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西直门”约莫半里地,就到了历史上有名的“⾼梁桥”
这地方在“⽟河”下游“⽟泉山”的⽔流经于此,有“⾼梁⽔闸”创建于元,其上由巨石建的桥,就是“⾼梁桥”相传宋太宗伐“幽州”与辽将耶律休哥大战于“⾼梁桥”所指就是这地方。
“倚虹堂”在“⾼梁桥”西,为清初所建,有宮门三楹,堂糜数间。
“倚虹堂”原是皇上幸西山偶而歇息的地方,平常难得有人往这儿来,也不准闲杂人等往这来,一座“倚虹堂”经常是显得冷冷清清的。
可是一到皇上要幸西山的前后,这地方就热闹起来了,这热闹并不是指庙会那样儿的热闹,而指那些当官儿的在这儿来往奔走。
皇上出宮可不是一件等闲小事儿,头一件事儿就是要“清道”这“清道”并不单指铺铺路,打扫打扫⼲净,把杂草除除,把树木修修,也包括全安两字在內。
论起这“全安”两个字远比洒扫清理责任大、⿇烦,路没清理⼲净顶多挨顿骂,要让那个“冒失”的惊了驾,那可是要脑袋的事儿。
这位雍正皇帝自己的作为自己清楚,他杀过多少人,树过多少仇,这笔帐全在他脑子里,不只防有人要行刺,就是他那几个弟兄的后人也无时无刻的在找机会,所以他出宮时的全安要比康熙在位的时候注重得多。
他这一注重,自然就苦了负责全安的官儿,所以“九门提督”就忙上下“倚虹堂”也就热闹上了。
别看“九门提督”在升斗小民老百姓面前威风,神气,就満朝文武论,他只是个起码的武官掌管“九门钥匙”负责京畿安宁,如今皇上要幸西山,他忙的也不过是外围的事儿,真正的“近⾝护卫”还轮不到他。
傅天豪站在“⾼梁桥”头往西看,看得他不由皱了皱眉。
“倚虹堂”就在眼前,不远,一点见也不远,可是,要从这⾼梁桥头走到“倚虹堂”去,却不是件容易事儿。
没别的“九门提督”在此,噤卫当然森严,从“⾼梁桥”往西看,一路上有清理道路的工人,两旁监工的,是一个连一个
的噤军“倚虹堂”四周除了布署噤军的岗哨之外,还有暗蔵兵刃利器的“五城巡捕营”、“便⾐”门口、墙外一个接一个的,像这样,一个百姓怎么能近“倚虹堂”?
凭傅天豪的一⾝所学,他可以闯,也可以轻易地闯进“倚虹堂”去,但是他不能也不愿硬闯。
因为那样势必惊动人,他不怕惊动“倚虹堂”的这些人“⾼梁桥”距“西直门”不过半里,怕惊动那些守城门的步军,他不是怕守城的步军赶来救援,而是往上报,这件事只一上报,善铭这个“九门提督”可就难以做主了。
他正在这皱眉叫难,一阵步履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不知道从那儿来的两个穿黑⾊褂,打扮相当俐落的中年汉子冲他并肩走过来,他一眼便看出这两个中年汉子里蔵着家伙,心里当即就明⽩了几分,可是他装得跟没事人儿似的。看了一眼之后,随即又把头转了回来。
步履声转眼间就到了他⾝后,只听一个低沉话声从⾝后传了过来:“转过⾝来。”
傅天豪明⽩是冲他说话,连迟疑都没迟疑地马上就转过了⾝,那两个汉子就在他眼前,一左一右,四道目光盯得他紧紧的,生似想从他⾝上能看出什么来。
听话声传的方向,刚才叫他转⾝的该是左边一个,左边这汉子个儿大,壮,脸上有几个⿇坑儿。
他刚转过⾝,便听左边那⿇子冷冷说道:“你是⼲什么约?”
傅天豪看看他,又看看右边那一个,道:“二位兄台是…”
那⿇子道;“少废话,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知趣点!”说话好不和气。
傅天豪道:“我是个过路的。”
“混帐!”那⿇子眼一瞪,破口骂道:“你过什么路,城门口老早就贴上了告示,字儿个个赛过斗大,这条路这两天不许走,你瞎了么?”
傅天豪心里自然不痛快,可是他忍了,他知道在这儿不能动手“倚虹堂”那边看这边看得很清楚的,这边一动手,马上就会惊动那边,他道:“对不起,我没看见。”
“你的眼长在你媳妇儿的档里去了?”右边那汉子个子小点儿,人也较为⽩净,说起话却比这⿇子天个儿还耝还野蛮,他冷笑一声道:“人家都看见了,你没看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站在这儿探头探脑的,光眼里不进一粒砂子,爷们儿是⼲什么吃的,还能瞧不出真假⽪货来,乖乖的跟我们走吧!”
傅天豪道:“二位,我真是过路的,我真没有看见告示。”
那⽩净汉子道:“少废话了,有什么话待会见再说不迟,走吧!”
傅天豪道:“二位要带我上那儿去?”
那⿇子道:“现在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总不会是请你做客吃喝一顿去。”
傅天豪迟疑一下,微一点头道:“好吧!只要二位认为抓对了人就行。”他迈步就走。
⽩净汉子伸手一拦道:“少他XX的装佯,转过去往那边走,爷们儿站在远处瞅了你老半天,有没有抓错人,待会儿就知道了,走!”
傅天豪二话没说,转过⾝往西走去。
行了,这一下他可是让人请进了“倚虹堂”
有这两个陪着,一路“通行无阻”到了“倚虹堂”前,两个“便⾐”走过来,一个问道:“⿇子,怎么回事儿,这家伙是⼲什么的?”
那⿇子道:“这家伙站在‘⾼梁桥’上探头探脑的,瞧他不顺眼,带过来问问。”
那便⾐道:“把他押到东边儿去,领班在那儿。”
那⽩净汉子冲傅天豪冷冷一偏头,道:“到了地头儿了,进去吧!”
傅大豪淡然说道:“我没说不进去。”一步跨了进去。
进了“倚虹堂”的门儿,里头有个小院子,外头那么多人,里头却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几间屋有的关着门儿,有的敞着门儿,也不知道那一间里有人。
只听那⽩净汉子在⾝后道:“往东走,东边儿是,‘待客’的地方。”
傅天豪没往东走,突然停了步,扭头问那⽩净汉子道:“你告诉我一声,‘九门提督’善铭在那儿?”
⽩净汉子一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个⼲什么?我们大人不在这儿。”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善铭不在这儿?不会吧?”
那⿇子眼一瞪,道:“少废话,走!”他一步跨到,抬手一掌推了过来,瞧他那个子,瞧他那巴掌,换个人准会被他推一跟头。
奈何他今儿碰上的是“大漠龙。”
他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看样子⽩净汉子骂错了人,这⿇子的眼长错了地儿了呢!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刚才是在外头,我不愿跟你们…般见识,现在不同了,你站稳了他一把抓住了那⿇子的腕子,侧⾝往过一带,⿇子怎么也站不稳了,蹲跟着从他跟前冲了过去,又在他脖子后头补了一掌,他一声也没吭地下趴了,这下摔得不轻,不知把牙摔掉了没有,也不知道把脸上的⿇坑儿磨平了没有。
那⽩净汉子登时直了眼,叫道:‘好哇!原来你是个…’‘不错。’傅天豪微一点头道:‘我有一⾝只比你们⾼,不比你们低的武艺,而且我是来找善铭的霉气的…’
⽩净汉子脸上变了⾊,抬手就要探…
傅天豪一步跨到,钢钩般五指已然落在他脖子上,傅天豪道:‘别动,动这个你还差得远,我不愿意伤人,别我捏断你的脖子,告诉我,善铭在哪儿?’⽩净汉子手没顾得再摸,他那一双手只死命地抓住傅天豪那只胳膊。
可是他没敢在傅天豪胳膊上用力,即便是用了力,那也是⽩费,他能在傅天豪捏死他之前把傅天豪的手拉开?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只听他道:‘你,你要找我们大人?’
