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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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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梦帆道:“三位,刚才我在那儿说的话是给敌人听的,是唬他们的。”

  哈⽟道:“这话怎么说?”

  “那尸体不是司徒哲。”

  三人同时一怔。

  哈⽟道:“噢!我懂了,他们用假尸体来蒙混,让我们以为司徒哲已经死了,就不必再动救人的念头。”

  骆奇道:“这么说,司徒哲还活着了?”

  李梦帆道:“大致还活着。”

  “那为什么要偷回尸体?”

  “因为尸体是假的,久了,小蝙蝠会认出来。”

  “对啦!他们只要使我们信了就行了,尸体不能留下,可是李大侠怎么知道这尸体不是司徒哲呢?”

  李梦帆说了小蝙蝠抚尸假哭的事,事实上他是边哭边去摸司徒哲左臂上一个疤痕,那是三年前受的伤。

  那尸体经小蝙蝠的证实,并不是司徒哲。

  哈⽟为李梦帆清洁创口,敷上药包扎起来,道:“李大侠,我们要尽快救出司徒哲才是。”

  李梦帆点点头,道:“是的,但是要找出被囚困之处才行。如能擒住漆九,就能问出司徒哲囚困的场所。”

  哈⽟道:“今儿晚弄走尸体的人,可能就是漆九。”

  李梦帆点点头道:“极有可能。”

  哈⽟道:“他弄走尸体,当不会弄回来,定是弄到郊外埋了,永久灭迹,咱们分头再去找找看。”

  三人走后,李梦帆一时也睡不着,就拿出傅砚霜的雕像修雕起来。

  不是对傅砚霜另眼相看,实在是她的体具备了其他少女所没有的优点,也具有了那种灵,也就是奇韵异致。

  所以,他越雕越起劲,可说是不眠不休的。

  小蝙蝠找到了岳慧,两人就在天坛下促膝谈心。

  岳慧道:“小蝙蝠,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你不信?你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的花样太多了!”

  小蝙蝠笑道:“岳慧,花样多与少,这完全是一种风格,你敢说表面上不耍花样的人,內心就一定正大光明吗?’’“可是我现在孤苦无依,我怕。”

  “隆贝勒表面看来真是正人君子!可是令堂死后,你们已失去了利用价值,他马上就拒绝见你们⽗女,甚至还要追杀你们呢!”

  “我恨李梦帆,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恨他”

  “这说法是不对的。”

  “怎么?我娘和我哥哥不是死在他的手中吗?”

  “试问,令堂害死了多少人?多少不该死的好人?岳慧,我绝无意袒护李大侠,可是我们自己的亲人犯了滔天大罪,也不该护短!再说当时双方格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伤亡总是免不了的!”

  “反正,我今生难以忘却毁家之仇。”

  “岳慧,其实李大侠救过你两次。”

  “什么时候?”

  “不久之前。”

  “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想告诉你,认作施恩讨好。”

  乓慧道:“谁知道不是他编造出来的?”

  小蝙蝠不満道:“岳慧,别人我不敢担保,李大侠我敢人格担保他的为人。”

  岳慧当然知道。李梦帆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小蝙蝠又道:“岳慧,如果李大侠请你到神力王府去作证,你愿意去吗?”

  “作什么证?”

  “证明司徒哲确已被擒,在隆贝勒及和-手中呀!”

  “小蝙蝠,我真不愿意去。”

  “岳慧,这是利人利己的事,你怎么”

  “如果你是我,你也能完全丢开家破人亡之恨吗?”

  “小慧,我也不能,但为人在世,是非要弄清楚,你要知道,只要不离开‮京北‬,敌人随时会找到你,而能保护你的人,最可靠的还是李大侠。”

  “我不信没有他的保护我们就非死不可。”

  小蝙蝠道:“我说的不仅是他的武功,还有他和神力王爷的情。小慧,你该相信,我对你的关切,对你的情。”

  “小蝙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倚在他的肩上,小蝙蝠揽住她,轻轻地吻了她的脸颊一下。

  少女⾝上阵阵幽香,和少男強有力的健臂,撩拨着他们的心弦,他们搂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后传来一声冷笑。

  两人急忙分开,小蝙蝠也同时撤出了蛟筋两节,护住了岳慧。

  一看,原来是“火龙梭”邹季舂和隆贝勒的心腹阮忠。

  阮忠道:“二位真有雅兴,这个时候还在这儿谈情说爱呢!”

