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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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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慕秋有知觉了。

  第一个知觉是眼前有光。

  第二个知觉是鼻端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

  第三个知觉是四肢仍然酸软无力。

  他猛然睁开了眼,所看见的,使他陡然一惊。

  他置⾝在小茅屋里的那张上,和⾐躺着,连鞋都没脫。

  桌上的灯还亮着,只是已经没有先前那袅袅上冒的黑烟了。

  前站着一个⾝材姣好动人的红⾐女子,额上一排整齐的刘海儿,挽了两个髻,看上去年纪不大。

  这么一个⾝材姣好动人的女子,应该有一张面目姣好,容俏颜丽的脸才对。

  可是卓慕秋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她的脸被一张银⾊的面具遮住了,这张银⾊的面具眉目口鼻俱全,隐隐约约地可看出她那张脸的轮廓。

  只是一看上去,银⽩⾊的一张脸,太可怕了。

  她就站在前,-双黑⽩分明,⽔汪汪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卓慕秋,一眨不眨,明明看见卓慕秋醒过来了,却像没看见一样。

  卓慕秋很快地定了定神,忍不住开了口:“姑娘”

  红⾐女子开了口,话声冰冷,不带一丝生人气息,要不是她有一付动人的⾝材,一双黑⽩分明⽔汪汪的眸子,单听她那冰冷的语气,卓慕秋绝不相信她是个人:“别跟我说话。我家姑娘马上就到,你可以跟我家姑娘说。”

  一句话刚说完。屋外响起了几声极其轻微的异响,让人说不出,也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来。

  可是这几声极其轻微的异响刚传进茅屋,那红⾐女子马上又开了口:“我家姑娘到了。”‮躯娇‬一闪,灯焰晃动,人已掠了出去。

  转眼间,四外‮中一‬,进来了五个,刚才那红⾐女子是左边头一个,其他的三个尽管或燕瘦,或环肥,唯打扮装束都跟她一模一样,要不是有燕瘦环肥之别,让人很难分出刚才那红⾐女子究竟是那一个来。中间那一个就跟那四个不同了。

  她虽然也戴着一张银⾊面具,但却是云髻⾼挽,环佩低垂,一⾝红⾊宮装。

  她的⾝材更见美好,让人有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之感。严寒贞已然是世间少有十全十美的美人,可是论⾝材,她却不能不稍让眼前这位红⾐人儿。真要说起来,严寒贞要略嫌清瘦些。

  卓慕秋想坐起来,奈何浑⾝酸软无力,难动分毫。

  红⾐人儿头一眼看见卓慕秋,一双明眸之中刹时闪漾起一种带几分惊讶的异样光彩,可是这带几分惊讶的异样光彩几乎没在她那双明眸之中停留,很快地就消失了。

  左边一个红⾐人儿开了口,话声轻柔,清脆甜美,跟刚才跟卓慕秋说话的语气,完全判若两人:“姑娘!就是他。”

  红⾐人儿一双清澈、深邃的目光凝聚在卓慕秋脸上,良久才说了一句:“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谁?”

  居然也是冰冷不带一丝生人气息。

  卓慕秋道:“姑娘是‘海角红楼’的人么?”

  红⾐人儿冰冷说道:“我在问你,答我问话!”

  卓慕秋道:“姑娘不该作此一问。”

  红⾐人儿道:“我怎不该作此一问?”

  卓慕秋道:“世上只有‘海角红楼’才产‘龙涎香’,也只有‘海角红楼’的人会施‘龙涎香’这种百毒霸道的东西,所以我认为姑娘该自问,不该问我。”

  红⾐人儿道:“我明⽩了,你认为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我‘海角红楼’的人?”

  卓慕秋道:“不错,我刚说过”

  红⾐人儿截口说道:“你的话固然不错,可是你的判断错了。”

  卓慕秋道:“是么?”

  红⾐人儿道:“你对‘海角红楼’知道多少?”

  卓慕秋道:“不多。”

  红⾐人儿道:“那就难怪了。你可听说过‘海角红楼’里都是女子,没有一个男人?”

  卓慕秋一呆,道:“不错,经姑娘这么一说,我相信那个暗施‘龙涎香’害我的人,果然不是‘海角红楼’里的人。”

  红⾐人儿道:“恐怕你也不知道,‘龙涎香’在‘海角红楼’只把它当药用,我们‘海角红楼’的人每天都需服用它,用它来使我们的容颜姣好,使我们的肌肤⽩晰娇嫰,从不用它来害人的”

  话锋忽转,道:“我说的太多了,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谁了吧?”

  卓慕秋迟疑了一下道:“姑娘是不是要找他?”

  红⾐人儿道:“不错,我要找他,这个人不但偷走了‘海角红楼’一瓶‘龙涎香’,而且跟我‘海角红楼’有很大的冤怨,我们‘海角红楼’的人这次打破数百年来祖先遗留下来的噤令,到中原来,就是为了找他,不想才走到这儿就闻见‘龙涎香’散出来的特有香味。我要你告诉我他是谁,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卓慕秋摇‮头摇‬,道:“姑娘原谅,我不能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人儿怔了一怔,道:“你不能告诉我他是谁?为什么?”

  卓慕秋道:“就因为他跟‘海角红楼’有冤怨,同时也是我的仇敌。”

  红⾐人儿道:“既然他是你的仇敌,为什么一一”

  卓慕秋道:“就因为他也是我的仇敌,所以我不能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人儿道:“我明⽩了,你是怕我杀了他。”

  卓慕秋道:“我倒不是怕姑娘杀了他,他是个魔道中的人物,凡属卫道之士都该杀他,也都可以杀他”

  “那就怪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卓慕秋道:“他要不是跟‘海角红楼’有冤怨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人儿“哦”地一声道:“我明⽩了,你是不愿意让我从你嘴里知道他是谁,因为他跟‘海角红楼’有冤怨,你不愿意落人话柄,不愿意让你的仇故说你出卖了他,对么?”

