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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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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赵云飞道:“求求你,你是行好,我们几个在九泉下都会感你。”

  李诗又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你们真打算这么做。”

  “不错。”赵云飞很坚决。

  另两个没说话,想的也跟赵云飞一样。

  “好吧!”李诗一点头:“你们自己了断!”

  他垂下了软剑,转⾝走开了。

  也停在几步外,而且是背着赵云飞三个。

  显然,他不忍看,谁又忍看。

  他也不必再信他们什么,地上有现成的兵刃。

  赵云飞三个互望了一会,三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缓缓俯⾝去拾起了自己的兵刃,又互望了一儿,三个人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忽听赵云飞问了一句:“朋友贵姓。”

  “李。”李诗没回⾝。

  “大名是…”

  “我叫李诗。”

  赵云飞道:“京里有个李豪,是…”

  “我以前叫李豪。”

  赵云飞神情一震:“难怪我们十个人这么轻易的都败在你手里了,李朋友,我们会记住你的。”

  他们三个几乎同时抬起了握兵刃的手。

  但是,他们抬起握兵刃的手,不是用手里的兵刃刺向自己,竟是把手里的兵刃掷向李诗,然后三个人腾⾝往外扑去。

  原来如此。

  三样兵刃分袭李诗背后要害,他们三个都算得上好手,力道自然強,认位自然准,只要三柄中一柄,李诗就绝尖不成,万一要是一柄都不中,李诗也非得躲闪或格架不可,那么一来,趁这工夫,三个人就可以脫⾝逃逸了。

  主意不错,只是太毒了些。

  主意不错,可惜碰上的是李诗。

  李诗⾝后像是长了眼,三柄兵刃电光石火般奔向他的背后要害,就在赵云飞兵刃脫手的同时,李诗回过了⾝,软剑抖起,灵蛇也似,正着那三柄兵刃。

  只听一阵金铁鸣声,火星四进,三柄兵刃分别落地,正好在赵云飞三人脚前各掉一把,抖之中,嗡然作响。

  就这么兵刃揷在脚前,使得赵云飞三人外扑之势为之一顿,就这么一顿,李诗掌中软剑已然再度抖起,只见三朵剑花飞而出,直袭三人咽喉。

  赵云飞等三人大惊失⾊,谁敢拿要害硬碰锋利剑尖,不敢碰,又躲不掉,就只有后退一条路,三个只好急忙退了回去。

  完了,一番心思⽩费了。

  李诗软剑一垂,道:“江湖人心教会了我,善心人做不得,你们三个还有什么花样?”

  赵云飞道:“咱们都各为其主,阁下又何必!”

  李诗‮头摇‬道:“不是这么说,吴三桂是蓄意谋叛,你们应该明大义,辨是非。”

  “也不能这么说。”赵云飞道:“我们王爷是起义匡复,不是谋叛。”

  “即有今⽇之起义匡复,当初何必为一个妇人借兵人关?”

  赵云飞一时没能答上话来,停了一下才说:“就算我们王爷不对,可是我们王爷对我们不薄…”

  李诗截口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你们王爷而死,也不该有什么怨言,是不是?”

  赵云飞道:“你是汉人吧?”

  “不错,我是。怎么样?”李诗道。

  “⾝为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怎么能对匡复为敌。”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保命。

  “说得好!”李诗道:“‘汉留’是真正为匡复,你们又是怎么对他们的?”

  赵云飞目光一凝,有点怀疑:“你怎么会知道…”

  李诗道:“我可以告诉你,‘汉留’里有我的朋友。”

  赵云飞脸上飞闪异⾊:“难道你不怕我们到了京里,把你这句话供出来…”

  李诗漠然一笑,道:“你要是想用这句话要挟我,那你就又打错了算盘,你尽管供,皇上都没说话,我看谁敢说话。”

  真是。

  赵云飞脸⾊变的一变,道:“我们也没什么别的好说了,只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公平搏斗的机会。”

  李诗道:“从刚才到现在两度手,难道你认为都不公平?”

  “不错!”赵云飞点了头。

  真是厚颜,看来人到了要活命的时候,还能保持尊严跟面子的人,并不多。

  李诗淡然一笑:“那么,你又认为怎么样才算公平?”

