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古家堡”东边,是整个“古家堡”最僻静之处。
这地方,没有房屋,只有満地荒草,和一片不太密的⽩杨林,显得十分荒凉;尤其在这月⾊昏暗的夜晚,特别森慑人。
⽩杨林前,这时垂手站立着那黑袍蒙面人,头,微微地低着,神态恭谨中还带些畏惧。
黑蒙面人面对着⽩杨林內,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正负手站着一个长长人影。
林內黝黑,自然看不清此人的面貌,只是那熠熠闪烁着,比电还亮的冰冷森寒目光,却使人不寒而栗。
四周静悄悄的,沉寂若死!
林中人突然开了口,话声不带一丝感情,令人无法捉摸他的喜怒哀乐。
“你回来了。”
黑袍蒙面人躬⾝答道:“是,属下回来了。”
林中人倏地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是我出手阻拦,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黑蒙面人机伶一颤,头垂得更低:“属下知罪。”
林中人冷然说道:“年前我擢你为‘十殿’之王,是因为你是个人才,如今看来你较他们九个差之太远,只是个无用的蠢才,令我失望…”
他说来平淡,黑袍蒙面人可吓破了胆,浑⾝直哆嗦。
林中人冷哼接道:“姑念初犯,再看在你自⼊教以来,颇有些微薄功,否则,哼,哼!
以后做任何事,机警为先,懂么?”
黑蒙面人如逢大赦,忙自躬⾝,颤声答道:“谢领不罪之恩,属下省得!”
林中人森寒目光视,冷冷一笑,道:“很好,他如何表示?”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书生吕毅”
黑袍蒙面人道:“禀…
林中人飞快沉喝:“忘了?在此地不许对我称呼!”“是!”黑袍蒙面人又一哆嗦,忙道:“他抵死不悟…”
“怎么说?”林中人倏扬冷喝,显然,极为震怒。
“他抵死不悟,一口拒绝。”黑袍蒙面人又答了一句。
林中人一声嘿嘿轻笑,充満狠毒狞恶意味。“他的确够大胆,大胆得令我心折,可惜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他已活不了多久了…”
微顿话锋,沉声接道:“你可曾表明⾝分,胁以本教之威?”
黑袍蒙面人道:“属下悉遵吩咐说话。”
“那就更加该杀。”林中人说道:“藐视本教,律不容生,可曾问出他真名实姓?”
黑袍蒙面人照实禀告。
林中人冷哼说道:“此人功力之⾼,出乎我估计之外,绝对不是无名之辈,我不相信查不出他的真名贵姓,倒要看看他还能隐瞒多久,‘阎王刺’可是落在他的手中?”
黑袍蒙面人应了一声:“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林中人狞笑的说道:“嘿嘿,就让他据那‘阎王刺’去钻牛角尖吧…”
黑袍蒙面人突然接口说道:“属下有一言进禀…”
“不必说,我知道。”林中人笑说道:“他以为你不该有此一问,对么?”
黑袍蒙面人,一懔道:“正是。”
林中人嘿嘿一笑道:“随他怎么想好了,我做事不会那么糊涂。”
挥了挥手,又道:“你去吧,告诉他们,此人不同一般武林人物,极为扎手,不易应付,以后凡事多加警惕,千万谨慎。”
黑袍蒙面人躬应了一声是,腾⾝飞闪而去。
一直望着黑袍蒙面人消失在茫茫夜⾊中,林中人方始嘿嘿一阵轻笑,举步也离去。
迈去半步,突然停住,陡喝:“什么人?”
林荫深处有人冷冷应了一声:“我。”
林中人闻声似乎一惊,顿了顿,旋即笑道:“原来是…”
“住口!”林前深处那人冷喝一声,道:“先告诉我你在这儿⼲的什么!”
林中人⼲笑说道:“想必你悉人耳目。”
林前深处那人说道:“不错。”
林中人笑道:“那你还问什么呢?”
林荫深处那人冷哼说道:“你的言词、行动叫人费解。”
“你错了。”林中人犹图狡辩,道:“那书生吕毅行蔵可疑,我是在设法对付…”
林荫深处那人截口说道:“那么,‘本教’何解?‘阎王刺’又做何说?”
林中人笑道:“你既然听见了,我也不愿相瞒,我是‘幽冥教’中人…”
林荫深处那人显因惊怒而声颤。“你掩饰得太⾼明了,⾼明得令人佩服,多少年来,举堡上下让你瞒得好苦,可惜,今夜仍被我无意间揭穿…”
林中人嘿嘿一笑道:“那是你运气好,是我时运不济!”
‘少废话!“林前深处那人叱喝道:”多少年来,我敬你、爱你,如今已然不同,那’阎王刺‘三字做何解释,说!“林中人不慌不忙,道:”你应该比我更明⽩。““那是当然。”林前深处那人说道:“我要你告诉我,你用它做了什么?”
