一步,道:“我要去信鸽传书,让四万西凉虎贲和赵云能够早一点注意到董卓的动静。你们准备一下,等到麴义的消息后,我们这便动手。”
…
凉州的土地注定不会这么清静,当一场困守待援的战役打响后,等待他们的便是又一场生死竞速。
宋建的羌人部队在行进,董卓的部曲在马不停蹄,就连刚刚上任的皇甫嵩也在伺机而动。而金城县城下,三十六生羌后续部队也正在源源不息的聚集在金城县下。
小小的一座县城旦夕之间,便成为了西凉局势最关键之地。
没行进一步,董卓就多了一分担忧,虽然他想借助韩遂来阻截四万西凉虎贲,借此打劫一下,当然,徐荣到底有没有把信笺送到,又是如何同韩遂谈的,董卓都不是很清楚。
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时间在这里一下子变得十分紧迫,韩遂刚刚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董卓这里,早就伺机而动的董卓把大部分军队都带到了这里,只是落之时,才听到韩遂已经退回金城县的消息,他便马不停蹄的带着李儒等人追赶。
间隙,董卓会同李儒交谈一些内容。
“文优,或许,老夫真的把这马儿看走了眼!”
董卓扭头瞧着李儒,扬声喊道。
风声呼啸,本是听不见行进间的谈话,但是李儒瞧见董卓张口,便把马速降了下来,而且他个人也想休息一下,扭头回应道:“主公,儒以为不是马超!”
“不是马超?”
董卓不解,瞧着李儒没有开口。
先前两人曾经怀疑过,毕竟在大汉西凉军内吃了暗亏,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使得诡计,曾一度认为是安定皇甫氏,但皇甫嵩年将近六旬,哪里还有那份心思干这样的事情,而且皇甫嵩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心中有数。加之当场还有皇甫鸿、皇甫郦的身影,虽然没有瞧得清楚,但断然此事同安定皇甫氏不了干系。谁知道事情峰回路转,竟然半道突然杀出一个马超,不及弱冠的小儿,而且在他们不曾重视的情况下,击溃了老谋深算的韩遂。而且麾下借助的竟然是在西凉名声久负的三十六生羌,对于这样一支武装没有哪个势力不曾倾慕,却没有想到这一切不合理的事情竟然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所以,董卓也就干脆认为这马超是又一个“白马都尉”但是却得到了李儒另类的眼色。
瞧见李儒这样的眼神,董卓再次重复道:“可是探报明明说的是马家旗号,而且据守秃山的听说是庞德!”
庞德虽然年幼,但喜爱招募人才的董卓也知道韩遂帐下有阎行,马腾帐下有庞德,只不过一个是对方的半子,一个是年过二十的少将,董卓还没来得及挖人却已经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马超,行事手法决然不会这么沉稳。”李儒淡淡地分析道:“主公你看,这一路行来,可曾见到逃兵?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算是有庞德这样老成持重的人相助,他们也断然没有这份做事的态度,更何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内心深处恐怕已经被仇恨充了!”
“这,为什么不可以是三十六羌大豪帅七月。”
“主公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可是七月身为豪帅确实有驭下的本领,但是她毕竟是女之辈,又是羌人,虽然对羌胡影响很大,却不见得能收拢好韩遂叛军中的汉人!”
听闻李儒这么说,董卓跳下战马,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确认道:“还真是如此,一路上零星见到几个逃兵,但是绝没有大股的逃兵,战场打扫的也很彻底,如果是一个十五六岁被仇恨充的孩子决然不会处理的这么好!”“我以为,我们都忽略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不仅是主公同我忽略了此人,恐怕就连韩遂、马腾、王国都没有想到,遥远的凉州会引来他,而且皇甫嵩这段时间很安静,虽然这一向附和他为人做事的本,可是…这毕竟还是太过奇怪了!”
李儒刚刚分析完,董卓的脸色已经阴沉似水,连带着双手都有些颤抖,不停的左右环视,最后落回李儒的身上,不敢相信的回应道:“你是说…皇…甫…小儿!”最后一个词汇,是董卓咬着牙齿,生生挤出来的,甚至在他心中,从来没有想到过皇甫岑会在这里,凉州同幽州,河西同河东,看似很雷同相似的词汇,可是在大汉的版图上,他们是对称的两个位置,这中隔着多少山山水水,还有多少不同的人情世故!
见董卓说出答案,李儒终于点点头,道:“如果没有猜错,就是他皇甫岑了!”