  “很简单。”赵云飞道:“或者你收起兵刃,或者我们拿起兵刃,咱们再拚斗一回,我们要是再不敌,我们口服心服。”

  “那么,你们是想用兵刃呢?还是不想用兵刃?”

  “我们想用兵刃。”赵云飞道。

  李诗微一笑:“好心思,好主意,我得留你们活口上京受审,不会伤你们,你们则可以任意往我⾝上招呼,最好能杀了我。”

  或许是李诗一语道破了心思,赵云飞脸为之一红。

  李诗道:“不要紧,为了让你们口服心服,为了让你们不再说不公平,我愿意,拿你们的兵刃吧。”

  活命要紧,有一点希望都不能放弃。

  赵云飞三个顾不了那么多了,闪⾝上前拔起揷在地上的兵刃,回⾝就出手,招呼也不打一声。

  李诗往后退一步,躲开了头一击,道:“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光明磊落一点。”

  很简单,为了保命。

  赵云飞三个没说话,出手又作第二击,这一击,明显的比头一击凌厉。

  可是李诗再次躲闪,仍没还手,他道:“三对一,这算公平么?”

  赵云飞三人脸上一红,仍不说话,三度出手。

  李诗一连躲了三招,没还手,可是当赵云飞等四度出手时,他道:

  “事不过三,我已经让了三招了,谁能再说不公平。”

  他话落,赵云飞三人招式连绵,一轮猛攻,招招凌厉,招招致命。

  正如李诗所说,他们希望能一下置李诗于死地。

  李诗双肩微扬,两眼闪塞芒,他还了手,也招式连绵。

  一招,二招,三招,三招刚过,金铁鸣,火⾆进,赵云飞三个的兵刃,再度脫手飞出。

  李诗这次不跟他们客气了,软剑连挥,各在赵云飞三个⾝上菗了一下。

  软剑在⾝上菗一下,够痛的,可是赵云飞三个还没来得及呼痛,就都倒了下去。

  敢情李诗闭上他们的⽳道。

  这么十个大人,李诗一个人怎么弄得走他们,只有把他们暂时搁这里,回去调用“城防营”的人来押了。

  李诗收起了软剑,已准备出洞去。

  忽听外头传来了人声,听声音,外头来的人还不在少数。

  这又是那儿来的什么人?

  李诗飞⾝往外扑去,还没到洞口他就看见了。

  外头是来队,也真不在少数,不过却是“城防营”的人。

  分好几排,成为圆形的围住了两个山洞,各有五六十个人。

  由营官亲自带领,站在营官⾝边的,居然是孙和,而且有两个营兵,已经架起了李诗丢在树林草丛里的那名汉子,他仍昏不醒。

  正好,用不着李诗去调人来了。

  李诗出了洞,孙和一眼看见,扬手大叫:“李爷!”

  李诗着营官跟孙和,营官见礼,李诗答礼。

  孙和一旁却道:“李爷!您别怪我自做主张,我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所以跑‘城防营’禀报营官老爷,搬来的救兵。”

  李诗道:“孙大哥,我只能说谢谢了。”

  孙和喜道:“怎么,您不怪我?”

  李诗道:“事实上我正要回去,找营官调人。”

  孙和喜得“呢!”了一声:“那太好了,那太好了…”

  营官道:“李爷!我带来六十名弟兄,听您调度。”

  “不敢!”李诗道:“他们连这一名共是十名,已经都让我制住了,请派弟兄们进洞去,把他们架出来带走。”

  营官一挥手,一队近二十名营兵快速的奔向两个山洞。

  营官道:“他们都是京里‘额驸府’的么?”

  “不!”李诗道:“他们是‘云南平西王府’,派驻‘张家口’,来跟京里‘额驸府’联络的。”

  营官一怔:“‘云南”平西王府’?”

