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么说来你不但成亲还生了三个孩子啦,屠哥?”
“我娘子就住在靠近营区的大城里,我们途中也会经过,到时就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了。她长得虽然称不上国⾊天香,对我来说却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特别是她的厨艺,不是我要自夸,那真是一等一的。你等着大口福吧!”
“太好了,这一路上我早吃腻⼲粮了。”
一口塞着馒头,一手拿着⾁⼲“杨云”大口吃⾁、大口喝酒的模样,还真让人看不出“他”本是女儿⾝。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武明以前就从太夫人口中听说过,大姐小年幼时有段⽇子是被当成儿子养大的,和普通规规矩矩文雅秀气的姑娘家不一样,扮起“男儿”简直再⼊戏不过。
现在她几乎不跟他说话,成天都跟在屠德生的庇股后头,也不知道是在跟他威示,还是想借着无视他的存在,好证明她已经不寄望要他娶她,自个儿另寻出路了。
武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尤其当他看到屠德生被她左一声“屠哥”右一句“屠哥”给唤得心花怒放,彻底被她收服,只差没当下要她烧三炷香,两人结拜成为“兄弟”了。
假使到营区,她也这么“和蔼可亲”仗着那张可爱脸蛋、香甜小嘴,不到半天,大概整营的士兵都会成为她的死忠兄弟。
到时候,他这个“五郞哥”也将落得英雄无用武之地,本轮不到他来保护她…等等,我怎么…好像吃醋了?我这是吃哪门子的醋啊!
大姐小受人,不该是件好事吗?即便把屠德生排除在她的待嫁名单之外,但大姐小多些好友,在军中会惹的⿇烦就会越少,只要人人都喜她,他也不必担心她会遭人“非礼”他应该感到⾼兴才是,起码为大姐小没把她那刁钻的一面显露给外人看而…
一想到这儿,武明不由得皱起眉头。对啊,为什么大姐小就对他一个人使坏呢?他就不记得大姐小曾这么“亲切”地同他攀谈,在杨府大半的时间里,她都是在发号施令,专门找些棘手的问题要他解决。
原来她也可以不“难”、不“难以伺候”的?那些刁难全都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来吗?
“爷儿,我这就给您换盘馒头!”一旁的店小二脸⾊苍⽩、直冒冷汗地夺走了他正在享用的⼲馒头。
“咦?”武明一阵错愕,他为什么要换盘?那自己手中这啃了一半的馒头怎么办,要不要算钱啊?
“哇哈哈哈…”雩云不客气地捧腹大笑。
屠德生拍拍武明的肩膀说:“你老⽑病又犯了!就叫你平常没事别皱眉头,只要你一皱眉头啊,天底下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欠了你几千、几万两,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就怕被你给拆了骨头呢!”
“就是说啊!”雩云跟着帮腔,睨着武明笑说:“以前有一回五郞哥陪我们去打猎,我牵着弟弟的手在林子里闲逛时,不幸遇见一只饿昏头的笨狼,牠流着口⽔就要朝我们扑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狼一见到我们⾝后凶巴巴地瞪着牠的五郞哥,居然吓得腿双发软还撒了泡尿呢!哈哈哈。”
“哈哈,真的、假的?你也太猛了,五郞。”
这也无须两人联手笑他吧?武明闷闷地咬着馒头说:“长相是爹娘给的,我倒觉得自己生得慈眉善目的。”
“哟,生气啦?”雩云窃笑着,窥看他问道。
“怎么可能?”摇头摇,抢先回答的屠德生说:“这家伙以前可是营內公认的老好人一个,我从没见他认真生气过。也幸好他没有认真生气,要不一定会变成杀人如⿇的魔头一个。当然啦,要是杀的全都是咱们的敌人,我们全营的人可就要额手称庆了。”
“为什么五郞哥生气就会变成杀人魔头?”“他”睁大眼,不解地问道。
贝起一边的角,屠德生故意招招手,要他附耳上来。“你还没见识过五郞的真本领,所以不知道,别看他平常呆呆的,一上场战可是骁勇善战,无人可敌。这还是他不动气的时候,要是动了气,杀红了眼,说不定会敌我不分,那不就是个彻底的魔头吗?”
“喔,五郞哥有这么強啊?”雩云投去一抹怀疑的眼光。
“喂喂,老虎不发威,可别将他当病猫喔!”
武明瞪了他们两人一眼。“你们闲扯得够久了,快点把剩下的菜饭吃一吃,好上路。”
雩云瞄瞄他的脸⾊,转头跟屠德生咬耳朵。“吶,这叫不叫恼羞成怒啊?”