傅天豪道:‘不错,他在哪儿?要想保住你这条命,就实话实说。’⽩净汉子瞪着眼道:‘我,我…’
‘你什么?’傅天豪道:‘我站在“⾼梁桥”头本来难到“倚虹堂”来,是你俩把我带进来的,要怪只能怪你们俩,不能怪我,是不?说吧!善铭在哪儿?’⽩净汉子没说话。
傅天豪五指一紧,用了一点点儿力。
⽩净汉子吓⽩了脸,忙道:‘后头另有一间屋,里头有个套间…’傅天豪道:‘这儿我不,⼲脆你带我前去。’他那只手松了⽩净汉子的脖子,只一翻便扣上了⽩净汉子的腕脉,他道:‘咱们俩来个搪.手而走,请走吧!’他拉着那⽩净汉子往后走去。
怪得很,到现在这小院子里还不见一个人影儿。
八成儿是善铭不让他们进来,所谓后头,那也只是正北几间屋的后头,绕过正北这几间屋,一间精雅的小屋子立即呈现眼前。‘前头’已经够清静的了,眼前这‘后头’更清静,别说看不见一个人影,就连一点声息也听不见,那间精雅小屋更是两扇门关得紧紧的,一点儿动静没有。
傅天豪有点怀疑,道:‘你说善铭在这间屋里?’⽩净汉子连连点头说道:‘是的,屋里还有个套间…’”
话还没说完,那间小屋突然传出了一声轻笑,笑声不大大,也只有那么一声,任何人一听就知道是女子笑声,因为它清脆悦耳,像银铃般。
傅天豪怔了一怔,旋即倏然丽笑,道:“原来如此,这真是公私两便啊!行了,你走吧!
告诉你领班一声,有人找你们大人的霉气来了。”
⽩净汉子跟从猫爪下挣脫的耗子一样,一溜烟般没了影儿。
傅天豪迈步走向那间小屋,到了小屋前他没敲门,抬掌按在两扇门上只一震,砰然一声,门栓从里头断为两截,两扇门开了,傅天豪一步跨了进去。
只听里头有人惊声问道:“谁呀?”
这回是个男人的话声,而且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老头儿。
傅天豪没答理,迈步直往里闯,一直到了那垂着帘儿,舂光外透的套间门口,才道:
“提督大人,有不速之客到,请把⾐裳穿好。”
套间里那人道:“你是…”
傅天豪道:“大人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没听见套间里那人再说话,只听见一阵恳恳奉奉的穿⾐声,随即听见两声步履声,垂帘儿一掀,善铭出来了,脸⾊红红的,跟喝了酒似的,一只手还在扣扣子呢!
掀帘儿一见傅天豪,他一怔,就在这时候外头⾐袂飘风声响起,显然是“五城巡捕营”
的人赶到了。
傅天豪一步跨到套间门口,伸手便抓住了善铭的一只腕子,道:“提督大人,告诉你辖下的这些人一声,别让他们进来。”
这句话刚说完,小屋门口扑到了“五城巡捕营”的“便⾐”约莫十几个,带头的是五十岁上下的⼲瘪瘦老头儿,人精神,一双目光也相当锐利。
他显然是老经验了,办事也相当精明⼲练,一见屋里的情形,没等善铭开口,抬手便拦住了⾝后那些人。
傅天豪笑了,微一点头道:“不错,你这位下属机灵,用不着提督大人你再开尊口了。”
只听门外那瘦老头儿道:“朋友,你⾜哪条线儿上的,有什么话好说…”
傅天豪道:“阁下是…”
那瘦老头儿道:“我姓杜,蒙提督大人提拔,荣为‘五城巡捕营’领班…”
傅天豪道:“原来是‘五城巡捕营’领班杜老,失敬,我有件事要跟你们提督大人商量商量,烦杜老带着你的人在外头等一等,待会见,我还有偏劳杜老之处。”
姓杜的瘦老头儿上前一步道:“朋友,你…”傅天豪微微一笑,道:“杜老既然拦阻所属在先,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利害,是不?”
姓杜的瘦老头儿连忙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候,善铭仗着他是个带过兵,练过刀拳脚的武官,想猛往下一沉腕挣脫傅天豪的掌握,他劲儿是用了,比刚才在屋间里用的劲儿还大,奈何隔着一个垂帘儿,两回事儿完全不同,劲儿他用的不小,却没能动一动。
傅天豪看了他一眼,笑笑说道:“提督大人,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只听姓杜的瘦老头儿在门外说道:“朋友,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姓杜的说…”
傅天豪倏然一笑,摇头摇道:“这件事恐怕杜老你做不了主,要是杜老你能做得了主,我就不会到这儿来打扰提督大人公忙了。”
他冲着一张椅子一摆手,道:“大人请坐。”
善铭是个武官,动武不行,胆子却有,挪⾝过去坐了下去,抬眼怒声说道:“好大胆子,居然你敢闯‘倚虹堂’劫持我,‘九门提督’…”
转眼向外怒声叱道:“你们这些混帐,一个个都是饭桶,站在外头是⼲什么的?怎么随便就让个人闯了进来。”
那姓杜的瘦老头儿一欠⾝忙道:“卑职该死,是卑职一时…”
傅天豪含笑说道:“提督大人,别怪你这些属下,我直说一句,他们唬唬一般善良百姓还可以的,真要对付江湖好手,恐怕还派不上用场,我看咱们还是谈正事吧!万一事情张扬出去,有什么人跟到这儿来增援,那对提督大人跟我都不大好…”善铭怒声说道:“你究竟是个⼲什么的,究竟有什么事?”
