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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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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冷遇舂将药饮尽,费慕人轻轻地把他放平了,然后自书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盒。

  打开檀木盒,金针,⽟刀,竟也应有尽有。

  他检出几金针,掀开被子,褪了冷遇舂上⾐,卷起冷遇舂的管,然后捻针认⽳,刹那之间冷遇舂前⾝十六处大⽳每⽳一针,手法⼲净俐落。

  事毕,费慕人望着冷遇舂道:“前辈请闭目养神,能⼊睡更好。”

  冷遇舂听话地闭上一双老眼。

  费慕人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退向一旁。

  冷瑶红举步跟了过来,美目深注,道:“少侠医术精湛,俨然大国手,令人…”

  费慕人以指庒,示意冷瑶红噤声。

  冷瑶红娇靥微舵,赧笑未语。

  但,旋即,她一眼瞥见石榻旁那份三股之一的“天宝图”双眉一扬,又要张口,费慕人忙又以指庒,低低说道:“姑娘,实不相瞒,我把那份天宝图奉赠,是有用意的。”

  冷瑶红呆了一呆,道:“少侠有什么用意。”

  费慕人道:“姑娘有所不知,冷前辈由于中毒过久,一个对时之后,虽行动可如常人,但一⾝功力却已难恢复,冷前辈的功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重‘天宝图’…”

  冷瑶红讶然说道:“少侠,这话怎样说?”

  费慕人道:“姑娘难道不知道有关‘天宝图’蔵宝之事。”

  冷瑶红‮头摇‬说道:“今夜我才是第一次看见这人人觊觎的‘天宝图’。”

  费慕人道:“那就难怪姑娘不知道了…”

  顿了顿,接道:“‘天宝图’蔵宝中,除了一本武学秘笈,还有一块‘万年温⽟’及一株‘千年何首乌’,冷前辈有了两份‘天宝图’,倘能再取得另一份,便可找到这些奇珍异宝,而‘万年温⽟’及‘千年何首乌’正是这世上唯一能恢复冷前辈功力的两样东西…”

  冷瑶红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是,少侠,那得再取得另一份…”

  费慕人笑道:“有了两份找一份,那总比有了一份要快得多。”

  冷瑶红道:“那何如等家⽗能说话后,问明家⽗那份‘天宝图’的蔵处,然后取来一并给少侠,请少侠…”

  费慕人‮头摇‬道:“冷前辈告诉我家⽗被害真象后,我便要四海八荒寻觅仇踪,没工夫再去找另一份‘天宝图’,这样由我引开他们的耳目,俾冷前辈与姑娘能放手去追查另一份‘天宝图’的下落,不是好么?”

  冷瑶红沉默了一下,接道:“无论怎么说,我总觉得不能…”

  “姑娘!”费慕人截口说道:“别再说,我既已拿出手的东西,岂有再收回之理,姑娘若认为不安,⽇后觅得蔵宝处,将那本秘笈抄一份给我也就是了。”

  冷瑶红默然片刻始道:“既如此,我代家⽗敬领了,大恩不敢言谢…”

  费慕人皱眉笑道:“我记得姑娘说过,不再提一个‘恩’字的。”

  冷瑶红娇靥一红,赧笑未语。

  相对沉默了半天之后,冷瑶红突然说道:“少侠,此际不过二更甫过,距天亮还早,少侠加不嫌弃,我把我的铺盖替少侠铺上,少侠也好…”怎好用人家大姑娘的铺盖?

  费慕人忙道:“多谢姑娘好意,我还要回去…”

  冷瑶红一怔说道:“怎么,少侠还要走?”

  费慕人道:“反正距天亮还早,我待在这儿也没有用,不如先回客栈去,明天一早再来探望冷前辈…”

  冷瑶红还待再说。

  费慕人却说走就走,微一拱手,道:“姑娘,我告辞了,姑娘也好安歇。”

  话落,转⾝向外行去。

  冷瑶红猛然一阵动,脆口唤道:“少侠…”

  费慕人停步回⾝,道:“怎么,姑娘还有什么事?”