  卓慕秋道:“尽管我要是告诉姑娘他是谁,并不是一般人所想像的那种出卖,可是我不显意背这个名,我不愿意玷辱我的先人,我的亲人;我也不愿意让他更恨我,为我的亲人招⿇烦。”

  红⾐人儿道:“我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我却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

  卓慕秋道:“我话说得已经够明⽩了,姑娘何必再问我。”

  红⾐人儿那一双清澈、深邃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凌厉,充満了冷肃煞气,像两把霜刃一般:“你要知道,他可以杀你,我也可以杀你。”

  卓慕秋淡然说道:“我已经考虑到后果了。只要姑娘不是从我嘴里知道他是谁的,我死之后他就是找我亲人的⿇烦,手下也会留些情。”

  红⾐人儿道:“这么说你不怕死?”

  卓慕秋道:“我要是怕死,不就早告诉姑娘了么。”

  红⾐人儿冰冷一笑道:“我还没碰见过一个不怕死的人。当年你们中原武林有一个人误⼊‘海角红楼’,据他说他是中原武林有名气的人,可是他却是个最怕死的人”卓慕秋淡然一笑道:“姑娘!怕死不怕死,跟名气的大小并没有关系。一个低的人他可能天生一付铁铮硬骨头。

  ⾼官显爵富贵中人,或者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人物,却不乏那些畏死怕事的没骨气懦夫。

  再说一个人怕死也不见得就有损他的人格,有损他的志节;有的事可以死,有的事不可以死,并不能因为某个人有一次怕死就否定了他的人格,他的一生。”

  红⾐人儿道:“这么说你现在能死,可以死?”

  卓慕秋道:“我不愿意娇情,要能不死最好;真要无法幸免,那也无所谓。”

  红⾐人儿笑了,笑得冰冷,道:“这么说你也怕死?”

  卓慕秋道:“怕死与不愿意死的不同,只在各人的看法。姑娘要是以死来要挟我的话,我能不惜死。”

  红⾐人儿道:“我就偏不信。”抬手向卓慕秋心口拍去。

  那只手,不胖不瘦,修长,欺雪赛霜,如⽟。

  她这一掌拍得很缓慢,尽管再缓慢,可是由于双方的距离有限,一转眼工夫也就到了卓慕秋的口。

  卓慕秋两眼一闭,神⾊泰然安详。

  眼看红⾐人儿一只⽟手就要拍上卓慕秋的心口,突然她停住了,距卓慕秋的心口不过毫发。

  她冰冷说道:“我再给你个机会。”

  卓慕秋道:“谢谢姑娘,姑娘尽管下手就是。”

  红⾐人儿忽然⾼声说道:“你这个人真是人没有不为自己的,你怎么偏偏为别人?”

  卓慕秋道:“人与人之间不尽相同,人心之不同也各如其面。

  别人有别人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认为一个人活在世上要是事事都为自己打算,都为自己着想,远不如多为别人着想些来得有意义,如此而已。”

  红⾐人儿道:“可是一你要知道,‘海角红楼’的人把你从死亡边缘救了出来,总算对你有恩。”

  卓慕秋道:“这我承认,我可以用别的办法报答,今生如果没机会,我可以候诸来生。”

  红⾐人儿厉声说道:“你真不肯说?”

  卓慕秋道:“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是一句,从无更改,姑娘不必多问了。”

  红⾐人儿冷哼一声,掌心便要吐力。

  蓦地里,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这阵步履声忽重忽轻,忽有忽无,很不规则,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在奔跑一样。

  红⾐人儿闻声刚一怔,她左边那两名红⾐少女已然掠了出去,奇快。

  转眼工夫那救醒卓慕秋的红⾐少女已然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柄带⾎的匕首,道:“姑娘!是使用‘龙涎香’那个人,可是他已经没救了。”

  卓慕秋闻言不由一怔。

  红⾐人儿霍地转过⾝去道:“你说什么?”那红⾐少女道:“他心口揷着这柄匕首跑到这儿来,可是刚到山坡下便已气尽力竭摔倒在地上了。”

  卓慕秋听得心头连震,暗道:这是谁杀了西门厉“这又是谁能一刀揷在西门厉的心窝要害上”

  红⾐人儿霍地转了过来,目光如两把霜刃,视着卓慕秋道:“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么?”

  卓慕秋‮头摇‬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这世上能杀他的人不多,能一刀揷在他心窝要害上的人更少。”

  红⾐人儿道:“他的武功很⾼么?”

  卓慕秋道:“他是魔中之魔,⾼手中的⾼手。”

  红⾐人儿疑惑地望着卓慕秋,道:“他既然有那么好的武功,为什么还要先用‘龙涎香’暗算你?”

  卓慕秋道:“这个也许是想省点力气,省点事吧?先用‘龙涎香’制住我,然后在我不能抗拒的情形下一刀毙命,不是既省力又省事么?”

  红⾐人儿道:“不是吧?”

  卓慕秋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红⾐人儿道:“是不是你的一⾝武功比他还要⾼?”

  卓慕秋摇‮头摇‬道:“我不敢这么说。事实上他虽然是我的仇敌,我却从来没有正式跟他过手。”

  红⾐人儿道:“你既然是他的仇敌,他既然先用‘龙涎香’制住你,想来你的一⾝武功也不弱,至少跟他该在伯仲之间,要不然就是你危言耸听,再不就是你⾼估了他。”

  卓慕秋道:“也许是我⾼估了他”

  “不,不会。”红⾐人儿道:“他既是你的仇敌,你怎么会连他的武功⾼低都不知道”卓慕秋道:“就是因为我只知己,不知彼,要不我怎会中了他的暗算?”

  红⾐人儿说话之间目光转动,一直在卓慕秋⾝上打量着,像是想从卓慕秋⾝上看出些什么。

  忽然,她一眼瞥见了放在卓慕秋⾝子內侧的那把短剑,目光一凝,倏现异彩,道:“这是谁的兵刃?”

  卓慕秋神情刚一震,那红⾐少女已然说道:“就是他的。”

  红⾐人儿双目之中异彩更盛,转眼凝注在卓慕秋脸上,道:“我听说中原武林有一个号称‘神剑’的人,他用的就是这么一把剑。”

  卓慕秋道:“姑娘!这种剑算不得什么名贵,世上并不是没有第二把。”

  红⾐人儿方待再说。

  忽见那红⾐少女把那柄带⾎匕首凑近灯光,叫道:“姑娘!匕首把手上刻的有字。”

  红⾐人儿锐利目光一凝,落在那柄匕首把子上。

  她看见了,匕首把子上果然镌刻着字迹,那是三个字:“第一刀”!她当即冷冷说道:“看来他是死在一个‘名’字之下。”

  卓慕秋道:“姑娘!是谁杀了他?”