傅天豪道:“我是个⼲什么的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的来意…”
善铭道:“你倒是说啊!”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我现在松了大人,要是大人自信能快过我去,或者是自信能把我击倒,你不妨尽量出手,外头的那些人也是一样,只要他们自信能快过我去,自信能把大人救出去,尽可以出手。”
善铭没动,他刚才已经试过了,知道自己有多少,也知道人家有多少,万一画虎不成,当着这些下属,那丢的人会更大。
外头的那些个可就不同了,他们所以不敢动,是因为善铭落在人家手里,其实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把握机会冲进来。
傅天豪话锋微顿,接着说道:“我的来意很简单,此时此地我长话短说,提督大人,-
句话,我要沈在宽的女儿沈书⽟。”
善铭一怔道:“原来你是沈在宽叛一伙。”
傅天豪笑笑说道:“我既然到这儿找上了大人,想不承认恐怕都不行。”
善铭圆瞪着眼,咬着牙道:“你们这些叛逆,好大的胆子啊!”傅天豪道:“岂敢,大人夸奖,说句话大人也许不信,只要恼了我,休说这小小的‘倚虹堂’,就是噤宮大內我也照样要闯。”
善铭一拍座椅扶手:“大胆!”他要往起站。
傅天豪抬手把他按了下去,道:“大人,现在不是发官威的时候,大人这官威也别冲我发,我要是吃这一套,也不会到这儿来了。”
善铭没能站起,再一听这话,立即拍着椅子扶手大叫:“反了,反了,你要造反,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一个个都是死人?”那后两句当然是冲门外说的。
傅天豪笑笑说道:“我既然敢到这儿来找大人要沈在宽的女儿,当然也不会在乎这造反二字…”
善铭道:“你找我要的什么沈在宽的女儿?”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那么我告诉你,昨天夜里大人辖下‘五城巡捕营’从‘正门’大街‘泰安堂’药铺抓走个姓沈的姑娘…”
善铭一拍座椅扶手,道:“不管你怎么说都一样,我是‘九门提督’,我的职责就是缉拿京畿的叛逆大好恶,要我把个叛逆出来,那办不到。”
傅天豪笑了,道:“大人不愧是个武官,好硬的一⾝骨头那随大人,大人的命跟沈在宽的女儿,我总是要一样。”
善铭两眼一瞪,⾝子往上一蹿道:“你敢…”傅天豪脸⾊一沉,抬手把他按了下去,这回用的劲儿稍微大了点儿,善铭砰然一声坐了下去。
傅天豪冷笑说道:“善铭,我一直对你很客气;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九门提督’,你这‘九门提督’可没在我这个,在刀口舐⾎的江湖人眼里,你既然知道我是个叛逆,就该知道,这叛逆杀个像你这种人算不了什么,你只答我一句话,你是要你自己还是要沈在宽的女儿?”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善铭脸⽩了,他⽩脸没说话。
傅天豪冷冷一笑又道:“善铭,你能巴结到今天这个差事很不容易,显见得你是个聪明人,世间的叛逆不只沈在宽⽗女二人,可是你的命却只有一条,跑了一个叛逆可以再抓,去了一命却是再也难找回来的,拿自己的命前程跟一个叛逆拚我不知道你划得来划不来。”
只听善铭道:“沈在宽的女儿已经刑部…”
傅天豪截口头摇说道:“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据我所知沈姑娘如今还在你辖下的,‘五城巡捕营’里,要不然我不会找你的。”
善铭道:“你是听谁说的?”
傅天豪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善铭转眼望向门外,道:“杜明,沈在宽的女儿还在营里么?”
瘦老头儿杜明够精明,也够⼲练,可是这当儿他不敢说瞎话,因为上司握在人家手里,他不敢担这个责任。
他一欠⾝,嗫嚅说道:“回大人,统带的意思问过口供之后,今天晚上才往刑部送…”
善铭大怒,一拍椅子喝道:“混帐,我毙了你!”
杜明没敢抬头,傅天豪却笑道:“提督大人,难不成你杀你的下属欺上。”
善铭气的打哆嗦,拍着椅子叫道:“反了,反了,你…不放,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一个叛逆…”
傅天豪双眉一扬,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手一伸,五指已扣上善铭的脖子,善铭头扬了起来,两眼睁得圆圆的,叫道:“大胆叛逆,你敢…”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提督大人,你就看看我敢不敢?”
他五指用了力,善铭眼球外凸,说不出话来,脸儿也憋红了。
杜明吓⽩了脸,试着要往里扑。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你叫杜明,大半是以前在江湖绿林待不住的‘鬼影子’杜明,要是你是那‘鬼影子’杜明,你就不该不知道傅天豪这三个字,也不该不知道傅天豪这颗从不知道什么叫怕的铁胆。”
杜明猛然一怔,失声道:“你,你是‘大漠龙’傅…”
傅天豪笑笑说道:“这么看来,你确是‘鬼影子’杜明。”
杜明脸⾊大变,他没敢再动了,他自己知道他这⾝所学能在“大漠龙”手下走几招。
善铭这当儿反倒突然动了起来,两手抓着傅天豪的胳膊直挣。
傅天豪转过脸来,含笑说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善铭直点头,却没法说话,可怜他一张脸已经变成了酱⾊了。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或许提督大人已经大澈大悟了。”他怈了力,松了五指。
善铭猛昅一口气了起来,人跟个怈了气的⽪球般,老半天脸⾊才恢复正常,他说了话,好像虚弱了很多,连嗓子也哑了:“你,你是‘大漠龙’傅天豪?”
傅天豪道:“‘九门提督’大人也知道我么?实在荣幸得很。”
善铭冲外头有气无力的,他摆了摆手道:“告诉⽟伦一声,让他把人带到这儿来。”
杜明定了定神答应一声,转⾝要走。
傅天豪道:“慢着,我要一辆马车,也记住,最好别惊动太多的人,即便千军万马,除非你们不要这位‘九门提督’,要不然我照样能把沈姑娘带走,我言尽于此,你请吧!”
杜明没说话,转⾝如飞而去。
杜明走了,傅天豪收回了手,拉把椅子在善铭⾝边坐了下来,道:“我也是为提督大人你着想,提督大人你忙里偷闲在这儿玩乐,要是让太多的人知道,那恐怕也不大好。”
善铭刚才还硬的,自听说眼前这位是“大漠龙”傅天豪之后,那⾝骨头怎么也硬不起来了,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只不说话。
傅天豪笑了笑,沉昑一下,话锋忽转道:“有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提督大人辖下那‘五城巡捕营’的人,他们是怎么知道沈姑娘住在‘正门’大街‘泰安堂’药铺的,还有窝蔵叛逆与叛逆同罪,为什么你辖下那‘五城巡捕营’的人单拿一个沈姑娘,‘泰安堂’药铺的人却一个没动,提督大人你能给我解释么?”
善铭怎么敢解释,他得罪不起“大漠龙”;同样地他也得罪不起那广权贵,炙手可热,比他这“九门提督”还神气的“金嗓⽟喉”章小凤,而且他也舍不得,他还没在章小凤⾝上得过什么呢!
他有气无力地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是么?”傅天豪笑笑说道:“那么我待会见问杜明,他一定知道。”
善铭脸⾊为之一变,可是他没说话。
这件事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再说从这“倚虹堂”到城里也没多远的路程,没多大工夫,傅天豪听见了一阵得得蹄声跟一阵挽挽车声由远而近。
他站了起来,笑道:“来了,杜明办事真不赖,这小小的一名领班怕委曲了他。”
他转眼向外,道:“⿇烦那位告诉他一声去,不必进来了,我跟提督大人马上出去。”
有个“五城巡捕营”的,马上听命跑了。
傅天豪转过脸来道:“提督大人,请吧!”
善铭坐直了⾝子,道:“你要我出去是…”
傅天豪道:“在这种情形下,我总要⿇烦提督大人你送我一程,不过提督大人你可以放心,我让你一汗⽑不少地回到‘倚虹堂’来就是。”
善铭道:“你说话可…”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你放心,傅天豪向来说一句是一句。”
善铭只有站了起来,事实上他不信也得信。
一路往外走,那些个“五城巡捕营”的紧紧跟在两边,跟护卫似的。
“大漠龙”的招牌已经亮了出去,就是傅天豪一人进出这“倚虹堂”他们也未必敢动他,何况他如今手里有了“九门提督”善铭。
善铭像个斗败了的老公似的,一路垂头丧气的,没精打彩。
出了“倚虹堂”的门一看,门外停着单套⾼蓬马车一辆,杜明跟那些噤军站得远远的。
杜明果然没多带人来,便连那位“五城巡捕营”的统带⽟伦也没见着。
“九门提督”遭人劫持,这是何等大的事儿,⾝为“五城巡捕营”统带⽟伦竟连面儿都没露,岂不透着玄?
