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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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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慕人只当没听见,片刻之后,他神⾊更显凝重,眉锋也越越深,姑娘看在眼厉,急在脸上,忍不住又要问,费慕人已然收回了手,微昅一口气,道:“前辈,请张开嘴让小侄看看。”

  厉勿琊应声张开了嘴,费慕人一看之下,脸⾊为之一变,点了点头,道:“行了,前辈。”

  厉勿琊闻言合上嘴,说道:“怎么样,还能活多久?”

  费慕人未答反问,道:“前辈是什么时候感到不适的?”

  厉勿琊想了想,道:“有几年了。”

  费慕人道:“在未感⾝体不适之前,前辈可曾与人动过手?”

  厉勿琊讶然说道:“莫非我有什么暗伤?”

  费慕人‮头摇‬说道:“前辈请答小侄问话。”

  厉勿琊満面疑惑道:“没有,还是那年在‘哀牢’发了几招,之后…”

  费慕人道:“‘哀牢’事与前辈感到不适,其间隔有多久?”

  厉勿琊想了想,道:“大约总有年余吧。”

  费慕人道:“那字文化可曾以礼待客,请诸位前辈到他万毒宮以酒宴或香茗招待诸位一番?”

  厉勿琊‮头摇‬说道:“我们几个一上‘哀牢’便跟他打了起来,他哪里有什么以礼待客,酒宴招待,怎么,莫非我这病不是病…”

  费慕人道:“哀牢之后,前辈可曾跟什么人有过接触?”

  厉勿琊道:“也没有,我这人脾气怪,绝少跟人来往,哀牢事后,我一直跟我这丫头在一起。”

  费慕人道:“前辈的饮食,一直都是厉姑娘侍候的?”

  “不错!”厉勿琊瞪着眼点头说道:“难道说我这不是病…”

  费慕人截口说道:“正如前辈所说,前辈这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慢之毒,⽇积月累,毒越来越深。”

  厉勿琊脸⾊一变,没说话。

  姑娘却花容失⾊,诧声说道:“我爹是中了毒,这怎会…”

  费慕人道:“事实如此,姑娘,这种毒既伤⾝体又耗元气,能使一个绝顶⾼手难抵寻常庸手三招,但绝无命之危。”

  姑娘惊骇得瞪圆了美目,半张了檀口。

  厉勿琊道:“贤侄,你看这是什么毒?”

  费慕人道:“前辈可听说过‘罂粟果’此物?”

  厉勿琊神情一震,道:“听说过,莫非我中的就是这种毒。”

  “正是,前辈!”费慕人点头说道:“‘罂栗’果汁啂⽩,有毒,常人饮之⽇久…”

  厉勿琊道:“我只听说过此物,却没见过此物,又何曾饮过什么‘罂粟果’之汁,我天天喝酒倒是真的…”

  费慕人神⾊一动,道:“前辈以前也嗜饮么?”

  厉勿琊道:“你没听人说过么?‘东琊’,‘西魔’,当世两大酒鬼…”

  费慕人道:“前辈住这‘千佛寺’有多久了?”

  厉勿琊道:“当年‘哀牢’事毕东返后,我喜爱这‘四面荷花三柳,一城山⾊半城湖’,所以就跟‘千佛寺’的主持和尚打了个商量,住进了‘⼲佛寺’,一直到如今。”

  费慕人道:“前辈为何偏爱那家酒肆之酒?”

  厉勿琊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那家酒肆所酿之酒,既醇且香!”

  费慕人道:“前辈,那家酒肆所酿之酒,真这么好么?”

  厉勿琊点头说道:“自然,起先我只觉得它既醇且香,后来⽇子一久,我便觉得一天不能不喝它,一天不能…”

  费慕人道:“前辈可曾换饮过别家的酒。”

  厉勿琊一笑说道:“换过,昨天跟前天就探过,可是⼊口淡而无味,跟喝⽔没什么两样,所以我只有让丫头…”

  费慕人道:“小侄看此酒对前辈之精神,大有…”

  “不错,”厉勿琊道:“我要一天不喝它,就会觉得颓废不振,不但昏昏睡,而且浑⾝筋骨酸痛,此死都难受。”

  费慕人道:“小侄听那家酒肆的伙计说,前辈每⽇总要亲自前往沽酒,然后乘画舫上‘历下亭’狂饮至夜…”

  厉勿琊叹道:“不瞒贤侄说,那就是因为我心中疚愧,藉酒消愁…”

  费慕人道:“小侄是指前辈这卧多年…”

  厉勿琊“哦!”地一声,道:“所谓卧多年,那只是说每天总要难受一次,难受时辗转呻昑,痛苦难当,可是一口酒下肚这痛苦便霍然消失,贤侄碰见丫头那天,正值我难受,实在无力下,所以只有让她去跑一趟了。”

  费慕人道:“前辈这种不适,是在自饮此酒之后呢这是在…”

  厉勿琊道:“是在自饮此酒之后的年余,怎么,贤侄,莫非…”

  费慕人淡淡说道:“如果小侄没料错,这酒前辈喝不得了。”

  厉勿琊然⾊变,道:“贤侄,真是这酒…”

  费慕人‮头摇‬说道:“如今小侄还不敢断言,那要等小侄去那家酒肆看过之后才能决定,不过在未证实之前,这酒前辈最好不要再…”

  “喝”字未出,姑娘她皓腕微扬,已把酒葫芦摔掉向了院中,砰然一声,葫芦破碎,酒香四溢!

  厉勿琊一怔急道:“丫头,你…”姑娘扬眉说道:“我是为爹好。”

  厉勿琊道:“可是待会儿我若是难受起来该怎么办?”