“没办法,谁教五郞天生脸⽪薄,害羞。”
一股⽩烟由武明头顶冒出,他霍地放下碗筷,掏出碎银子往桌上一摆,大喊一声:“小二,银两在这儿,不用找了。”便丢下那狼狈为奷、一鼻孔出气的两人,自顾自地上路。
反正你们两人这般要好,也用不着我秦武明的臭脸作伴,你们就快活地相偕同行吧!明知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像是平常的自己,他还是放任盲目的怒火燃烧,火速跳上马车,鞭策着马儿前行,直到小镇外头才放缓了车速。
想归想,他总不能真把大姐小丢下,一个人上军营报到吧!
唉,他八成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才会被她吃定哪!拍拍马儿的头,武明自言自语地说:“我倒宁可自己真是只病猫,没有比『虎落平被⽝欺』更来得可悲了。”
一想到剩下的旅程还有个把月,武明的双肩下垂得更低。
“看吧!我就说安心吧,五郞哥才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先走呢!”姗姗来迟的雩云骑在马背上,而屠德生居然好心地徒步而行。
见状,武明确信屠德生这小子也和自己一样,被雩云给吃死了。
“喂,五郞,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们的银两金子都在你⾝上,你要是丢下我们一老一小自己先溜,我们可就要喝西北风,沿路乞讨才能回军营耶!”屠德生开口,毫不知自我反省地抱怨着。
“我们的?你们俩吃的、用的全是我的银两吧?”武明不噤要发出不平之鸣,大姐小就算了,为什么连屠德生也吃穿起他的?
“呃…小事计较那么多⼲么?走吧!走吧!”一不小心失言的屠德生,马上转移目标说:“天黑前咱们还得爬过那座山头呢。”
没有比这种时候,更能让人体会何谓友不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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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走到靠近军队驻扎的麟州州境边缘,最繁华的一个大城镇。
这儿和敌国“夏”距离得近,风土人情与京城相较,反而更接近夏国。城镇中有不少来自黑市的他国物品,游走边境的小贩们将来自西域的菜蔬与⽔果、香料、兽⽪拿来换购买中土的丝绸与茶、瓷,在两国边境平静之际,还能见到一些穿著胡服的家伙在街上行走。
“哗!”、“哇!”、“嗄!”不断发出小小惊呼的雩云,已经上这城內新鲜有趣的异域风情。
“眼珠子别睁那么大,小心掉出来。”屠德生嘲笑他说。
“嗳、嗳,屠哥,那个人手上拿的奇怪道具是什么?”
“那叫旁牌。”武明瞄了一眼后,替“他”说明道:“这是用木藤编的,像那人所拿的不过是一般猎人在出外打猎时,防止被狼狗咬上手臂,所做的护腕旁牌。普通士兵在场战上扛的旁牌,还有青铜或铁铸成的,比这要重且厚上数倍,可抵挡敌人的刀,是很重要的兵器。”
雩云回头望着他说:“那种东西,我也能拿得动吗?”
“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你这双细小手腕岂拿得动它?我看杨云你就乖乖地躲在五郞的旁牌底下,保佑自己别被刀戳中才是。”
屠德生的话让雩云脸⾊一⽩,突然失去了嘻笑的活力,低头沉默不语。
“…哎,我是同你开玩笑的,杨云,你别真生气了。”屠德生愧疚不忍地说。
摇头摇,雩云咬着。“我是不是太不瞻前顾后了呢?方才听你们这么一说,有种真要上场战的感觉,想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实刀,却妄说要上场战去学习男子气概,像我这种人跟着你,也只是碍手碍脚的吧,五郞哥?”
武明眉头深锁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开口对屠德生道:“老屠,你先回家去找你娘子,我待会见再带杨云过去。”
这两人之间的凝重气氛,除非屠德生瞎了眼才看不出来,他以为武明是要骂杨云没志气,所以先叮咛地说:“喂,你可别太苛责杨云小老弟喔!他还年轻,没经验,会怯场也是理所当然的。你要好好地安抚人家,知道吗?我就先走一步,摆桌好菜等你们了。”
屠德生走了之后,武明带着雩云来到街坊的一间小茶楼,坐了下来。
“大姐小,我们再过一天就要抵达黑风堡扎营之地,一旦踏进去,我也无法保证您是百分之百全安的,所以我就再问您一次,您当真不后悔吗?”武明严肃地望着她。
雩云挡不住他直率的目光,低垂下头。“五郞哥并不希望我⼊营,对吧?”
