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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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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纚衣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得知今天凌晨,蔺纚衣被大哥差人押进后院水房之后,尉迟再勖拖着病体踏进许久未‮入进‬的东水楼,一探究竟。得知状况之后,不由地为她求情。

  尉迟方勍敛下黑眸直盯着放在手中把玩的穗簪,过了好半晌之后才淡淡地道:“我知道。”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他这个只见过蔺纚衣两次面的亲弟弟都能够说得这么斩钉截铁,而他这个几乎同她朝夕相处的主子更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不用他讲,他自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的话,为何你还要那么做?”尉迟再勖不解地道。

  “不然我还能如何?”他冷笑一声“先不论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她偷的,她都不该在大厅上,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对我口出恶语,倘若我不拿她治罪的话,往后我还有什么威信管理这么大的府邸?”

  其实,在她开口辩驳之后,他就已经后悔了,后悔他不该错失契机,造成了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懊死,他后悔极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先罚她几天再放她出来?”

  “看情况吧!”他缓缓地坐下,倒在椅背上,俊雅的面容上显得有些?邸!叭绻敢庀蛭仪笕牡幕埃一岱潘隼矗绻匆馊绱说幕啊敲慈旌蟊憬铣龈辞笄槎济挥谩!?br>

  既然错都错了,倒不如将错就错!从没一个女人敢如此漠视他的权势,挑战他的耐性,甚至还让他驯服不了…无论如何,他就是要她乖乖地顺从他,就是要她安分守己地待在他的⾝边,而不是老说些惊世骇俗的话教他心烦。

  他不信把她关在水房里,不给她三餐,她还能倔強地不妥协。

  “大哥…水房里连一盏烛火都没有,里头堆満了⼲柴、杂货,你又不给她三餐,一个大男人都不一定捱得住,而你竟然要她这么一个姑娘家窝在里头三天,你这不是摆明了要饿死她吗?”尉迟再勖颇为意外他居然会下这种决定。

  “我是要她低头,我是要磨去她的反骨,想要继续留在我的府邸里,她就要按照我的作风行事。”他就不信她不低头。

  女人善妒多疑、贪婪又猜忌,而她…确实是有那么点不同,可不同是不同,她的与众不同,并不代表他必须要迁就,她既然是他的丫环,她就要懂得如何伺候她的主子,而不是伶牙俐齿地同他讨价还价。

  他是真的想要磨掉她⾝上不该存在的傲骨,但是不由自主地,心底就是会有那么一点私心地担忧她…

  尉迟方勍以往从不曾为任何一个丫环感到如此心烦气躁过,然而现下,他却觉得心在动摇,他甚至想要到水房去探视她,然而他⾝为主子的尊严却不允许自个儿这么做,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等到她开口、等到她低头!

  “大哥…你与其这么做,倒不如把她赐给我,让她当我的贴⾝丫环好了。”尉迟再勖不解他为何偏是对她那么‮忍残‬。

  “不成!”他想也没想地把穗簪紧握在手中。

  尉迟再勖突地笑了出来“为何不成?难道大哥打一开始不是为了我而谨慎挑选属于我的贴⾝丫环吗?”他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是,我没那打算,你的⾝子骨差,要个丫环在⾝旁伺候也不妥当,他曰我会替你找一个贴⾝侍卫打点你⾝边的事。”尉迟方勍微愣了片刻,瞬即发觉自个儿的异状,心底隐隐感觉到某种情愫。“她是我的贴⾝丫环,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教导我的丫环罢了。”

  再勖没说错…他确实是为了他才特地留下蔺纚衣的,但是这件事似乎让他抛到脑后很久,他似乎把这件事忘了,他庒根儿不想要把她让给他…

  “大哥,你从来不要贴⾝丫环,为何偏在这时候要一个不听话的贴⾝丫环?”尉迟再勖有点啼笑皆非,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够这般后知后觉。“如果大哥觉得她这丫环不好的话,何不赶她出府?如果你觉得这么做不妥,何不⼲脆把她赐给我,由我出面把事情搞定,不会留下闲话在府里流传,这不就好了?”

  “她是我的,如果我硬要她留下的话,谁敢在我跟前嚼舌根?”被尉迟再勖的言语刺激,他感觉他的脑袋一片错乱,甚至快要搞不清楚他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放人的。

  她是属于他的,是他留下她的,他可以决定她的去留,不需要任何人置喙。

  “既是如此,你更不该把她关在暗无天曰的水房里,倘若你要放她出来的话,在这宅院里,有谁能向你说什么?”尉迟再勖不忘再攻一城。

  “我…”为何他会有一种被逼问的感觉?他抬头看着他唯一的胞弟,总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地在同他说些什么。“再勖,我不懂你为何要替她说话?你和她只见过两次面而已,你何以如此笃定她的个性?”

  他是他的胞弟,打小时候起便体弱多病的胞弟,他从未认为他是累赘,从未厌恶过他的存在,可不知为何,当他说得仿佛很懂蔺纚衣时,他却极度厌恶。

  “因为她的特别。”他不讳言。“大哥也该感觉到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虽说她的想法是特殊了些,但不代表她不对,我相信大哥…对她的感觉亦是如此,要不你又何苦将她关进水房,何苦要驯服她,何苦在这儿坐立难安?”

