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京北城的夜是繁华热闹的。
但是京北城內城的夜,地是安详而寂静的。
尤其在这一⽇,这座大府邸,深不知有几许的这座大府邸和中堂府。
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和中堂不是王侯家,但它占地之深广,建筑之宏伟,气派豪华较诸王侯家,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夜,就在中堂和-的书房里,灯火辉煌,但却门窗紧闭,向外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里头的灯光透窗棂,人影映窗,约莫有五六个之多,个个泥塑木雕似的,虽然书房里有人,但却听不见一点声息。
不!听见了,听见了话声,偶尔听出那么一两句,说的是
“⽟雕像…”
“⽩继武…”
“童氏兄弟…”
连不到一块儿去,如果要问是什么意思,相信只有书房里的那些人知道
⽩继武⽩大爷在这西河镇上名望之大,几乎盖过本县的县太爷,他有良田百顷,华厦数百间和槽坊、油坊、酒楼,另外还有一家钱庄。
据说⽩大爷还早辅国公铁老爷早的亲戚.加之他又是武林世家,他在一般百姓心目中的份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大爷并不快活。
一个人快活与不快活,也许和他的富有、名望,以及武功⾼低并没直接关联;可是,在太夫人刚做了七十大寿,⽩大少爷也刚讨了一房媳妇进门,⽩大爷还有什么好不快活的?
此刻,花厅石阶下刚站定一个下人微着道:“启禀老爷…据庄头上的暗桩…骆总管派人回报,那个…那个…”
⽩继武手中的鼻烟壶“啪”地一声落地砸破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凛骇神⾊,尽管他在尽力庒抑着。⽩继武问:“是什么人?”
下人道:“是名医‘回舂手’的门人…名叫余心竹的年轻人,说是专为姐小治病来的…”
⽩继武长长地吁了口气,继而挥手转⾝,表示他对这下人的举止慌张,显得厌烦,道:“知道了。”
下人并没就走,迟疑了下又道:“启禀老爷,姓余的年轻人就在门外,要不要…”
⽩继武心情恶劣,没好气地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这下人引进一个廿来岁的年轻人,⾐着十分朴素,长得俊逸非凡,看上去并不像个江湖人。
不须下人引荐,年轻人抱拳道:“这位是⽩爷当面,我叫余心竹,奉家师之命前来为令嫒疗治…”
⽩继武內心不悦,他请的是“回舂手”江帆,还带去了一份厚礼,居然只派一个廿来岁的大孩子敷衍了事,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但“回舂手”毕竟是武林中的名医,不能开罪,是故,他便道:“老朽正是⽩继武,余少侠只一个人来么?”
余心竹道:“家师本要亲自前来,哪知在动⾝前夕,一位前辈突然不期而至,非要家师去为他的夫人治疗中风不可,所以家师只好派我来了。”
⽩继武道:“少侠快请坐,我想令师既然派少侠前来,少侠也就能担当得了。不知少侠学习岐⻩有多久?”
余心竹回答:“我是家师的表侄,八岁即在家师⾝边,一边读书习武,一边勤习岐⻩,算算也有十几年了,只不知令嫒的贵恙是”
⽩继武道:“大概是属于心智吧!多位大夫诊断过,也不见起⾊,余少侠对这种病”
余心竹道:“以往倒是见习过家师诊断这种病人,但必须先观察一些⽇子。”
“余少侠可以在这多久?”
余心竹道:“大约可以逗留两个月左右。”
⽩继武道:“余少侠用过饭没有?”
“已在路上用过了。”
⽩继武道:“今后要常⽇相处,少侠千万别客气…”当下招来內总管胡四海道:
“胡总管,这位是‘回舂手’江帆江大侠的⾼徒余少侠,你领余少侠到东跨院去,要好好照料,看病的事,明儿再说吧!”
“是!”胡总管领先带路,才出了花厅,⽩继武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跟了出来,道:“余少侠,江大国手是宇內有数⾼手之一,素称‘武医双绝’,猜想少侠的⾝手一定也是一时之选?”
余心竹连连摇手道:“⽩爷,您千万别⾼抬了我,惭愧得很,我在这一方面可能是最不争气的了。”
余、胡二人走后,⽩继武又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要来就来吧!这种⽇子真是憋死人!”说完出了花厅,穿过两重院落,来到最后面的一个偏院中.又把门紧紧关上。
房中,就有个苍老的女声道:“是继武吗?”
“是的,姑妈。”
偏院中有三间精舍,一明两暗,既无司阍护院,也没丫头使女,却收拾得一尘不染,几净窗明。
一个老妪,面上有极薄的黑⾊面纱蒙着,由她的⽩发看来,年纪应该已在七十以上了,坐在一尺多厚的蒲团上,一见⽩继武进来,便道:“有什么事?”