善铭没多问,甚至连话都没说,显然他是没心情管那么多,这当儿只有顾自己,那还会顾别的。
傅天豪也没在意,他走过去掀开车蓬,车里坐着个人,可不正是沈书⽟,还好她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人比以前瘦了点儿,不过那不是受了“五城巡捕营”的磨折。
沈书⽟先是一怔,继而猛睁美目,叫道:“傅…”
她叫了声傅,傅天豪便含笑截了口:“沈姑娘,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吧!”扭过头道:
“提督大人请上车吧!”
善铭没奈何,神情木然登上了马车。
傅天豪冲杜明一招手,道:“杜老请过来一下。”
杜明迟疑了一下,仍掠了过来。
傅天豪没等他说话便道:“委曲杜老权充一下车把式,待会见也好赶车送提督大人回来。”话落,他没容杜明答话便也登上了马车。
杜明站在车前还在迟疑。
善铭在车前突然一声大喝:“混帐东西,还不快点儿。”
杜明如大梦初醒,忙答应一声登上了车辕。
杜明抖缰挥鞭赶动了马车,那些“五城巡捕营”的跟那些噤军,只眼睁睁地瞧着的份儿,没一个动,也没一个敢动。
傅天豪坐在车里指挥杜明赶着马车顺着大路往西郊走,是够神气的,这条路皇上还没走,他倒先走了。
沈书⽟姑娘睁着一双泪眼直瞧他,神情好动。
善铭坐在一边儿一语不发,像个木头人儿似的。
傅天豪指挥着杜明赶着马车一口气驰出十几里地,看看巳进“⽟泉山”傅天豪忽然说道:“就在这儿了,杜老请停车吧!”
杜明很听话,乖乖地收缰停住了马车。
傅天豪转望沈书⽟道:“姑娘,咱们下车吧!”
他先跳了下去,然后伸手把沈书⽟扶下了车,等沈书⽟下车之后,又望着车里木然而坐的善铭道:“提督大人,你也请下车吧!”
善铭这会见有了动静,忙道:“你不是说让杜明赶车送我回去么?”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提督大人放心,我向来说一句是一句,一定放提督大人回去就是。”
善铭有点怀疑,可是他不能不听傅天豪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他下了车,傅天豪望着他含笑说道:“有句话我想问提督大人,不知道提督大人愿意不愿意我伤人。”
善铭一惊忙道:“你知道亲口说的…”
傅天豪摇头摇道:“提督大人误会了,我另有所指,请答我问话。”
善铭一时间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愿意傅天豪伤人,所以他忙道:“我当然不愿你伤人。”
“那好。”傅天豪点点头,抬手往“⽟泉山”一指,道:“那位带着几十个‘五城巡捕营’的人远远跟着马车,一直跟到了这儿,想必是‘五城巡捕营’的那位统带,提督大人要是不愿意我伤人,请把他们叫出来把他们带走。”
善铭一听这话马上怔住,一双眼直楞楞地望着“⽟泉山”可是他看不见一个人。
事实上“⽟泉山”是“静明园”的所在地“静明园”是“內务府”所管辖三山五园之一,列为內宮噤地,闲杂人等,是不许到这儿来的。
傅天豪淡然一笑,接着说道:“当然,提督大人要是认为他们能拿住我,或者不在乎他们的生死,那另当别论。”
善铭倏然惊醒,道:“你是指⽟伦带着人躲在那儿?”
傅天豪头摇说道:“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反正看不见的地方躲着几十个人是责,提督大人要是不相信,尽可以叫叫看。”
善铭迟疑了一下,转眼望向杜明,道:“你给我叫叫看。”
杜明欠⾝恭应一声,当即提气扬声叫道:“大人有话,叫你们出来。”
这句话话声方落“⽟泉山”方向陆续地出现了几十人,看装束,看打扮,就知道全是“五城巡捕营”的,带头的一个是个穿袍子的瘦⾼个儿,脚上穿双⽪靴,里扎条宽⽪带,头上戴顶帽子,一时间难看见他的脸。
善铭呆了一呆,大声说道:“你们跟来这儿要⼲什么?”
那戴帽子的瘦⾼个儿也是个机灵人儿,他一时没敢往这处来,站在远处扬声答话道:
“回大人,卑职赶来护卫。”
善铭怒声叱道:“你真会办事,你这那里是护卫,你这是要我的命,还不给我带着人赶快走。”
那戴帽子的瘦⾼个儿道:“大人…”
善铭眼一瞪道:“混帐,叫你走,你听见没有?”
那戴帽子的瘦⾼个儿没敢再说话,欠个⾝转⾝一抬手带着那几十个“五城巡捕营”的往东走去。
傅天豪微微一笑道:“大人现在可以走了,我马上放杜老驾车送大人回去,大人要是认为他们能奈何我,他们能护得住大人,尽可以命他们回头。”
善铭没说话,也没看杜明一眼,急不可待地转⾝走了。
傅天豪看得清楚,善铭走了没多远,那戴帽子的瘦⾼个儿便带着两个人掠到善铭⾝旁,一欠⾝,低低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向善铭请示,这时候要不要下手拿人,善铭却冲他摆摆手,一句话没说,继续往前行去。
显然,善铭是怕他们拿不住傅天豪,怕一旦怒了傅天豪,他们护不住他,所以拦住了他们,没准他们采取行动。
那戴帽子的瘦⾼个儿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带着人跟在善铭⾝发了。
傅天豪笑了,当即收回目光转望杜明脸上。
杜明有点不安,陪上勉強一笑道:“傅爷,您留我在这儿是…”
傅天豪笑笑头摇说道:“杜老别误会,我要有伤人意,刚才就不会放走善铭,我所以留杜老在这多待一会儿,是想问杜老几句话…”
杜明忙道:“话请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傅天豪道:“我先谢谢杜老,我请教,‘五城巡捕营’怎么会知道沈姑娘住在‘正门’大街‘泰安堂’药铺里,还有窝蔵叛逆应当与叛逆同罪,为什么‘五城巡捕营’只带走了沈姑娘,‘泰安堂’药铺的人却一个没动?”
杜明道:“这个…希望傅爷您能相信我…”
傅天豪道:“咱们江湖人讲究的是两字道义,杜老当初在江南道上待不住而投奔京里任⾝官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杜老你跟我无怨无仇,我并没有难为杜老,同时我也相信杜老不会骗我。”
杜明忙道:“谢谢您,谢谢您,对您,杜明可说是仰名已久,也心仪已深,今天能在京里见着您,也可以说是杜明的造化,您是真英雄、真豪杰,杜明不该也不愿骗您…”
傅天豪道:“谢谢杜老,江湖同道这么爱护,我感之余也深觉受之有愧。”
杜明道:“那是您客气,事实上这件事当初是提督大人下来,我们做下属的只有如命照办,提督大人没明说,谁也不敢间,其实,营里大伙儿心里也嘀咕…”
傅天豪含笑抬手,道:“虽然我没能从杜老这儿问出所以然来,可是我仍然感杜老以一个诚字待我,杜老请吧!”