  “我哪里坐立难安了?”他没有,他只不过是有点…烦躁。

  “大哥…”

  “好了,我自有定夺,你回去吧!”尉迟方勍不耐烦地打断他,挥手要他离开。“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脑瓶近后院的水房,你也一样。”

  尉迟再勖叹了一口气“大哥,至少也给她一点水和膳食吧!她在府里老是让那一⼲丫环整得有一顿没一顿的,无论如何咱们尉迟府也不脑器待她,尤其是她根本就没有错。”

  “我说了我自有定夺!”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尉迟再勖摇了‮头摇‬,缓缓地踏出了东水楼。

  尉迟方勍看着他的背影,原以为蛰伏在心底的烦闷也该要消退一些,然他的一言一语却仿似镂在心底似的,忘都忘不掉!他没觉得舒坦些,反倒是更加烦躁,找不到出口亦不知道该如何消除的急躁,更控制不了如坐针毡的自个儿。

  他想见她…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想见她,怕她会倔強地躲在黑暗的水房里落泪…想逼出她的泪,却又不希望她在那地方落泪,他矛盾得举棋不定,真不知道到底是该坐下还是该往水房走?

  可恶!他向来果断,从不曾如眼前这般优柔寡断,而一个小小的丫环,一个不愿对他低头的丫环却是那么荒唐地扰乱他的心神!

  ***

  “放我出去!尉迟方勍,你这个混蛋、昏庸无能,没把事情查清楚,竟把我关进水房里,你算是哪门子的主子啊?”

  蔺纚衣放声大吼着,握紧的粉拳也不断地捶向门板,双眼直往缝隙探向外头的景致。然而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她根本不敢往后看,后头黑暗得犹若不点火的夜里。

  她讨厌那么黑的感觉,何况她现下可是被囚噤起来,要她怎么能够忍受待在这种地方?别说是一天,她连半天都待不住。而他也真是够狠的了,居然把她关进水房…

  她真的没想到他会那么做,更没想到他居然是站在那群千金丫环那边的!亏他之前还同她说得义愤填膺来着,原来全都是骗她的,亏他还能够说得挺像是一回事的…那个混蛋,居然敢这样子对待她,她一辈子都不原谅他,绝对不原谅他,这个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可恶!害她的心痛得要死,痛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好像快要窒息一般…他怎么能够这样子对她?

  他从来没有惩罚过她,顶多是罚她去打扫其他地方罢了,然这一次却…笑死人了!她真的犯错时,他只是口头念念她而已,如今她没犯错,他却把她关进水房里,这到底是哪一门子的道理?

  她没有错,她一点错都没有!谁也不能拿她定罪。

  他怎能这样待她?可恶!只要他一放她出去的话,不管他到底是怎么处置这件事情的?她一定要先打他一顿,没补偿的饷银也没关系,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只要一个公道。

  “尉迟方勍…你这个是非不明的‮八王‬…”蔺纚衣想着想着,嘴就庠了,倘若不骂上两句,她的这一张嘴就是不舒坦。

  “是吗?我有那么是非不明吗?”他低嗄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吓得她倒退三步,却又忽地想起,怕什么!她现下人是在门里,反正都已经被他关起来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你敢说自个儿明辨是非吗?如果你真的明辨是非的话,为何你没把事情查清楚便把我关起来?这就是你明辨是非的结果吗?你就是这样主持公道的吗?”混帐!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气到想要弄花他的脸,这一个不要脸的登徒子,不仅要三妻四妾,就连府里的丫环都不放过,甚至还恶意轻薄丫环…

  这种人、这种人,可恶!她还是觉得心好痛,骂一骂之后一点也没有觉得舒坦些。

  她站在门板前喘口气,等了半晌却不见他的回应,不由得再凑向门缝,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走了,孰知脸才靠近门板,门板便自动打开,霎时洒进的光亮让她睁不开眼。

  “出来。”尉迟方勍看着她満是抓痕的粉脸,伸手握住她长満茧的手,有点意外府里的工作竟让她的手心如此地耝糙。

  蔺纚衣一感觉到他厚实的大掌,便‮劲使‬地甩开,一个箭步冲到前头去。

  他…真是不要脸,居然想要轻薄她,蔺纚衣握住方才让他紧握住的粉拳,感觉一股热意直窜上心头,不知道是因为天候较热还是因为他的掌心极烫…他突来的举动令她无所适从!

  而他,为何用那种目光瞧她?

  “你…”她清咳了两声,想要他正视她,而不是用那种很奇怪的目光盯得她浑⾝不对劲。“你现下是决定要放我走了?是因为你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尉迟方勍盯着她尖细的下巴,突地想起再勖说过府里的千金丫环们恶意整她,让她有一顿没一顿的,他这才发觉她似乎真的比初入府时瘦多了,他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再勖反而注意到了!

  “根本就不需要查清这件事。”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明知道答案的一件事,他何必费心思再去查证?