  冷瑶红忙‮头摇‬说道:“没什么,我只是甚觉不安。”

  费慕人笑道:“彼此不外,姑娘何用客气?我走了,姑娘请安歇吧。”

  再次转⾝行了出去。

  冷瑶红未再多说,举步袅袅跟了出去。

  出了巨冢,费慕人又一声告辞,腾⾝飞而去。

  望着费慕人逝去处,冷瑶红娇靥上突浮现一片难以言喻的神⾊,香轻颤,喃喃说道:“费慕人,你令我羞煞,愧煞,今夜你也不该走,费慕人,你委实…”

  忽地那难以言喻的神⾊尽敛,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懔人的冰冷,森寒煞威,那脉脉含情,极尽柔婉的目光,也一变而为犀利,狠毒,冷冷接道:“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那生⾝之⽗,谁叫他那么⾼傲,那么薄幸,那么无情无义…”

  ‮躯娇‬一闪,返回巨冢之中,但转眼间她又像幽灵似的自巨冢中飘出,⾜一沽地,腾⾝复起,直上山顶。

  山顶,跟昨夜同一个地方,所不同的,昨夜是在树林內,今夜则在树林外,站着那位“安乐居士”邵景逸,跟他那左右二奴邵福与邵贵。

  邵景逸一见冷瑶红来到,忙含笑前,道:“乖儿,你来了。”

  冷瑶红娇靥上堆着柔婉笑容,只是那笑容有点勉強:“爹,您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很久了么?”

  邵景逸笑道:“刚到,刚到,等爹的乖儿,就是等三天三夜爹也愿意,只是乖儿,爹看见了。”

  冷瑶红微微一愕,道:“爹看见什么了。”

  邵景逸笑得神秘,道:“爹看见了那路上的小石头捉狭人。”

  冷瑶红娇靥飞红,螓首倏垂,但旋即她又猛然抬头:“您那时候就到了。”

  邵景逸点头笑道:“是啊,爹要来晚了,岂不看不见了。”

  说时,他那双目之中,竟流露着一种令人难以意会的光采。

  冷瑶红没看见,因为她又垂下了螓首,她道:“那还不是为了爹,要不然我岂肯…”

  邵景逸忙道:“爹知道,只要不当真就没有关系,明⽩么,乖儿。”

  言罢,伸手便要去拍冷瑶红的香肩。

  冷瑶红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躯娇‬微偏,往前走去。

  “爹,您站了大半天,请坐下来谈行么?”

  邵景逸目中异采一闪,没在意地缩回了手,点头笑道:“行,这怎么不行,乖儿就是这么样的孝顺…”

  说着,他跟着走过去,在一排石栏⼲坐下。

  坐定,他抬眼凝注道:“乖儿,事情怎么样了?”

  冷瑶红脸⾊忽转沉,道:“爹,他已看出,冷遇舂所中之毒是‘无形之毒’。”

  邵景逸笑道:“当然他看得出,否则爹把他引来⼲什么。”

  冷瑶红道:“还有,爹,他确有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邵景逸“叭!”地一声,轻击一掌,瞪大了老眼,道:“我早就料定那处方必然是落在费云飞之手,果然没错,看来是当年对付宇文化时,费云飞存了私心,搜去了…”

  突然改口说:“乖儿,那费慕人也知道那是‘无影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冷瑶红‮头摇‬说道:“他本不知道…”

  邵景逸双眉一扬,喜道:“好极了,如此一来有他伤脑筋的了…”

  “爹!”冷瑶红截口说道:“我说他原本不知道…”

  邵景逸一怔说道:“他如今知道了。”

  冷瑶红点了点头,未说话。

  邵景逸“哈!”地一声道:“那也没关系,他爹有无影之毒的独门解药处方,那冷遇舂中的是‘无影之毒’,也够他想的了。”

  冷瑶红淡淡说道:“可是并没见他怎么伤脑筋。”

  邵景逸又复一怔,这:“难道他丝毫未觉诧异?”