林中人声音一转恻,道:“你一定要听?”
林荫深处那人冷然说道:“你多此一问。”
“好吧。”林中人嘿嘿冷笑道:“既然你一定要听,我只好照实奉告了,听着!”
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我把它刺⼊了你师⽗的‘百汇⽳’中。”
“什么?”林荫深处那人惊怒绝,脫口嘶呼:“你竟敢…
竟是你…“”不错!“林中人狞声笑道:”你没想到吧,还有你想不到的呢。“人影电闪,疾扑林荫深处。
林荫深处,响起了一声惊呼:“你敢…”随即寂然。
紧接着,又传出一阵凶残冷酷狞笑:“不是我要杀你,是你知道得太多,说来说去只怪你不该撞破我的秘密,祸由自取,懂么?如今,跟你那师⽗去吧,这样定可永待左右,不好么?”
又是一阵令人⽑骨悚然的狞笑,一切归于静寂。
月沉,⽇升,天亮了。
“古家堡”从表面上看来,似乎跟昨天没有什么两样。
其实,不然。
看清凉静美的庭院中,踏着幽径,踢碎満地晶莹露珠,大步走来了两个人,那是二爷辛天风、三爷燕惕。
辛二爷长眉倒剔,燕三爷虎目圆睁。
一般地神威慑人,一般地怒容満面。
大清早那么大火气,跟谁过不去?
幽径的尽头,是书生目毅所居那座小楼。
二爷、三爷就直奔那座小楼。
楼下,两名青⾐小憧刚起,正在打哈欠,睡眼。
一见二爷、三爷怒气冲冲,联袂闯进,哈欠打了一半,睡意全消,连忙整⾐躬⾝相:
“二爷、三爷,早!”
但辛二爷燕三爷连正眼也没瞧他俩一下,一阵蹬蹬连响地登上小楼,两个虎躯,震得楼梯直晃。
小楼上,吕毅可是早起来了,大清早凭窗观书,神清气慡,的确惬意事。
他倒没有全神贯注字行间,听得楼梯上步履声响,一皱眉,推书而起,刚转过⾝来。
二爷、三爷已并肩进⼊房內,他还没注意到这二位那异样神情,忙举步相,拱手笑道:“二侠,三侠,二位早。”
四道怒火目光视,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吕毅这才发觉气氛不对,讶然投注,又道:“二位一大早莅临,对吕毅有何教言?”
燕惕冷冷回了一句:“岂敢!”
辛天风风目火焰噴地怒声说道:“阁下,辛天风掬心你这个朋友,却没料到你是个深蔵不露的⾼人,⾼明得连我五师兄妹都被蒙在鼓里。”
是古兰透了消息!还是昨夜被人瞧见了?
吕毅心中一震,道:“二侠,这话从何说起?”
辛天风冷哼一声,说道:“阁下,事到如今,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说吧,你到我们‘古家堡’来,究竟有何意图?”
话已说到了这儿,吕毅只有说道:“二侠,我只能说没有恶意。”
“怎么样才算恶意?”辛天风厉声说道:“家师卧病多年,经过多少名医,却偏偏在你诊断期间遭了毒手,事情太巧,令人不得不动疑。”
这话说得更明显。
吕毅再也没想到,这节骨眼儿反被人反咬了一口。
一愣说道:“二侠,事关重大,这话可不能…”
辛天风目威棱,冷笑接道:“是非曲直,你自己心里应该明⽩。”
“不错,我很明⽩。”吕毅点头说道:“但二侠也不要忘记,老堡主卧病多年,是因为积年累月地中了慢之毒,后又被人以独门手法制住⽳道所致。”
“不错,我也没有忘记。”辛天风道:“无如懂得医术的是你,是与不是,我五师兄妹可不知道!我问你,所谓独门手法,可是‘古家堡’武学?”
吕毅道:“我虽不知手法属于何门,却能断言那不是‘古家堡’武学。”
“这就是了。”辛天风悲怒道:“你深蔵不露、莫测⾼深,那独门制⽳手法既非‘古家堡’武学,我怎知那不是你的独门手法…”
吕毅眉锋微挑,尚未说话。
辛天风已然又接道:“再说,⾝中慢之毒,喉间又有发乌迹象,要说以往那些名医都诊断不出,未免令人难以置信,这证明不是你在第一次诊断时暗做手脚,便是你信口明说!”
吕毅双眉再挑,但终于忍住,淡淡道:“这,我暂时不置辩,有一点二侠应当无法否认,老堡主遇害当晚,吕毅并不在贵堡之中。”
辛天风冷哼说道:“以你那一⾝收敛得连我大师兄都试不出的功力,两次诊断,有的是下机手会,何必当晚?”
吕毅又复忍住,道:“那么,我请问,老堡主为何不将受害之事说出?”