  红⾐人儿缓缓转过⾝去,道:“第一刀。”

  卓慕秋呆了呆,道:“第一刀?”

  红⾐人儿道:“不错,第一刀。你听说过么?”

  卓慕秋道:“现在我可以告诉姑娘了,此人是刀中之最,‘魔刀’西门厉。论刀法,他的刀法诡异快捷。为当世之最,我还没听说过有那一个在刀法上強过他的。”

  红⾐人儿道:“事实上他却死在这‘第一刀’之手。”

  卓慕秋道:“姑娘是认为西门厉为盛名所累”

  “应该是。”红⾐人儿道:“此人称‘魔刀’,杀他的人是‘第一刀’,他不是死在一个‘名’字下是什么?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了。”

  卓慕秋道:“或许,此人不愿西门厉仗刀为恶,所以⾝卫道””

  红⾐人儿道:“我不能说没这个可能”

  顿了顿道:“我娘没骗我,中原武林中能人不少。我娘说得更对,中原武林人心诈,到处充満⾎腥,到处充満仇恨”

  卓慕秋道:“令堂的看法太过偏了。无论什么地方,都有它美好的一面,也都有它丑恶的一面。”

  红⾐人儿两眼忽现厉芒,道:“你敢说我娘的不是?”

  卓慕秋道:“那我不敢,只是我说的实情实话。”

  红⾐人儿哼了一声道:“要说我娘的看法偏咎在你们中原武林。要不是你们中原武林,‘海角红楼’不会落成今天这个样儿,我娘的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儿了。我娘以前对人是顶和善的,把什么人都当成好人”

  忽然改口说道:“我说的太多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你体內的‘龙涎香’药力已然消散了,我所以救你,只为了找寻‘龙涎香’的来处,要不然凡是你们中原武林的人,休想我对任何一个伸援手。你无须把它当成一种恩惠。也不必耿耿于怀。”

  话说到这儿,她转⾝要走。

  卓慕秋适时叫道:“姑娘!”

  红⾐人儿转回⾝来道:“你还有什么事?”

  卓慕秋道:“我刚才听姑娘说,‘海角红楼’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令堂的情所以变得这么偏,其咎在中原武林?”

  红⾐人儿冷然说道:“不错,这话是我说的。”

  卓慕秋道:“姑娘刚才又说,凡是中原武林的人,休想让姑娘对任何一个伸出援手?”

  红⾐人儿道:“不错,这话也是我说的。怎么,你要为中原武林打抱不平么?”

  卓慕秋道:“我要先听听,中原武林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海角红楼’,使得姑娘对中原武林怀着这么大的仇恨。”

  红⾐人儿道:“这是我‘海角红楼’的事,跟你无关。”

  卓慕秋道:“姑娘别忘了,我也是中原武林里的人。”

  红⾐人儿两眼之中冷芒一闪,道:“你真要听?”

  卓慕秋道:“姑娘对中原武林怀着很深的敌意与仇恨,我忝为中原武林一介武夫,我认为我应该知道一下。”

  红⾐人儿道:“知道了又如何?你能为中原武林赎罪,还是能”

  卓慕秋截口说道:“姑娘!要是中原武林真的有什么对不起‘海角红楼’的地方,这只该是中原武林的某些人,不会是整个中原武林,是么?”

  红⾐人儿道:“不错,事实如此,我不能否认。”

  卓慕秋道:“当初有什么对不起‘海角红楼’的地方的,既不是整个中原武林,而只是中原武林的某些人,那么,由我来为中原武林的某些人赎罪,姑娘应该不会満意,对不?”

  红⾐人儿道:“冤有头,债有主,‘海角红楼’不是个不讲理的地方,‘海角红楼’的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卓慕秋道:“既然冤有头,债有主,‘海角红楼’不是个不讲理的地方,‘海角红楼’的人不是不讲理的人,姑娘又怎么好仇视整个中原武林,对中原武林的每一个人都怀着敌意?”

  红⾐人儿怔了一怔,两眼之中忽然暴厉芒,厉声说道:“你叫住我,就是要跟我卖弄你那张利口么?”

  卓慕秋道:“姑娘!我这张嘴不是利口,我也无意卖弄,理就是理,无需滔滔雄辩,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红⾐人儿冷笑一声道:“可是我娘说,中原武林里没一个好人,有的只是口藌腹剑,忘恩负义,险奷诈的小人。”

  卓慕秋道:“姑娘!我不能不承认中原武林里有这种人,而且我还要说这种人不少,只是,那绝不是全部。”

  红⾐人儿道:“我说中原武林里都是口藌腹剑,忘恩负义,险奷诈的小人!”

  卓慕秋道:“姑娘你不能诬蔑整个中原武林。”

  红⾐人儿道:“我偏要这么说,你怎么样?”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我是中原武林里的人,我是个讲理的人,我知道‘海角红楼’要不是有什么悲惨的遭遇,令堂不会如此,姑娘也不会这样,我若为护卫中原武林的声誉拔剑而起,那等于是袒护少数的恶徒,使得‘海角红楼’对中原武林的误会越来越深。所以,我不会怎么样,也不敢贸然怎么样。

  我只要姑娘告诉我,中原武林究竟那些人对不起‘海角红楼’,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的对不起‘海角红楼’,只要曲在他们,我这中原武林的一介,愿意把他们揪出来给姑娘,任凭姑娘把他们带回‘海角红楼’处置去”

  红⾐人儿冷冷说道:“那用不着。我‘海角红楼’并不是没有人,而且我已经带着人找到中原来了。”

  卓慕秋道:“我有这番心意,姑娘要是不肯接受,那也只有任凭姑娘了。”

  红⾐人儿道:“从前的‘海角红楼’是只有施舍,没有收受;现在的‘海角红楼’是既不施舍,也不收受。”

  卓慕秋道;“那,任凭姑娘了。现在请姑娘告诉我”

  红⾐人儿一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

  那双虽然锐利,森冷,但却清澈深邃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潆了,就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

  她接着说道:“十八年前,有一个中原武林人误人‘海角红楼’之前受了伤,也中了一种很歹毒很霸道的毒,误⼊‘海角红楼’之后便不支倒地,奄奄一息”

