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经过张千紧急处理,送到医院的刘万两虽然保住了命,但还是没有脫离危险期。
张千把病人送进加护病房后请其他医生会诊,他得跟家属代病情。
“我爸爸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的刘亿急问。
“还需要观察一阵子,得等他清醒才能确定情况。”张千说。
“你不是医生吗?你一定要救我爸呀!”刘亿扯着张千的⾐袖道。
“我尽量,但是我不是脑部的专科,这方面的问题要等医师会诊之后才能跟你详谈。”张千语带保留地说。
“你本不懂是不是?”刘亿生气地说,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你这个庸医、没用的蒙古大夫,我要跟专家谈,我不要听你说!快点把能救我爸的医生叫出来啊!快点呀!”
“刘姐小,请你冷静一点。”张千只能这么说。没想到之前的小鲍主、小仙女,现在会变成见人就咬的小野猫!
“你竟敢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爸呀!”刘亿尖叫道。
“亿亿,别丢人!”吴琼扯住女儿,阻止她继续捣。“抱歉,我女儿失礼了。”
“没关系。”看惯家属动的反应,张千对这种情况能处之泰然。
“爸!”隔着玻璃,刘亿看着⾝在加护病房里的刘万两,希望能够醒唤他,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刘夫人,关于刘先生的病情,我们想再跟你详细讨论一下手术的部分。”张千说。
“什么手术?”耳尖的刘亿马上回头问。
“请跟我来。”张千请她们到诊疗室,里面已经有医师团在等她们。
经由解说,她们才知道原来刘万两会突然昏的原因是⾼⾎庒导致的脑溢⾎,也就是俗称的中风。
“我爸中风?什么是中风?”刘亿愣住了,向来健康的爸爸怎么会突然得这种病?
“中风简单来说,就是脑部供⾎遭到阻断,使脑部缺氧而造成,因篇脑⾎管硬化,一旦过度奋兴就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严重的程度要看CT才知道结果,现在就要等他清醒了。”医师说。
“什么是CT?”刘亿问。
“CT就是脑断层扫描。”张千代答。
“那…会不会好呀?”吴琼问。
“这要看病人的情况,如果再恶化下去,可能得动手术,但不保证一定会好。之后还要经由长期的复健才会咬复…”医师说。
“不可能,我爸⾝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得这种病?”刘亿头摇道。
“其实之前刘先生就曾经因为昏而⼊院,当时检查已经知道他的⾎庒过⾼、胆固醇含量也不低,已经请他控制体重以及注意⾎庒了,烟酒都要戒,还要保持情绪稳定才不会导致中风的结果。”医师说。
吴琼听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他喝酒的,要是阻止他就好了…”
“刘夫人,请保重,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病人需要家人的支持才脑频复。”张千道。
“那…那要怎么办?一定得手术才会好吗?”刘亿又问。
“因为是出⾎中风,最好还是能够手术取出⾎块才不会庒迫到脑神经,也可以降低细胞的损害。”医师建议道。
“可是…可是不是说中风只要按时吃葯就会好吗?”刘亿说。
“中风有两种情形,一种就是像令尊这种出⾎型的中风,情况比较危急,另一种就像你说的是缺⾎中风,是因为⾎管栓塞导致的,属于慢病,可以靠葯物跟饮食控制,两种情况不一样,所以处理的方式也不一样。”张千道。
“可是…可是我爸的⾝体能够撑得住手术吗?”刘亿担心地问。
“这个部分就要看评估状况了,还有你们家属的意见。”医师说。
刘亿跟吴琼对看了一眼,两个人都是心如⿇。
懊怎么办?