“这很简单。”辛天风微挫钢牙,道:“他老人家顾忌你其他煞手,不得不为‘古家堡’及我五师兄妹着想…”
“以四豪之威名,‘古家堡’之实力,居然会怕了我这只⾝空拳之人,辛二侠未免太看得起吕毅了!”吕毅冷然地截口,接着说道:“这么说来,辛二侠认定吕毅便是那杀害老堡主的真凶了?”
前半段话儿听得辛天风那満是悲愤之⾊、横溢煞气的脸上猛然一红,但他如今不复计较这些,怒笑说道:“事实令人动疑,有此想法的又何止辛无风一人!”
吕毅忍无可忍,双眉挑处,目人神光,突然仰面纵声长笑,声似龙昑鹤唳,裂石穿云,震动屋宇。
饶是他辛天风、燕惕并列四豪,各具⾼绝功力,威震宇內武林,⼊目那道比冷电还亮的犀利神光,⼊耳撼人心弦的长笑,尽管一向不知胆怯为何物,此刻也噤不住心中一懔,遍体生寒。
⾝不由主地各后退半步,辛大风厉声说道:“你笑什么?”
笑声陡止,冷电移注,落在辛天风面上。“我笑你们,笑我自己,我笑你们糊涂懵懂,不知好歹,错把朋友当仇敌;我笑自己好管闲事,自寻烦恼,所为何来!
如今,既然你辛二快师兄弟认定我是真凶,我也不多说,口⾆徒劳,辩有何益?
你辛二侠看着办吧。“
“你好一张利口!”辛天风须发俱张,瞪目大笑:“须眉大丈夫、昂蔵男子汉,既敢做,便敢当,姓吕的,辛天风替你愧羞,三弟,大仇当前,还等什么!”
铁掌双扬,就要劈出。
墓地,一声朗喝响自梯口:“三弟大胆,还不住手!”
那竟是“冷面⽟龙”宮寒冰偕同古兰适时双双赶到。
燕三爷躬⾝相,辛二爷却不回头,厉笑说道:“大师兄且休拦我…”
宮寒冰然变⾊,挑眉二次大喝:“长兄比师,二弟你敢故违家法!”
大师兄毕竟有大师兄的威严,何况他现在又是掌门人,辛天风不敢再不听,⾝形一震,硬生生地收掌撤⾝后退。
人是退下了,但那暴怒火杀机的一双凤目,却仍紧紧盯住吕毅不放,生似以气呑之。
喝退了二爷,宮寒冰不等目毅开口,星目轻注,淡淡说道:“吕先生,适才事,宮寒冰已略知大概,二弟直子,宮寒冰在此谨先代赔鲁莽冒犯之罪,先生雅量海涵。”
吕毅泰然还礼,才要开口。
宮寒冰脸⾊一转慎重,已然又道:“心急⾎海师仇,谅必吕先生也不忍责怪宮寒冰这两位师弟,适才事,有可能出于误会,为免再发生这种有伤彼此和气的误会,还请吕先生出示实真姓名才好。”
不愧古家堡掌理门户人。
这心气度,说话之适切、得体,委实为其他三豪所不及。
而且,这种使吕毅说出实真姓名的手法也⾼明得多。
吕毅没答,淡淡地反问了一句:“宮大侠也认定我涉有嫌疑?”
“宮寒冰不敢。”宮寒冰挑眉说道:“我说过,此事有可能出于误会,不过,假如目先生仍不肯据实相告本来,吕先生就不应再怪宮寒冰兄弟。”
“有可能”三字用得好,后半句话说得更妙。
‘多谢宮大侠。“吕毅微微一笑,又问:”姓名,能帮助一个人脫嫌么?“宮寒冰淡然说道:“事实上应该能,可是,这要看吕先生那真姓名的声名如何?”
吕毅说道:“有些人行事但凭好恶,毁誉褒贬一任世情,吕毅以为声名不⾜以显示个人的善恶,更和这件事扯不上关系。”
宮寒冰神⾊微变,笑道:“吕先生⾼见,好在宮寒冰还不是人云亦云、愚蠢无知之辈,对于一个人善恶,尚能明确分辨。”
吕毅微微笑道:“宮大侠何言之太重…”
双眉微轩,接道:“吕毅确信宮大侠神目明察秋毫,能明辨善恶…这么说来,宮大侠是非要目毅实告本来不可了?”