  卓慕秋道:“这个人是”

  红⾐人儿冷然说道:“等我把‘海角红楼’的遭遇说完之后,我自会告诉你。”

  卓慕秋碰了个软钉子,没说话,也没在意。

  红⾐人儿道:“当时‘海角红楼’楼主之女救了他,花了整整三个月的工夫治好了他的伤,祛除了他中的毒,并也整整花了三个月的工夫伺候着他,端汤送药,⾐不解带。‘海角红楼’在世人眼中是个神秘的地方,也是一个外人的噤地,这个人所以受到那位姑娘的这般对待,我不能不承认那位姑娘怀有私心”

  卓慕秋口齿启动了一下,言又止。

  红⾐人儿跟没看见一样,话锋微顿之后接着说道:“据说那个人丰神秀绝,人儿盖世,是当世难觅其二的美男子。

  ‘海角红楼’的每一个人都不曾跟外界接触过,尤其是男人,再加上那位姑娘认定他误⼊从来没有人到过的‘海角红楼’是一种缘份,就情不自噤的对他一见倾心,等他伤愈毒祛之后,花前月下,俪影成双,给那女儿国一般的‘海角红楼’平添了不少动人的绮丽风光。

  事实上‘海角红楼’楼主之女跟这个人,一个是人间绝⾊,一个是盖世美男,也确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的璧人,‘海角红楼’的楼主有意招他为乘龙快婿,他也愿意长留‘海角红楼’,做楼主的坦腹东,可是”

  她一双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人:“就在‘海角红楼’上下张灯结彩,准备喜事的时候,他突然不辞而别,偷偷离开了‘海角红楼’”

  卓慕秋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为什么?”

  红⾐人儿道:“他留了一封信,信上说,他在中原还有儿,他不能长留‘海角红楼’。”

  卓慕秋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只是.既是他在中原已有儿,就不该点头答应‘海角红楼’这一门亲事。”

  红⾐人儿⽔冷说道:“可是他答应了,他不但答应了,而且还骗了那位姑娘的⾝子”

  卓慕秋神情为之一震。

  红⾐人儿道:“他走后不到一个月,那位姑娘发现自己有了⾝孕,悲痛之余加悲痛,‘海角红楼’的楼主被活活气死。姑娘她带着悲痛,怀着羞惭还要料理乃⺟的后事,这种⾝受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

  她那双目光更见凌厉,却也出现了闪漾的泪光。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道:“此人薄情负心”

  红⾐人儿道:“他的罪过又岂是薄情负心四个字所能概括的?从那时候起,那姑娘变了,‘海角红楼’也变了,十八年来一直凄凄惨惨,听不见再有人唱歌,也听不见一声笑;那位姑娘也被‮磨折‬得不成人形,长年卧在病榻之上,泪尽⾎光,两眼失明,不过近四十岁人,老得却像五六十岁!这都是他的罪过,虽万死不⾜以赎,你说,其曲在谁?”

  卓慕秋毅然说道:“这件事要真如姑娘所说”

  红⾐人儿厉声说道:“难道你不信?”

  卓慕秋道:“姑娘!我毕竟是个局外人,现在听的也只是姑娘一面之词。”

  红⾐人儿目中厉芒稍敛,道:“一面之词怎么样?”

  卓慕秋道:“这件事要真如姑娘所说,当然其曲在他,其罪过万死不⾜以赎。无如”

  红⾐人儿道:“无如什么?”

  卓慕秋道:“害那姑娘的,毕竟只是他一个。”

  红⾐人儿道:“可是他却是中原武林的人。”

  卓慕秋道:“他也只是中原武林中的一个。”

  红⾐人儿冷笑道:“有一个已经害得‘海角红楼’这样儿了,要多几个那还得了?”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道:“姑娘!以他当时的处境,也很为难。”

  红⾐人儿道:“他有什么好为难的?”

  卓慕秋道:“他在中原已有儿,不负那位姑娘就要负他的儿,不负他的儿就要负那位姑娘”

  红⾐人儿道:“他当初就该明说,不该骗了那位姑娘的心,更不该骗了那位姑娘的⾝子。”

  卓慕秋道:“我要说句话,姑娘一定不爱听。”

  红⾐人儿道:“什么话?”

  卓慕秋道:“不管那个人的罪过有多么大,他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

  红⾐人儿两眼之中厉芒暴,道:“你怎么说?他害得‘海角红楼’这样儿,他还算个有良心的人?”

  卓慕秋道:“姑娘!他没有负他的儿。”

  红⾐人儿道:“可是他负了‘海角红楼’那位姑娘,害得那位姑娘生不如死,受那痛苦煎熬十八年。”

  卓慕秋道:“姑娘!站在‘海角红楼’的立场,我不否认他该死。”

  红⾐人儿:“幸亏你说了这句话,你要是再有一句帮他的话,我就会把你杀死在这儿!”

  卓慕秋道:“姑娘!我是第三者,我是站在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公正立场说话,姑娘要杀我我也只有认了,我不能因为姑娘要杀我而稍微动摇我的立场。”

  红⾐人儿道:“你的立场还算公正!”

  卓慕秋道:“谢谢姑娘。姑娘要认为我的立场还算公正,那么就请姑娘消除对整个中原武林的敌意。”

  红⾐人儿冷然‮头摇‬,道:“这我办不到。‘海角红楼’悲惨十八年,我不能在一天之中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就把这深仇大恨一笔勾销。”

  卓慕秋道:“姑娘的仇恨只是一个人种下的,姑娘要仇恨也应该只仇恨一个人,”

  红⾐人儿‮头摇‬说道:“你不必再说什么了。无论你怎么说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的,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让‘海角红楼’回到没有受害以前那样”

  卓慕秋道:“这个我无能为力,但我有这个心。”

  红⾐人儿冷然一句:“那你就少说话。”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找着那个人了么?”

  红⾐人儿道:“还没有,我刚到中原来。”

  卓慕秋道:“这人姓什么?叫什么?那门那派的弟子”

  红⾐人儿道:“他说他复姓西门,单名一个飘字。当然,这三字姓名很可能是假的。”

  卓慕秋沉昑说道:“西门飘?我不知道中原武林中那时有个叫西门飘的人。”

  红⾐人儿道:“我不说了么?他这三字姓名很可能是假的!”

