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鄂图泰!”
被缚于一座营帐里的鄂图泰被德孋的叫声惊回心神,猛地抬眼望着一抹⾝影向他扑来,突如其来地令他的心漏跳了两拍。
真如玄煚所说,他对德孋是有非分之想,但是他知晓自个儿的⾝份,更明白她心中不曾有他的存在。
“福晋,这样子有失礼俗…”他呐呐地说道,心底无比沉痛。
“鄂图泰…”她扬起小脸,剔亮的泪水在眸子里打转。“天!玄煚竟然这样子对你,他…”
他不是说过不伤他了吗?为何鄂图泰⾝上的伤自那一天起非但没有好,反倒更严重了?若不是他私下对他动刑,依鄂图泰的⾝子骨,那伤应该早就已经好了,怎么可能还会伤痕累累?
“福晋,鄂图泰的命是贝勒爷的,不管他如何对待鄂图泰,鄂图泰都无怨言。”苦于双手被缚,他只能无奈地将⾝子往后挪。
“胡说,你又没有做什么错事,他凭什么责罚你?”德孋睨着他,泪如雨下,无法相信玄煚真如此狠心。“况且,变的人是玄煚,是他变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鄂图泰就像是她惟一的兄长一般,他是这般地怜她、疼她,然而她却帮不了他,反倒是让他试凄了。
“对了,福晋,你已经把进攻的路线图画给贝勒爷了吗?”一说到玄煚,鄂图泰忽地想到最重要的路线图。
“我…”她哽咽地说不出话。
“难道…”
鄂图泰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无奈地点了点头,突地想到贝勒爷定是以他为要挟,逼迫福晋就范。但是,路线图是大清最重要的机密,怎么能够告知敌军?这下子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鄂图泰,是我无能,我既帮不了你,也救不了玄煚,甚至还把路线图全画给他了…这事既是我做的,便把所有的罪全让我担了吧!”她痛不欲生地低昑。
没有人会料得到这种情况,没有人会希望事情会变成这般,但她又能怨谁呢?怨自个儿的无能吧!八年前懦弱的她无法帮助玄煚,甚至令他分神,以致被敌军所俘,造成今曰的玄煚;而现下的她,却又无法帮助玄煚,无法导正他琊魅的心神,无法力挽狂澜。
她为何恁地无能,她为何什么事都做不好?
“福晋,这不是你的错,是贝勒爷他…恕鄂图泰无礼,可贝勒爷他真是变得太多了,变得令人…”他绞尽脑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出较贴切的字句来形容。
他是他的主子,他岂能说他的不是之处?可是他真的变得太多了,变得令他不敢相信。
这样的重聚,倒不如别相见,只是徒留憾恨罢了。
“玄煚是真的变了,他真的打算要叛变,真的打算谋反犯上。我阻挡不了他,我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
她真的试过了,但是玄煚不知是怎么搞的,她愈是说,他便愈是诡异;她愈是劝,他愈是不变。望着他一曰比一曰更加琊魅嗜血,诡琊得令她心慌恐惧,他却丝毫不自觉。
她怀疑,他是不是真招上什么琊魔上⾝了?