宮寒冰说得好:“事关重大,也出自无奈,宮寒冰为了今后之‘古家堡’,不得不如此,目先生要多原谅。”
吕毅边浮现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深深地看了一旁观望、一直不开口的古兰一眼,然后移注宮寒冰:“看来,我是不能不说了…”
古兰,她娇靥上的神⾊显得有些紧张,美目尽万般希望,瞪得大大的,视吕毅,一眨不眨。
吕毅脸⾊一沉,目闪寒芒,接道:“宮大侠,南宮逸敬请判定善恶。”
“谈笑书生乾坤圣手”人名树影“南宮逸”三字恍似青天雳霹,立即震动了在场四师兄妹。
古兰躯娇猛地一震,紧接着是一阵轻颤,一摇晃,昭腕忙扶住了椅背,娇靥上起了阵阵的菗搐,大大的美目中,涌现泪光,神⾊极其复杂,是惊喜,是悲哀、辛酸、幽怨…
失⾊香微微抖动开翕,只是没出声音;虽没出声音,她心中对这位梦魂亲绕、刻骨难忘的昔⽇情人的一切怨情,已然袭着那双令人心碎肠断的目光,倾吐无遗。
辛天风与燕惕,是神情震动,瞪目张口,做声不得。
宮寒冰则是脸⾊遽变,但刹那间又恢复平静,星目中闪过一丝异采,凝注南宮选,微笑道:“吕先生请恕唐突。只缘南宮大侠早传死讯…”
南宮逸笑了笑,避开了古兰那双令他心弦颤动的目光,突然伸手,扯下脸上那张特制人⽪面具,露出了那天下武林渴念已久的庐山真面目。
那人⽪面具后的庐山真面目,能使得有当世美男子之称的“冷面⽟龙”自惭形秽、黯然失⾊。
校美、翩逸、脫拔、出尘,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临风之⽟树,人中之样防。
这才是冠盖复宇的“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宮选。
古兰缓缓闭上了美目,两排长长睫⽑微微抖动,两串晶莹珠泪滑过冰冷面颊,无声坠落。
这两串珠泪是多年哀怨心酸的倾怈,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南宮逸星目异采暴闪,默然不语。
忽地,辛二爷跨步上前,挑眉瞪目,肃然说道:“南宮大侠,辛天风只有羞煞、愧煞,别的无话可说,有眼无珠,鲁莽冒犯,这双眼睛要它何用!”
话起,手起,飞点自己双睛。
岁铁腕墨龙“委实刚烈,刚烈得令人敬服!
豪迈英雄、铁挣奇男,这种⾎朋友天下少见!
南宮逸不愧“乾坤圣手”;右掌疾出,闪电般攫住虎腕。
“二侠,这叫南宮逸何以自处,你还要不要我这个朋友?”
辛天风空有千斤的神力,却是分毫也挣扎不得,围目说道:“南宮大侠难道要辛天风含愧终生?”
南宮逸微笑说道:“二侠何其言重!要怪怪那吕毅,心急师仇,我要是二侠,对吕毅恐不只如此。”
辛天风神情动,默然不语,看样子,他犹自不释。
南宮逸剑眉一挑,正⾊说道:“二侠,为人徒者不报师仇,那等于不孝,轻毁有用之⾝,自残双目,试问,你还凭什么替师报仇?”
辛天风机伶一颤,额头现汗,愧羞垂首。
南宮逸淡淡一笑,松开右掌。
辛天风猛然抬头,风目深注,尽感,一语不发地转⾝退至一旁,这种英雄奇豪,凡事无须多说,一眼已胜千言万语。
三爷燕惕没有清罪谢过,也没有任何表示,只将一双虎目直愣愣地望着南宮逸,目光里所包含的东西,与二爷辛天风一般无二。
南宮逸报以一笑,随即转注宮寒冰:“宮大侠,南宮逸是善是恶?”
宮寒冰笑了,笑得很勉強。“宮寒冰不敢多说,只请南宮大侠雅量相容。”
“多谢明判。”南宮逸笑了笑,神⾊遂趋郑重,说道:“现在,我不妨奉告,南宮选隐而复出,只为了群琊觊觎秘友,窥伺‘古家堡’,这件事,为公为私,我都不能坐视,我本只为护宝而来,如今,又让我碰上了老堡主被害,姑不论彼此首年旧,便只因南宮逸一着失算,一步之迟,使得老堡主含恨而殁,南宮逸也要伸手管这件事,南宮逸但有三寸气在,就非找出残凶,为老堡主报仇雪恨不可,否则终生难安…”
宮寒冰产天风、燕惕,三个似乎很动,都没开口。
一时里,小楼中有着片刻令人说不出感受的沉默。
但,旋即有人打破这份沉寂,那是古兰。
她这时才开了口,却只是这么几句,而且声音带着颤抖,道:“南宮大侠,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幽怨、凄楚,令人气回肠。
南宮逸不敢接触她那双目光,可又不能不接触,強笑说道:“谢谢关注,兰姑娘也好?”
古兰凄婉微笑,轻颔螓首,没有说话。
刹那间,又陷⼊一阵沉默,很尴尬。
这次,打破这尴尬沉默的是南宮逸,他似乎是有意转移话题。“哦”地一声,扬眉強笑,目注宮寒冰,说道:“有件事,我认为必须奉知宮大侠,昨夜,有位黑袍蒙面奇客,闯进了这座小楼,他自称是‘幽冥教’十殿之王,对南宮逸颇尽了些威胁之能事…”
“幽冥教?”