…
渭水河边,黄沙漫漫,冷风突起,吹皱一弯河水,搅碎河中的那弯明月。虽不是入夏,但亦是不远了。
深夜行进的大军其实不仅是他们,还有皇甫嵩的大军在连夜赶路。只是皇甫嵩做起事情来没有那么急切,也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想干什么。不过这近两个月下来,他倒是对皇甫岑的看法改变了很多,虽然从内心深处他是不会接受皇甫岑这个人的,但是他不能不顾西凉军众将的意见,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皇甫鸿、从子皇甫郦竟然都开始倒戈,助皇甫岑谋划凉州。虽然皇甫嵩明知道皇甫岑这样做,在名义上来说,已经背离了大汉。但是从西凉武人甚至是西凉百姓的利益上来看,皇甫岑想要快速平定韩遂、王国、马腾的羌,确实无可厚非,甚至这样很可能让西凉武人间接的少了存在的价值,但是,皇甫岑所看到的“忠义”确实在某种层次上要高于自己。只要一想到这里,皇甫嵩就没由来的头疼。
漫天相接的棚帐外,篝火已然燃尽,只剩下一点的星辉,饶是如此,却也映衬得黑夜越加的明亮。远处不时传来口令的巡逻声,伴随着入睡士兵的鼾声,就像已经燃烧过尽的薪火一般声声不断。夜深人静,皇甫嵩从榻上下来,然后走到大帐之外,仰望夜空,思索何去何从。
“入夏,战事就该停了吧!”
他没有睡,他的老朋友阎忠也没有睡,瞧见皇甫嵩的身影后,青衣长衫的他亦如往常的谈咳几声:“咳咳咳…”弓着背踏着由远及近。
听见阎忠的轻咳,皇甫嵩笑笑道:“老啰,身子骨不结实了,想想当年意气奋发的样子就羡慕啊!”皇甫嵩这一说,倒是让阎忠似有感慨,附和道:“是啊!你我都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了。”慢慢的转过身子,手又向前一指道:“像这河水总要逝去,长江后迟早是要推前的。”
皇甫嵩沉默不语,只是轻咳几声。老不老,这是一个不争的的事实没有必要去辩解。
“这么晚了怎么…”
皇甫嵩仰天一叹,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道:“睡不着啊!”“哦!”“韩遂这步棋走得真险!”
“是啊,真险!”
“也可以说是仲岚布的好局。”说完,皇甫嵩扭头瞧着阎忠,轻声道:“先是借助段公、张老的威名,得到湟中义从的支持,然后联合西凉一众老将,最后竟然让他轻而易举的定了羌,收服了三十六生羌,虽然斩杀张温、周慎,手段有些毒辣,但却驱逐了董卓,令叛军内部发生争执,还留的马腾人质,韩遂这一杀,等于间接的把马腾的部队送给仲岚,眼下仲岚又打败了韩遂,更是要连韩遂、宋建,甚至董卓,都要两拔起,整个西凉都落入他的掌控中了!”
“呵呵,不是还有义真你吗!”
“是吗”
一句反问,两人心知肚明,这四万西凉虎贲,皇甫嵩究竟还能掌控多少!这话让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先生…”
皇甫嵩好半天才吐吐的低头说道。
“什么?”
“呃。”皇甫嵩似乎在下决心。
阎忠心里一颤,明白皇甫嵩是有些话要同自己说。
“看来老夫是有些糊涂了,有些事儿,确实分辨不清了。”眼眶之中的泪水已经淌了下来,只不过是因为天黑,阎忠不曾发觉来自皇甫嵩眼眶之中的热泪。着泪水含着很多,包括皇甫规和马氏对皇甫嵩的养育之恩,也包含着皇甫岑同他的矛盾,甚至有关于皇甫家未来的皇甫鸿、皇甫郦的原因。只是皇甫嵩却很少承认皇甫岑是对,今天,却很反常。
见此,阎忠终于笑了笑,看起来安定皇甫氏这块心结就要解开了,如果他们兄弟俩联手,整个大汉北疆都将是他们的天下,掌控朝堂都是或早或晚的事情,这对西凉武将们来说当然是等上权利最快的办法。连一向顽固,甚至可以说有些愚忠的皇甫嵩都能这么看待事情,那么西凉军上下步入历史舞台的脚步真的不远了。
“咳咳。”
一声轻咳后,两人奇怪的互视,最后阎忠率先笑起来,紧跟着,皇甫嵩也大笑了起来。这份笑意来得太晚了,他们这般一起痛快的大笑已经好多年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