  李诗道:“吴三桂要谋叛,‘额驸府’为他刺探京里消息。”

  营官脸⾊大变,惊叫道:“原来…,我驻防此地,有这种事居然不知道,实在该死。”

  李诗道:“不知者不罪,就算你知道,他们有‘额驸府’这个靠山,你若怀疑别的,也不敢心生怀疑。”

  营官忙躬⾝:“多谢李爷不罪。”

  说话间,营兵们已经两个架一个的,把赵云飞等九人,从两个山洞里架了出来。

  营官道:“李爷,是不是现在就把他们押回去。”

  李诗道:“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是!”营官应了一声,挥手带着人走了。

  孙和道:“李爷,我…”

  李诗道:“孙大哥跟营官一起走吧。”

  “好!”孙和点头道:“我在‘城防营’等您。”

  他忙追营官去了。

  望着“城防营”众兵进了树林不见,李诗回⾝又挨近洞里。

  他在赵云飞住的那个洞里一阵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额驸府’跟‘平西王府’之间,曾经传送过的消息,或者是机密一类。

  可是他都翻遍了,居然什么都没找到。

  可见赵云飞等一直很小心,一点痕迹也不留。

  既然没能找到什么,李诗也没有再多停留,飞⾝出洞而去。

  李诗赶到了“城防营”孙和正在营门口等着他。

  孙和现在对李诗可是既逢又热忱,就真像是好朋友、好兄弟,只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的巴结。

  不过,以孙和这么样一个人,能攀上李诗这种朋友,那真是他祖上有德,是他上辈子烧⾼香,真是他的造化,他应该是真心。

  一见李诗来到,他忙笑脸上,站营门的小武官跟营兵们,现在也都知道李诗是何许人了,不但不再拦阻,还连忙恭谨行礼。

  李诗抱拳答礼:“不敢当,诸位不要客气。”

  孙和道:“李爷!那几个家伙都押起来了。”

  李诗“嗅!”了一声。

  孙和道:“走,我陪您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他的事了。

  也别说,打听出赵云飞等人隐密的住处,从“城防营”搬兵来正是时候,不都是人家的功劳?

  所以,李诗也没说什么。

  陪着李诗往里走,孙和道:“李爷,您是不是点了那几个家伙的⽳道?”

  “对!”李诗道。

  “那还怕什么?”孙和道:“就是不把他们押起来,他们也跑不掉。”

  “话是不错。”李诗道:“可是营官做事小心,总是对的。”

  孙和连声忙应:“对对!对对!”

  如今李诗说什么是什么。

  说话间,营官的“答押房”已在望,站在门外的一个营兵,望见李诗来到,忙进了“签押房”随见营官从里头快步了出来。

  显然,营官临时在“签押房”门外派个营兵站着,就是为望见李诗来,进去禀报。

  现在,这个营官对李诗,是够周到,够恭敬的。

  着了李诗,营官欠⾝摆手:“李爷,请!”

  他往“签押房”里让。

  孙和与有荣焉,脸上难掩得意神⾊,他可不知道,以李诗的⾝份,别说是一个小小“城防营”的营官,就是一二品的红顶子大员,对李诗也客客气气。

  孙和还算识大礼,知进退,临进“签押房”他停住了:“李爷,我外头等您。”

  他没等李诗跟营官说什么,转⾝就走。

  事实上李诗跟营官也没说什么,因为孙和跟进营官的“签押房”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

  进了签押房,落了座,营兵献了茶,退到了门外,营官欠⾝道:

  “我已经把十个暂时押进了牢房。”

  李诗微点头:“好!”“接下来怎么办,请李爷指示!”

  “好说,我要押他们进京,请营官准备车辆人马。”

  “是,不知道李爷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当然是越快越好。”

  “人马都是现成的,只是车辆准备起来稍微费些工夫。”

  “怎么,营里没有车辆。”

  “只是些连粮载货的板车,就算派上用场,也得加篷。”

  那是,板车凑合当囚车用,没有篷,那就更显眼了。

  “不用营里的板车,营官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征用百姓的车辆。”

  “尽量不要打扰百姓,那么板车加篷呢,要多少时⽇?”

  “十个人得两车辆,加篷恐怕得一天工夫。”

  “那就找两辆板车加篷,后天一早启程,押解的人不必多,有五六个⼲练弟兄就行了。”

  “是,请示李爷,是否需要加锁,或者手铐、脚镣…”

  “不用,他们都算得上好手,这些东西对他们没有用,我自有办法!”