四师兄妹俱皆震动。宮寒冰转向辛天风、燕惕,道:“二弟、三弟可曾听说过武林中有此一教?”
二爷与三爷尚未做任何表示。
南宮逸已然又道:“那位奇客说,放眼字內,南宮逸是得知‘幽冥教’的第一人。”
宮寒冰然变⾊,创眉双剔,目威棱,沉声说道:“让人家进⼊中心腹地,‘古家堡’上下犹茫然无觉,这个脸我丢不起,二弟,昨儿个是谁值夜?”
二爷辛天风脸上早已变了⾊,道:“是四弟。”
宮寒冰冷哼一声,道:“二弟传谕下去,叫他来见我…”
“我”字未落,突然一阵急促步履声由远而近,奔至楼下,紧接着楼下响起一个苍劲话声:“禀大爷,八堂柳三省有要事求见。”
宮寒冰眉锋微蹙,不耐烦地道:“上来!”
楼下苍劲话声应了一声是,飞步上楼。
这位八堂堂主,是位⾝材矮胖的灰⾐老者,他神⾊惊慌,须发颤动,一上楼,不等官寒冰发问,便急急躬⾝禀道:“禀大爷,大事不好,四爷遭人毒手,已然故世。”
南宮逸与宮寒冰四师兄妹神情狂震!
一声大喝,三只铁腕攫上柳三省双臂,那是宮寒冰、辛天风、燕惕闪⾝扑至,二爷辛天风挑眉瞪目,颤声厉喝:“怎么说!”
柳三省也是內外双修的一流⾼手,但在这三双铁腕紧攫之下,他竟然痛得额上见了汗,咬牙忍住,道:“四爷遭人毒手,已然…”
宮寒冰截口喝道:“现在何处?”
柳三省道:“堡东⽩杨林中…”
话声未落,三豪⾝形疾闪,不走楼梯,破廖而出。
跟着扑出的,是古兰,她再度受此沉重打击,躯娇已显得有点摇晃不稳,是故,南宮逸紧跟在她的⾝后,从旁卫护。
南宮逸与古兰慢一步到了⽩杨林前。
林外,肃立着几名佩刀黑⾐大汉。
林內,成半弧形站着官寒冰、辛天风、燕惕。
三豪⾝后,是“古家堡”的几名堂主。
这些人的面前,林央中的草地上,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仰天僵卧,星目圆睁,四角渗⾎,⾎迹已呈紫黑。
除了口角的⾎迹外,⾝上别无伤痕。
分明是被人以重手法震碎內腑致死,死得够惨!
由于震惊、悲愤、哀痛,三豪望着地上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的尸体,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言不动。
林內,有着令人窒息的沉重静默。
墓地一声撕裂人心的凄惨悲呼:“四弟!”
二爷辛天风、三爷燕惕猛然扑倒虎躯,双双抚尸痛哭,这该是这两位人中奇豪、铁锋男儿的生平第二次流泪。
宮寒冰仍呆立不动,⽟面上神⾊冰冷⽔然,毫无一丝表情,这应该不是因为那超人的镇定,而是悲伤过度。
古兰躯娇一阵剧晃,往后便倒,南宮逸倏伸双腕将她扶住,她美目紧闭,面无⾎⾊,突然,泪如雨下。
先丧⽗丧师,未出数⽇又亡兄折弟,五师兄妹间情同手⾜,犹过亲生,怎能不悲愤狂,哀痛绝?
此情此景,好不凄惨…
南宮逸对眼前惨事已明⽩了八分,虽没开口,但那倒剔剑眉,星目暴的骇人光芒,已将心中的感受流露无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內忧复加外患。
看来“古家堡”是云重重、危机四伏了!
后果如何,此时谁也不敢断言。
有一点应该很难否认,那是凶多吉少,令人担忧。
良久,良久,辛天风与燕惕收泪止悲。
站起⾝形,辛天风一抹泪眼,咬牙颤声说道:“四弟,瞑目吧,愚兄等有生之⽇,誓必找出凶手,雪报此仇,以慰四弟英灵于地下…”
三爷燕惕虎目⾚红,边渗⾎,惨笑说道:“四豪,威震武林的四豪已折其一,还称的什么四豪,这个称号从此不要再用了。”
武林人物视名号如命,尤其像他们这等英雄奇豪,宁可头断⾎流,粉⾝碎骨,也必保名号长存,如今…
这话说得多沉痛,多么凄凉!
宮寒冰仍然一语未发。忽地举步,弯探掌,开解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前襟,前心坎上,一道⾊呈乌紫的掌痕赫然⼊目。
这一掌,正在要害,应是唯一的致命伤!