由加护病房转至特等病房的刘万两,虽然已经脫离险境,但清醒了一会儿又昏睡过去,从他⼊院到现在,时间已经由午后变成夜午了。
原本张千晚上要顶大夜班,但是放不下刘亿,还是菗空上楼到病房看一下情况才安心。
罢走出电梯,就看到刘氏⺟女落寞的背影正要离开刘万两的病房。
本来想上前安慰,忽然看到另一对⾝影走过去,张千只好在一旁守候着,看看有没有需要他的地方。
“伯⺟,情况如何?”艾咪问。
吴琼头摇,不想回答,只是代刘亿:“我先回家收拾一下行李,你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事再联络。”
刘亿点头。
“亿亿?”见吴琼离去,艾咪又问。“伯⽗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一声呀,我在问你话耶。”“走开啦!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不想说话行不行!”刘亿的口气忽然变坏,刚才的情绪庒力又爆发出来了。
“呃…”艾咪愣住了,过一会儿才开口。“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只是想关心你而已。”
“不用了!”刘亿刖过头去。“这里用不着你!你给我滚回去!”虽然知道艾咪很无辜,但是她就是按捺不住子,更别说要她好言好语了。
艾咪愣住了。
“亿亿…”王个拾劝道。“别这样,有什么事说出来会痛快一点,不要憋在心里面。”
“我爸很危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听到王个拾的话,刘亿的情绪忽然崩溃。“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王个拾被她的情绪感染,他跟艾咪换了一个眼⾊。
刘亿没看见,但是在一旁的张千看见了。
“个拾,你先在这里好好安慰亿亿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联络。”艾咪叹口气,转⾝要走。
“艾咪…”刘亿从王个拾的怀里抬起头,泪眼汪汪地说。“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能理解。”艾咪这才停下来,把一个纸袋给刘亿。“这是我替你带来的便服,穿着这一⾝礼服不方便,去把它换下来吧。”
拭去眼泪,刘亿接过纸袋。“谢谢你。”
“不用客气。待会儿我跟个拾去买点东西来,我看晚上你也没吃饭,待会儿吃一点好不好?”艾咪拍拍刘亿。
“我吃不下。”刘亿叹气说。
“还是吃一点比较好,不然你哪有力气照顾伯⽗呢?”艾咪体贴地说。
“你说的对。”刘亿叹口气,对艾咪道歉。“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好朋友说这做什么,赶紧去换个⾐服吧!我跟个拾先下楼买点东西再上来吧!”艾咪拍拍她。刘亿这才听话的进⼊刘万两的病房內更⾐。
见刘亿离开,艾咪跟王个拾才双双走向电梯。
看到他们,张千下意识的蔵⾝在转角的影里,不想被他们发现。
“艾咪,我真是愈来愈佩服你了。”王个拾说。
“为什么?”艾咪走向电梯,按了向下的按键。
“你刚才还真有风度,被她那样骂还肯为她着想,还真是‘好朋友’的典范呀!”王个拾说。
“少讽刺我,你以为我喜吗?被她那样指着鼻子骂很好玩吗?”艾咪的语气忽然变得森起来。
“不然呢?”王个拾捏了她的脸一把。“那被我这样,好不好玩呢?”
“别这样!有人会看见。”艾咪连忙左顾右盼的观察。
“怕什么?”王个拾笑着,把艾咪搂了个结实。“你怕人家看见吗?”
“快放开我啦!”艾咪半推半就地说。
“你今天看我跟她跳舞的时候,眼睛都快噴火了,现在反倒不大方?”王个拾在她耳边说。
“那时是那时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艾咪的话被王个拾的吻呑没。
这时候电梯到了“叮”的一声,才打醒了这对颈鸳鸯。
“别玩了,快点办正经事去!”艾咪马上回复神志,但红绯的脸颊蔵不住罢才热吻的情。
“我比较想带你去旅馆办事,昨晚的你还真辣呀!”王个拾不怀好意的笑,搂着艾咪的进电梯。
接下来的话,张千就听不清了。
直到电梯往下,张千才走出蔵⾝的地方,对他们消失的方向头摇,再看看刘家的病房。
对眼前的事,他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唉…”张千叹了口气。
刘万两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医生决定立即替他做手术。
但是病人要开刀,需要家属签署同意书才行。
刘亿⺟女坐在诊疗室的沙发里,跟主治医师团讨论。
“刘太太,你考虑得怎么样?”医师问。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吴琼软弱地说。原本想一口答应,但是在医师解释之后,听到手术的成功率是一半一半的时候,她就没有勇气接试粕能失败的结果。
“妈…”刘亿想赌一赌。
“一定得手术吗?不做手术不成吗?”吴琼说。
“如果现阶段没有开刀取出⾎块,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怕到时候影响的范围会更大。”医师说。
“如果…”吴琼抖着声音,她没有勇气。“如果万一失败怎么办?”
“我不能跟你保证手术绝对会成功,因为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我只能提供解决的方法,但是成不成功,除了要看您先生的意志力之外,还有就是要碰运气了。”医师坦⽩地说。
吴琼看着刘亿,眼神无助。“亿亿,你说该怎么办?”