⽩继武长叹一声道:“姑妈,童家兄弟要来了…”
老妪道:“我刚刚听你叹那口气,就知道你有大⿇烦了,要不然,你在外面也不会这么唉声叹气的。”
⽩继武喟然道:“姑妈最知我,您说该怎么办?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童家兄弟的⾝手在七年前就已非常惊人,这些年来,哪会没有进境?”
老妪默然良久道:“兵来将挡,⽔来土掩,继武,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家也不是好惹的,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话似乎并没让⽩继武的心情开朗,反因姑妈也没有什么主意而更加愁眉不展。辞出这偏院时,他忽然心神震颤地停了下来。
外总管骆奇低着头面走来。
像骆奇这个人,武功自成一家,精明、⼲练而有胆识,很少看到他像现在这样神不守舍的样子,低头走路,心事重重。
“骆总管…”
骆奇猛然抬头,见主人凝目注视他,他们的心思也就沟通了,骆奇忙快步来到⽩继武面前停下,低声道:“老爷子,已经到了!”
⽩继武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此言⼊耳,全⾝不由震颤起来。怔下好一会.才说了一句!“刚⼊镇?”
“不,已在‘天香斋’酒楼上吃喝了。”
“几个?”
“只有三个人,童家兄弟跟一个三十郞当的娘儿们。”
似乎加上“只有”两字,好使主人心情放松些。
“怎么?没有经过镇东官道?”
“是的,大概是由镇西渡河来的。”
“镇西河边不也安了几个暗桩。”
“老爷子,这条河长不下五十里,光是自镇西流过的部分就有四五里之长,那几个暗桩实在是”
⽩继武心想,既知河这么长,为什么不多揷几旗儿?但他没说出来,只道:“是怎么发现的?”
“是小蝙蝠到‘天香斋’去买烧看见的。”小蝙蝠十八九岁,是⽩府小厮,人灵活的。
夕余晖自映壁的藤萝花蔓上下来,洒在⽩继武那张威武的脸上,使他目眩,而低下头去道:
“你知道那娘儿们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
“听说过‘蓝燕子’这个人吗?”
“老爷子是指蒲芝?”骆奇的嗓音有点微颤。
⽩继武看了他一眼,道:“撤回所有的暗桩,把槽坊、油坊及钱庄的护院都调回来,全力戒备。”
骆奇道:“属下已经这么代下去了。”
⽩继武点点头,这时突从街上传来阵阵锣声“匡匡匡…”跟着有人吆喝道:“各位乡亲⽗老,兄弟初来贵宝地,是为了推介几种神效的灵药‘七里散’和‘拔毒膏’;各位都知道京北同仁堂的丸散膏丹出名,就不知这‘七里散’和‘拔毒膏’两种药乃是兄弟们祖传的秘法监制.因伙计口风不稳而传了出去。兄弟这次走南闯北,抛头露面,主要是重振岳家声威,济世救人。”
“匡匡匡…”又敲了一阵锣,道:“现在,先让兄弟玩一趟双刀,老乡亲们多多捧场…”
“匡匡匡…”
这人又道:“俗语说:单刀看手,双刀看走,看花、看虾,流星看八王…用单刀时要看他的那只空手,使双刀看他的脚步是否凌,使要挽起朵朵花,使要使⾝子像虾一样;所谓流星看八王,是指玩流星要特别小心自己的头,打上就开花,所以要像八王一样,经常缩着头…”
主仆两人互视一眼,⽩继武道:“出去看看。”
“是,老爷子,是卖膏药的…”骆奇走了出去。
⽩继武转⾝来到另一进院中的跨院內,这儿住着两位客人,是专程为了对付童家兄弟,前来助拳的。
骆奇出了大门,发现镇民都往⽩家的晒⾕场上走,锣声,吆喝声及喝彩声不绝于耳。
场子上,两个汉子正在单刀对花,刀击撞“叮当”直响;骆奇往人中一挤,企着脚向场子上看去。
只见老的约五十来岁,矮小秃头而精瘦,两个汉子都在三十左右,虬筋栗⾁,太⽳突起,看来外家工夫不错。全都⾚着上⾝。
一个少女约十六七岁,一套⽔蓝褂滚着带边,扎了两条大辫子,长得颇有几分姿⾊,尤其是耸隆臋,使人看了不由暗呑口⽔。
此刻,单刀对花已完,轮到少女钢索,由于⾝段纤美,人在索上又必须扭摆着肥臋,所以显得份分的惹火动人。
少女走完绳索,又玩了一会飞刀,皆命中红心,博得如雷的掌声,于是四个人开始卖膏药,但买药的人并不踊跃。
骆奇是个老江湖,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这些事儿可瞒不了他,这三男一女个个眼神锐利,且不时将目光转向人群中搜索,骆奇心中就犯嘀咕。
就这时候,骆奇发现了刚来的大夫余心竹,站在斜对面人丛中,而小蝙蝠却挤在骆奇附近人群中,正在向那个少女搭讪,道:“我说妹子,这拔毒膏能子套脓来吗?”