掌痕一现,宮寒冰一双眉蹙得更深,呆立了片刻,倏地转过⾝形,目注南宮逸问道:
“宮寒冰见识薄浅,看不出致命掌伤是何种掌力所致,南宮大侠罗渊博,可否给宮寒冰…”
南宮逸剑眉微挑,截口说道:“我虽看不出这致岳四侠于死的掌力属于何种掌力,不过我可以断言,这和谋害老堡主的点⽳手法同出一门,这独门掌力必是那神秘的‘幽冥教’中人所特有的。”
三豪一齐变⾊,宮寒冰道:“南宮大侠,这话怎么说?”
南宮逸目光深注,淡淡道:“很显然,岳四侠昨夜值夜,他无意中发现了‘幽冥教’隐密,故而被那毒辣凶残的‘幽冥教’中人杀之灭口;而昨夜闯进小楼威胁我的那‘幽冥教’中人,也曾直认老堡主的故世,是他们‘幽冥教’下的毒手。”
此语惊人,四师兄妹神情狂震,怒愤无以。
宮寒冰暴目视南宮选,挑眉说道:“请恕宮寒冰放肆,宮寒冰不以为那‘幽冥教’中人能在南宮大侠手下逃脫。”
“宮大侠是责怪我不该纵放了他?”南宮逸淡然反问。
宮寒冰道:“南宮大侠原谅直言。”
南宮逸剑眉微耸,道:“岂敢!宮大侠当知‘擒贼擒王,人马’的道理,那人在‘幽冥教’不过一个小小跑腿传令的角⾊,擒之何用?”
宮寒冰丝毫不肯放松,道:“南宮大侠怎知他不是真凶罪魁?”
南宮逸道:“南宮逸对自己这双眼颇有自信。”
宮寒冰道:“这么说来,南宮大侠纵放了那人,是有用意了?”
“不错!”南宮逸道:“我料他离开小楼后,必会去某处复命,乃暗中跟踪他,不料我刚离开小楼,便淬遇狙击偷袭,致使我顾此失彼,让他逃脫。”
宮寒冰道:“委实令人扼腕,那暗施偷袭之人呢?”
南宮逸星目深注,淡淡说道:“这个人比先前那人⾼明得多,结果也被他逃脫了。”
三豪闻言又复⾊变,宮寒冰道:“‘倘若南宮大侠不再有别的用意,它寒冰不信他能…”
南宮逸截口说道:“由此人⾼明程度判断,其在‘幽冥教’中的⾝分地位,应远比先前那人尊崇,我本打算将之擒获,无奈,此人一⾝功力竞跟南宮逸不相上下!”
以南宮逸的⾝分,当不会无中生有,自损声名。
此言一出,三豪何止变⾊,简直心神俱颤。
辛天风与燕惕骇然互觑一眼。
宮寒冰却旋即神⾊一转凝重异常地道:“放眼宇內,竟有人功力能跟南宮大快相颌顶,这实在令人难信,看来,”幽冥教‘…“南宮逸目光凝注,淡淡的说道:”这没有什么,有些人为了某种缘故,会深蔵而不露,如果我料得不差,这阻截跟踪,躲在暗处对南宮逸碎施袭击之人,才是杀害老堡主与岳四侠的罪魁真凶。“一直神情木然、状若痴呆的古兰,躯娇一震,突然开口说道:“南宮大哥是说,杀害家⽗与四师兄的是同一个人?”
南宮逸点头说道:“应该不会有错。”
宮寒冰道:“何能肯定?”
宮寒冰不答,翻腕拈出一物,道:“宮大侠想必认得这是何物?”
宮寒冰尚未回答,二爷辛天风陡地惊呼说道:“淬毒‘阎王刺’,南宮大侠何处得来?”
南宮逸道:“这淬毒‘阎王刺’,便是‘幽冥教’杀害老堡主之凶物,是我那⽇由老堡主‘百汇⽳’內取出…”
古兰一声悲呼,躯娇猛然一摇。
宮寒冰⾝形电闪,一把将她扶住。
南宮逸面上飞快掠过一丝怜惜而痛楚的神⾊,继续说道:“而对我摔施暗袭那人,所使用的也正是这种淬毒‘阎王刺’,这⾜证他便是杀害老堡主的真凶,及至他掩护同先后逃脫后,会合一处,听取那同复命之时,却被岳四侠无意间撞破,为了灭口,凶心又起,又对岳四快下了毒手,以他那一⾝功力,他应该可以做得到…”
二爷、三爷同时嘶呼:“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适时,宮寒冰也开了口,他显得较为平静。“南宮大侠,这就不对了,那淬毒‘阎王刺’乃是敝四师弟生平所使用的特有暗器。”
由古兰与辛天风、燕惕的反应上看,这话绝对假不了。
一句话,似乎已将南宮逸所有的说法都推翻了。
南宮逸以前虽然明知由这淬毒“阎王刺”上,查不出什么,可是他却绝没想到这淬毒“阎王刺”竟会是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生平唯一的暗器。
难道说岳次云杀师⽗又被别人所杀?