“那是当然的。一个姑娘家闯进都是男人的天地,会有什么好事。”武明斩钉截铁地说。
嘟起嘴,雩云心想:这个呆头鹅,如果真不想让她去冒险,就说一声他愿意接纳她是他的子,承认他们俩成亲一事,不就好了?
“可是,我也不得不顾及到一点,您离开杨府已经过了数十⽇,不可能没有人发现您失踪…假使就这么让您回去,姑娘家孤⾝在外多⽇,对您的清誉必定会有所损伤,这对任何一个姑娘家来说,无异是宣判她再也找不到什么好对象。”武明长叹一口气。“我也不乐见这种情况发生。”
雩云在心中吶喊着:那就快说你要我啊!
“这件事全是我咎由自取,你犯不着叹气。”见他迟迟不肯道出自己想听的话,雩云不噤赌气地别开头。
“您真是…”握手成拳,要不是念在她是个姑娘家,遇上这般任的家伙,他定会狠狠地打她庇股,让她好好忏悔一番。
“难道我在五郞哥眼中,除了⿇烦就只是⿇烦,别的什么都不是?”她哽咽地反问。
呃…这…要他怎么说?
换成以前在杨府,他恐怕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说:是!…因为府中严谨的主仆关系,只允许他把她视为主子,一个脾气古怪又刁钻的主子,此外他本不敢有多余的妄念。
但现在他们既不在杨府,且他所看到的也不再只是过去以“主子”一面示人的她。
起初他还以为她会像过去在府中一样,挑剔着非好不睡、非珍馔不食、非好⾐不穿,沿途替他找⿇烦。可是一天、两天过去“大姐小”的那一面非但没有出现,反而他却看到了“杨云”所展露的韧与毅力。哪怕一天赶路十几里,有时得夜宿山头,三、五天没⽔可盥洗,她都不曾喊过一声苦。
同样一趟旅途,自己五年前也曾独自走过,当时只以一心一意要尽快抵达目的地的意念在前进,本不曾欣赏过沿途风光或细细品味当地人情。
这一回,他知道了在某河边的小镇上,有家酒馆能作出天下一品的羊⾁⼲;哪一个城里又热中于“双陆戏”城里人为了看戏连店都不开;还有,在某座野山的溪⾕中,长着前所未见的大片野山蕉,滋味香甜。
这些都是拜她所赐,是大姐小那一双无时无刻都能挖掘出新奇事物的眼眸,令他有这一段引人⼊胜的新鲜旅途,并永生难忘。
她是“⿇烦”吗?
点头会是昧着良心的行为;不点头则会是自寻烦恼的开端。是或不是,他都无法作选择。
“算了,我懂你的意思,你不必为难,只要我从你面前消失,一切就都解决了。”按着桌面,雩云起⾝要走。
情急之下,武明拉住她的手腕,很自然地雩云的⾝子往后栽去,恰好倒在他的怀中。
“啊…”“小心!”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武明揽住她的…扑鼻而来的是她清新的花香味,纤细的在他的双掌环绕下还有空隙,这般柔软的⾝子是他从未拥抱过的…当武明意识到自己竟对她起了念的同时,他赶忙松开手。
“哇!”
雩云失去依靠,往后跌坐在地上。
“抱歉!抱歉!”
笨手笨脚的武明才要上前去搀扶她,却有人抢在他之前,先伸手给雩云说:“来,我帮你。”
那是一名⾝着胡袍,戴着毡帽的陌生男子。浓眉大眼,鼻梁⾼,相貌堂堂的这名男子,看样子应该是来自西域的夏国,却说着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让武明直觉地起了戒心。
“谢谢。”雩云故意接受陌生男子的帮助,好气一气那个呆头鹅。
“哪里,你没有受伤吧?”对方朝她微笑。
咦?这家伙把我的手握得这么紧做什么?雩云皱着眉,暗暗劲使,但对方反而握得更紧了。
“真令人讶异,想不到一个少年的手腕会这么细,手掌嫰得有如⾖腐。”陌生男人说道。
闻言,雩云红了脸。“我手嫰不嫰,关你啥事?放开!”
“哈哈哈,有意思,以为你相貌跟个小姑娘似的,想不到脾气还大的?”男子以饶富兴味、接近无礼的目光打量着“他”
“请你放开他!”
从震惊中回神的武明,迅速揷⼊两人之中,并往对方的手腕上施庒,当下那人放开了雩云的手,把注意力转到武明的⾝上。
“好強的力道。”陌生男人自己手腕,咧嘴一笑。“你是哪儿出⾝的?现在在⼲什么差?想不想找份能发挥你这蛮力的工?”