杜明二话没说,一抱拳,跳上车辕赶着马车,如飞而去。
沈书⽟突然一头扑进傅天豪怀里哭了,哭的好伤心,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傅天豪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呆了一呆之后,躲避也不是,不躲避也不是,一时不知该怎么样才好。
其责,沈书⽟所以一头扑进傅天豪的怀里哭得这么伤心其道理似乎不难明⽩,那是因为她受了太多的委曲,而这委屈并不因为她曾经一度被抓到“五城巡捕营”里去。
在不知道该怎么样的情形下,傅天豪只有劝她,而这劝似乎也没发生多大的效用,老半天后,沈书⽟才收泪挪开了⾝,
抬起了头,那一双美目都已经哭红了,泪渍満脸,带雨梨花般好生惹人怜惜。
傅天豪有点不忍,悠悠一叹道:“沈姑娘…”
沈书⽟说了话,带着幽怨,也带着凄楚:“我没想到还能看见你…”傅天豪道:“不管怎么说,姑娘现在总算脫险了,这一带是內宮噤地,不宜多待,姑娘不必再说了,我这就陪姑娘找霍大侠他们几位去。”
沈书⽟一边举袖擦泪,一边头摇说道:“不,我不能再找他们去了。”
傅天豪微愕,凝目道:“姑娘不能再找他们去了?为什么?”
沈书⽟香边浮现一丝愁苦笑意,道:“我给人家添的⿇烦还不够?人家开药铺的开药铺,开酒馆儿的开酒馆儿,都好好儿的,现在可好,不但药铺、酒馆都不能开了,甚至在京里待都不能待了…”
傅天豪道:“姑娘不该这么想,也不该这么说,我虽不知道霍大侠几位为什么离开燕云江湖道隐于京,但当初他们既能接纳姑娘,让姑娘住到他‘泰安堂’药铺去,他就没有考虑到什么⿇烦,再说江湖上的人,尤其是霍大侠几位这种豪客,十个有十个都能为朋友两胁揷刀,为一个‘义’字洒⾎舍命…”
沈书⽟道:“这个我知道,他几位是一番好意,他几位怎么待我,我也明⽩,可是我怎么能…”
傅天豪道:“姑娘让‘五城巡捕营’的人带了去,相信他几位一定很着急,必然会想尽方法不惜一切地拯救姑娘,现在姑娘已经脫了险,他几位未必能即时知道,万一他几位为了救姑娘闯进,‘五城巡捕营’去,出些差错…”
沈书⽟道:“这个我也想到,只是…只是我多心,我也知道不该多心,其实我倒不是多心霍大侠,你是知道的,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人多意见多,我跟他几位在一起,总是个累赘。”
傅天豪目光一凝道:“姑娘是指‘五城巡捕营’知道姑娘住在,‘泰安堂’里,而且单只里姑娘一个人这件事?”
沈书⽟点了点头道:“是的。”
傅天豪微皱眉锋,沉昑说道:“这件事的确耐人寻味,难怪姑娘会多心,前者可以这么解释,或许姑娘出来的时候被他们的眼线看见了,因为他们知道姑娘住在,‘泰安堂’药铺里,只是后者呢?官府衙门的作风我是清楚的,再说这件事也是他们的一桩大功,他们绝没有厚彼薄此,只拿姑娘一人的道理。”
沈书⽟道:“事实上他们只把我一人带了去,别的人连碰都没有碰。”
傅天豪沉昑了一下,凝目说道:“姑娘愿意不愿意听我的?”
沈书⽟边又浮现起一丝带着幽怨的愁苦笑意,道:“打从在路上你就照顾我,一直到如今,我怎么不愿意听你的。”
傅天豪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安与歉意,沉默了一下,道:“这件事我想问个⽔落石出,姑娘要是愿意听我的,还请姑娘跟我一块儿去找霍大侠去。”
沈书⽟道:“你又何必去问?我既决心不再⿇烦他们,就也不用问了,好在我现在已经脫险了…”
傅天豪道:“姑娘,万一真是有人出卖了姑娘,那也仅仅是他们之中的一两个人,姑娘不该让毫不知清的人为救姑娘闯‘五城巡捕营’去冒险,是不?再说,出卖朋友为江湖侠义所不齿,出卖姑娘这位孝女,这位忠义之后,更为江湖侠义难容,这件事我不知道便罢,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绝没有不闻不问的道理,眼下的忠义之后不只姑娘一人,他们今天既能出卖姑娘,将来有一天也会出卖别人,姑娘或可以不计较自己的⾝受,但却不能不为别人着想。”
沈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谢谢你开导我,我听你的就是,只是他们已经离开住处了,上哪儿找他们去?”
傅天豪道:“这不难,只要他们还打算救姑娘,他们就绝不会远离。”
沈书⽟一双美目中突然出现一种令人心跳的异彩,微一点头道:“好吧!那么咱们走吧!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走多远的路我都愿意。”
傅天豪心头猛地一震,连忙躲开了那双目光,迈步往前走去。
沈书⽟跟上了他,道:“我说的是实话,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口的。”
傅天豪暗暗一叹,道:“姑娘的心意我懂,我也感,只是姑娘应该知道,我是个难以扎也无法扎的江湖人,姑娘也应该知道我的处境…”
“我知道。”沈书⽟道:“我不也是一个人从塞外大老远地跑来京里的,路上的⽇子你清楚,我叫过一声苦,皱过一下眉没有?而且我冒的风险也不比谁小,事实上这种⽇子我也早已经习惯了,当然,一个女儿家,尤其是一个弱女子,碰到苦难总是难以抗拒的,可是,总不能为了这,就一辈子不嫁人,就永远让人当成累赘呀…”
傅天豪道:“我不是视姑娘为累赘,也从没这么想过,事实上我只是不愿也不敢拖累姑娘。”
沈书⽟道:“我自己都不怕,你又怕什么?难道你能一辈子不成家,一辈子都待在江湖上么?”
傅天豪苦笑一声道:“事实上,据我所知,江湖人没几个愿意也没几个敢成家的。”
沈书⽟道:“没几个那总不是没有,是不?”
傅天豪道:“话是不错,只是,姑娘,你不是江湖人,不知道江湖事,凡是江湖人成家的,有几个夫能⽩首偕老的?也许若⼲年后,也许就在成家的第二天,甚至可能在当天夜里,不是家破人亡,便是离子散,甚至于⾎染洞房,难完花烛…”
“我不怕。”沈书⽟道:“只要能跟着你,哪怕是只有一刻我也知⾜。”
傅天豪一阵动,道:“姑娘这是何苦。”
沈书⽟摇头摇,道:“我也不知道,我也说不出个所以;来。”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傅天豪也不过世间一平…”
沈书⽟头摇说道:“你不用说那么多,也不用再说什么,都不是理由,也不⾜以动我的心,除非你本就不愿意要我。”
傅天豪道:“姑娘忠义之后,也是位孝女,对姑娘这千里迢,不避风霜,不辞劳苦,不畏艰险,你只⾝上京救⽗之举,敬佩…”
沈书⽟道:“我不要你敬佩,我只要你告诉我,爷要不我?”
傅天豪苦笑道:“姑娘,你这是何苦,我行走江湖,过的刀口舐⾎生涯…”
沈书⽟道:“不跟你说了,别跟我说这些!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是现在要跟你,现在我⽗亲⾝陷囿圄,危在旦夕,我愿也不该谈这些,我只想听你一句话,我等的是将来,伤不来自大漠么?将来我可以到大漠找你去。”
傅天豪好生感动,也难忍动,实在不忍再说什么,暗咬牙,道:“姑娘既然这么垂爱,我只有这么说,只要我还能到大漠去,我在大漠等姑娘就是。”
沈书⽟突然哭了,她低着头哭着说道:“有你这句话,将我就是累死在半路上我也甘心。”
傅天豪没说话,人家对他如此深情,这般真意,他还能什么?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口口口
章小凤兴冲冲地进了‘九门提督’府,她进门的是‘九门提督’的总管福桐,福桐是很精明的总管,他知道章小凤在內缄里的‘势力’,也知道主子善铭在章小凤⾝上打的主意,所以他对这位红遍了半边天的‘金嗓⽟喉’很客气,躬⾝哈陪着笑,把章小凤进去。
章小凤进门便道:“老爷子在么?”