  小蝙蝠道:“谈情嘛,当然是夜深⼊静最好了!”

  邹季舂道:“你师兄刚死,亏你还有这份闲情。”

  “司徒哲之死,那是自取败亡,二位说说看,以他那两下子,硬要闯中堂府,甚至隆贝勒府,这一天不是迟早要来的吗?”

  阮忠道:“你小子倒还懂事。”

  “我是识时务的人,所以正要去投靠隆贝勒呢!”

  “你们?”

  “是啊!我要去就一定要带着岳慧一道去。”

  “那么现在走吧!”

  小蝙蝠道:“阮兄,我最讨厌一个人,他可能已在隆贝勒府中当了护卫副领班了!”

  阮忠道:“漆九是不是?放心!他碍不着你的,一切有我。”

  小蝙蝠低声道:“说曹就到”

  邹、阮二人一回头,小蝙蝠猛扫一

  虽然邹、阮二人都避过了,但小蝙蝠志在逃走,拉着岳慧向天坛下疾掠,可惜岳慧的轻功不如他。

  阮忠竟凌空越过,头拦住。

  小蝙蝠知道,非摆平一个不可,要不很难脫⾝。

  这时候,邹季舂也自后面攻上。

  小蝙蝠以为,论功夫,邹季舂也许还不如阮忠。

  因而,他的目标是邹季舂,先向阮忠猛扫了一,岳慧也攻出两匕,小蝙蝠却扑向了邹季舂。

  邹季舂有点托大,不亮兵刃,以双掌敌,小蝙蝠正中下怀,一扫空,桩步不稳往前一栽,邹季舂伸手抓来。

  小蝙蝠一副没咒念的样子,但却在闪过一抓之下钢扇自袖內戳出,正中邹季舂的左腋,差点刺穿。

  这儿有个“攒心⽳”轻轻戳一下就十分疼痛。

  邹季舂闷哼一声,退了三步。

  岳慧此有点招架不住,小蝙蝠“飕”地一砸来,阮忠急退五七步,已发现邹季舂伤得不轻,他们还不知道小蝙蝠“孔雀开屏”的厉害。

  小蝙蝠拉着岳慧急奔。

  邹季舂这份窝囊就别提了。

  他是“火龙梭’’的掌门人,论辈份,阮忠及小蝙蝠等人都比他晚了一辈,可是学无先后,兵不厌诈。

  阮忠道:“邹大侠,你伤在哪儿?”

  “腋下…这小子使诈…”

  阮忠道:“这小子的确太诡诈了,要不要紧?”

  “不要紧,快追!尤其是岳慧,不能让她跑了!”

  两人疾追,虽已落后,但岳慧的轻功差了一截,不一会就快被他们追上了。

  两小情急之下,窜⼊一家荒芜的后园之中。

  这儿似乎久已没人居住了,枯草没胫,还有些亭台⽔榭都已‮塌倒‬不堪。两人在小亭旁蹲下,这才看出约五七步外有一口古井。

  不一会,只听邹季舂道:“好像跑进园子去了?”

  “没错,就在这里面,邹大侠,再遇上可不要客气,用你那…”大概是叫邹季舂用火龙梭吧!

  小蝙蝠在岳慧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开始行动。

  这会儿,邹、阮二人小心翼翼地搜索过来。

  只隔一座亭子了,两人一左一右,绕着亭子走过来。

  只听“不要…我不想死”紧接着“噗通噗通”两声,井中溅起极⾼的⽔花来。

  邹、阮二人一愣,立即奔到井边向下望去。

  这古井极深,加上又是深夜,星月无光,只看到井中的⽔反出一点波光。粼粼⽔波在动着,却看不到人。

  邹季舂道:“阮老弟,我的眼力没有你的好,井中有人吗?”

