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怎么说出口

　　你走的前一晚我喝醉了，是你把扶上了，我知道你偷偷地吻了我，可是，你为什么只是，只是吻了我一下呢？

　　一

　　她家和我家同在一个县城，不过离得有点远。她爸爸和我爸爸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我常去她家玩。我们还一起爬过城外那座高高的山，一起光着脚丫跳进河里捉过小鱼小虾。

　　她脑袋后面有一条的马尾巴辫子，走起路来很好看。

　　小时候，我们总是手拉着手一起走，靠得很近很近，一冰轮换着着吃。当我长大一点了，大清早到她家去，叔叔不再让我跑进她屋里去，叫她穿衣服起。直到有一天，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股，她的脸发红，很愤怒的样子，踢了我一脚，并且说我真下！

　　于是，我开始注意到她的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和我的不同，可我不敢说。我能够从她身上闻到一种少女才有的淡淡的气味，很特别。

　　那时候，我们还是初二的学生，我才１４岁呢。

　　学校里，她是我同桌，因为比我大半岁，老是欺负我，着我叫她君君姐。否则便要在桌子上划一道线，不准我越过去，要不然就会在上课的时候，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踩上我一脚，害得我忍不住痛得叫了起来，好让愤愤的老师走过来收拾我。

　　不记得还发生了些什么，印象中只有这些残缺的片段。

　　“傻瓜你记住，这是第３３次念错这个单词！要是再让我听见一次，我非把你的头拧下来不可！”

　　“今天帮我值，怎么样，回头请你吃泡泡糖，要不然就别再跑到我家去，让我给你讲数学题！记住了，做完了值就到操场来找我，我在那里和同学玩。”

　　…

　　二

　　我们读高一了，都成了大孩子。

　　我也开始慢慢地发育，长得和她一样高，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茸茸的胡子悄悄地爬到了嘴巴上面，身体变得越来越结实。直到后来居然高出了她半个头，别人以为她是我妹妹哩。

　　从那时候开始，我不再叫她君君姐了，因为那会让我在同学们面前很没面子。我开始放肆地叫起了她的名字陈小君。

　　这个小时候坏坏的丫头，居然变得文静起来，脸蛋白白的，说起话来声音很温柔。也不像从前那么贪玩了，每天只是机械地背英语单词。

　　我还是那个老样子。据她说，那个英语单词，我已经念错了３７２次。

　　我慢慢地发觉，她多年来的迫居然起了作用。我已经习惯了帮她做值，帮她擦桌子，或者走好远好远的路去帮她买一本她要的参考书，或者有意无意间带上好多她爱吃的零食，

　　或者和某个胆敢说喜欢她的男生打得头破血…

　　三

　　高二的时候，我上了小说，特别是那些讲爱情的。于是，青春最美丽最朦胧的情感开始绽放，一个羞涩的少男开始了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憧憬和期待。

　　我养成了记记的习惯。记本上那些工工整整的汉字零零散散的词语长长短短的句子，记录的全是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或者那些小得不值一提的故事。

　　“她今天借了我一块橡皮，没有还。哼！我明天一定要叫她赔我块新的。不过也没有关系，算我白送她得了。”

　　“老师说她英语只考了９５分，全班第二。没有想到，她居然偷偷地哭了。我去安慰她，说自己才考了７５分，她冲着我吼道：‘滚一边去，不思进取的家伙’！”

　　“她生病了，躺在病上，我们大家去看她。我给她削了一个红红的苹果，她吃完了！我好高兴，因为那苹果是我特意为她挑选的。”

　　…

　　文理分班的时候，她问我说：“小明子，你为什么不报文科班呢？你不是喜欢文科的吗？”我回答她说：“我的事，你甭管！”其实，我之所以这样决定，是因为听人说，她会选择理科班。我只是想和她待在一起！

　　四

　　高中过得很快，转眼就快要高考了。

　　她仍然稳居全所级第一的位置，只是偶尔才考第二第三。老师们都说，陈小君保证能够考上清华。

　　她的话更少了，终只对那些繁琐的定理和英语单词感兴趣，很少和我打闹。而我并没有多少好转。书虽然越读越厚，不过没有一本正经的，每天下午照样抱着篮球到操场上去疯。

　　每每看见我头大汗跑进教室的时候，她总是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我，脸的无奈。不过还好，我那些阵亡的零食没有白费，她常会递过来一张那种有香味的面巾纸，说：“把汗水擦干净，免得臭气熏天，让人家上不好自习！”

　　填报志愿时，她问我：“小明子，你填的是哪所学校呀？”我回答她：“我这成绩，有选择吗，反正考不上清华。这也好，折腾你这么多年，以后就不打扰你了！”潇洒地说完这句话，我恨透了自己平时没有好好努力。