在别人听来,这句话实在是没什么,拔毒膏就是拔脓的,可是知小蝙蝠为人的骆奇,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少女道:“当然可以,不灵退钱。”
小蝙蝠涎着脸低声道:“小妹,我向你打听一种药,一般江湖卖药的差不多都有。”
少女道:“是什么药?我们卖的药名称都在布招上。”
是嘛!场央中兵器架上揷了红布黑字布招,上面有“七里散”和各种“拔毒膏”的名称。
小蝙蝠探出⾝子低声道:“有没有‘金不倒’?”
有人不懂什么是“金不倒”但有人懂这是壮的舂药,尤其是在院、青楼集中地带,经常有人兜售这种物药。
骆奇连连苦笑,这小子真会出洋相,出这种风头他连脸都不红,还洋洋得意,表示他懂的比别人多呢!
哪知少女仰仰头道:“有方子没有药,就把这秘方送给你好小蝙蝠道:“小妹,你可真够意思,你们要是能在这镇上多盘桓几天,在下一定要请请你,这秘方是”
少女道:“巴⾖二钱、信石两钱、大⻩四钱、芒硝五钱、鸠⾎一两、河豚肝一两,用牛溲马尿煎服。”
人群中立刻传出一阵爆笑。
哪知小蝙蝠蛮不在乎,道.“妹子,谢了,今儿晚上见,不见不散!”
骆奇再看斜对面的余大夫余心竹,已经不见了,他没心情再看下去,急急回到⽩宅。
这会儿,⽩继武大概还在和两位助拳的商议敌之策,自行号中调来的十五六个护院,加上本宅所有的,约二十七八个,这些人个个摩拳擦掌地,跃跃动,但骆奇却暗暗头摇,他知道这些人中,最多不过六七个勉強能派上用场。
天⾊已经黑下来了,骆奇必须先找到胡四海,两人协调一番如何调派这二十几个护院,然后报告⽩继武。
骆奇一想起童家兄弟就发⽑,看看主人的态度,他的心情更往下一沉,走进第二重院落,忽见余心竹负着手向四下打量。
骆奇道:“余少侠是不是了路?”余心竹笑笑道:“那倒不是,而是⽩府太深广辽阔,初来乍到要各处走走,认认路,免得兜圈子走冤枉路。”
骆奇道:“是呀,余少侠请便”
他看到了胡四海,两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大敌将临,到时候先上场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继武仍在客厢中和一位客人密谈着。
这位客人在武林中也颇有名望,在南七省中哪个不知“南海夜叉”海伏波的。据说,他是⽔中悍将,可以下⽔几个时辰不露头换气,十二只鱼叉百发百中。
另一位,是“小天星”盖云,以“小天星’’掌力蜚声武林,真正是以真凭实学闯出的万儿,功夫十分扎实。
⽩继武道:“海兄,依您之见,童氏兄弟及蓝燕子来这,已是势在必得,他们除了这三人,是否还有其他援兵?’’海伏波人长得耝野,却也是耝中有细,道:“⽩大侠,虽说童氏兄弟为人孤傲,不可一世,而且近年来武功必然大进,可是他们明来明往,一定也会想到这边有所准备,所以另有伏兵,也并非不可能的。”
⽩继武深以为然地道:“海兄所言极是,对方势在必得,当不只他们三⼊。”
海伏波道:“⽩大侠,到目前为止,我们有多少人手?”
⽩继武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次事件,⽩某才知道人情淡薄,武林道义存了。往昔一些友人,风闻⽩某要出面邀他们助拳,一个个都托辞访友外出或因事远行,思之再三,⽩某昔⽇也许待人接物有所欠缺,但另一主要原因是‘搜魂双使’童氏兄弟的声威太盛,狠辣之名也太响了,事不关己,谁愿去招惹两个大煞星?”说完长长叹息一声。
海伏波道:“⽩大侠也别光是自责,自古以来,人情本是如此淡薄,用着人向前,不用人往后,本就不⾜为怪,要说童家兄弟怎么了得,也是武林中人夸大的。”
⽩继武道:“像海兄与盖兄这样为朋友两肋揷刀的⾎汉子,贵属难能可贵,⽩某”
海伏波摇摇手,道:“⽩兄,自己人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您尽管去忙,姓童的来了,咱们接着就是了。”
⽩继武感的辞出,又和“小天星”盖云谈了一会。
“小天星”盖云的语气比较平实,他表示,以童氏兄弟及蓝燕子的实力,⾜以略占上风,如果还有伏兵,今夜颇为凶险。
他说:⽩府只有他们二人助拳,出乎他的意料。
这话实实在在,一点儿也没夸大。
可是太实在的话,往往就犯了“忠言逆耳”的忌讳,人们往往喜欺骗自己,还要别人帮忙欺骗。
说实话的人受人尊敬,但不为人所喜。
⽩继武內心不乐的离开,一出这跨院,內外总管面匆匆走来,⽩继武一见他们二人面上的神⾊,心头又是一沉,道:“有什么事?”