  姑娘呆了一呆,一时未能答上话来。

  费慕人却道:“前辈当知四字饮鸩止渴。”

  厉勿琊一震,苦笑不语,但旋即他‮头摇‬说道:“看来待会儿我要死上一回了。”

  费慕人淡淡说道:“倘前辈在睡中,自不会感到丝毫痛苦。”

  厉勿琊一怔说道:“贤侄,你要点我‘睡⽳’?”

  费慕人点头说道:“正是,前辈。”

  厉勿琊道:“可是我总不能长睡不醒啊?”

  费慕人笑了笑,道:“前辈难道忘了,小侄有纸能解百毒的处方。”

  厉勿琊一怔,旋即大笑说道:“对!对!对!我怎么忘了,那处方连毒中之最的‘无影之毒’都能解,何况这区区‘罂粟’之毒,只是…”

  笑容微敛,‮头摇‬说道:“只是,我怎能受你这恩惠…”

  费慕人道:“前辈,这不能称之为恩惠。”

  厉勿琊道:“我想不出还能叫什么。”

  费慕人淡淡笑道:“无论叫什么都可以,就不能称之为恩惠。”

  厉勿琊道:“贤侄,你知道,我跟你爹…”

  费慕人截口说道:“我记得适才前辈说过,家⽗是家⽗,小侄是小侄,再说,小侄认为那是家⽗被人所诬,必有澄清的一天。”

  厉勿琊微微点头,道:“但愿如此…”

  双眉陡挑,接道:“只是这是谁…”

  姑娘一旁冷然说道:“自然是那家酒肆。”

  费慕人道:“酒肆是寻常人家所开,我辈是武林中人,该谈不上仇怨。”

  厉勿琊点头说道:“贤侄说的不错,那么贤侄以为…”

  费慕人道:“前辈,这要等小侄去看过后才能知道。”

  厉勿琊点了点头,没说话。

  姑娘却冷冷说道:“酒是那家酒肆自酿的,还有什么好看的!”

  费慕人道:“我就是要看看那家酒肆的主人是谁,姑娘。”

  姑娘她娇靥一红,道:“那么,我跟你去。”

  厉勿琊突然叱道:“丫头,别那么你你的,没规矩,该叫一声费大哥。”

  姑娘娇靥更红得厉害,半-螓首,道:“那么,我跟费大哥去。”

  费慕人神情微震,忙道:“不敢当,姑娘…”

  厉勿琊一旁又道:“她不是姑娘,难道还是个小子不成,贤侄,她那名字不大好听,叫冰心,叫她一声小妹也就行了。”

  费慕人忙应道:“是,前辈,小侄遵命…”

  定了定神,道:“小妹,我一人去已绰绰有余,打草惊蛇最为不智,你去反而引人动疑,再说,前辈也需要照顾。”

  姑娘厉冰心未再说话。

  厉勿琊一旁说道:“丫头,你费大哥说的对,就让他一人去吧。”

  费慕人适时又道:“前辈,这‘千佛寺’,有什么隐密处所?”

  厉勿琊呆了一呆,道:“贤侄,你要⼲什么?”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小侄为冷大侠解毒事前车之鉴,所以小侄不得不小心。”

  厉勿琊陡挑双眉,但倏又敛去威态,叹道:“东琊何曾怕过人,但如今却不得不防着点儿,贤侄说的对,真要说隐密处,恐怕就数寺后‘千佛洞’了。”

  费慕人沉昑了一下,道:“那么就请前辈与小妹,在寺后‘千佛洞’中暂时委屈‮夜一‬吧,前辈如今可能下行走?”

  厉勿琊笑道:“刚刚喝了大半葫芦,如今我能跟人斗上百招。”

  费慕人不噤失笑道:“那么小侄告辞了…”

  转望姑娘厉冰心道:“小妹,稍时前辈若有不适,请点前辈‘睡⽳’!”

  姑娘厉冰心如今变得柔婉异常,微颔螓首,道:“费大哥放心,小妹省得。”

  费慕人未再说话,一躬⾝,穿门而去。

  望着那穿门而出的颀长⾝影,愣了好一会,厉勿琊忽地摇了‮头摇‬,长长一叹道:“丫头,你有这种感觉么?”

  姑娘厉冰心正目望着那两扇半开的房门发着怔,闲言急忙收回了目光,转过螓首,道:“什么?爹。”

  厉勿琊道:“我总觉得费云飞不该有这种儿子,他也不该是费云飞的儿子!”

  姑娘厉冰心微颔螓首,道:“我有同感,爹!”

  厉勿琊目光忽凝,道:“丫头,你也别忘了一件事。”

  姑娘厉冰心眨动着一双美目,道:“什么,爹?”

  厉勿琊道:“你已经是个订过亲,有婆家的人了。”

  姑娘厉冰心娇靥刹时飞红,跺脚说道:“爹,您是怎么了…”

  “没什么。”厉勿琊淡淡说道:“爹只是把话说在前头,情之一事能生人能死人,一个不慎⾜铸无穷遗恨,咱们不能对不起人家,虽然他⽗子失踪多年,均已不知下落,但你到底已是他皇甫家的人了…”

  姑娘厉冰心双眉一扬,方待说话。

  厉勿琊神情忽黯,一叹接道:“‘南令’不会辱没咱们,他那儿子也不比费云飞这个儿子差,要不是他⽗子当年突然离奇失了踪,如今…”

  又一叹,改口接道:“丫头,熄灯,咱们走。”

  姑娘厉冰心皓腕轻抬,桌上孤灯倏然而灭。

  刹时,这禅房中跟外面的夜⾊一样地黑。

  这整座的宏伟古刹,立时浸沉在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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