  冷瑶红道:“诧异当然难免,只是那不过片刻。”

  邵景逸眉锋一皱,道:“难不成他已知他爹这处方何来!…”

  冷瑶红道:“他知道当年他爹与南令,北旗,东琊,西魔联袂诛除宇文化的事。”

  邵景逸点头沉昑道:“原来他知道…”

  忽地一笑,接道:“那就请他去找‘毒宗’那位宗主宇文化吧。”

  冷瑶红道:“可是他不相信伤他爹的人是宇文化,因为他对‘毒宗’

  一门,了解得至为透澈。”

  邵景逸笑道:“不管怎么说,他无法知道害他爹的是谁。”

  冷瑶红扬了扬黛眉,道:“天亮前后他就要知道了。”

  邵景逸抬眼笑问:“是么?”

  冷瑶红道:“只要冷遇舂口一能言,他立即就会知道这一切了。”

  邵景逸鸷地笑道:“可惜他这一走,已跟冷遇舂成了永别,他今生再也见不着冷遇舂了,说来我真该谢谢他,要不是他使冷遇舂能说话,我怎么能得到冷遇舂的一份‘天宝图’?”

  冷瑶红眉梢儿微扬,道:“冷遇舂即使能说话,只怕他也未必肯说出…”

  邵景逸笑说道:“那不用乖儿心,那是爹的事,爹握有她冷姓的两大把柄,那怕他不乖乖说出他那份‘天宝图’的蔵处。”

  冷瑶红道:“最好能使他赶快说出,我也可以早一天恢复我本来面目了。”

  邵景逸笑道:“乖儿,这个你放心,绝不会太久的…”

  口光一凝,接道:“乖儿,费慕人那一份如何?”

  冷瑶红眉锋微皱,摇了‮头摇‬。

  邵景逸微愕说道:“怎么,你没问?”

  冷瑶红道:“没有适当的机会,我怎好冒然问他这个?”

  邵景逸点头说道:“说得是,只是这适当的机会…”

  “您放心,慢慢的我会找到机会的。”

  邵景逸双眉微轩,道:“怎么,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冷瑶红淡淡说道:“那么您,您要是不愿意…”

  邵景逸一笑忙道:“愿意,愿意,爹哪有不愿意的,你不跟他在一起,爹如何能取得他那份‘天宝图’,只是…”

  笑了笑,接道:“乖儿,爹仍是那句话,千万不可动真。”

  冷瑶红眉梢儿扬起,道:“您要是不放心…”

  “放心,放心。”邵景逸陪笑道:“爹要是不放心,就不会再让你跟他在一起了。”

  冷瑶红没说话。

  邵景逸一笑起⾝,道:“天⾊不早了,咱们得先布置布置才行,乖儿,走吧。”

  话落,四条人影同时掠起,一闪而逝。

  夜⾊,静静地溜过…

  “洛城”中梆拆响动,刚敲过五更没多久。

  一条淡⽩人影掠上了“邙山”半,自然,那是费慕人。

  他‮夜一‬未合眼,为的是两件事,其一,是冷遇舂毒将解口将能言,多月疑案行将揭晓。

  其二,是那命他心神撼动的一抱。

  就为了这两件事,他‮夜一‬未能合眼,洛城中的梆拆甫敲五更,他便驰离了客栈,上了“邙山”

  他在那隔晚冷瑶红相候及‮躯娇‬投怀之处停了步。

  这回,他微感失望,因为空山寂静,凄清一片,未见那无限美好的⾝影,虽微感失望,然而,这地方,却仍能使他感到温馨。

  只一停顿,他长⾝又起,当他到达了那巨冢之后时,他心神猛地一震,再度停了⾝。

  巨冢后,那黑黝黝的洞口敞开着。

  怔立片刻,他双眉一挑,闪⾝扑⼊洞中。

  那石室里,那令人心碎的幽香犹存,孤灯仍然亮着,地上也仍铺着一铺盖。一切东西依旧,只是石榻空空,只不见了冷遇舂与冷瑶红。

  刹时间,费慕人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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