  阮忠极目望去,不像有人的样子,人如落井,除非半途中被井边的石头碰昏,要不,浮上之后必然在⽔面游动。

  “邹大侠,他们是丢大石⼊井,咱们上当了…”

  两人恨恨的扭头再追,可惜这一带住户不够集密,不久又被迫上,这可惹火了邹季舂,相距五六十步,火龙梭就出手了。

  “轰轰”之声不绝于耳,两小真是险象环生。

  好在小蝙蝠经验老到,能及时趋避伏地,只是⾝上被石屑击伤数处,但如不断施放,可就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候,邹季舂握着最后两枚火龙梭正要掷出,突然一柄雪亮的剑搭在他的肩上。

  几乎同时,一个剑鞘也搭在阮忠的左肩上。

  虽然是个剑鞘,在⾼手手中,其威力可就不同了。

  “把火龙梭放下!”

  两个人着了慌,这可真是倒了⾎霉,怎么两个人都没听到后面来了人呢?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口音。

  邹季舂道:“你是什么人?”

  “若要攀亲嘛,我是你阿姨!”

  “呸!老妖妇敢占我的便宜?”

  阮忠以为,他左肩上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剑鞘罢了,趁这女人说话当口,向前一蹦,他以为八成可以脫⾝。

  哪知他的⾝子才动,那剑鞘上的力道突然猛庒而下。“卜”地一声,脚下溅起泥尘,原来双⾜下陷一寸有余。

  阮忠骇然,知道遇上了⾼手。

  那女人又开口道:“你这兔崽子的花样还不少呢!你再动我可要摘掉你的脑袋了!邹季舂,叫你放下火龙梭,你听到了没有?’’邹季舂犹豫了一会,才放下火龙梭,道:“你是谁?”

  “姑是无名小卒,告诉你也没有用。”说着收剑就去捡那两枚火龙梭。

  邹季舂和阮忠自然不放过这机会,二人同时发动,一个是腿踢下裆,一个是分手揷胁,都是狠着,下手绝不留情。

  哪知这老妇先揪住邹季舂的⾜踝往阮忠砸来的右肘上一格“喳’’地一声,分明肘已折,而这只小腿的面骨也裂了。

  两个人一个颠着单腿歪斜后退,一个抱肘倒退了四五步坐在地上。

  老妇捡起了火龙梭望了一下,道:“这玩意儿不怎么管用,但是带回去给我的⼲孙子当冲天炮玩玩还不错。”

  邹、阮二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一下。

  他们非但没见过,也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但这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八字眉、蒜头鼻、⾎盆大口、⽪鹤发,令人不忍卒睹。

  邹季舂和阮忠以为,腿也折了,肘也断了,总可以走了吧?两人一转⾝,老妇又道:“慢着!”

  两人只得停下,反正一个人丢了一次人,对于第二次,第三次,也就不大在乎了,事实上在乎又能怎么样?

  邹季舂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怎样?”

  老妇道:“你们两人都是隆贝勒的腿子是不是?”

  邹季舂道:“是不是你都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老妇道:“司徒哲在什么地方?”

  两人一震,说吧,这是最⾼机密;不说,恐怕又要吃苦头了。阮忠看看邹季舂,邹季舂道:“司徒哲死了!”

  “呸!”一口唾沫吐在邹季舂的鼻尖上。

  这一手真绝,邹季舂偏头都未能避过,他真要有志气,就该一头撞死。

  “你呢?”老妇指着阮忠道:“知不知道?”

  阮忠道:“可能已到了神力王手中。”

  “噢?好小子,走吧!要是你骗了姑,可要小心你们的骨头。”

  阮忠扶着邹季舂,一蹦一蹦地走了。

  老妇转过⾝来,道:“你们两个小崽子也给我出来!”

  依岳慧不想出来,但小蝙蝠以为,这老妇人⾝手了得,她要是去救师兄,也可增加一份力量了,立刻拉着岳慧走出来。

  小蝙蝠道:“老前辈”

  “你…你说什么?”

  小蝙蝠讷讷地道:“老前辈呀?”

  “呸!你看我老了吗?”

  小蝙蝠反应很快地道:“不老,不老,看起来不过三十郞当岁嘛!”

  “那你这小崽子刚才为什么叫我”

  “老前辈’是尊称,表示敬仰您的辈份及过人的功力。”

  “嗯!嘴倒是甜的。”打量两人一会,对岳慧道:“你爹娘是什么人?”