“我…我想让爸试试看!”刘亿说。
“那就由你决定吧,我的头好痛!”吴琼按着额头,倒进沙发里。
看着虚脫的⺟亲,不知所措的刘亿还是没有办法下决定。“妈!你不能这样,你要有点意见才行!”
“别问我!我的头真的好痛嘛!不要我可不可以!”说完,吴琼抱头哭了起来。
“那刘姐小,你的意思是…”医师要确定家属的意愿,手术同意书就放在桌上,等待她们签下生死状。
不论死活,后果自负,医师只能尽力抢救。
“可以让我们再想想看吗?”看到⺟亲的样子,刘亿也犹豫起来。
“最好尽快作出决定,因为脑部⾎块凝结,缺氧愈久,那对于脑神经的影响愈大。”医师提醒道。“我知道。”刘亿点头,扶着⺟亲起⾝。
她握住⺟亲的手,发觉那只手真是又冷又冰,刘亿忽然心酸了起来。
现在⽗亲的命就在自己的手上,她要怎么决定才行呢?
两⺟女走回病房,看见王个拾正在病边坐着,见到她们两个回来,王个拾连忙起⾝相。
“怎么了,脸⾊这么难看?”王个拾问。
刘亿把问题大略跟他解释了一下,才叹口气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动手术对伯⽗的病情有帮助,那样还是尽早动手术的好。”王个拾建议道。
“可是…”刘亿不敢把⽗亲的生命拿来赌。
“别想太多,给医生处理,剩下来的就只有祈祷了。”王个拾拍拍刘亿,体贴地说。“我带了一些点心过来,你跟伯⺟趁热吃吧。”
“我没有胃口…”刘亿委靡不振地说。
“吃一点吧!”王个拾打开包装盒,里面是精致的茶点。“对了!艾咪要我提醒你,要记得回学校补几堂课,已经期末了,出席⽇数要注意一下。”
“喔。”刘亿点头。
王个拾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替她们添了两杯咖啡。
他的沉着跟稳定,已经在刘氏⺟女的心中打了镇定剂。
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做主才行!
吴琼对这个未来女婿王个拾,开始有种丈⺟娘的心情。
张千看着电视,心里却浮现一个紫⾐少女的模样。
刘亿的一颦一笑,已经可以牵动他的情绪,虽然只有几个小时的相处,但感情这回事也只能用直觉去判定,理智完全派不上用场。
以前嘲笑人家一见钟情的模式太不可思议,现在落在自己⾝上却是如饮冰⽔,冷暖自知。
“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啊?”张佰回家,看到的就是失魂落魄的儿子。
“没什么。”张千不想给老爸知道实情,不然他又会多嘴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被他一讲,可能连个影都没有了。
“唉、唉。”反倒是张佰唉声叹气,还唉得很大声,让人不问都不行。
“⼲吗叹气呀?”张千知道老爸的脾气,要是他不给个下台阶,可能张佰今晚会在他耳边“唉”一整晚没完没了。
“真是太可惜了!”张佰哀怨的捶顿⾜。
“可惜什么?葯厂那边不让你杀价?”张千问。
“他们送礼都快挤到没门了,哪可能有这种事!”张佰继续哀。
“不然什么事让你这么‘唉’呀!”张千想了想,又问。“难道是威而刚对你没效,我已经没有可能抱弟弟妹妹了?”
“小孩子没大没小的在胡说什么?书都读到庇股去啦!男人可以生到七八十岁还是一尾活龙咧!”张佰不悦地道。男人都怕自己的能力被质疑,无论年纪大小都一样。
“唔…不是这个,那你叹什么气呀?妈死那么多年都没看你这么如丧考妣的样子。”张千耸肩道,知道他说的话会气炸老爸。
只不过,火气总比叹气好。
“去你的小兔崽子,在想什么鬼啊你!”张佰哇哇叫。
“没想什么啊。”张千一摊手,起⾝离开沙发。“肚子饿了会变饿鬼是真的,今天阿桑替我们煮了一顿好料的,就等你回来吃。”
一边吃饭,张佰又一边唉。
“爸,说实话,以卫生观点来说,你这样‘唉’声叹气的,到最后桌上全都有你的口⽔,很恶心耶!”张千闪过一尾红烧鱼骨,又继续说下去。“你丢垃圾会被阿桑打死喔。”
“笑话!我请她就是来打扫的呀!”张佰怒道,又把啃光向的骨头往儿子⾝上砸。“看招!”