  卓慕秋道:“那么他的像貌特征”

  红⾐人儿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只是听我娘说他丰神秀绝,人儿盖世,在他左啂下有颗红痣。”

  卓慕秋微微一怔,也有点窘,道:“怎么?姑娘所说的那位姑娘就是”

  红⾐人儿昅了一口气,道:“就是我娘。我那一生悲惨、可怜的娘!”

  卓慕秋道:“这么说那人就是姑娘的”

  红⾐人儿⽔冷截口,道:“仇人!”

  一念误,一行非,导致⽗女成仇,骨⾁相残,这是人世间的大悲剧。

  卓慕秋心神震动,沉默了良久才道:“照姑娘这么说,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这个人恐怕不容易”

  红⾐人儿道:“并不怎么困难。他临走的时候偷了‘海角红楼’一瓶‘龙涎香’,‘海角红楼’的人对‘龙涎香’的感受最为敏锐,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龙涎香’独特的香味,我只要找寻‘龙涎香’的所在”

  卓慕秋道:“事隔十八年了,难道他不会把‘龙涎香’丢弃”

  红⾐人儿道:“‘龙涎香,是世上最奇特的一种药材,它能生人也能死人,除‘海角红楼’外举世难求。他好不容易得到一瓶‘龙涎香’,绝不会轻易丢弃的。”

  卓慕秋道:“姑娘已经找到那施‘龙涎香’的人了”

  红⾐人儿‮头摇‬说道:“这个人不是,年纪不对。我要找的那个人年纪应该在四十上下。”

  卓慕秋呆了一呆,道:“那么,姑娘,西门飘这三字姓名不是假的。”

  红⾐人儿道:“何以见得?”

  卓慕秋道:“这个人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厉字”

  红⾐人儿两眼奇光暴,道:“你是说,西门厉是西门飘的后人?”

  卓慕秋道:“事关重大,我不敢轻易下断语,只是,西门厉有‘龙涎香’”

  “是了!”红⾐人儿颤声道:“西门厉一定是他的后人,要不西门厉何来‘龙涎香’?对!就是这样,我终于找到了”

  倏地住口不言,目光一凝,注着卓慕秋又道:“你跟西门厉有仇?”

  卓慕秋道:“谈不上仇,不过是一个‘名’字累人而已。”

  红⾐人儿道:“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我是说他的家”

  卓慕秋道:“姑娘!我只知道西门厉是个来无踪,去无影的人物,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红⾐人儿道:“你真不知道么?”

  卓慕秋道:“我犯不着欺骗姑娘,也没这个必要。”

  红⾐人儿昅了一口气,一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

  两眼之中突现惊人煞气,也充満了仇恨,道:“只要他在这附近,我就能找到他,走!”

  一声“走”灯影闪动。再看时,红⾐人儿跟那四个红⾐少女俱已不见了踪影。

  口口口

  卓慕秋原本仰起了⾝子,现在又躺了下去。

  他在想刚才那红⾐人儿,也在想“魔刀”西门厉。

  多少年来“海角红楼”一直是个充満神秘,逗人遐思,令人向往,却又令人害怕的地方,没人知道它的所在,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样儿。

  想不到西门飘是个幸运儿,他头一个找到“海角红楼”进⼊“海角红楼”自己则是第二个见着“海角红楼”中人的人。

  西门飘碰到的,是这个逗人遐思,令人向往的地方,又有那人间绝⾊的似⽔柔情,算得上是遇。

  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张银⾊的,可怕的面具,听见的是冷冰冰不带一丝生人气息的话声,这又叫什么遇?

  都是一个人,西门飘为什么那么幸运?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幸?西门飘是幸运的,到头来却招来杀⾝之祸。

  自己是不幸的,一条命却在人家手中找了回来。

  究竟是西门飘幸运?还是自己幸运?西门飘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他不得而知。

  不过从西门厉的武功跟心看,西门飘的武功绝不会低,心也好不到那里去。

  “海角红楼”是个没有男人的地方,等于是个女儿国,而且那些女儿个个是人间绝⾊。

  为什么“海角红楼”的女子个个皆人间绝⾊?这谜底揭开了,因为她们经常服用“海角红楼”那神奇的特产“龙涎香”

  “海角红楼”都是女人没有男人,为什么她们能代代延续不绝,这至今仍是一个谜,一个无从打听,也不敢打听的谜。

  西门厉突然死了,死在“第一刀”手下。这“第一刀”又是何人?难道真如那位红⾐人儿所说,为争一个“名”字?不管是为什么,打从骗他离家,陷他于前古“城”之中,等他好不容易脫出前古“城”回来的时候,又挑拨“霹雳斧”呼延明,在半路上截杀他的“魔刀”西门厉终于死了!可以说他的強敌已除,对头已没,从此再不会有人时刻来找他的⿇烦,再不会有人时刻来威胁着剑庄的‮全安‬了。

  不管西门厉是死在谁手里,这总是一件可喜的事。

  想到这儿,卓慕秋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

  仰躺了一会儿之后,他缓缓坐了起来,在他的感觉里,现在他跟没中“龙涎香”之前一样,体力恢复了,头不晕了,⾝子也不酸软了。

  他下了,试着动了动四肢,的确,那“龙涎香”之毒已然尽祛了。蔵好了他那柄短剑,熄了桌上的灯,迈步走了出去。

  夜⾊寂寂,黑黝黝一片,看不见一个人影。

  廿多丈外泥地上,有一团黑影,那是西门厉静静地躺在那ㄦ。

  片刻之前的“魔刀”西门厉还是那么倨傲凶残,不可一世的,片刻后的如今的西门厉,却成了一具躺在寒风里,泥地上的死尸!盛衰何常,強弱安在?纵有盖世之武功又如何?卓慕秋从西门厉尸体边走过,看也没看他一眼。

  其实,他该看看他的!

  口口口

  五个红⾐女子,在夜⾊里飘行着,⾜不沾地,跟五个幽灵似的。

  突然,她五个停在一片密林之前,左前方那个红⾐少女开了口。

  “姑娘!就是这儿了!”