  岳慧道:“家⽗岳松,家⺟唐丽花。”

  “岳松之名我没听说过,不过唐丽花这个‘毒娘子’,却是恶名在外。”

  岳慧虽不⾼兴,却不敢反驳。

  老妇再指指小蝙蝠道:“你们两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小蝙蝠道:“不瞒前辈说,我喜她。”

  “好,喜就是喜,不必忸怩作态,你是谁的门下?”

  小蝙蝠道:“家师‘八臂雷公’焦君实”

  人影一闪,小蝙蝠以轻功见长晃了三次,没能闪过这一抓,左肩井⽳被老妇牢牢的扣住。

  小蝙蝠惊道:“你这是⼲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是焦君实的传人。”

  小蝙蝠心道,我还以为她要救师兄呢!道:“原来前辈和家师有仇?”

  “这个仇可大了。”

  “不知是什么仇恨,晚辈从没听家师说过。”

  “那老鬼有脸讲吗?”

  “你侮辱家师,我可要骂人了?”

  “小崽子,我手上加点劲,你就变成废物了!”

  “你⼲脆把我宰掉算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蝙蝠好了。”

  “你师兄真的在神力王府中吗?”

  “他们在骗你,我师兄在隆贝勒的手中,而隆贝勒又与和-串通,想害李梦帆大侠”

  “嗯!近来我也听说过有个姓李的,号称天下第一剑,这小子也真狂妄,连我都不敢以第一剑自居。”

  小蝙蝠心想,你也太狂妄了。便道:“你找我师兄有什么事?”

  “救他。”

  小蝙蝠一怔,道:“你仇视家师,又要救我师兄?”

  “是的。”

  “谁信?”

  “你这小崽子信不信有什么相⼲?”

  小蝙蝠道:“你到隆贝勒府中去找,一定能找到。”

  “为什么他会到隆贝勒府中去?”

  小蝙蝠道:“你不说明与家师有何仇恨,晚辈就不告诉你。”

  老妇道:“‮娘老‬是武林中人背后称呼的‘千手无盐’,你该知道了吧?”“嫫⺟’“无盐’’都是古代奇丑无比的女人,她自己居然说了出来。

  小蝙蝠以前曾听二师兄说过,这“千手无盐”⾼⽟兰,昔年是个财阀门第,也是武林大豪的独生女,偏偏爱上了师⽗焦君实。

  由“八臂雷公”焦君实这绰号,可知焦君实也丑得够瞧的,但焦君实对她却不感‮趣兴‬。

  偏偏这个大豪的千金死心眼儿,焦君实走上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因而武林中当时流传着一首歌谣

  莽莽武林赛‮京北‬,

  八臂雷公坐朝廷,

  正宮娘娘⾼‮姐小‬,

  保驾将军一阵风。

  当然,这歌谣只是私下流传,谁敢在这两人面前说出来?在当时,焦、⾼二人都才二十来岁,武功奇⾼,年轻一辈中极少有人及得上他们。

  至于“一阵风”这个人,乃是“八臂雷公”的师弟魏昶。

  由于魏昶听到了这歌谣,告诉了焦君实,焦君实大怒,又找不到编这歌谣的人,一气之下便归隐了。

  所以焦君实一生没娶,而⾼⽟兰也一生未嫁。

  说起了他们这一段往事,还真感人呢!

  小蝙蝠这才知道这老妇即是昔年追求师⽗的⾼大‮姐小‬,人虽丑倒也是情中人,立即说了隆贝勒与和-定计,利用一具尸体,假造⾎书的事…

  ⾼⽟兰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小子,你那老鬼师⽗在什么地方?”