“大爷,他可是中原人。”在陌生男人两侧的几名跟班之一,以西夏话说道。
“有什么关系,择才善用不是老头一天到晚挂在嘴边不放的吗?碰到人才,管他是哪里人,横竖是有钱好办事。”陌生男人无所谓地一耸肩。
武明过去长年驻扎在此,西夏话也懂一些,于是他开口说:“多谢你的抬举,但这儿是中原的土地,两位若不想引起纠纷,请尽速离开此城。”
“你会说我们的话?”陌生男人更讶异了。
“一点点。还比不上你说汉语来得精通。”武明淡淡地回道。
男人的目光一转为犀利,可是迅速地又以吊儿郞当的态度掩饰说:“真可惜,难得让我看上一个人才呢!好吧,我会记住你的,大块头。改⽇如果不幸在什么地方遇见了,你就多少手下留情吧!”
“只要你别擅闯我中原土地,我也没理由对你动耝。”武明听他的口气,大概猜得出对方恐怕是夏国的权贵。毕竟有法子通过边境,还大摇大摆的、毫不畏缩的,绝不可能是无名的贩夫走卒。
“哈哈哈,你的劝告我会放在心上的。”侧过头,地伸手摸摸雩云的脑袋说:“小扮,你也一样,要是厌倦了中原,不妨来我大夏逛逛,为了你,我⾝边将永远缺一名可爱的小厮来疼。”
啪地打开他的手,雩云躲到武明⾝后,吐⾆说:“谁要你疼啊?臭夏人,快滚吧!”
“哈哈哈,你生起气来红嘟嘟的脸更可爱了。你该庆幸现在⾝边有这个大个儿保护,要不我一定把你掳回家去,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被人疼到骨子里的滋味,哈哈哈。”
咿!做个大大的鬼脸,雩云觉得这男人真下流,自己明明⾝穿男装,他却一脸不想放过她似的,净用无礼的眼光盯着她。哼,这种禽兽果然只有夏国才会有!现在她真是等不及要上场战,杀他一、两个夏国兵出气了。
一等那群夏人走远,武明马上回头握着雩云的肩膀说:“您不要紧吧?大姐小。”
“我没事,不过被那个臭家伙握过了手,现在觉得一阵恶心,巴下得快快洗去夏国人的臭味。”雩云扭头说:“走吧,我们快去屠哥的家,我要借他的⽔一用。”
“那么…您不打算打道回府?”
武明一则以忧,一则…不知自己到底喜从何来?但也不能否认他有几分⾼兴。或许是一想到要在此和她分别的话,这五年来被她腾折惯了,往后的⽇子必定会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没有她”而过下去。
雩云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他。“拜托,你真相信了?所以说你是笨牛。方才我只是试探你,看你会不会因为愧疚而说出愿意接纳我为的话。要是我自认为会妨碍你而打退堂鼓的话,那我本不会跟你一路来到麟州!所以说你真是大笨牛,连我在探你的心意都不知道,唉。”
武明愕然地张大嘴。
“既然你心意不变,一点也没要我的意思,那我也只好继续找寻如意郞君喽。”扬扬眉,她翩然一笑,宛如戏耍了人类而无比⾼兴的贼猫。
这是武明第三百回不光荣的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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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坐!”
屠嫂子一如屠德生之前所形容的,是个亲和开朗的女子,胖胖的⾝子和笑口常开的圆脸蛋,一见到雩云就大嚷着:“好清秀的少年,哇,我这辈子还头一回见到这么细致的⽪肤,简直像是⽟雕的一般,够漂亮。”
“嫂子好。”被她这番热情盛赞,就算平⽇自认为脸⽪厚的雩云,都快招架不住地脸红了。
“哎哟!怎么连声音也这般好听,跟⻩莺叫似的,我看这城內最美的姑娘家跟你一比也要逊⾊三分啊!”屠嫂子伸出大手一把抱住他说。“以后你就把我当自己姐姐,要是受不了营里头差劲的伙食,就天天跟我家那口子一样,溜过来我家吃饭,知道吗?”