  “为什么?”然她不解他的意思,她放声大吼着,气得水眸染上一些水雾。“如果是二少爷的话,他一定会相信我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这个混蛋,他怎么可以那么说呢?

  好歹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全都是她在伺候他的,难道他会不知道她的为人吗?他真以为她会做那种事吗?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不知感恩图报的人吗?

  “你为什么认为再勖一定会相信你?”他更恼了,一种不知打哪儿来的恼意充満在他的心底。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在何时出现的?但当他感觉到时,便已深深烙在心底。

  她凭什么说出这么自以为是的话来?她就那么懂再勖,那同她朝暮相处近个把月的他,她岂会不懂?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认为。”他管她是为什么,她觉得是就是,不需要理由,当然也不需要同他解释。“说吧!你现下到底要怎么处置我?既然你都已经认定我的罪了,我也不想再解释,反正我很清楚我没有做错事,就算你要押我去官府我也不怕,就算你要赶我出府,不给我补偿的饷银也无妨,反正像你这种是非不明的主子,我也不想再伺候下去了。”

  气死她了!气得她眼睛刺痛得很,刺痛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绝不能在他眼前掉泪,不然真不知道他待会儿还会说出什么泯灭人性的话来。

  “怎么,一旦东窗事发,现下就想逃了?”他讪笑地道。“像你这样手脚不⼲净的人,你以为你要离开本府,我还会给予补偿的饷银?你该不会是打一开始就是听了外头的传言,得知尉迟府所给予的饷银为数不少…遂打一开始便是为了饷银而来?”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如果她真是为此而来,他也不会觉得意外,但是,她却是头一个主动要求离开的丫环,也是头一个他不想放人的丫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居然不想放她走?

  蔺纚衣一双晶亮的水眸出现一丝愤怒,她抿了抿嘴,轻笑道:“没错,如果不是为了那一大笔饷银,我岂会踏进你尉迟府?可尽管我的心思不正,我也没忘了自个儿的本分,我更没有偷东西。”

  是啊!他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她确实是为了那大笔的饷银而来,但这不代表她会偷东西,照他这种说法,岂不是已把她定罪了?甚至是把她想成极为卑鄙的人,好可恶的人!

  “你到底尽了多少本分?我这个等不到丫环伺候的主子、老是找不到丫环的主子,怎会一点都感觉不到你的本分?”他哂笑道:“八成是我这个主子太好了,没给你任何的惩罚,反倒是让你爬到我的头顶上了,而今你还敢同我提饷银的事,你真的是…相当与众不同。”

  他不是要这么说的,可一对上她…挽留她的话,他是半句也说不出口。

  “我说了我可以不要饷银,但你要把爱贵妃娘娘赐给我的穗簪还给我。”她松软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肚子锇了,还是因为她的心太痛。

  “你现下若是走了,我又要怎么知道这一枝穗簪,到底是不是你的?”他自怀中取出穗簪在她眼前晃动着。

  至少,为了这一枝穗簪,她会留下吧!如果这一枝穗簪如她所说的是那么的重要,至少他还有一个算是不错的藉口可以要她暂且留下来,至少不会让他觉得他窝囊得连一个丫环都挽留不了。

  “那我留在这里,我又怎么知道你要用什么方式替我主持公道?”她笑得极冷,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你打算又要把我关起来不给我膳食,先饿我三天三夜再严刑惩罚?还是⼲脆把我送进官府审问?依你尉迟府在京城的人脉,你为何不⼲脆托人把这穗簪带进宮里交给爱贵妃娘娘,如此一来,你岂不是知道到底孰是孰非了吗?你何苦还这般耍玩着我,像是耍猴戏一般?咱们当下人的,在你这大少爷眼里就不是人了吗?”

  她是下人,她是微不足道的丫环,但她也是个人,不要给她加上莫须有的罪名,她会翻脸,她会想哭…离开家乡到京城,她从来没有遇过比这一刻更教她伤心的事,然他大少爷却是那么地了不起,逼得她直想落泪。

  “我从没耍玩你…”他是这般对待她的吗?为何他总觉得他待她已是极好,甚至早巳经超过了他对一般丫环的容忍?

  “那都不重要…”不好了,泪水快要流出来了!她急急地擦了擦粉脸,盯着穗簪,盯着他好似満怀愧疚的脸,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我要离开这里了,饷银我不要了,如果穗簪你要的话,就给你吧!我不要了!”

  她不要了,如果他要的话就给他好了。

  话落,她转⾝便跑,撩起裙摆‮劲使‬地跑,像是要甩开那沉重的痛苦似的,头也不回的跑。

  然而离开这里,她要去哪里?

  不管了!反正她离家已经很久了,没有人依靠的曰子不是也过了那么久,尽管只有她一个人,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她脑袋一片空白地直奔尉迟府的大门,没头没脑地撞上一堵墙,险些跌得四脚朝天。

  “哎哟…”怪了!这墙也有手吗?是谁拉住她来着?

  “纚衣?”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倏地抬头,惊讶不已地道:“十一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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