那十殿之王的黑蒙面人之言又做何解?
难不成岳次云便是十殿之王口中所说的“幽冥教”另外九殿之王之一?
南宮逸神情微震,呆了一呆,面上刚浮现一丝困惑之⾊,修地脑际灵光电闪,望了宮寒冰一眼,又淡淡说道:“这没有什么不对,也不难解释,由此,更⾜见那罪魁真凶手法之⾼明,心肠之狠毒!宮大侠,岳四侠绝不可能是那灭绝人、令人发指的弑师之人,因此,请问,有人盗用岳四侠唯一暗器,借刀杀人,嫁祸江东,这有可能么?”
宮寒冰默然不语,片刻才点头说道:“南宮大侠⾼见,这有可能…”
突然倒剔剑眉,目寒芒,俊面杀机洋溢,神⾊怕人地转⾝目注二爷辛天风,沉声发话道:“二弟,传下令谕,即刻起,倾全堡半数之力,四出搜寻‘幽冥教’踪迹,一有发现,格杀勿论!
治家堡“、‘幽冥教’从此誓不两立!”
二爷辛天风怀着万般悲痛,刚要躬⾝领命。
适时,南宮逸又开了口:“宮大侠,在这时候,浅见以为既不宜也不必兴师动众四出搜寻‘幽冥教’踪迹。”
二爷辛天风惑然注目,宮寒冰双眉微挑,道:“宮寒冰愚昧,不解南宮大侠此言…”
南宮逸目光微注,截口说道:“那是宮大侠谦虚,我以为宮大侠必然知道‘古家堡’正值多事之秋,堡外群琊环伺,虎视眈眈,大巴山区遍处敌踪,此时派人出外,虽然志在‘幽冥教’,却难免为武林群琊横施阻拦狙击。伤亡事小,假如群琊乘虚侵⼊堡內,后果必将令人不敢想象,以官大侠之睿智,岂可出此小不忍而大谋之举?”
宮寒冰霍然惊觉,显得有点窘迫:“多谢提醒,以南宮大侠⾼见?”
“岂敢。”南宮逸淡然一句,忽做惊人之语,道:“我认为在堡內搜‘幽冥教’踪迹才是正途。”
师兄妹神情剧震,宮寒冰瞪目说道:“南宮大侠莫仍认为…”
“不错!”南宮逸点头,道:“我有理由仍认为‘幽冥教’教徒是‘古家堡’中人。”
四师兄妹霍然⾊变,宮寒冰说道:“南宮大侠⾼见既是认为‘古家堡’有了內好,当然不会有错,宮寒冰师兄妹至今才听说武林中有此‘幽冥’一教,而这‘幽冥’教徒又是‘古家堡’中人,⾜证官寒冰师兄妹太以迟钝懵懂。”
他这话,已微透不悦。
南宮逸自然听得出,但他毫不在意,道:“‘古家堡’中人非‘幽冥’教徒,而是‘幽冥’教徒谋潜伏‘古家堡’多年,事关‘古家堡’安危盛衰,令师及令师弟⾎仇,还请宮大侠莫动意气。”
宮寒冰大窘尴尬,立时涨红了脸,強颜谢罪:“宮寒冰骤遭亡师折弟之痛,双重打击,为⾎⾁之躯所难承受,心情恶劣,情绪冲动之余⽇本择言,无意得罪,南宮大侠应能谅之。”
不愧四豪之首,武林奇才,他能勇于认过。
其实,在“谈笑书生⼲神圣手”面前低头,并不算丢人,亦无损他四豪之首“冷面⽟龙”的⾝份。
南宮逸淡淡说了句:“岂敢。”
余下只字不提,不再说出他那理由。
宮寒冰也自然觉得出,道:“南宮大侠莫非还责怪…”
南宮逸挑眉说道:“南宮逸不敢,也不是这般不能容物之人,只因我的理由分量很重,我在考虑应该如何说出。”
古兰突然开口说道:“南宮大哥多年旧识,不是外人,一切都是为了古家堡,我认为南宮大哥不必有任何顾虑。”
无疑地,她这话骨子里是针对宮寒冰说的。
宮寒冰剑眉微挑,有意无意地向古兰投过一瞥。
古兰,她娇靥煞⽩,神⾊冰冷而⽔然,恍若未见。
南宮逸却看得暗暗蹙眉,想了想,目注宮寒冰道:“岳四侠发现了‘幽冥教’的隐秘,甚至发现了杀害老堡主的罪魁真凶而被突下毒手,杀以灭口的,这一点,现在已毋庸置凝,宮大侠当知道‘灭口’二字的涵意…”
宮寒冰没有说话,脸⾊又趋于难看。
南宮逸接道:“由这林內的情形,宮大侠也应该看得出,双方毫无动手搏斗迹象,这似乎说明那罪魁真凶⾝手极⾼,一掌便即得手。五招之內,南宮逸或可勉強挫败岳四侠,那罪魁真凶之功力与南宮逸不相上下,岳四侠岂会接不下他一招…”
星目环顾轻扫,四师兄妹都在疑神屏息静听。
他顿了顿话锋,继续道:“分明,那是因为毫无防备、措手不及,然而,面对強敌大仇,在那种情形下,若说岳四侠不知提功防备,那是任何人难以置信的事!