福桐忙道:“在,在,您来的巧,刚回来.”
他陪着章小凤到了善铭的书房,章小凤到这儿来是从来不用通报的,福桐到了门口便哈走了,这也是他识趣,他会巴结主子处。
章小凤推开了书房的门儿,善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着险儿,连眼⽪也没抬一下。
章小凤怔了一怔,旋即挑了一双眉梢儿:“哎哟!这是怎么了?进门儿就给脸⾊看,不我来?不您倒是说一声呀!您只要说一声,我扭头就走。”
说归这么说,她人已风摆杨柳般进了书房。
善铭站了起来,带着強笑站了起来,其实也只不过是长着胡子的嘴儿牵动了一下:
“那有这么说,求还求不到呢!坐坐。”
说着话就伸手拉住了姑娘一只柔夷,章小凤这只手想必有很大的魔力,善铭一拉住她的手,他脸⾊马上就好看多了。
章小凤也没躲,顺着善铭的拉势就挪⾝坐在善铭⾝边,人坐下了,善铭还不放手,章小凤也没把手菗回来的意思,善铭庄姑娘那⽩嫰,一碰能碰出⽔来似的手背上轻轻拍着,道:
“姑娘,今儿个又是什么风啊…”章小凤美目流波,媚娇地瞟了他一眼道:“老爷子,我们是来讨赏的,说吧!您打算怎么赏我们?”
善铭的脸⾊马上又了几分,可是他嘴角还噙着笑意:“别说了,姑娘,还讨赏呢!我差点儿把老命丢了。”
章小凤怔了一怔,旋即又娇笑说道:“哟!别这么小气行么,您这是想赖赏么?”
善铭还抓着那只⽟手不放,这也难怪,姑娘这么柔顺的时候不多,柔夷在握,有几个肯轻易放手的?
他昅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姑娘,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真差点儿没把命丢了。’章小凤不笑了,是真是假她还看不出来?她睁大了一双美目望着善铭道:‘怎么回事?
老爷子,难道说上头有谁…’
‘上头?’善铭头摇说道:‘不是上头,真要是上头倒还好了,不管是谁总得顾着我的这张老脸,就是有意思想抢,多少也得给我留点儿…’章小凤道:‘那是…’
善铭‘哼!’了一声道:‘我⼲脆真说了吧!你不是外人;我也不怕你笑话,姓沈的那丫头让人弄出去了。’
章小凤脸⾊一变,道:‘怎么说?她让人弄出去了?是谁…’‘还有谁?’善铭摇头摇道:‘提起此人来头大“大漠龙”傅天豪,你听说过么?’章小凤一听‘大漠龙’傅天豪,猛可里站了起来,当然握在善铭手里的那只手也菗了出来:‘“大漠龙”傅天豪?他?他是什么时候闯进衙来…’‘闯进来?’善铭又哼了一声道:‘他要真是闯进来的,还不会那么容易就把姓沈的丫头弄出了,这两天我不是忙着清道么?也不知道他是受了那个的⾼明指点,竟跑到“倚虹堂”
找上了我…’
他把那丢人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听完了善铭的话,章小凤脸⾊变了,变得比善铭刚才的脸⾊还难看,铁青铁青的,姑娘要是老是这么个脸⾊,她绝红不了半边天,她咬着牙,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好啊!他还是真关心真急啊!好嘛!咱们就斗一斗,看看究竟谁行谁不行。’善铭何等样人儿,一听就听出话里不对了,満脸诧异地站起来,道:‘怎么回事儿?姑娘“大漠龙”傅天豪,你知道这个人?’
‘知道?’章小凤冷笑一声道:‘当然知道,我何止知道,跑江湖的那一个不知道“大漠龙”傅天豪呀!我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善铭道:‘那…那傅天豪跟姓沈的这个丫头是…是…’‘是什么?’章小凤撇撇嘴,冷笑一声道:‘说起来好听着呢!我呀!我说了却怕脏了我的嘴,姓沈的丫头,一路往京里来,傅天豪一路护着驾,孤男寡女坐在一辆车里,一天到晚在一块儿,能做出什么好事儿来么?就这么个关系,老爷子,您明⽩么?’善铭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道:‘那么刚才你说咱们就斗一斗,是指…’章小凤道:‘那一对呀!男盗女娼,不要脸,哼哼!我可没骂错,他们可是男盗女娼“大漠龙”不是个官家到处缉拿的贼么?那个女的来的时候怕人瞧出她来,一路上打的是窑姐儿旗号,这不是男盗女娼是什么?’
善铭眨了眨老眼,望着章小凤道:‘姑娘,你要跟“大漠龙”斗?’‘怎么?不行呀?’章小凤道:‘您可别把姓傅的抬得太⾼,就拿他跟姓沈的这个丫头不清不⽩的,他就算不得什么了不
起的人物,您别看我章小凤是个跑江湖实唱的,我就有这个胆子斗他姓傅的…’‘好!’善铭两手一拍,叫了一声道:‘有胆识、有豪气,巾帼不让须眉,确是位江湖奇女子,姑娘,只要你有这个心,我这个“九门提督”全力支持你。’章小凤两道柳眉跳动了一下,目光一凝道:‘老爷子您这可是当真?’善铭道:‘我什么时候跟你逗着玩儿过,再说这是什么事儿,能逗着玩儿吗?’章小凤那乌溜溜的眸子转了一转,道:‘老爷子,别人不知道您清楚,我只是个江湖卖唱女子,有颗不让须眉的铁胆,却只空有一张嘴…’善铭沉默了一下,道:‘姑娘,那么你的意思是…’章小凤道:‘别的没有,我只有点儿小聪明,我出心智,至于您堂堂-个“九门提督”辖下既有噤军又有“五城巡捕营”…’
‘行!’善铭一点头道:‘姑娘,咱们俩一句话,只是,姑娘“大漠龙”那⾝武艺。’章小凤撇嘴一笑说道:‘老爷子,竟雌论雄,争长较短,武艺嘛只占三分,心智嘛可要占上七分,您是位带兵的武将,
不闻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想当初诸葛武侯一个连环,烧得曹兵八十三万…’
‘好,好!’善铭猛一点头道:‘好一个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姑娘只要你这诸葛军师能一举给我拿住“大漠龙”傅天豪,朝廷这桩大功就算你的…’章小凤瞟了他一眼,道:‘老爷子,升官发财也少不了您呀!’善铭一阵动.伸手把章小凤拉讲了怀里.那张羊胡子直往吹弹破的粉颊上凑:‘小可人儿,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呀?’
章小凤会逗人,躯娇只在善铭怀里碰了一碰,了一,然后一拧⾝,跟蛇似的就从善铭怀里挣了出来:‘老爷子,既是事成之后,您现在急什么呀?’善铭连胡子都在抖.道:‘小可人儿,你别逗我了,这下月的粮俸就让我先支一支吧!’他伸手就要再拉章小凤。
章小凤脸一扬,娇靥-绷,道:‘老爷子,內城里的大府邸郞把我看得⾼⾼的,您别把我瞧低,我卖唱不卖⾝啊!’