  小蝙蝠眼珠子一转,道:“晚辈离开师门已三年多了,而家师兄才离开七八个月,听说家师⽗已不在原先隐居处,前辈救出家师兄一问便知。”

  “小崽子,你可真会利用机会啊!好!我就信你这一次,去吧!”一松手,小蝙蝠“蹬蹬蹬”连退七八步。

  而“⼲手无盐”已在三四十丈之外了。

  在一个庭院深深的民宅中的上房內,门窗紧闭,室內无灯,两个人却在內做一种俗人看来是件俗事,而他们却认为是件神圣的事。

  裸裎的傅姑娘,抱着委屈的心情来成全李梦帆,来完成塑像的最重要阶段。

  他说过,光有美好的躯体而无⾼尚的灵魂,也就缺乏那种神韵,她知道,他找不到那种女人,他将遗憾终生。

  他的超卓雕塑技艺,将在百年之后与草木同朽。去。

  因此,这翩翩起舞的裸影就更加传神,更为飘逸,也只有“若非群⽟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差堪比拟了。

  而李梦帆手中的⽟像和雕刀,发出了“嗤嗤…”声,这种雕法,全凭凝神汇意,意念、神觉,加上技巧而融为一体。

  她相信,他此时此地不会想⼊非非,虽然她舞到他的⾝边时,阵阵处子⾝上发出的幽香,向他面扑袭。

  尽管在舞动中的体,某些部位的颤动⾜以震慑心神,但对他却不⾜以构成妨碍。

  这是人类男女情感的升华,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已超越了“饮食男女”的范畴。

  这正是他能成为宇內雕塑名家,而别人做不到的主因了。

  他的肋骨创伤未愈,她来看他,他提出了要求。

  她本不想再做他的活模子,但看到他重伤后未愈的⾝子,追求至善至美境界的诚意,实不忍使他失望。

  于是,她带他来此,当然,一个美好女人的自负,也是她答应的主因。

  但这是件十分耗费体力及精神的工作,非一般⽟匠的活儿可比,这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工作。

  严楞经上有所谓五眼天眼、⾁眼、法眼、慧眼及佛眼;人类所能具有的只有⾁眼及慧眼而已。

  他们两人都具备了慧眼。

  反之,傅砚霜不会裸裎让李梦帆雕像,而李梦帆也不会“任弱⽔三千,只取一瓢”非她不可,其余的都雕了一半不到,就不再继续了。

  整整‮夜一‬,目不稍瞬,手不或停,心力瘁。

  大约在五更过半时,他突然倒地晕了过去。

  她的舞也猛然止住,而‮躯娇‬也摇曳不定。

  她累不累呢?她绝非漫不经心地随便手舞⾜蹈,也要在舞姿及舞步中加⼊精髓,这精髓就是精神的凝聚。

  她踉跄的走近,隐约看出,他一头虚汗倒卧地上。

  他的剑伤未愈,他的心灵创伤更未愈(灭门之仇),但他为了美化她,为了完成他心目中的杰作,他实在太疲累了。

  一种出自內心的关切,使她坐下来抱起了他,就像一位慈⺟搂紧了爱儿,使他的头脸贴在她的双峰之间。

  此时,她的意念一片圣洁。

  他缓缓的清醒了,意识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一股暖流和沁人心脾的幽香传来。

  当他确知自己是在她的怀中时,他突然耝犷地、忘情地搂紧了她。

  她一惊,清醒的忙道:“梦帆,你”

  “砚霜…不要说话…不要…”

  热⾎很快的变成⾼温,在两人的⾎脉中汹涌奔腾,灵犀一点,迅即默合,变为一体。

  他需要慰藉,只有在此刻,他才变得十分脆弱,像婴儿贪恋慈⺟怀抱中的温馨,他脸颊轻柔的磨擦,使她⾝心震颤,脸红心跳。

  她不能拒绝这惊人而意外的举措,她只能颤抖、息,因为肌肤的磨擦,強调了他们也是世俗男女,是人而不是神。

  但是,君子与淑女的浪漫也有其极限。

  他们能不及于

  “当…当…当…”

  隆贝勒府中开饭是要鸣钟的,膳食分两种:大锅饭、大锅菜;小锅饭、小锅菜。

  隆贝勒和他的老祖⺟太妃吃的是小锅饭,如有客人,也吃小锅饭,其余男女下人一律吃大锅饭菜。

  太妃住的地方,是个僻静的跨院,严噤喧嚣。

  这儿不分昼夜,院门紧闭,寂静无声。

  “美琪…是不是传膳啦?”

  “是的,太妃,我这就去接。”

  美琪健美而机警,虽然刚来,颇受太妃喜爱。

  院门开了一扇,分膳的小厮把食盒递过来,道:“咦?以前不是桂花侍候太妃的吗?”