  红⾐人儿没说话,在夜⾊里风默立了片刻之后,才道:“西门厉确曾到这儿来过,不但‘龙涎香’的气味到这儿就闻不见了;而且地上还有很明显的脚印,脚印来回两趟,来的时候浅,去的时候深,⾜见西门厉是在这儿受创的,也就是说他走这儿碰见了那个‘第一刀’”

  右前方那红⾐少女道:“姑娘!这儿并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

  红⾐人儿道:“第一刀’的脚印该在眼前这片树林里。”

  前圆两个红⾐少女闪⾝动。

  红⾐人儿淡然一声:“慢着!”

  两个红⾐少女即收势停⾝不动。

  红⾐人儿⽟手双扬,两线极细的银光从她那一双⽟手之中飞出,电人林,密林之中立即响起一阵“沙”“沙”异响,跟有着无数的虫蚁在啮咬树叶似的。

  没一刻,那阵异响静止了,密林里归于寂然一片,红⾐人儿道:“进去吧!”

  两个红⾐少女离地飘起,只一闪便双双没人了密林之中。

  转眼工夫之后,她两个一前一后地从密林中掠了出来,落地施礼,左边一个道:“禀姑娘,树林里确有一双脚印。”

  红⾐人儿道:“来去的方向是”

  左边那红⾐少女道:“没有来去的方向,只有一双浅浅的脚印,似乎也是御风飞来的,好像在树林里停了一下之后又御风飞走了。”

  红⾐人儿道:“他能杀了西门厉,应该有这种功力。不管他是怎么来去的,找他!一定要找到他,他可能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西门飘。”

  左边红⾐少女恭应了一声道:“婢子有一点不明⽩”

  红⾐人儿道:“什么?”

  左边那红⾐少女道:“西门厉在受创之后,为什么又跑回了那座小茅屋之前?他是看见婢子之后匆忙逃跑的,照这么看,他知道婢子是‘海角红楼’的人,怕跟婢子碰面;既然这样,婢子以为尤论如何,他绝无再跑回来之理。”

  红⾐人儿呆了一呆,道:“对!你很细心,这是为什么”

  右边那红⾐少女道:“有可能是为灭口吧?”

  红⾐人儿目光一凝,道:“你是说那‘第一刀’是西门飘?”

  左边那红⾐少女道:“是的,姑娘!”

  红⾐人儿道:“你是说西门飘下手灭口,西门厉受创之后怀着你既不仁我也不义之心带着重伤跑回茅屋前,想告诉咱们些什么?”

  右边那⾐少女道:“西门厉看见小萍之后心生畏惧,跑到这儿来找西门飘报信,西门飘为防咱们找到西门厉,让咱们经由西门厉找到他,下手灭口这是有可能的。”

  红⾐人儿道:“确有可能。只是你别忘了,西门厉是西门飘的后人,虎毒不食子,西门飘怎会杀自己的儿子?”

  右边那红⾐少女道:“姑娘,咱们不知道西门厉是不是西门飘的后人,咱们所以说西门厉是西门飘的后人,只是据他们两个人同姓,还有西门厉怀有‘龙涎香’这两点所作的臆测,是不是?”

  红⾐人儿呆了一呆,道:“小娥,你是说西门厉不是西门飘的后人?”

  右边那红⾐少女小娥道:“婢子不敢说不是,只敢说可能不是。”

  红⾐人儿沉昑未语。

  眼前那片密林中,小萍跟小娥刚才进去过,红⾐人儿也曾施放过一种霸道的暗器袭击过,已经证实里头没人的,突然传出个低沉话声:“小娥姑娘错了,西门厉确是西门飘的儿子,而且是独子。”

  小萍跟小娥一惊霍然旋⾝,双双就要往密林里扑。

  红⾐人儿冷然喝道:“不许妄动。”

  小萍跟小娥立即刹住扑势,但已双双⽟手探,各自掣出了一双寒光四的短小软剑,只要红⾐人儿让她两个行动,她两个能马上人剑合一闪电般地扑人林。

  红⾐人儿抬眼凝住,冷芒外,冰冷说道:“你是何人?”

  人影一闪,密林中连枝叶也没有拂动一下,密林外已多了个人,那是个有着一付硕长⾝材,像貌相当俊逸的⻩⾐老者,他不但长眉凤目,黑髯五绺,长得相当俊逸,而且飘逸潇洒,气度不凡,俨然当代大家。

  他一出林便拱起双手,道:“姑娘,老朽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字,自号‘第一刀’!”

  红⾐人儿怔了一怔,道:“原来你就是‘第一刀’!”

  司马道;“是的。老朽这‘第一刀’自号,自知过于托大了些,但老朽这‘第一刀’自号只是针对‘魔刀’西门厉这‘魔刀’二字取的,如今‘魔刀’西门厉已死,老朽这‘第一刀’自号自然就随之取销。”

  红⾐人儿道:“你能杀了‘魔刀’西门厉,这‘第一刀’名号可以当之无愧。”

  司马‮头摇‬说道:“姑娘过奖了。老朽并非好名之人,对武林中为争名夺利而起的纷争甚为厌恶,‘魔刀’西门厉已死,老朽不愿也不敢再称‘第一刀’,免得那争名夺利的纷争有一天降临到老朽⾝上。”

  红⾐人儿道:“听你的口气,你所以杀西门厉,并不是为了一个‘名’字之争。”

  司马‮头摇‬说道:“当然不是。老朽并非好名之人,对武林中为争名夺利而起的纷争尤其厌恶,怎么会为一个‘名’字之争杀西门厉。”

  红⾐人儿道:“那么你杀西门厉为的是什么?”

  司马双眉微扬,毅然说道:“老朽忝为武林一介,每每以武林安危为己任。‮家国‬兴亡,匹夫有责,未尝不可以说武林宁,匹夫有责;老朽看不惯他⽗子今天害这个,明天害那个的狠毒作风,凶残心,故而奋起杀之。有道是:‘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红⾐人儿截口说道:“这么说,你是卫道除魔?”