胡四海看看骆奇,骆奇也看看胡四海,都没吭声。
⽩继武不噤发了怒:“是什么时候,有话还不快说,都快要起更了!”
骆奇着手道:“老爷子,傍晚自油坊、槽坊中调来的护院之中,有五个人已不告而别…就连这个月的薪俸也不要了…”
⽩继武脸⾊一变,怔怔地望着骆奇。
这种人实在是胆小如鼠,就是留下来也发生不了什么作用的。
再说,一个小小的护院,月薪不过十两银子,要把个脑袋瓜子掖在带上打滴溜,划得来的事吗?
况且这次童家兄弟要来,上自⽩大爷,下至內外总管和护院,表面上表示沉稳,骨子里哪个不是紧张兮兮的?
⽩继武道:“走了也好,免得敷衍塞责,其余不走的,好好斟酌安排,予以编组…”说完就走了。
骆、胡二人互视一眼。
胡四海道:“老骆,依你看今儿晚上”
“老胡,咱们的实力是一碗清⽔看到底,清清楚楚地,老爷千加上两位⾼手.未必能挡住人家兄弟二人.还有那个蓝燕子呢?依我看”
四下看看,低声道:“八成是脚后朝北难(南)看。”
两人走后,左侧月亮门內探出个头来,正是小蝙蝠。
这小子年纪不大,却能左右逢源,也许是人缘好,上上下下都对他不错。
小蝙蝠晃晃脑袋,缩回⾝子,老姑妈的院门轻轻地“吱呀”一声开了一。
⽩宅前前后后都是灯火通明,只有老姑妈这院落附近一带黑黝黝的。
老姑妈的院门又缓缓地关上,另一个人影却自前面跨院中走了过来,灰⾊竹布大褂,洗浆得有棱有角,袖口挽起,洁⽩的小褂,朴素而不寒伧。
那条黑亮的大辫子绕到左前。
他走完道甬,走捷径翻过曲栏,轻轻敲了那朱漆院门几下,门內一个少女的声音道:“是谁呀?”
“是我,新来的余大夫。”
少女声音道:“余大夫,姑娘已经睡了,老爷待过,明儿再引荐余大夫给姑娘。”
余心竹道:“如果姑娘已经睡了,也就算了,我只是想提早了解一下姑娘的病情,在此逗留的⽇子有限,所以早”
院內,忽然又传来另一冰冷的话声道:“开门,让他进来!”
“是,姐小!”院门开了,丫头肃客⼊內。
这院落很大,有亭榭之属,还有竹制的报时滴漏。
花木掩映,花香阵阵,⽔榭池中⽔草浮沉,游鱼可数,这的确是个颐养的好去处,住的应该是位雅人。
丫头关上门,没马上往屋中肃客,而指指清香扑鼻的桂花丛之后,余心竹绕过桂花,不山猛怔。
在他想象中的⽩大姐小一定是表情木然,或者是蓬头垢面,但却完全相反,⽩绫站在⽔榭旁边,望着⽔中自己的影子出神。
一袭洁⽩的长睡袍,隐隐可见她⾚着美好的天⾜踏在如茵的草地上,细柔乌黑的长发披散于肩、背上,衬托着一个清丽脫俗的娇靥。
定定神,余心竹抱拳道:“⽩姑娘,原谅冒昧…”
⽩绫沉默了一会,幽幽地道:“你是故意,为什么不明儿个来?”
余心竹道:“我是奉师命而来,希望能不辱使命,及早使姑娘康复,不敢说是基于‘医者⽗⺟心’古训,总免人溺己溺,情非得已!”
⽩绫忽然抬起脸来,四目相接,凝在一起。
像这样“秋⽔为神,⽟为骨”的女人,哪个见了会不心动?
像这等谈吐、表情的千金,她会心智吗?
余心竹轻轻地吁口气,抱拳道:“容我告退,明儿再来。”
“慢着!”⽩绫道:“看过了我,大夫对我的病症有什么意见?”
余心竹道:“依我初看来,姑娘即使确有微恙也不难治,姑娘休息吧!余某告退。”
⽩绫道:“余大夫来得真不是时候。”
余心竹道:“姑娘的意思是?”
⽩绫喃喃地道:“強敌当前,⽩家已在风雨飘摇之中,大夫来得真不是时候呀!”说毕,踏着如茵小草回房中去了。
半晌,余心竹怔在原地。
丫头默然望着余心竹,似想请他快走也好关门。
余心竹在这瞬间,却想到了许多事。
假如今夜所要发生的事早个大谜团的话.他是不是能开解这个谜?甚至会不会是唯一知道这个谜底的人?这也就是他来⽩府的目的。
夜静沉,屋內已传出了古筝之声。
当此山雨来,人心惶惶之夜,而独奏此曲四面埋伏,谁说她心智?
