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沈思秦开着她的跑车,怒气冲冲地来到念雨的公司。她一想到绍文居然敢挂她的电话,并骂她没教养,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她要找念雨去帮忙告诉沈皓⽩,说她要离婚,她非要让何绍文受点教训不可。
思秦进了公司大门就一径走向念雨的办公室,林秘书忙跟在她⾝后说:沈姐小,总经理去吃饭了。思秦这才收住脚步,转过⾝来问林秘书说:吃饭?什么时候他也开始作兴中午到外面吃饭了?他在哪里吃饭?
在公司对面的餐厅。
我去找他!思秦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去,林秘书想阻止都来不及。
思秦走进餐厅,一眼就看见念雨正含情脉脉地跟着一个女人在用餐。她走到念雨的餐桌旁,拉了张椅子,直接就坐了下来,同时大声地调侃着说:好哇!念雨,什么时候了女朋友啦?我就奇怪着你怎么那么有雅兴,中午跑来餐厅吃饭,你口风也太紧了吧!也不带来家里给大家看看。可蓓一看是思秦,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忙把头低下来。
拜托你小声一点好不好?这里是共公场所咆!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沉醉在爱情甜藌中的念雨,一时没有察觉到可蓓的窘境,因此说话的声调平和中甚至还带了点奋兴。
没想到思秦竟然没有回答念雨的问题,因为她马上发现了对面坐着的女孩,居然是文可蓓,她吃惊地问着念雨说: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没错,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否则我们也该回去上班了。念雨终于发觉可蓓的神情有异,于是又赶忙巴望着脑旗把思秦给打发走。
上班?思秦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她在你的公司上班?
不错!你管好你的何绍文就够了,管那么多⼲什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念雨不耐烦地说。
听到何绍文的名字,可蓓的⾝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想到思秦反而愈加火上加油地说:念雨!你不觉得事情太凑巧了吗?台北这么大,她哪里找不到工作,偏偏到你的公司上班,可见她是有预谋的,她是不甘心何绍文娶我,才故意到你的公司上班,引你上钩,来气气何绍文。
思秦,你别搅和了,她跟何绍文哪会扯上什么关系?念雨的语气中已含有怒意。
怎么?她没告诉你吗?念雨,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是怕你吃亏上当才告诉你哟,你千万别被她的外表所蒙骗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绍文的前任女友。你知道绍文为什么不娶她吗?因为…
够了!够了!沈思秦!可蓓突然抬起头来,一脸惨⽩地尖声叫着: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你已经称心如意地得到了绍文,你还要怎么样?如今我已经躲开你们远远的了,你还要怎么样?好!不需要你来告诉念雨,为什么绍文娶的是你而不是我,我自己说!可蓓开始狂笑,近乎狂疯地狂笑,但她的眼泪却也同时毫不间断地奔流不止。
念雨慌忙地冲到可蓓的⾝边,紧紧拥着她说:够了,够了!不必说,可蓓,真的,你什么都不必说!可蓓用力推开念雨,仍自顾自地大声说着:我告诉你,是因为我被強暴了,我不清不⽩的⾝子,不能进他何家的大门,这样你们満意了吗?満意了吗?可蓓话一说完,马上跌跌撞撞地往门外冲去。
念雨咬牙切齿地紧握了拳头,怒不可遏地对着思秦说:今天如果你不是沈伯伯的女儿,我一定会杀了你!丢下这句话,他就跟着冲了出去,他在餐厅周遭四下张望,却完全不见可蓓的踪影,念雨心急如焚地又跑回公司,但依然找不到可蓓。
林秘书看到念雨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吓坏了,她连忙惊讶地问:总经理,你怎么啦?
你有没有看到文副理?
没有啊,她不是跟您一起去吃饭吗?对了!沈姐小她…念雨心想可蓓也许回家了,也不等林秘书把话说完,就立即冲出公司,直奔文家而去。
念雨,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可蓓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文⽗开了门,看着一脸惊慌的念雨,当下起了不祥的预感。
文伯伯,可蓓没有回来吗?念雨焦急地问。
没有啊,她不是去上班吗?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文⽗忍不住急得抓着念雨的手大声地问。
文伯伯,您先别急,可蓓受了点刺,我以为她会回家,既然她没回来,让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念雨力持镇静地说。
可蓓受了什么刺?你怎么能让她受刺?她没有回家,你还能去哪里找?除了家里,她本没有地方可去,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文⽗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念雨可以体会文⽗的心情,可是他依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文⽗的反应竟会如此烈,完全是一副失去控制的样子。念雨不得已只好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文⽗。
文⽗听了以后,全⾝发抖,念雨连忙扶住文⽗说:文伯伯,都是我不好,我没把可蓓照顾好,您别急,我一定把她给找回来。
文⽗摇头摇,伤心绝且声音喑哑地说:你怎么能让她承受这些?她怎么承受得住?你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可怜的可蓓,她好不容易才从绝望中站了起来,好不容易脸上才有了笑容,你怎么能再让她痛苦一次,怎么可以…
文⽗说着便将可蓓当年的遭遇全部告诉了念雨,最后他郑重地对念雨说: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可蓓所有的过去,我仍要把当年跟何绍文所说的话再告诉你一次,如果你可以完全心无芥蒂地接纳可蓓,包容她的过去,爱她如昔,你再去找她。如果你的心里会有犹豫或有勉強的成份,那么就请你离她远远的,我和可风会自己把她找回来,就跟当年一样依然守在她⾝旁,为她疗伤止痛。
这时的念雨,脸上有心疼、有愤怒,但却没有一丝的后悔,他肯定地告诉文⽗:文伯伯,以前不明⽩事情真相的时候,我爱可蓓,现在既已知道了可蓓心中的创伤及那些可怕的经历,对于可蓓,我只怕自己的爱不能够让她忘记过去,又怎么会离开她呢?我曾经告诉过可蓓,不管她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我对她的心永远也不会改变。
文⽗不由得感又感动地握住念雨的手说:谢谢你,当初我们为了可蓓,自私地瞒着你一切,你却…唉!当初如果绍文对可蓓的感情也像你一样坚定不移,或许可蓓早已从过去的影中走出来了!