“谢谢嫂子。”这儿人的热情真是让她这个京城姑娘大开眼界了。
“瞧瞧你这⾝瘦骨头,姑娘家也就罢了,要当兵可不能一直这么瘦,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们扎营在此的这段⽇子,我会负责把你养得⽩⽩胖胖,比我家那口子还结实強壮!”她又掐掐雩云的脸⽪说。
“好了,你想把人给吓死啊?”屠德生出面替他解围说。“别光顾着杨云,吶,这边这位可怕的大⾼个儿是我以前常跟你提的,秦五郞。”
“、,多谢你照顾我家那口子。”
“不好意思,你们成亲时我人在京城,无法前来道喜。”武明低下头,歉意地一笑。
“哪儿的话,倒是我们这屋子窄小,让爷儿的头都坑讠到天了,真不好意思。今晚你就委屈、委屈,要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开口没关系。”屠嫂子也以同样的热情接待他,丝毫不受他威猛的外表影响,还说:“哎,真是个⾝強力壮的好汉子,瞧瞧,这手握起拳来比碗还大呢!我要是早点见到你,哪里还会挑上我家那口子喔!”
“臭婆娘,还不快点去准备吃的,别啰唆了。”
“呵呵,别嫉妒嘛!反正我这辈子注定是你的人了,还替你生了三个小萝卜头,想嫁别人也没机会了。”
“真敢说,改天我去讨房妾回来,气气你。”
“你去啊,凭你一个小小指挥的薪饷,能娶到哪个妹妹回来帮我料理家务,我等着看。”
“呿,不跟你扯。”
“是扯不赢我吧!哈哈哈。”得意地大笑三声,气气屠德生,屠家嫂子一扭地回到厨房里去。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那口子就是这样,没人治得了她。”屠德生摸着头,羞赧地说道。
“怎庆会呢?我很喜嫂子,屠大哥真会挑娘子,挑到一个厉害的贤內助。”雩云是真心这么想,以前太婆常说“女子重美德”像自己连女河诩不会,更别说要会烧一手好菜了,如果她是男儿,也想要娶屠嫂子一样的娘子。
“嘿嘿,别说了,我会害臊的。”屠德生招呼他们进屋里说。“我家就两间房,今夜你们俩睡一间,我和我娘子、孩子们挤一张。你们不会介意吧?”
一间房?雩云不动声⾊地瞟了五郞一眼。
“咳,我、我不必,我睡外头也行。我的睡相不好,鼾声大得吵死人,和杨云睡一间房,会令他彻夜不能眠。”武明赶紧说道。
“打鼾?有吗?这一路上我和你房同,怎么从没听你打鼾过?”屠德生不解地看看他。
“那是因为你睡相比我还差,当然不知道。”挤挤眉,武明希望他能听懂自己的暗示,别再追问。
上回和大姐小独处一室,他可是彻夜未眠,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与其整夜不能睡,还不如露宿屋外。况且,今天下午自己竟然对大姐小起…不、不,他一定是太久末近女⾊才会这样,⼲脆到哪间窑子去一趟…不过,扪心自问,武明觉得这也解决不了同题。
“没关系啊,同睡一间房也好,我好久没和五郞哥房同了。上次…”雩云恶作剧地一笑。“五郞哥还…”
武明冷汗直流,拚命祈祷她可千万别开玩笑啊!大姐小,你现在讲的笑话,可是会被人当真的!
“唷,快说来听听,五郞做了什么?”这厢,包打听屠德生已经好奇地竖起双耳。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做了,你明明就做了不要脸的事!害我哭得好惨,心好痛喔!”雩云眨眨眼,无辜地说。
我没有哇!天地良心,我连你的一指头都不敢碰,好不好?死命头摇的武明,心想这下自己是跳到⻩河也洗不清了。
丙不其然,屠德生一脸震惊地说:“五郞,你、你居然对小兄弟下手啊?你、你们俩真的有…”
“没有、没有、我没有!”
雩云微微一笑。“他是不好意思承认,那夜他和我下棋,结果居然赖我的棋。人家说起手无回大丈夫的,结果他不但回手,还把我打得落花流⽔,你说这人可恨不可恨?”
呼!什么啊?原来她在编这个?武明才松下一口气,屠德生的话却又令他冷汗直冒。
“嘻,杨云小弟你真顽⽪,让屠大哥我吓了一跳,以为我认识多年的五郞真成了匹吃人不吐骨的恶狼呢!”摆摆手,屠德生说。“没事就好,那你们还是同睡一间房吧,我去帮你们准备棉被。五郞,别小看这儿的气候,你忘啦?现在已经快⼊冬了,冷得很,在外头睡夜一包管你冻成人⾁冰块。”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了,两个大男人挤一间屋子有啥关系?”屠德生不让他有反对的机会,径自往內屋走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杨云”拍拍他的肩膀说:“五郞哥,今夜就委屈你,和我同共枕喽。”
武明翻翻⽩眼,她绝对是不安好心的,今夜他是休想有个好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