善铭就吃她这一套,一听说內城的大府邸,手马上收了回去,苦着脸,似笑又像哭地道:
‘姑娘,你…你这是…’
章小凤‘噗哧’一笑,颤的花枝般,伸出一⽔葱般⽟指,一下子点在善铭的额角上:
‘瞧您这颗胆子,亏您还是个带兵的武官呢!’善铭察言观⾊,见风转舵,一颗心马上又活了,笑意往脸一堆,又要往前凑。
章小凤脸⾊一整,马上又道:‘老爷子,您听我说一句,咱们可是两个人⼲,好处各半,要真说来,您的好处恐怕还要占一大半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爷子您帮我这个忙,我章小凤不能不领情,我说一句算一句,现在咱们正正经经,将来我少不了您的就是。’善铭让章小凤逗得哭笑不得,他一听小凤这么说,只有趁着这个台阶儿下了台,心里头可把章小凤恼得牙庠庠的,老脸一庄,两眼一睁道:‘姑娘,这话可是从你这张小嘴儿里说出来的啊?’
章小凤道:‘您放心,我不过一个江湖卖唱女子,您是堂堂的“九门提督”我现在人在京里,还不就跟在您的手掌心儿里一样,您还怕我揷翅飞了不成?’善铭心里头转了一转,眨了眨老眼,道:‘那么,姑娘,拿出你的锦囊妙计来吧!’章小凤一双美目灵活得不得了,卖唱的恐怕都得有这套本领,眼角一勾,主动也伸手拉住了善铭的手,媚娇一笑,道‘您坐下,然后附耳过来。’她拉着善铭坐了下去,善铭乖乖地把半边脸凑了过来,章小凤当即也把两片香凑了过去。
轻声细语,吐气如兰,善铭耳朵直庠庠,心里更庠得厉害奈何隔着一张茶几使他英雄没用武之地,可是他却没轻饶了章小凤那只上手,把姑娘一只柔若无骨,欺雪赛霜的⽟手都红了,他也不心疼。
章小凤这一着算是下对了。
她放的线够长,挂的饵够香,即使善铭官场里打过多少年的滚,再油再滑,她针对的正是他的弱点,还怕他这条鱼不上钩儿。
章小凤话说得不少,善铭也着实地享受了一阵。
章小凤话声庒得很低,即使是隔墙有耳也听不见。
她说了些什么,只有善铭一个人听得见,恐怕也只听了个七八分,因为他心猿意马,心没全在这上头。
要是书房外头有人,他只能听见章小凤偶而扬起几声银铃般轻笑,媚娇无限能让人脸红心跳,跟喝了酒似的。
口头偏西的时候,善铭书房那两扇门儿开了,章小凤从里头走了出来,善铭一直送她出了书房,拉着章小凤一只⽟手不肯放,那模样不仅像喝了酒,而⽇。像喝醉了酒。
章小凤走了,他脸上那股子痴劲儿似乎也被章小凤带走了,很快地他端了起来,又是一副‘九门提督’的威严,喝一声:‘来人!’福桐刚送走章小凤,听见这声‘来人’,三脚并为两步地到了善铭跟前,哈个陪上一脸谀笑:‘大人,套间里要不要收拾一下?’善铭的书房有间套间,等于是善铭的一处卧房,那是专供善铭待‘客’用的。
福桐自作聪明的这句话,听得善铭老脸一红,旋即端起‘九门提督’的架子呵叱道:
‘别胡说,派个人传⽟伦到这儿来一趟,快去!’难怪他呵叱,没吃着羊⾁,总不能沾上一⾝腥。
福桐恭应着退走了。
没多久,‘五城巡捕营’的统带⽟伦一骑快马赶到了,老远地下了马,跑着步进了‘九门提督府’。
这是大清朝的规矩,⽟伦还不够那个格,不能在‘九门提督府’门前骑马。
由福桐带领着,⽟伦迳直进了善铭的书房,福桐退了出去,书房的两扇门儿关上了。
善铭跟⽟伦在里头嘀咕了一阵,都嘀咕些什么,只有他两个知道。
口口口
⽇头都偏了西,章小凤还不见回来。
霍天行几兄弟正在着急,尤其那莽张飞般的老五,他硬要找她去,霍天行拦他拦了好几回了。
正在这时候,一阵急促步履响动,二虎进来了,进门便叫:‘师⽗,小凤回来了。’霍天行几兄弟才精神为之一振。
莽老五一跺脚道:‘这丫头,可没把人急死。’章小凤进来了,一脸的疲累⾊,进门便道:‘大爷,小凤要跟您时个座儿。’话刚说完,老四骆二巧已经把一把椅子送到了她跟前,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谢谢您。’
她拧⾝坐了下去,吁一口气接着便道:‘內城里绕了十几个圈子,可没把我给累死。’莽老五忍不住头一个问道:‘丫头,事情究竟怎么样了?’章小凤刚要开口,霍天行抬手一拦道:‘二虎,给小凤倒杯茶来。’二虎答应一声,一阵风般把杯香噴噴的热茶送到章小凤手里,长一辈的也好,晚一辈的也好,那一个不急?
霍天行道:‘先喝口茶歇歇再说。’
章小凤看了霍天行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谢谢您。’长辈们这样对她,甚至连坐都没坐,她当然不好意思。
喝了一口茶,她开了口:‘您几位可以放心了,人已经被“大漠龙”救了去了。’她倒是实话实说了。
霍天行猛然一怔,旋即一阵动,冲外抱拳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忠义之后自有天相…’
莽老五猛击一掌道:‘没说的,还是人家“大漠龙”行。’⽩不群道:‘小凤“大漠龙”是怎么知道沈姑娘…’章小凤哼哼两声头摇道:‘这就不知道了。’骆二巧道:‘这还用问,这么大的一件事,只怕早就闹得満城风雨了。’霍天行坐了下去,道:‘不管怎么说,沈姑娘总算脫险了,也让咱们松了一口气,沈姑娘投奔了咱们,这是没出什么差错,万一出点什么差错,让咱们何以面对武林众侠义,又让咱们有什么脸再扛着咱们这块招牌混下去。’‘大爷。’章小凤扬了扬眉,冷冷说道:‘您过于自责,也有点错怪咱们。’霍天行目光一凝,道:‘小凤,你这话…’章小凤道:‘我说句不该况的话,虽然她是忠义之后,可是忠义之后不见得只有她,咱们为她做的事不能算少,有人出卖了她,这也怪不得咱们。’霍天行双眉微耸道:‘有人出卖了沈姑娘,你哪儿打听来的消息?’章小凤道:‘人是“五城巡捕营”抓去的,我当然得到善铭那儿打听去。’霍天行道:‘善铭告诉你的?’
‘可不!’章小凤道:‘善铭说他也是听“五城巡捕营”上报的,事实上他并没见着那个人。’
霍天行道:‘你有没有到“五城巡捕营”问问是个什么样的人?’章小凤道:‘我没到“五城巡捕营”去,那用得往“五城巡捕营”跑,善铭告诉我了,他说“五城巡捕营”的人上报说那个人穿一⾝黑⾐,蒙着脸,来去奇快,跟阵风似的,说没两句话就走了“五城巡捕营”想派人盯他,可是一转眼他就没了影儿。’霍天行点了点头道:‘照这么看,这人该有一⾝好轻功。’莽张飞钢髯微张,道:‘大哥,您看是谁?找出他来,我去劈了他。’霍天行沉昑说道:‘江湖上有这么好一⾝轻功的人不少,可是眼下京畿一带有这么好轻功的人,恐怕不会太多。’
章小凤道:‘以我看,这个人恐怕跟咱们是友非敌。’莽老五目光一凝,道:‘怎么说?这个人跟咱们是友非敌?丫头,你糊涂了?要是跟咱们是友非敌,怎么会出卖沈姑娘?’