  “是啊!我是刚来的。”

  “桂花呢?”

  “她娘有病,回去探病了。”

  “你叫什么名字?”

  “美琪”“哐啷”一声,闭上了院门,那小厮还在门外‮头摇‬晃脑地自语着:“美琪…美琪…没听说过…”

  美琪在门內暗暗吁口气,这才提着饭盒来到用膳的小厅,但太妃却在卧室中叫道:“美琪。”

  “太妃有什么吩咐?”

  “就在本宮这儿用吧!”

  “是”美琪怔了一下,又提起饭盒进太妃卧室。

  这屋子很大,一张奇大而带菗屉的雕花大柜,摆在炕的一边,炕上铺了垫褥及⽑毡。

  炕前除了一张桌子及椅子外,还有条几,条几上有不少的古董及其他摆设。

  当然,炕的‮央中‬还有个小炕桌。

  美琪先把送来的饭菜摆在炕桌上,然后,要把她的大锅菜拿到外面去吃,太妃却道:“就在这儿一起吃吧!”

  “太妃,奴婢不敢!”

  “只有咱们两个人被放逐在这小院中,还讲什么穷规矩。我这些年来一直也没个伶俐的小丫头,好不容易得到你这丫头,孤寂的⽇子就好打发了。”

  “太妃过奖,贝勒爷不是很孝顺您?”

  “哼!别提他了!”

  美琪一怔道:“怎么?太妃”

  “这郡王府的爷们,可不讲什么⽗慈子孝这一套,他祖⽗老郡王好⾊,我进了王府不到三年时间,就像被打⼊冷宮一样,经常两三个月不来一次;有其⽗必有其子,我那宝贝儿子也和他爹的德一样,见了好看的女人就拉不动腿,才活了四十七岁,至于我这个孙子嘛…”

  老太妃撇撇嘴,拿起筷子挟起一块⾁放进嘴里,道:“⻩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就连过年,他都少来给我拜年。”

  美琪道:“这怎么会呢?”

  “所以呀!我也想开啦,趁牙口好,能吃就多吃点,什么也不想,大限来了眼一闭腿一伸,睡我的大头觉”

  美琪道:“无求多福,太妃说的也对。”

  “吃呀!从今儿个起、咱们就在一块儿吃,我叫他们多送点小锅饭菜来,用不着吃两样的饭菜。”

  “这…奴婢不敢!”

  “美琪呀!我们谈点正经的吧!你到这儿来一定有什么目的是不?”

  “这”

  “小美琪,我可是拿你另眼相待呀!”

  “奴婢知道”

  “既然知道,就该说实话。”

  “奴婢到此只是想赚点钱养家活口…”

  “得啦!得啦!”太妃不満地挥挥手,却一面喝她的老⻩酒,道:“你真叫美琪吗?你是満洲人吗?是哪一旗呀?”

  美琪心头大震,这老太妃真厉害。道:“奴婢是‘镶⻩旗’”

  “哈…镶⻩旗?哼!别想瞒我,你本就不是満洲人,甚至你是直隶以南的人氏,对吗?”

  “太妃怎么说奴婢是”

  “老⾊鬼在世时,他的属下哪一省的人都有,什么口音我都听过,你多少带点老西的口音。”

  美琪心头惊震,却仍不露声⾊,镇定的道:“奴婢自幼随家⽗在山西一带居住,家⽗在那儿当差”

  “当什么差?”

  “把总。”

  “小丫头,你虽聪明大胆,对満清兵制也知道点儿,把总是绿营的名称,下面是‘外委’,也是最低的武官,上面有些什么官制呀?”

  “有千总、都司、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提督,不知您说对不对?”

  “对!这是绿营,在八旗兵制来说,绿营的一个把总,还不如八旗的一个佐领。丫头,说实话吧!你混进来想⼲什么?”

  美琪道:“太妃怎么说奴婢是混进来的?”

  “嘿嘿!这太简单子,第一、你刚才对传膳的小厮说,桂花的娘有急病是吗?”

  “是…是的。”

  “桂花自幼⽗⺟双亡,是她的婶子拉拔大的,你犯了错误;第二、桂花要回去探亲哪有不向我请假的道理?还有,你显然学过武功,每夜外出刺探…”

  听口气,她的一切都在太妃的监视之下,再否认是多余了,美琪只得道:“不错,我是有所为而来的。”

  “⼲什么?”