文伯伯,不要再说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还是先找到可蓓要紧,您先守在家里,如果有什么消息,打电话给我!我这就出去找可蓓!
好!你快去,我会联络可风,让他也帮忙找。文⽗望着念雨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地祈祷上苍,希望能保佑可蓓平安无事。
可蓓从餐厅冲出来以后,心中一片紊,脑中一片空⽩,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自己心中那道深深的伤口,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揭了开来,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靠自己的力量去使伤口愈合,她完全放弃,彻底绝望。
可蓓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走到一个平道之前,她突然停住脚步,当铁道的栅栏慢慢地放下来时,可蓓的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笑容,而在火车将要接近时,可蓓迅速冲往铁轨的方向。一时之间,只听到人声鼎沸及火车呜!呜!的示警声。而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拨开了人群火速冲上前去,终于在火车到达之前,将可蓓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
可蓓默默地躺在文家自己卧房的上,而绍文则満心歉疚地坐在一旁。
可蓓疲倦而平静地对着他说:你回去吧!谢谢你救了我!
可蓓,我不知道你已经恢复神智了,我很抱歉!请你原谅我好吗?可蓓摇头摇说:我有没有恢复又有什么差别呢?你已经做了选择,不是么?
可蓓,你知道我⺟亲她…
够了!何绍文!不要再跟我提起你的⺟亲,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亲就一直是你的藉口,就连你现在已经娶了别人,仍然还是要抬出你⺟亲来,好作为让别人原谅你,并让你自己原谅自己的藉口,是不是?
不!可蓓,你这么说是不公平的,我爱你,即使我现在娶了思秦,我仍然爱你!
可蓓突然坐起⾝来大声地说:你住口!何绍文!你居然好意思坐在这里跟我讨论什么叫公平?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我为你所做的忍让,我为你所受的委屈,你可曾有一点珍惜?可曾有一点感动?在我出事以后,你可以趁我神智不清时弃我而去,你这样对我就公平吗?在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你却陶醉在新婚燕尔的幸福中,这算对我公平吗?我自然不敢要求你在我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情之后,仍然会娶我,但是你也不必那么迫不及待地就娶了别的女人当老婆。至少,你也该让我觉得,你的心中是真的曾经爱过我,你懂吗?你懂吗?一番话把绍文说得委靡不振,毫无反驳的余力。
念雨一走进文家,就听见可蓓动不已的声音,他和文⽗不约而同地冲进可蓓的房间。念雨率先満腔怒火地指着绍文的鼻子说:何绍文!你在这里做什么?可蓓被你伤得还不够吗?思秦中午刺了她一刀,现在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来看好戏了吗?
不,念雨,你别误会,我只是…绍文极力地想辩解。
你只是什么?念雨打断绍文的话,并把他从可蓓的边拉了起来,而后大声地又说:你只是想来看看可蓓伤得有多深,好证明她对你的爱有多浓多重是吗?你不是已经得偿所愿地人财两得了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可蓓呢?
文⽗看见念雨的情绪实在有些过于动,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说:念雨!你误会绍文了,是他看见可蓓神态异常地在街上走着,因为不放心,就一直跟着她,才总算把一心想杀自的可蓓给救了回来!
但是念雨依然冷冷地看着绍文说:何绍文!这是你欠可蓓的,你自己心里明⽩得很,我们大可不必对你心存感。我警告你,你给我离可蓓远一点,别让她因为见到你而触景伤情,我们都在努力使她忘记过去的痛苦,请你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现在,你可以走了!
绍文看着房间里的四个人,可蓓的怨怼、可风的敌意、文⽗的无奈、念雨的愤怒,使得他没有办法再停留片刻。他仿佛又忆起以前他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似曾相识的情景,只不过当时是自己主动选择离开,而如今却是仓皇、愧疚地跑出了文家。
绍文走后,念雨立即坐近可蓓的边,他心疼地注视着可蓓。可蓓则看着念雨,泪眼汪汪地说:你瞧!他已经没有办法再伤害我了,我可以坚強地面对他了!