“余大夫…”丫头有送客之意。
“打扰!”余心竹出了院门,那院门轻轻掩上了,才走了几步“铮”地一声断了弦,余音尖锐,撕裂着夜幕。
就这时候,胡四海带着小蝙蝠巡视大宅中的卡桩。
小蝙蝠道:“总管,姓童的要来踩场子踢门头,总要有个理由吧!到底是为什么?”
胡四海哼了一声道:“一定有个理由。
“这”小蝙蝠搔搔头⽪道:“总管,你这话等于没说嘛!”
胡四海不耐地道:“你问我,我又问谁?我说小蝙蝠,你吃了没有?”
小蝙蝠道:“怎么,总管要请小的喝一杯?”
胡四海道:“他的,除了吃喝你还知道什么?我是说你要是喂了肚⽪,就找个地方先凉快凉快去,呆会人家来了,你别像那些混饭吃的青⽪无赖,碰上了真刀真的就脚底抹油。选个斤两和你差不多的,豁出去腾折 腾折。”
小蝙蝠道:“总管,这您可就不了解小的啦!我小蝙蝠办事儿嘛,是有点半朝銮驾,拖泥带⽔的,可是到了重要节骨眼上,咱含糊过吗?”
一更正,⽩继武下令,把大门敞开。
当然,敞开了大门,第二道门,第三道…也都畅行无阻了。
在街上由大门望进去,灯火通明,如同⽩昼。
偌大宅院都肃静无声。
⽩继武是武林中人,遇上这种事自然是按江湖规矩行事,门户大开,灯火通明即表示绝不含糊,怎么来怎么接着。
三更不到,童家兄弟和蓝燕子就到了。
童老大四十五六,⾼挑⾝材,黑脸膛,⾐着随便,一袭皂袍,都已十分陈旧了。
二老却相反,一⾝的绫罗绸缎,一脸油光,看来兄弟两人必然是一个生财有道,一个不善理财,或者天生不修边幅的人。
但童家兄弟如此赫赫有名,眼神却不甚人。
一个人不论他的⾝材如何⾼大,名气怎么响亮,如果目光没有威棱,就缺乏一种先声夺人,令人不敢视的气势。
他们兄弟给人的印象就没传言中那么响亮。
蓝燕子呢?
一⾝蓝是她的招牌,连小蛮靴都染成了蓝⾊的,三十郞当岁,又属于燕瘦型,这“燕子”之名其来有自。
童家兄弟背剑,蓝燕子揷双匕。
只有这么三个人,看来又不像是真有绝活的样子。
⽩宅⾼手除了主人及海、盖二人,还有二个总管,武功也都自成一家,护院之中六七人的⾝手也过得去。
这些⽇子来,憋在心底的一股郁气和怯意,似乎松懈了不少,⽩继武虽知今夜不会善了,却仍往客厅肃客,道:
“三位远道来此,光临寒舍,即为上宾,请到客厅茶叙。”
童老大童振乾漠然道:“心领,今夜不是茶叙的时候…”
“小天星”盖云道:“不论有什么过节,也先把话说在前头,然后三位要玩什么,只要出了题儿,⽩府的人一定会接着。”
童二老看了盖云一眼,道:“⽩继武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才三十左右,生不出你这么一个大儿子来,你是谁?”
盖云哂然一笑,涵养颇佳,道:“言为心声,一个人的人格与修养,一听谈吐便知,我名盖云,武林朋友赐名‘小天星’…”
童二老童撩道:“算我孤陋寡闻,没听说过你的大名。”话含讽刺之意。
盖云一笑置之。
“南海夜叉”却忍无可忍道:“海某在武林中混了二十多年,可也是第一次听到童家贤昆仲的大名,说来惭愧,无地自容。”
哪知童振坤耸耸肩道:“你⼲脆趁早吊死算了,反正今夜你迟早还是要死的。”
海伏波冷笑道:“话别说得太満了,还是手底下见⾼低吧!”
本来是⽩继武带路要往花厅中肃客的,由于童振乾拒绝⼊厅,似要开门见山,速战速决,竟反客为主,领先向第二进的偏院走,似对这儿十分悉。
这偏院是这四进大宅中所有跨院中最大最特殊的一个,是个练武场,四周遍植柳、槐树,作为遮荫用的,到处都是石担、石锁及沙袋等练武设备。
除了这些,一排榆树枝梗上结了一些不甚规则的绳扣,每个扣直径勉強可钻过一个人去,这是练轻功用的。
另外,有一排木屋,是练武房,以备下雨或下雪时用的。
童老大居然领先到这儿来了,在场中一站道:“⽩继武,童某早在一两个月以前就已经带信给你了,本不想多费⾆,不过,看你也是场面上的人,不劳而获的事,在这儿不大适合,你是拿不拿出来?”