  “救一个人。”

  “谁?”

  “司徒哲。”

  “司徒哲?他是你什么人?”

  “他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他被人利用…”于是说出了司徒哲被利用的一切。

  老太妃怔了一阵,才道:“你又是谁呀?”

  “我叫边⽟姑。”她的手已按在间的匕首上。

  “别紧张,小丫头,我要是想动你的念头,大概不会等到现在,还让你自由来去。”

  ⽟姑一想也对,道:“⾝在虎⽳,不得不小心。”

  “至少在我的院中,不是虎⽳。”太妃道:“你为帮李梦帆而混进来,够义气,胆量⾜,依我猜想,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没有了。”

  “不,你姓边,大概是老⽟匠边塞的女儿?”

  ⽟姑陡然一震,道:“太妃似乎对武林中的事十分清楚。”

  “当然,你是来报仇的是不?”

  “太妃还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零星的听到传闻,说和-和李梦帆有仇,用什么⽟雕出浴图计要陷害李梦帆,不知怎么地又派人把老⽟匠边塞给杀了”

  边⽟姑含泪道:“太妃说的全是实情,⽗仇不报,何颜苟活人世?”

  “丫头,你的话虽对,可是派人杀你爹的是和-,不是隆贝勒。”

  “看来太妃虽恨这儿的三代男人,却仍不免护短,听太妃之言,隆贝勒是个好人,未曾参与其事了?”

  太妃挥挥手道:”丫头,你要报仇,杀我唯一的孙子,我当然不能不管,因为那会断了香烟的,不屑归不屑,总比绝后好些,这正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

  “太妃为了你们的香烟,可曾为别人想想?边家的香烟绝续就微不⾜遗吗?”

  “不,不,当然不!”太妃道:“也重要,都重要。不过事有轻重,罪犯有主从之分,隆贝勒不过是受了和-的利,真正的罪魁是和。”

  “太妃是说”

  “你想想看,害人总要有他的道理吧!隆贝勒害令尊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姑一想也对,若以害人的动机来说,隆贝勒应该没有,不管权位如何尊贵,人命关天,要害人总要有目的才是。

  太妃又道:“你想想看,和-害人的动机是否比隆贝勒大得多?”

  ⽟姑道:“不错,但隆贝勒的险,近⽇来已表露无遗。以一具尸体冒充司徒哲,且伪造⾎书诬栽李大侠,即有不齿之劣行”

  “这虽然不该,但为人处世,有几个人敢说终生没犯过错呢?”

  “这么说,太妃是定要护短了?”

  “我不想护短,只是想向你求个情,得饶人之处且饶人,如果你能放他一马,我愿帮你救出司徒哲。”

  ⽟姑心想,凭她一人之力,要救出司徒哲是太难了,况且到现在为止,还不知司徒哲被蔵在哪儿?是死是活?

  ⽟姑道:“太妃,要您老来说情,小女子可怎么敢当呢?但是,隆贝勒必须立刻停止与和-狼狈为奷,与李梦帆为敌。”

  “当然!”太妃道:“你们在这儿卧底的还有些什么人?”

  ⽟姑以为,既然人家已开诚相见,且愿助她救司徒哲,自己也该以诚相对,道:“太妃,实不相瞒,在这儿卧底的只有小女子一人。”

  “不会吧?”

  “我说的是实话。”

  “李梦帆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太妃愿意帮忙,小女子也不便说谎,真的是只有小女子一人,而且是上回神力王来府搜人时,小女子趁机弄走了桂花,自己留下来的。”

  “噢…噢…原来这样…丫头,你这份胆气实在令人敬佩!”在这瞬间,太妃的表情变化万千。

  ⽟姑道:“太妃,司徒哲是不是押在这儿?”

  “不,不,这怎么可以?万一事败,这可是灭门之罪;当然是蔵在十分隐秘的地方。丫头,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个人。”

  “太妃要去问隆贝勒?”

  “你刚说过他很险诈,我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那太妃要问谁?这等秘密,恐怕没有几人知情?”