念雨将可蓓紧紧拥⼊怀中,柔声地说:你怎么这么傻,你早该告诉我的。如果我早知道,就绝对不会让你去面对中午的那种难堪;如果我早知道,也绝不会让你独自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如果我早知道,我会立即向你求婚,这样你就不会怀疑我对你的爱。或者是不是你本就不爱我?所以你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相信我,是不是?是不是?
可蓓摇着头泣不成声地说:念雨,我不敢说,并不是想欺骗你,我甚至不敢想象你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我怕失去你,我没有办法承受再一次失去的打击,我真的没有办法,我选择死亡,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真的不知道…
不,不会的,你放心,你不会失去我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永远都不会。念雨捧着可蓓的脸深情诚挚地说:可蓓,如果你真的怕失去我,那么嫁给我好吗?让我照顾你,让我们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永不分离好吗?可蓓轻轻地点点头,两人深情地相拥在一起。
站在可蓓房门口的文⽗和可风两人,看到这感人的一幕,都不噤热泪盈眶,⽗子俩的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了。
绍文満腹窝囊地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见⺟亲在厨房忙进忙出,而思秦却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一幕不噤加添了绍文中的怒火,他一径走到电视机前,不容分说地就把电视关掉。思秦讶异地抬头看着他说:你⼲什么?
⼲什么?你就算不会煮饭烧菜,端菜摆碗筷你总会吧?你能不能拿出一点做人家老婆、做人家媳妇的样子出来呢?
沈思秦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说:何绍文!你吃错葯啦?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端菜摆碗筷了?每天不都是妈在做吗?⼲什么今天你就特别地看不顺眼哪?
何⺟听见儿子媳妇的叫骂声,连忙出来打圆场,她拉着绍文说:你就少说两句嘛!妈还做得来,好端端的,叫思秦做⼲什么呢?来吃饭吧!思秦,你也来吃饭!⺟亲的委屈求全,思秦的盛气凌人,可蓓一家人的相指责,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绍文的心中战不已,使他无法不继续指着思秦问:你今天中午上哪儿去了?思秦愣了一下说:我去找念雨,不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你爱去找谁就去找谁,我管不着,也管不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揭人隐私呢?
我揭人隐私?你说的是文可蓓?
思秦疑惑地看着绍文说:咦!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你和文可蓓一直藕断丝连,互通款曲?
你少含⾎噴人,今天下午我在街上无意间看见可蓓要杀自,及时救了她,把她送回家后,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如果今天不是我遇见了她,那么,好好一条人命岂不毁在你的手里了吗?
哟!还真巧啊!这不早不晚的,偏偏就让你给遇上了,她要杀自,关我什么事啊?念雨从小苞我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你都不敢要的女人,难道我就不该阻止他们来往吗?何况那么不堪的事情,我哪里说得出口?是文可蓓自己说出来的,你不知道吗?别把所有的帐都算到我头上来,我承担不起!
绍文气得脸都绿了,他怒声喊着:沈思秦!你就不能仁慈一点,留点口德吗?你把所有的人都上了绝路,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我把谁上了绝路?我看你本就是心里不平衡,只因为当年你抛弃文可蓓时,她没有为你杀自,而今天她却为了念雨杀自,所以你心里不舒服!
沈思秦!你简直不可理喻!当初要是娶了可蓓,今天就轮不到你在这里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了!绍文几近失去理智地说着。
何⺟见绍文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出声斥责:绍文,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去找可蓓,就是你的不对,你还好意思怪思秦?
妈,我不是说了,我是无意中碰到她的嘛!绍文不耐烦地回答。
就算是无意中碰到,你也可以不理她呀!你已经是结过婚、有家室的人了,再怎么样也该避避嫌嘛!是不是呢?
妈,就算是个普通朋友,见了面也还打个招呼,更何况可蓓她…
她怎么样?思秦冷冷地说:她是你的旧情人,关系非比寻常是吗?真可惜,虽然你爱的是她,可是娶的却是我,虽然她以前爱的是你,现在爱的却是念雨,而且她的第一次还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绍文实在是忍无可忍,啪的一巴掌就打到思秦的脸上,思秦愣了一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摩抚着自己的脸颊⾼声地说道:何绍文!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从小到大,我爸爸连句重话都不曾对我说过,你居然为了文可蓓那种女人打我?我要回去告诉爸爸,我要离婚!我要让你一无所有!思秦一边哭一边往外走,何⺟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思秦,你别生气,绍文一时昏了头,我让他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不道歉!绍文吼着说:我为什么要道歉?她永远都只顾自己,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她从来不把我们看在眼里,要离婚就离婚吧!我本来就一无所有,现在也没什么可损失的,明天我会去找爸爸把事情谈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绍文说完转⾝就走出门外去,留下思秦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又哭着跑回房间去,然后砰的一声将门用力甩上。
而何⺟则跌坐到沙发上,默默地想着:老天爷!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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