原来童家兄弟是向⽩继武要一件东西。
⽩继武也是一号人物,事到如今怕也是没用,道:“我在当时即已表示过,本就没那件宝物。”
童振乾道:“一块顽石而已,称之为宝并不恰当,只是出之名匠之手,其⾝价就不同了,⽩继武,⾝家命和这东西相比,孰重孰轻?你可要好好斟酌了。”
⽩继武道:“我把话已说明,实在不知道此物是什么样子,以及其来龙去脉。童大侠刚刚说过,一块顽石而已,在我既非物玩丧志之辈,何必冒此大不韪”
童振乾手一挥,打断了⽩继武的话,道:“姓⽩的,敬酒、罚酒你是一概不吃,咱们也就不必再磨牙了,一切后果责任,你想必都已经考虑过了。”
⽩继武道;“童大侠強人所难,⽩某虽不才,也无法容忍。”
童二老大步往场中走来一站,童老大退下。
这个吃油穿绸的童二老,真不像个武林中人,道:“⽩继武,有没有什么后事须要待下来的?”
⽩继武道:“不劳尊驾心。”
“小天星”一掠而至,道:“⽩兄,你是庒轴主角儿,先让龙套试试手。”
⽩继武说声“小心”退了下去。
此刻,练武厅门口及四周大树上,已有人挂上了二十来盏气死风灯。
盖云打扮利落,童振坤却连个衫下摆都没撩起。
这是一种轻视,还是恃技而骄?
盖云道声“有僭”单掌在前,啄手在后,绕行一周,童振坤悠闲地缓缓转动。⽩家这边,除了主人、盖云、海认波、一位总管和三个⾝手较⾼的护院外,只有小蝙蝠了。
另一总管负责在宅內的戒备事宜。
盖云攻出一掌时,童振坤闪了开去。
这位颇像当铺掌柜的童二老,面目可憎,⾝法却十分飘逸,盖云一连攻出二招三式,他都只守不攻。
在盖云攻出第三招时,童振坤结结实实地接了一掌“啪”地一声,两人⾝上关节一阵暴响。
两人脚下沙土扬飞溅,一步一个三四寸的⾜印。
盖云退了三步,童振坤只退了一步半。
这当然还不能分出胜负,因为双方所用內力大小可能有所多寡。
但童振坤却冷笑道:“‘小天星’就是这个样子,童二老开了眼界。”
盖云天人合一,聚气凝神,展开“小天星”掌法抢攻。
但在第七招上,童振坤突然由守转攻,两人又接实了一掌“砰”然声中,盖云微哼一声,踉跄后退。
他是个极重义气的人,为朋友助拳,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內心一阵难过,本以为打个千斤坠就可以拿桩站稳。
哪知这家伙的掌力诡异,明明暗劲已微弱而渐消失,却突然在戒备已松情况下,要提气已迟,热⾎立涌,感到喉头发庠,又连续退了三大步。
⽩继武等人十分惊诧。
童振坤却开了口,道:“盖大侠既已受了內伤,站在同道立场上,我劝你还是把它吐出来,呑下去面子上好看,对⾝体”
“哇”一声,一口鲜⾎吐了出来。
胡四海立即上前扶住,道:“盖大侠,在下有药…”
“谢了,胡总管,我也有,惭愧!没帮上⽩兄的忙,反而坠了他的名头。”
“盖大侠,我看这童家兄弟的武功有点琊门。”
盖云苦笑道:“胡总管,技不如人,盖某没话可说,至于童二老的功力,只能说他诡异,琊门倒说不上,总之,技⾼一筹庒死人!”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语气十分苍凉。
这时候“南海夜叉”海伏波已掠到场中,道:“姓童的,你要想在武林中排排名,你是武大郞踩⾼跷还差大截呢!”
童二老不耐地道:“你是哪一路的⾼人?”
“南海夜叉’海伏波。”
“听起来唬人的,大概在⽔里摸鱼你是把好手。”
海伏波道:“海爷的确爱玩⽔,不过在陆地上也照样能玩八王,你愿接我这十三柄渔叉吗?”
童二老道:“这么说,是你先叉人,我先挨叉对不对?”
海伏彼道:“你不是自以为是一号人物吗?”
童二老道:“试试看吧!”
海伏波疾退十步以外,绕童二老疾走,双手已扬起,随时要拔背后的十三枝约三尺来长的渔叉。
这兵刃可以出手,也可以作单叉及双叉与人过招。
海伏波看出童氏兄弟其貌不扬,却有真凭实学,所以本不和他过招,在这方面,他不会⾼过盖云的。
有盖云的例子,他不会再走这条路。
童二老跟着海伏波转⾝,大褂仍然没有挽起来。
突然,海伏波暴喝声中两叉同时出手。
左童二老工要闪避的同时,另外三枝叉已山手。
凡是善于⽔战的人,臂力都很可观,原因是在⽔中搏杀,因⽔的阻力必须用一倍以上的力道久而久之,就练成了过人的膂力。
所以渔叉出手,其疾如电。
⽩继武这边的人固然寄以厚望,对方也全神贯注。
只见童二老的⾝子变成一个人球,由于他穿了一袭蓝长衫,蓝⾊人球在空中滚动,在照明灯光照耀下,有如古墓中闪烁不定的蓝绿⾊鬼焰火球。
只闻“夺夺夺”声中,三柄渔叉在练武房门上,两柄已被扫上夜空落到大宅以外去了。
童二老刚落地,另外五柄又到。
在绿球滚动升降中,有时变成人球,有时成为人饼,⾐袂声撕裂着一两丈方圆內的气幕,另外三枝又告落空。
但是,人饼尚未落地,最后三枝又到了。
“二老,将他一军”老大开了腔。
显然老大已因海伏波的势在必得已动了肝火。
要知道在半空,力已用老,这个“军”怎么“将”法?