  “对,但有一个人必然知道,他就是我內院的护卫头领漆九。”

  “噢?他肯说吗?”

  “他绝不会疑心我这个老太婆的,好,我去去就来”太妃不用拐,步履稳健的出院远去了。

  ⽟姑觉得很顺利,但反过来想想,正因为太顺利了,不免有点担心。

  太妃一个人这么出院一走动,立刻就惊动了府中的差弁护卫,一个个上前请安。

  太妃最初不说出要去的地方,但离开她那院落远了时,立刻叫人把隆贝勒找了来,在书房中关起门来密谈。

  隆贝勒突然转⾝就要去开门。

  太妃道:“你要⼲什么?”

  “灭口。”

  “你以为灭得了吗?知道你与和-串通诬蔑太上皇,诬栽李梦帆的人可不只一个边⽟姑?”

  “,您是说”

  “小海,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一时糊涂起来了?要知道,这是诛灭九族的罪,你能挡住这么多人的口吗?”

  “,您有办法就快说出来嘛?”

  隆贝勒此刻居然腻在太妃怀中,撒起娇来。

  “小海,你太混帐了!你想想看,这种事可以随便揷手吗?你能杀光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吗?现在只有一条釜底菗薪之计,也“什么猛药?”

  “设法杀死”太妃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隆贝勒大惊道:“,您不是开玩笑吧?”

  “此时此地还有心情开玩笑吗?你爹把你惯坏了!你想想看,只要把他杀了,往李梦帆等人⾝上一推,才能湮灭你一切串通的证据,统统推到他的⾝上去。”

  隆贝勒想了一下,道:“,这事非同小可,这的确是一剂猛药。”

  “你仔细想想,除了这办法,一旦事败,你如何能置⾝事外,如不能置⾝事外,你可知斧钺加⾝,九族尽诛,鬼哭神号的场面吗?”

  隆贝勒惊出一⾝冷汗,这才死心塌地的听讲这厉害和办法。他的确不幸,却不像太妃说的那样,连过年也不去拜年。

  所以太妃虽不満这个孙子,却十分疼爱他。

  在此同时,⽟姑越等越心焦,正想要出去走走,忽见一个既丑又老的乡下打扮的女人在院中张望着。

  ⽟姑相信这丑妇不是这儿的人。

  这丑妇探头探脑地走进来,与⽟姑见了面,道:“丫头,你是这儿的什么人?”

  “丫头。”

  “这儿住的是什么人?”

  “太妃。”

  “隆贝勒住在什么地方?”

  ⽟姑不答反问道:“老太太您不是这儿的”

  “死丫头,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呀!”

  人影一闪,就揪住了⽟姑的⾐。

  ⽟姑虽有几手防⾝,连闪避的念头还没升起就被制住了,道:“以大欺小,你这是⼲什么?”

  “死丫头,你敢侮辱我?”

  “我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了?”

  “刚才你没叫我老太太?”

  ⽟姑茫然道:“我不叫你老太太叫你什么?难道要我叫你大嫂或大姐什么的?”

  “死丫头,我看起来那么老吗?”

  “你以为你看起来多少岁?”

  “都说我三十郞当岁。”

  ⽟姑“嗤’’地一声笑了起来,道:“对对,你只有三十郞当岁,你很年轻,还是一朵鲜花没开呢!”

  丑妇手上一加劲,⽟姑痛得満头大汗。

  丑妇冷冷地道:“死丫头,你还敢讥笑我吗?”

  ⽟姑道:“你本来就老了…可是你却要自己欺骗自己…把自己当作一个三十出头一点的人…”

  “我要你说实话!”

  “我叫你老太太就是实话,也是尊敬你!”

  “我…我真的那么老了?你不是故意气我吧?'’“不,我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气你呢?”

  丑妇忽然松了手,双手捂面,⾝子菗搐了起来。

  ⽟姑很奇怪,觉得这丑妇心地还十分坦直,也可以说有点儿幼稚,道:“老太太⾼姓大名?你是怎么进来的?”

  丑妇一放手,居然是満面泪痕,道:“我老了…无怪那老鬼避不见我…”

  ⽟姑道:“老太太贵姓?来这儿⼲什么?”

  “我姓⾼,来这儿找一个叫司徒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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