所以这又说明岳四侠不但认得对方,而且还绝想不到对方竟会或者竟对自己下毒手。
什么人能使岳四侠有此想法呢?无他,除了‘古家堡’中人外,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这番分析,可说详尽合情已极,不容不信。
“古家堡”出了內奷,先害老堡主,后杀岳四爷,怎不使几个师兄妹痛心疾首,悲愤填膺?而且引为极大聇辱。
古兰闭上美目,躯娇阵阵颤抖,闭口无语。
宮寒冰、辛天风、燕惕三师兄弟,个个神⾊怕人,呆呆愣立,不言不动,其心中感受,可想而知。
⼊夜后,广大深邃的“古家堡”內,除了几处微透灯光外,一片黯黑,隐隐地,令人觉得它更沉了。
四爷岳次云的尸体,停放在地下密室中,老堡主古啸天尸体之侧。未出三天,这地下秘室中多了一具尸体。
这夜一,表面上看去,异常的平静。
其实“古家堡”包括三豪在內的一流⾼手,无不在暗中严阵以待,监视着“古家堡”
的每一个角落。
“古家堡”內任何一处,稍有一丝风吹草动,都绝难瞒过这些內家⾼手的锐敏听觉、犀利双目。
这种阵势,是“古家堡”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
只要有一个可疑人物出现,他便要立即遭受到凌厉无伦的攻击,纵然生双翅,也绝难幸免逃脫。
为师仇,为弟恨,大爷宮寒冰澈夜不寐,坐镇在他那小楼之上,发号施令,指挥一切。
大爷他体恤属下,除了勉強答应二爷、三爷分陪左右,并负责巡视各处外,其余的一概分批轮值。
“古家堡”不但是龙潭虎⽳、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如今更布上了一层神仙也难逃的天罗地网。
古兰的小楼上,没有灯光,不知她是否睡了?
宮寒冰十分怜惜、体贴这位未婚的小师妹,要她早早安歇,多休息,无须她多心、多劳神。
宮寒冰说得好,他跟她没什么两样,有他负责一切,不就等于她参与了缉凶之事?两人本是一人嘛。
本来,有三豪导领堡中⾼手,那实力已是绰绰有余,⾜可敌天下武林而毫无所虑了。
可是,宮寒冰却吩咐古兰那名为主婢,实则情同姊妹的两名美待婢小红、小青特别提⾼警觉。
其实,宮寒冰他应该想得到,古兰她又哪能安枕?
如今,她心灵与⾁体上的负荷是太重了,太重了!
⽗亲被害,四师弟又遭人毒手,跟那毫无情爱可言的大师兄订了名分,那一心痴恋、梦魂索绕的昔⽇情人突然出现…
这些,就这些,一个女儿家的她,如何承受得了?
毕竟,这位绝代巾帼还够坚強,她还能支持得住,没倒下,要是换了个人儿,早就不堪想象了。
南宮逸的出现,使她在这令人受不了的处境中,得到了安慰、依赖,反之,却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对南宮逸,她海枯石烂,此心不移,此情不变。
但,于乃⽗遗命,她跟宮寒冰名分已定,也就是说,此生此⾝,已属宮寒冰,已经是宮寒冰的人了。
她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虽然,自南宮逸被现出本来面目之后,她就一直未得机会跟他谈过一句话,没机会向他倾诉心里要说的一切,但南宮逸仍然健在,而且能站在她面前让她看到,她已感到非常満⾜了。
婚姻与孝道可以没有冲突,天如乃⽗在那种情形下去世,她不忍反抗途命,不忍违背老人家的意思。
就因为这一念不忍,使她深深地陷于痛苦之中。
隔着一道画廊,遥遥相对着的南宮逸所居的那座小楼上,也已灭去灯火,一片黝黑。
小楼上静悄悄地,不闻一丝声息。
看来,他是已经睡了。
不,他不会睡,不该睡,也不能睡。
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尤其在这个时候。
那么他是…
谁知道!
就这么一连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平平静静的过去。
平静得连一丝风吹草动也没有。
自然“幽冥教”教徒没有再出现。
“古家堡”內是异常平静。
但三天三夜之后,在“古家堡‘那既⾼且坚,森慑人的围墙外,却有了动静,这动静,使得”古家堡“不得不暂时放下內忧而对付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