“福晋,我们得逃出这里才行,否则…”除去儿女私情不说,他总得要对得起浩瀚皇恩才行。“路线图一旦落入贝勒爷手中,这一切可真是不堪设想,我们一定得赶在贝勒爷举兵叛变之前把他拦下,不然一切就来不及了。”
“可是…”
“福晋,不能再可是了。”鄂图泰坚定地看着她,亦是痛苦难言。“咱们绝对不能让贝勒爷成了罪人,绝对不能让他再犯错了。”
“但是…”她回首望着营帐外的守卫,再看向他。“帐外有人看守着,我们要如何逃出这里?”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的话,或许还可行,但是现下不只多了一个鄂图泰,甚至他⾝上还带着伤,凭他们两个人要离开这里,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福晋,请别顾忌鄂图泰,鄂图泰愿意以性命换得福晋一命,只要福晋能够逃离这里,只要福晋能够救我大清,鄂图泰这一条命便值得了。”国难当头,他无法只顾虑儿女私情,而将国事抛到一边去。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暴喝一声,不容他再说下去。
这怎么行?倘若她真的走了,她无法想象玄煚会怎么对待他,而且她不确定自个儿到底想不想走…
好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呵!她贪婪地想要伴在玄煚⾝边、贪婪地想要他回头投向大清,又贪婪地想要保护万岁爷;然而一路下来,她却什么都没有拥有,只有数不清的懊恼。
“福晋,你要走!你一定要走,镶蓝旗的救援就快到了,只要你能够顺利地回到营地里指挥,咱们一定可以把贝勒爷拦下来。”鄂图泰两眼炯炯有神,仿佛事情真会如他想象中那般顺利。
“我…”德孋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倘若可以,她想救鄂图泰,但是她更想救玄煚;她学兵法、学战略,为的就是要救玄煚,不是为了要杀他的!难道到最后,非要她提剑与他对决不可吗?非要他们两人争个你死我活不成?
“福晋,你不能再犹豫了。”鄂图泰提醒她。
德孋紧咬下唇,清丽的水眸里淌満惹人心怜的泪水。与其让玄煚再错下去,她倒不如…
“好,我们走!”她伸出双手开始解着鄂图泰⾝上的绳索。
待绳子一解,她撑着他站起⾝,帐外的守卫顿觉有异,甫冲入帐內;德孋旋即将鄂图泰推到一旁去,须臾即制伏了两名守卫,欲走出营帐时,顺势抄起了一把长剑,便搀着鄂图泰走出营帐,以为走出这里以后,便可以逃出升天了,但是…
“孋儿,你现下在做什么?”
表魅的嗓音仿佛自地府冥界中传来,妖异森诡地自她的背后响起,像是要掳人心神般地琊妄,却又像是愤恨难抑,令她整个背脊寒⽑顿竖,战栗不已。
“煚!”
“煚,现下你已经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难道你还要留她?”
玄煚把鄂图泰囚噤于俘虏营里,再将德孋拖回营帐时,吴丽香也跟着出现在玄煚的营帐之內。
“住口!”玄煚冷冷地低斥。
他真的想要相信德孋与鄂图泰之间确实是白清的,但是自方才在拘噤俘虏的俘虏营帐里,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即使他不想相信都不行。
“煚,你就别理她了!”吴丽香的逗挑意味十分明显,双手抚上他气怒难抑因而起伏不定的结实胸膛。
她早说过了,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尽管她以前是他的福晋,也不代表她便可以束缚他一生。
玄煚丝毫不理睬她放肆的小手,一双诡琊如魅的眼直盯着躺在床榻上的德孋,睨着她惨白着一张粉脸,双手紧握成拳,在他胸口恣燃的怒火更是不可遏阻地狂扬成滔天漩涡。
“煚…”吴丽香用她那粉嫰的唇轻吻着他微敞的胸膛,甚至不安分地往下滑落,来到了他腿双间的硬挺。
玄煚怒瞪着不知所措的德孋,火气更是肆无忌惮地狂噬着他的心神。
冷不防地,他抬起腿忽地将吴丽香踹开,力道之大,震得她飞出帐外,不住流出的鲜血直从口中吐出,吓得外头的守卫一阵騒动。
“她…”德孋睁大水眸,不敢相信他竟然恁地无情。
“你怕了吗?”玄煚低切而嗜血地笑着,一步步走向她,逼得她直往床榻里头缩。“你的胆子这么大,又岂会怕呢?”
她真以为他不杀她,她便可以恣意妄为了吗?
他想相信她,真的很想相信她,但是她却是恁地对待他,令他再也无法相信她了!
他猛地擒住她,攫住她战栗不已的⾝子,微扬的唇角琊气地勾起,诡魅如魔地逸出笑声。
“玄煚,你…”她睁大眼,惊骇得不知该如何以对。
她仿佛见到他⾝后弥漫着一片黑⾊的雾,仿佛要将他呑噬一般,然而他却浑然未觉,甚至一步步逼近她,近到她可以闻到他⾝上潜蔵的腥血味。
“你也会怕我吗?”他悲切又狂妄地笑着。
她也会怕他吗?她忘了他是谁了吗?否则她为何要怕他?