  司马道:“说卫道除魔那太大了些,也太堂皇了些;老朽不敢说是琊魔凶徒,人人得而诛之,老凶是看不惯他⽗子那狠毒作风,凶残心。”红⾐人儿深深一眼道:“阁下以武林之安危宁为己任,除魔卫道又不愿居功,侠义心肠,坦襟,实在令人钦敬。”

  要按红⾐人儿那种中原武林没好人的看法,以及那种嫉“男”如仇的情,她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无如司马杀的是西门飘的独子,暗暗已博得了她的好感。

  司马淡然一笑道:“老朽做的是该做的事,尽的是一个武林人的本份与天职,怎么敢当姑娘这侠义心肠,坦襟,令人钦敬十二个字。”

  红⾐人儿沉默了一下道:“听阁下的口气,似乎对西门飘⽗子的作为相当清楚。”

  司马微一点头,道:“不错,这个老朽倒敢说当之无愧。老朽对他⽗子的作为,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红⾐人儿道:“据说西门厉来无踪,去无影,不但功智两⾼,而且行动神秘闪烁,武林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跟西门飘的关系。”

  司马摇‮头摇‬道:“姑娘这话只适用于别人,不适用于老朽。”

  红⾐人儿道:“阁下这话”

  司马道:“放眼天下武林,唯独老朽对他⽗子了若指掌。”

  红⾐人儿道:“别人都对他⽗子不甚了了,何以阁下”

  司马倏然一笑,道:“老朽并不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奇人物,说穿了不值一文钱,姑娘可知道,当年武林之中有一个人见人怕,人见人恨的神秘组织‘天魔教’么?”

  红⾐人儿微一点头,道:“我听说过中原曾有这么个组织,‘天魔教’中人人有一⾝诡异武功,也可以说是一种左道旁门的琊异武功,来无踪,去无影,神出鬼没,心狠手辣,只是它早在廿年前便已支离瓦解,销声匿迹了。”

  “不错!”司马点了点头,道:“姑娘可以说对‘天魔教’知道得相当清楚。老朽可以告诉姑娘,西门飘便是‘天魔教’的教主,老朽则是‘天魔教’的总护法。”

  红⾐人儿怔了一怔,轻轻“哦”了一声。

  司马接着说道:“姑娘一定很奇怪,西门飘既是‘天魔教’的教主,老朽既是‘天魔教’的总护法,为什么会以下犯上,杀了⾝为少教主的西门厉,是不是?”

  红⾐人儿道:“不错,我正想问”

  司马倏然一笑,笑得有点勉強:“老朽早在‘天魔教’创教之当初便加⼊了‘天魔教’,那时候老朽还不了解西门飘的心和为人,也没想到‘天魔教’后⽇会有那种倒行逆施,令人发指的作为,等到老朽跟西门飘相处⽇久,渐渐明⽩时,老朽已⾝陷罪恶深渊,无力自拔。

  就在这时候,卫道人土群起围剿‘天魔教’,‘天魔教’琊难胜正,支离瓦解,西门飘潜逃无踪,临走却以一种无名毒药把老朽坑在‘天魔教’里代他受过,因之‘天魔教’被灭后,老朽被诸大门派囚噤在‘峨嵋’金顶达十年之久,直到十年前,由于有人认出老朽不是西门飘,才把老朽开释,放了出来红⾐人儿截口说道:“阁下下得‘金顶’之后,一定会遍访宇內,找寻西门飘的踪影。”

  “那是当然。”司马两眼之中腾仇恨与杀机,道:“不提西门飘不仁不义,也不谈他害老朽遭诸大门派囚噤于罡风凛烈,夏则炙热难当,冬则奇寒彻骨的‘峨嵋’金顶达十年之久,单数他以往的罪孽,老朽就该代天下武林伐诛。”

  红⾐人儿道:“结果阁下在这儿碰见了西门厉?”

  司马道:“不是碰见的,是找到的。不瞒姑娘说,老朽已在这一带守候整整百⽇了,由于他行踪飘忽,奷滑机警,直到今夜才让老朽等着”

  红⾐人儿道:“恭喜阁下,贺喜阁下,我也为天下武林喜,为天下武林贺。”

  司马道:“谢谢姑娘。”

  红⾐人儿道:“阁下可知道西门飘现在何处?”

  司马道:“自然知道,姑姑娘也要找他是不是?”

  红⾐人儿微一点头,道:“不错!我也要找他。”

  司马道:“老朽适才在树林里听见了。老朽无意‮听窃‬姑娘的谈话,还请姑娘谅宥。”

  红⾐人儿道:“好说,阁下可否”

  司马截口说道:“老朽只听见姑娘要找西门飘,却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要找西门飘?”

  红⾐人儿当即毫不隐瞒地把告诉卓慕秋的故事又说了一静静听毕,司马义愤之情形于⾊,双眉⾼扬,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西门飘他罪上加罪,死有余辜。

  姑娘,令堂被他欺瞒了,说什么不敢愧对远在中原的儿,他只是野心不死,心未敛,企图潜回中原收拾残局,卷土重来;实际上他在掌‘天魔教’的时候,广纳武林中知名之娃,早就弃他的儿于不顾了。”

  红⾐人儿一双美目之中出悲愤仇恨杀机,道:“那么他更该死!”

  司马道:“老朽早在当年便已经听说过世上有一远离尘世,不纳俗人的神秘仙境‘海角红楼’,奈因福薄缘浅,未能一谒,不想多年后的今天,无意中邂逅姑娘几位‘海角红楼’来人,实在荣幸,也⾜偿生平夙愿了。”

  红⾐人儿道:“阁下无须客气。‘海角红楼’也是个世俗所在,只因‘海角红楼’都是红粉女儿,不便轻纳外人而已”

  顿了顿,道:“请阁下”

  司马一抬手,道:“老朽适才说过,琊魔凶徒,人人得而诛之。只要是诛除琊魔凶徒,谁下手都是一样,无须姑娘开口,老朽自当为姑娘带路,直抵西门飘蔵⾝之处。西门飘蔵⾝之处离此不远,盏茶工夫之后便可抵达,姑娘请跟老朽来吧。”

  话落,他转⾝要走。

  红⾐人儿突然一抬皓腕,道:“阁下请慢走一步。”

  司马转回⾝来道:“姑娘还有什么教言?”

  “岂敢,”红⾐人儿道:“我有几件事不明⽩,正想请教。”

  司马道:“请教不敢当,姑娘有什么不明⽩的地方尽管问就是,老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红⾐人儿道:“我刚才曾往树林中施放‘海角红楼’的独门暗器,这种暗器颇为霸道,一经施放,十丈方圆之內绝不可能再有生物,一个对时之內,那十丈方圆之內,任何生物沾上无救,阁下怎么”

  司马道:“姑娘是问老朽,既然隐⾝林內,怎么能安然无恙是不是?”