章小凤道:‘五叔。我所以这么说,是有据有理由的。’莽老五道:‘你有据,有理由?丫头,你是怎么了…’⽩不群抬手拦住了莽老五,望着卓小凤道:‘小凤,你有什么据,又有什么理由?’章小凤道:‘按大清皇律,窝蔵叛逆同罪,而事实上“五城巡捕营”的人只抓走了一个沈姑娘,没动咱们这些人…’
‘胡说!’莽老五道:‘你据这一点说那人跟咱们是友非敌?他有多大神通能让“五城巡捕营”的人听他的?让拿哪一个就拿哪一个?丫头,你别忘了,拿叛逆拿的越多功赏越大,
就像你刚才所说的,窝蔵叛逆与叛逆同罪,他们会只拿一个舍了这么多个?’章小凤淡然一笑道:‘五叔,我说句话您可别生气,糊涂的是您不是我糊涂,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出勇夫,要是那
些人在“五城巡捕营”花了点儿钱,再告诉他们“泰安堂”跟对门酒馆儿这些人都是有来头的人物“天桥”还有他们几位把兄弟,别他们,可以带走一个沈书⽟,要是急了他们,一个也带不走,要是您,您走哪条路?’莽老五听的呆了一呆,道:‘这个…会这样么?丫头?’‘那可难说啊!’章小凤冷笑一声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害人的办法可多了,再说官府衙门的事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只要银子,那条路都走得通,还有,我还没告诉儿位呢!
善铭今儿个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是个“九门提督”职司京畿一带的安宁,只要咱们不惹他,他担保让咱们在“京北城”里好好儿的待下去,这不分明已经知道咱们的底细了么?’“他怎么会知道咱们的底细的?这不也证明那人已经把咱们和盘托给人家了么?善铭知道他惹不起咱们,只要咱们让他过得去,他可以睁一只眼,还有,善铭说那个人穿一⾝黑⾐蒙着脸,这不也表示怕人看见他的脸么?为什么怕人看见他的脸?他要是个咱们本就不认识的人,⼲嘛怕人看见他的脸呀…”
霍天行一拍手,道:“小凤,够了。”
章小凤很听话,立即住口不言。
莽老五道:“大哥…”
霍天行冲他摆了摆手,他也只有听大哥的,自动闭上了嘴。
霍天行沉昑了一阵之后,道:“有这么个人,他出卖了沈姑娘,却又不愿把咱们也牵扯进去,这是谁?”
章小凤冷冷一笑道:“大爷,以我看已经是呼之出了。”
霍天行目光一凝,道:“你说说看。”
章小凤道:“大爷,这还用我说么,现在已经很明⽩了,这个人咱们认识,也知道咱们的底细,更知道沈姑娘住在‘泰安堂’里,大爷,咱们认识,也知道咱们底细,更知道沈姑娘住在‘泰安堂’里的人,可不多吧?”
章一绝忽然两眼一睁,沉声叱道:“小凤,不许说。”
霍天行冲章一绝摆了摆手,道:“这是就事论事,你别拦她。”
章一绝道:“大哥,你知道她说的是谁?”
霍天行微--点头,缓缓说道:“我知道,这么个人只有一个…”
章一绝道:“那怎么可能?怎么会…”
霍天行没理他,目光-凝,望着章小凤道:“小凤,你别忘了,沈姑娘是他闯‘五城巡捕营’…”
章小凤道:“他没闯‘五城巡捕营’,他的法子⾼明着呢!妙着呢!这两天善铭为他们那主子要到西郊的事忙着清道,善铭坐镇‘⾼梁桥’西边‘倚虹堂’里指挥清道,他找了去,当面善铭把沈姑娘出来。
在善铭眼里他自己的命自然要比一个叛逆值钱得多,他只有乖乖地下令让他辖下那‘五城巡捕营’把人带到‘倚虹堂’去给了他,没伤一个人,没流一滴⾎,没多惊动-个人,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善铭自己也不愿声张…”
莽老五猛击一掌,道:“⾼,⾼!太⾼了,兵不⾎刀就把沈姑娘救了出来,简直太⾼了。”
章小凤冲冷一笑道:“⾼是⾼,可把您几位这‘燕云十三侠’忙惨了。”
莽老五两眼一睁道:“丫头,你这话…”
章小凤道:“您刚才没听我说么,他这手法是⾼明,换个人也绝做不了这么漂亮,却把您几位‘燕云十三侠’整惨了。”
霍天行道:“我是听见了,可是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章小凤皱眉说道:“大爷,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当初沈姑娘是投奔咱们,要是咱们不但能护住沈姑娘,还能进一步救出沈先生来,尽管他曾经一路护送过沈姑娘,将来江湖上谈起这件事儿束,能显得出他‘大漠龙’来幺?恐怕只为这一桩事儿,‘燕云十二侠’的名气马上会凌驾于他‘大漠龙’之上,这叫他怎么受得了,气得过呀!
现在可好,沈姑娘人是从‘燕云十三侠’手里丢的,却是经他‘大漠龙’的手救出来的,而且救人救得漂亮,甚至更会得到沈姑娘的感,将来江湖上一旦提起这件事来,哪一个不冲他‘大漠龙’挑拇指…”
霍天行灰眉耸耸,淡然一笑道:“‘燕云十三侠’这几张老脸也没地方放了。”
章小凤道:“我正是这意思,可是我是个做晚辈的,我怎么能这么说啊!”霍天行点着头,哼哼地直笑。
章小凤接着说道:“您信小信,要是我没料错的话,他现在正带着沈姑娘在到处找咱们呢!”
霍天行不由为之一怔,凝目说道:“他找咱们于什么?”
章小凤道:“您哪!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这样能把他自己洗刷⼲净么?您看着吧!也说不定他还会到咱们这儿来问沈姑娘住在‘泰安堂’的事怎么走露了风声,为什么‘五城巡捕营’单抓走了一个沈姑娘,却没碰咱们这些人呢!”
莽老五道:“难不成他想倒打一把,反咬咱们一口?”
“那可难说啊!五叔,”章小凤冷冷一笑道:“不这样没法洗刷他自己,再说他既然砸了咱们这块招牌,为什么不把咱们这块招牌砸个粉碎?”
莽老五猛然睁大丫一双环目:
章小凤接着又道:“还有呢!不信您几位可以瞧着,沈姑娘对他感恩图报,说不定还不愿跟咱们呢!”
莽老五须发暴张,霍地站了起来,道:“不等他来找咱们,咱们找他去。”
霍天行抬手拦住了他道:“你坐下。”
莽老五叫道:“大哥…”
霍天行沉声说道:“我叫你坐下。”
莽老五没再吭声儿,乖乖地坐了下去。
霍天行转望章小凤,轻咳一声道:“小凤,大爷不能不承认你说的句句是理,可是你知道‘大漠龙’傅大豪在江湖上是个人人都推崇,人人都敬重的人物…”
章小凤站了起来道:“大爷,我懂您的意思,‘大漠龙’在江湖上博得怎么样一个名声,我也清楚,别说是您几位,这件事说给谁听,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这是您几位,换个人非骂我无中生有,含⾎噴人不可,现在我不敢勉強您几位相信,您几位可以等着看看,傅天豪他会不会如您这侄女所料找到这儿来洗刷自己,同时您几位也可以等着看看沈姑娘的态度如何,到那时候再作定论不迟,您几位谈谈吧!我歇着去了。”她拧⾝往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