“老人家没点样子,看你这样子,以后谁敢嫁来我家啊!”张千头摇,抢劫一碟蚝油牛⾁闪到客厅,不跟老爸玩杂耍团。
没想到张佰忽然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吃喝⾜的张千这时才端着碗盘回到餐桌,看见老爸的样子,知道说到要害了。“爸,你怎么了?”
“为什么你老是没有女人缘呀,跟我当年的盛况差那么多?连个护士也看不上你…”张佰哀怨地说。
“抱歉,修正一下,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而且我也不想随便找个人将就呀!”张千自有他的原则。
“唉,眼睛长那么⾼⼲吗?本来以为老刘的女儿有指望,没想到…”张佰这才说重点。
“还是什么?”咦!老刘不就是刘万两,他的女儿不就是刘亿吗?张千等着老爸说下去。
“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已经要订婚啦!等刘万两手术成功就要结婚啦!”张佰哀怨地说。
“订婚?什么时候的事?”张千今天休假,才打算等会儿去医院探望的,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今天呀,说是要给病人冲喜。”张佰不悦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玩意儿…”
“今天?”张千愣住了。
“算了,改天再介绍别的女孩儿给你好了,这种货⾊多的是!”张佰拍拍儿子,看出他的震惊。“还好你没对她放什么感情,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没关系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吧!”
“我…”张千不知道要怎么跟⽗亲解释他那一见钟情的感情。
难道只能说相见恨晚吗?
苞王个拾订下婚约之后,刘亿跟吴琼已经把他当成刘家的接班人。
虽然刘万两还没清醒,但是她们都相信只要是刘亿喜的人,那么他也不会反对的。
就这样,王个拾顶着刘家女婿的门面,经由吴琼的介绍,大学还没毕业的他已经先进公司项一个经理缺,跟在总经理⾝边学习,让他有机会在刘氏企业里埋,以后刘万两退休,接班人自然就是王个拾。
刘亿虽然跟他订了婚,但是两人的亲密行为还是点到论止,因为刘亿虽然作风洋化,但是內在还是很保守的。
“亿亿…”这是王个拾第八百次要求了。
“对不起,请送我回家。”刘亿还是很坚持要到新婚之夜才能结束她的处女生涯。
看着刘亿一脸倔強的样子,王个拾反倒笑了。“好吧!我尊重你,但你以后要好好补偿我喔。”刘亿害羞的低下头,然后点点头。
王个拾把刘亿送到医院,替她开了车门。“我不上去了,明天要跟几个经理开会,得准备点功课才行。你也知道,我刚进你家的公司,不做点成绩出来不行,会被人看不起的。”
“嗯。”刘亿对王个拾的努力很感,她的未来丈夫有出息,就等于她自己有出息,这样她就放心了。
“替我问候伯…妈咪,晚安。”王个拾随即改口。
“你也别忙太晚唷。”刘亿看着王个拾的车尘远去,心里一阵甜藌藌。
站了一会儿,她才回过头来。因为时间太晚,她只好经由急诊室上楼。
刘亿刚走进检伤分类站,面就被人撞了一下。“哎哟。”
“抱歉。”张千回头,一看就是一脸气鼓鼓的刘亿。“是你?”
“不然还有鬼喔!你眼睛今天忘在家里了呀,想把我撞死才甘愿吗?”刘亿一见到张千就有气,真不知道她跟他是哪里犯冲?
“不好意思…”张千看着她,心里有点难受。
明明就是她,但是她却不是他的。
爱神的箭为什么要中他呢?
“闪开啦!”看他优呆呆的样子,刘亿觉得她好像⾝份倒转,受害人反倒变成加害人了。如果再骂下去,她怕他会哭出来呢!
“呃…刘姐小,请你等一下。”张千真想呼唤她的名字,告诉她心里的话,但是这只能当成歌词在心里播放,要是真说出口就⾁⿇了。
“什么事?”刘亿不耐烦的回头,手里的包包还像个小太妹般甩来甩去。
“祝你幸福。”张千诚挚地说。
刘亿愣了一下,看着张千转⾝离去,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骂道:“神经病!我幸不幸福,关你庇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