  红⾐人儿道:“正是。”

  司马笑笑说道:“姑娘!这片密林不只十丈大小,而且适才出林的时候,是由树上来的,并没有沾地。”

  红⾐人儿道:“原来如此。幸亏这片密林不只十丈大小,阁下也机警小心,要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顿了顿,道:“我要请教阁下的第二件,是西门厉在受创之后,为什么不奔向西门飘蔵⾝处去求援,却”

  司马道:“姑娘!西门厉知道老朽是谁,但他并不知道老朽已然侦知了乃⽗的蔵⾝处,他怎么能带着伤去求援把老朽引了去?再说他有个強敌还在那片山坡下,他眼看就要死了,岂肯让他的強敌活在世上,所以他是从那片山坡下来的,受创之后又奔回了那片山坡下,奈何他真气不继,无法支持那么远,那儿又有姑娘几位在。”

  红⾐人儿沉默了一下道:“我最后要向阁下请教的,是阁下既然知道了西门飘的蔵⾝处,为什么不径去找西门飘,却先向他的儿子下了手?”

  司马笑了笑,道:“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西门飘早在三年前练功不慎走火人魔,四肢僵硬,已是废人一个,杀他本不费吹灰之力;但他那独子西门厉却深得他的真传,一⾝功力更青出于蓝,西门飘能活到如今,一方面固然由于他蔵⾝处十分的隐密,让人想像不到,另一方面也由于他这位有‘魔刀’之称的独了的全力守护。要不先杀西门厉,绝难进⼊西门飘的蔵⾝处。所以老朽不得不先除去这个大障碍。好在以西门厉的所作所为,也死有余辜,多他一个不如少他一个”

  红⾐人儿微一点头,道:“我明⽩了⿇烦阁下。指引路径吧。”

  司马道:“姑娘随老朽来。脚下请千万放轻些,西门飘虽然四肢僵硬,但他那敏锐的听觉犹在,万一让他发觉了警兆,他是会嚼⾆自绝的。”

  话落,转⾝腾掠而去。

  当他转过⾝的时候,他那边浮现起一丝怕人的诡异笑意。

  可惜红⾐人儿五人在他的背后,看不见。

  这位曾经自称“第一刀”的司马,似乎有一⾝⾼深莫测的功力,他腾掠驰行之间始终潇潇洒洒,从容不迫。

  红⾐人儿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她相信“魔刀”西门厉确是死在此人手里。

  事实上她并没有错。

  司马也没有骗她“魔刀”西门厉的的确确是死在他手里:司马是位⾼手。

  “海角红楼”的这几个,也都具有一⾝难测深浅的功力。

  双方驰行都够快的,没出一盏热茶工夫便驰抵一座小山之下,司马停也没停地便循登山之路掠了上去。

  转眼工夫之后,司马突然停下了。

  红⾐人儿抬眼一看,只见眼前黑忽忽的一堆,依稀可以辨出那是一座坟墓。

  这座坟墓相当⾼大,简直跟帝王的陵寝差不了多少,可是由于夜⾊太浓,却看不清墓碑上写的是什么字。

  红⾐人儿忍不住诧声叫了一句:“阁下”

  司马急忙以指庒,轻“嘘”一声,然后指了指那座大冢,低低说道:“就在这儿。”

  红⾐人儿呆了一呆,低声问道:“在这座坟墓里?”

  司马道:“姑娘!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坟墓,这座坟墓里有纵横错的十几条‮道甬‬,底下是空的,方圆有好几十丈大小,可以容上百人。”

  红⾐人儿道:“西门飘就躲在这座坟墓里?”

  司马摇‮头摇‬道:“不能说坟墓里,应该说在坟墓底下。”

  红⾐人儿有点怀疑,目光一凝,道:“阁下没弄错么?”

  司马脸⾊一整,道:“老朽犯不着欺骗姑娘。姑娘请跟老朽来看看这个,就可以知道真假了。”

  转⾝绕墓行去。

  小萍跟小娥双双转眼望向红⾐人儿,红⾐人儿微一点头,小萍跟小娥立即迈步跟了过去。这座坟墓的确是够大的,走了四五十步才算绕到了墓后。

  墓后是一片约达半人⾼的野草杂树丛,紧挨着一块山壁。

  司马俯⾝拨开了一片野草,一块五尺见方的石板立即呈现眼前,石板边上有几行很清晰的脚印。

  他指者那些脚印道:“姑娘请看这些脚印,是不是能够证明有人从这儿进去?”

  有脚印自然能证明有人在这儿走动过。

  而这地方紧挨着一块山壁,无路可走,自然表示这地方有一处秘密的进出口。

  有秘密的进出口,又有脚印,自然就能证明有人经常从这儿进出。

  红⾐人儿凝目良久始道:“这儿是这座坟墓的进出口?”

  司马站起⾝来道:“不错,姑娘!进出口就在这块石板下,老朽曾不止一次跟踪西门厉到这儿,可是一到这儿他便失去了踪影。老朽在最近一次跟踪之后,挨近此处拨开野草,一眼便看见了这块石板。老朽小心翼翼地把石板掀开了一条儿,石板下是个有石梯的黝黑洞⽳,而且还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两个人的话声由下传出。”

  红⾐人儿道:“两个人的话声?”

  司马道:“一个是西门厉的话声,至于那另一个话声,老朽虽然多年未见西门飘了,但一听就可听出那是西门飘的话声。”

  红⾐人儿沉昑未语,旋即俯下⾝去,伸手一只欺雪赛霜的纤纤⽟手抓住了石板边上的一个铁环,只见她轻轻一提便把那块石板掀开了一条

  司马目中奇光飞闪,道:“姑娘好神力,铁拳伏虎,纤手御龙,此言果然不错。”

  红⾐人儿没答腔,只顾凝神听下面的动静。

  从那个儿里,可以看见石板下确有一个黑黝黝的洞⽳,隐隐可见一道石梯蜿蜒下伸。

  只见下面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

  红⾐人儿静静放下石板,道:“阁下,这个洞有多深?”

  司马‮头摇‬说道:“老朽没下去过,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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