所有的目光不再有一瞬的挪移。
“蓬”地一声,那绿⾊人饼突然膨了一倍。
童振坤的杭绸大衫鼓鼓起,像帆満蓬,又像是离⽔的河豚鼓起了肚⽪。
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门“玄气宝箴’’道家功夫,道家称先天真气为“太上之”、“混法之蒂”、“众妙门”、“玄牝窍”、“⽩雪”、“⻩芽”、“玄珠”、‘‘火枣”等等,名目繁多。
这“玄气宝箴’’不过是这种先天真气运用上的初步功夫而已,火候到了,可使罡气役⾐使之膨而不散。
气不散,即产生了浮力。
人浮在空中,下降速度就十分缓慢了。
而海伏波这最后三枝渔叉的两枝,正好是向他的脚下,计好了他下坠的速度,绝对一枝也躲不过。
而另一枝则直接向童二老的侧后上。
无论如何,童二老是难逃出生天的。
只闻“卜”地一声,中部的这只渔叉,被膨的长衫弹了出去,尖利的叉头全卷了刃。
另外两枝,由于人落得太慢,叉的速太快,自脚下掠过。
童二老落地,膨的长衫已恢复原状,道:“姓海的,你这点玩意儿,唬唬那些海底笨鱼还可以,在爷们看来,还差一大截呢!”
海伏波的十三枝渔叉已全部完,一时羞怒集,手⾜无措,而童二老此刻已经大刺刺地向他走来。
此刻,骆总管又拾起两柄渔叉道:“海大侠,请接着…”
童二老欺⾝硬上,在双叉的“嗡嗡”声中,袭蓝衫又像淋了雨紧紧地贴在⾝上,徒手接了七八招,揪住了叉头。
海伏波也是一号人物,人在叉在,绝不放手。
哪知对方的力道比他大得多,往后一拉,不放手只能被拖着走。⽩继武见这情况,似乎非常难过,正要出手,童二老吐气开声,往上一挑,海伏波竟被挑了起来。
海伏波也死心眼,硬是不放手。
童老大又道:“二老,这么多人在这儿看你逗着他玩,像话吗?”
“老大,是不像话,我这就打发他上路。”只见他挑着海伏波的手一抖,海伏波只感震憾之力太大了,虎口震裂,再也抓不住叉柄摔了出去。
和盖云差不多.海伏波连桩步都拿不稳,撞到树⼲上才算没有倒下。一晃眼⽩继武急忙来到场中。
童老大了上来。
⽩继武道:“你们是听谁说有东西在⽩某手中?”
“可靠的消息。”
“如果是以诬传诬,在良心上能说得过去吗?”
“你⽩大爷倚仗着朝中靠山硬,良心会比那东西更重要吗?”
“童老大,江湖流言不可尽信,请再三思。”
童振乾道:“姓⽩的,你是喜⾚手空拳还是亮青子,快选。”
“呛”地一声,⽩继武的长剑出手。
童老大可不托大,也撤出了长剑。
这两人在剑上的造诣,又和刚才童二老对付盖、海两人不同。用剑不但要招术精奇,经验老到,还要有一种神韵。
他们都具有御使百兵之王的气魄。
骆奇噤不住暗想,如果是童老大对付盖、海两人,他们能接下几招而落败,可见⽩继武还是⾼明多了。
在此同时,胡四海带着一个叫李昱的护院,正巡视到主人的老姑妈院落附近,忽见一条黑影一闪不见。
胡四海倒也识货,自忖:这份轻功他是望尘莫及的。
他打个手势,和李昱左右一分,一个向左边道甬往后追,一个自右边翻⼊老姑妈的院內,这人正是胡四海。
他在院中伏了一会,见室內巳熄灯,无声无息的。
轻呼了两声,室內的人似已睡了,他又翻了出去。
这时只听室內有人道:“赵夫人…”
“娘老在此,你是什么人?”双方谈话的声音都不大。
“我们奉命来找一样东西,你一定知道。”
“笑话,娘老是在吃闲饭。不过是混个三一倒罢了,弗知道什么?你们真以为⽩继武对我那么孝顺?”
“赵夫人,你太客气了,我们来这之前,已打听得很清楚,你虽独住一院,一切自理,那不过是故作姿态,以免惹人注意。”
“至少已被你们找上门来了!”
“不错,所以夫人要是聪明人,还是拿出来的好。”
“拿什么?告诉娘老,你们到底要什么东西?”