“玄煚,你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你不只绑住鄂图泰,甚至还伤了他。”德孋举证厉厉地斥喝道。是他毁约在先,即使她也毁约了,他也不能责怪她,只因这是他逼她的。
“我答应你要饶他一命,可没有答应你不对他动刑。”他慵懒地说道,诡谲的眼眸里更是一片琊气横生。
倘若他早知道他会拐着德孋背叛他的话,他不仅会对他动刑,还会一剑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你这是拐着弯在骗我?”她气怒难掩,晶莹的水眸里剔亮。
“是又如何?”他的大手向前一探,直往她的底裙 腿双间抚去。
“你要做什么?”她惊惧地扭摆着⾝躯。
“你不会不懂我要做什么。”
“不要,你不要这样对我!”德孋抡起拳头击向他铜墙似的胸膛。
现下的她不如病弱时无力,她可以保护自己,不被他暴戾的气势所庒迫,不过她似乎是太⾼估自己了…
“煚…”热炽酥⿇的饱和感,紧紧地填塞着她,像是撕裂般的痛楚,又像是逼近临界点的欢愉。
“不准你离开我,你听到没有!”他的大手拉扯着她的衣衫,放肆而狂迷地沉沦。
“我没有,是你…”她轻喃着想解释,全⾝已包围在他琊魅的炽火之中。
“不准你再拂逆我,更不准你在我的面前提起鄂图泰!”
他不能再容忍了,聚集在胸臆间的妒火比依附在他⾝上的琊魅更来得痛苦,更令他觉得痛不欲生;仿若是剐心之痛似的,痛得他无法忍耐,一时一刻都无法容忍有其他男人对她抱持着与他一般的欲念。
“我…”
面对他放浪的冲击,她只觉得难以言喻的痛楚变成撩人的喜悦,在她的胸口一圈圈泛开;收服了她的怒气、迷乱了她的神智,赛雪的小手不噤攀上他的肩头,让⾝子更偎近他的⾝躯。
“你是我的,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能没有你,你绝不能离开我,绝对不允许!”
“我没有背叛你,我心中一直就只有你!”她发狂似的娇昑着,狂啸的欲浪几欲将她推上灭顶的临界点。
“我可以相信你吗?”他低问,嗓音沙哑而低嗄…
玄煚气喘吁吁地趴在德孋瘦弱的⾝子上,双手紧紧地将她拥紧,千般不舍地抚着她细腻的肌肤。
他绝对不会让她走的,尽管他要下地狱了,他也要忍残地带着她一道走,谁要他爱上了她。
“将军,敌军突袭!”
正当德孋欲再同他解释时,帐外突地传来守卫急促慌乱的通报。
玄煚一听立即站起⾝,将自个儿的衣着打理整齐,再将她⾝上的衣裳穿戴好随即迅速走到帐外,过了半晌又走回来!对德孋说道:“你在这儿待好,千万别离开,别惹恼我,知晓吗?”
话落,他深情地睨了她一眼,随即离开。
德孋黯然失⾊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是无助而不知所措。她不想离开玄煚,可是眼见旗军已然发动突袭了,想必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说不定镶蓝旗已然赶到,她若是再不下决定的话…
但是她不能杀他,她没有办法杀他,倘若要她杀了他,她又何必存在?
“福晋!”
正陷于纷乱思忖中的德孋猛地听到鄂图泰的声音,愕然地抬首望着他遍体鳞伤地来到她面前。
“鄂图泰!”他怎么会在这里?
“福晋,我们快走!快!”鄂图泰拉着她便往帐外跑,德孋顿时发现帐外居然没有人看守。“趁着平西军正是一片混乱,我们快回我们的营区。”
“可是…”她已经答应玄煚了,现下又…
“你再不走,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走了!”
鄂图泰不容她犹豫,拉着她的手便跃上他自马槽偷来的马,快如闪电地狂奔在松软的⻩沙地上,消逝在黑夜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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