　　五

　　９月的时候，我去了西安。没有想到的是，她却因两分之差，与清华失之臂。不过还算幸运，凭着她优异的成绩，浙江大学录取了她。

　　我写信去安慰她说：“这次上不了清华，没有关系呀，考研的时候再杀过去就是！”她回信里会自我解嘲：“估计是作恶多端，从小到大欺负你太多，才遭此报应！”

　　大一大二，我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在给她写信。告诉她西安什么小吃好吃，什么地方好玩，告诉她发生在我身边的一切，包括和某个女孩子说过什么话，或者看见邻班的一个女生像极了她。在杂志上发表文章的时候，我则一律署名陈小君。她看后，总是打来电话要我把稿费也给她得了。

　　或许爱是在分别的岁月里逐渐发酵，然后才酝酿出来的。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

　　失眠的夜里，只有闻着那种有香味的面巾纸才能够入睡。还是常莫名其妙地对着键盘敲击她的电话号码，或者看着ＱＱ里她闪动的头像一阵阵发呆。

　　尽管我对她的这种思念与俱增，可我没有说。我知道在她心中，我不过是一个不争气的小弟弟，永远都长不大，她肯定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还有，她太优秀了，我怕我说爱她，她会拒绝我！

　　有一次，她在ＱＱ里说她考试没考好，心情糟透了。我说：“是不是没有及格？”她回答说：“不是，是因为这次只考了全年级第八！”当我马马虎虎混过英语四级，得意洋洋时，她说她六级考了优秀。

　　六

　　大二暑假，因为学习忙，她没有回家。我打电话对她说：“国庆节的时候，我要去上海见一个漂亮的女网友，正好顺道来杭州看看你，吗？”她笑着回答说：“好呀！我也正想看看你的网友长什么模样，少一个耳朵还是缺一只眼睛。”我呵呵地笑开了：“别以为我找不到女朋友，就凭我这一手好文章，追我的人多着哩！”

　　我到了上海，在同学那里只待了半天，就迫不及待去了杭州。

　　在浙大的校园里，我看见了我魂牵梦绕的姑娘。

　　她更加成了，穿得很素净，直直的长头发披在肩后面，比小时候还好看。我真想，真想冲上去拥抱她一下。

　　“呵呵，你的女网友呢，怎么没见着，是不是见光死掉了？”她还是她，性格并没有变，没有忘了一见面就损我。

　　在杭州的三天里，我们一起去游船如织的西湖里划船，一起跑去看倒了的雷峰塔，一起在美丽的校园里散步，一起喝西湖的莲子粥。

　　临走的前一天夜里，她喝醉了，我只好把她扶回宾馆去。她躺在上，看着睡中的她，我不住偷偷地吻了她一下！

　　七

　　从杭州回来后，我一直不敢打听她的消息，更不敢问她是否有了男朋友，我怕我受不了那样的打击。我知道，我儿时的那个梦已经破灭了。

　　可是，却更爱她了，头脑里全是她挥之不去的影子。

　　毕业前，她写来一封信，信里讲到：“我准备申请到美国留学，你觉得如何呢？”

　　我知道，有些爱情只会在生命里特定的时刻发生，有些故事本来就没有结局。

　　我写了一句话，很短，说：“你一定会成功！”

　　毕业的时候，怀着对她生活过的那个城市的热爱，我在没有告诉她的情况下，固执地选择了杭州。当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国土上，加州的阳光灿烂而明媚。

　　我始终坚信，我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个时刻，在动的人群中看见她。或者在某个十字路口停留的时候，她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轻轻地拍我一下，说：“Ｈｉ，你也在这里吗？”

　　八

　　时间过得真快，两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回来，我始终没有见到她。

　　我们就好像发自同一个源头的水，着着，终于分道扬镳，然后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有一天，我的信箱里，突然有一封她发来的电子邮件。我用颤抖的手点开那封加急的Ｅ－ｍａｉｌ，看见信里说：

　　在国外的这些日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喜欢读你发表在网络上的每个文字，那是慰藉我心灵创伤的良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这次，写信给你，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一直想听你的解释。

　　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叫我一起去读文科，可你为什么没有？高考填志愿时，我在等你叫我同考一所学校，或者去同一个城市也好呀，可你为什么没有？大三那年国庆你到杭州去，你走的前一晚我喝醉了，是你把我扶上了，我知道你偷偷地吻了我，可是，你为什么只是，只是吻了我一下呢？出国前，我写信征求你的意见，可你为什么没有叫我留下来？还有，工作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会选择杭州呢！

　　明子，你知道吗？我也喜欢你。这么多年来，我只是在等那神圣的时刻——你当面亲口对我说：“我爱你！”只要你说出口来，我会马上做你的女朋友！

　　我知道，你读了这封信一定很震惊，没有想到吧，其实我很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那么深！对了，你削的苹果很好吃，可你只为我削过一次，还是在高二的时候！你打篮球时投球的姿势很酷很帅，我好想再看看你打球的样子。你现在还打吗？

　　请原谅我现在才告诉你一切，因为我现在正在考虑，是回国呢，还是永远定居在国外！

　　（文／西部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