“赵夫人,光只打九九,不打加一,好话说尽,可别怪我们言之不详…”
老姑妈冷冷地道:“岳松,娘老虽然不大中用了,可还没到耳聋眼瞎的地步,嘿嘿,赫赫有名的镖头,再⼲鹰爪,如今又卖起药来啦!”
“嘿…”这人道:“‘⾎手凤”⽩瑶果然名不虚传。”
“姓岳的,娘老还是那句话,快走吧,东西不在这儿。”
“夫人,谕命在⾝,⾝不由己…”
“谁叫你们来的?”
“前面的人在明挑着⼲,童家兄弟和‘蓝燕子为谁卖命,这还须我岳某多说吗?”
“别做你娘的舂秋大梦!”
“夫人,你怎么口出不逊?”
⽩瑶一字一字的道:“江湖上什么鬼画符我没见过?你们在这儿混⽔摸鱼也不琢磨琢磨?告诉你,你们一敲锣我就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了。”
“未必吧,夫人!”
“我⼲了一辈子驴经纪,还不知道口牲的脾气,你们不过是想捡童家兄弟的便宜罢了,只可惜没有这东西。”
原来这人正是傍晚卖药的四人中的中年人。
过去早名镖师.后来为官家所用,绰号“金刚手”
“夫人,你知道前面的局势有多糟吗?”
“两位助拳的朋友已经抛青子挂了彩是吧?”
“夫人,⽩继武能支持多久,你一定比我们还清楚。”
⽩瑶道:“这儿本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你还不走?”
“夫人,东西不到手,不了差,东西一到手,马上走人。”
“找死”屋內已经⼲了起来。
此刻,小蝙蝠在⽩大姐小的院外,花丛后啃着腿,一个人影“飕”地落在他的前面约三四步之地。
小蝙蝠如要施袭,这方位太有利了。
这人⾝材纤细,像个女人,四下一打量,正要进院,小蝙蝠立刻丢出了骨头,但此人扭⾝就躲过’了,道:“什么人?”回过⾝来,脸上有黑布面罩。
“卖药的小妹子!”
“卖药的?谁是卖药的?你胡扯。”
小蝙蝠低声道:“怎么?这一会儿就把相好的忘啦!”
“你到底是谁?”
“我说妹子,我不是说过晚上见,不见不散的吗?”
“你…”“我就是承你赐告‘金不倒’秘方的那位呀!”
不错,这少女正是卖药的岳慧,他们⽗子女分头行事,趁着童家兄弟牵制住⽩家的主力,而暗暗下手找东西。
“你找死”岳慧撤鞭出手,一气呵成。
小蝙蝠横越一丈,真像只蝙蝠一样。
“我说妹子,你这是何苦?我喜你,你嘛,八成也不讨厌我,只是害羞罢了”
“唰唰”两鞭,小蝙蝠像纸做的蝙蝠随鞭飘,岳慧心头一惊。想不到这么一个登徒子有如此⾼绝的轻功。不由一怔。
“妹子,怎么样啊?我这儿有一块⽟辟琊,你拿去做个信物,你要是⾝上没带什么合适的东西,一方手帕或一绺青丝都成。
“狂徒,你也配!”“唰唰唰”又是三鞭。
全力的菗打空气,比对敌还要累些。
“妹子,别害躁,男女之间嘛,就这么一回事儿,一回生两回…”
岳慧知道自己绝非他的敌手,可是今夜各人分头行事,时间都预先估计好了,她要是不能配合,就可能弄砸。
小妮子也不单纯,黑⽩分明的眼珠子一转,笑靥如花地道:“我说这位哥啊!你看小女子配吗?”
小蝙蝠道:“这是什么话,要说不配,应该是我呀!”
“太客气了吧”菗冷子“唰”地一鞭攻其不备。
小蝙蝠嚷嚷着道:“妹子,这么狠啊!”又堪堪闪了开去。
岳慧倒菗一口冷气,知道双方相差太多,不必自讨没趣,攻一鞭扭⾝上了矮墙。
小蝙蝠道:“任弱⽔三千,只取一瓢。妹子,下次见面,望我能后会有‘’。”
岳慧气得差点哭出来,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
小蝙蝠侧耳听了一下,横掠过矮墙,这儿距⽩继武的书房不远,只见黑暗的书房中火光一闪而灭。
他哂然一笑,在书房后窗外低声道:“我说大舅子,东西已经给岳慧妹子带走了,你们还在翻箱倒柜找个什么劲儿?”
书房內有人低声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飞天⽟狮’田孝德,已和令妹定情…”
房內人一怔,道:“这恐怕不对吧,来时还没这码子事儿。”
“就是刚刚发生的。令妹可是穿了一套蔵青夜行⾐,手持长鞭,黑⾊面罩对不?”
书房中的人是老大岳家礼,心想,不论真假,反正人家已看到了。再说,年青男女,一见钟情,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岳家礼一声没吭,竟自前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