  “是!”“另外也要营里准备些⼲粮饮⽔。”

  “这个请李爷放心,我自会待准备。”

  “那就这样了…”

  李诗站了起来。

  营官忙跟着站起。

  李诗道:“请带我到牢里看看。”

  “是,李爷请!”

  营官陪着李诗出了“签押房”东弯西拐一阵,来到一座石屋前,石屋硬是一块块青石砌成的,十分坚固,可是不大,不像是座牢房。

  李诗一看就知道,牢房恐怕另有所在。

  果然,营官陪着李诗进了石屋,石屋竟是个小小的办公所在,两张桌子,一个小武官,几个营兵,有一道石梯通往地下,那儿另有营兵站岗,五号一个,十号两个,简直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敢情牢房在地下,是座地牢,石屋只是地牢的出人口。

  在营官的陪同下,营兵一路行礼,经由石梯到了地牢。

  这座地牢比别处的牢房⼲净,可跟别处的牢房一样的暗,排排碗口耝细的木栅,把地牢分隔了好几间,此刻没关别的人,只赵云飞十个,挤在一间里,他们昏不醒,横七竖八卧倒在地上千草上。

  李诗让看牢的营兵打开了栅门,他走了进去,在赵云飞等每个人⾝上点了一指,拍了一掌然后他退了出来,又命营兵锁上栅门,向营官道:“半个时辰以后,他们就都会醒过来了,不过他们已经跟常人一样了,不会给贵营惹⿇烦了。”

  营官是个武人,自然懂些武事,他惊声道:“李爷您废了他们的武功?”

  李诗道:“我不得已,这些人个个顽劣不驯,凶残成,我要是不废他们的武功,只怕‘城防营’关不住他们。”

  这绝对是实情。

  营官不是不知道,忙道:“谢谢李爷!谢谢李爷!”

  李诗道:“我告辞了,营官应该知道我住在那家客栈,有事尽可派人找我。”

  营官恭应了一声,陪着李诗出了地牢,送李诗往外走,李诗不让他送,营官那里肯依,没办法,只好让他送了。

  到了营门,孙和从门房里了出来:“李爷!要走了?”

  李诗应了一声,跟营官打了招呼,偕同孙和出了“城防营”

  孙和道:“李爷,算完事了?”

  “没有。”李诗道:“把他们押回京才算完事。”

  “还得把他们押回京?”

  “当然,得押回京审问定罪。”

  “什么时候?”

  “后天一早!”

  “哟!您这么快就得走。”

  “我本来是来公⼲的,现在这儿的事告一段落了,自然得回去。”

  孙和微皱了一下眉:“您现在是…”

  “回客栈去…”李诗道。

  “要是没什么事,您是不是能别急着回去。”

  “怎么?孙大哥有事儿?”

  “也不能说有事,只是听说您要走了,怪舍不得的,想跟您找个地儿喝一杯。”

  李诗着实感动,两个人是那么样认识的,可是没想到这么样认识的小人物,这么有人情味,这么真诚,这么温馨感人。

  李诗笑了,这是他到“张家口”以来,甚至近来,他真正由衷的笑:

  “谢谢你,孙大哥,能到你这么个朋友,我不虚此行…”

  孙和瞪大了眼,忙道:“李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个人,往久了你就知道了。”

  孙和好动,竟然哭了:“李爷,您不嫌我这么个人,居然拿我当朋友…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李诗竟也觉得眼眶发酸,可是他还是带着笑:

  “孙大哥,什么都不必说,朋友不是口,是心…”

  “李爷…”

  “这样吧,孙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

  “不行!”孙和牵袖拭泪,道:“这一杯一定得喝…”

  “对!这一杯一定得喝!”

  前面突然传来个脆生生的女子话声。

  李诗跟孙和忙转脸一看,不由得一怔。

  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位姑娘,那竟然是孙兰。

  李诗道:“孙姑娘!”

  孙和皱皱眉:“妹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等你们。”孙兰道:“我知道你们完事以后,一定会回客栈去,所以我跑到这儿来等,没错吧,是不是让我等着了。”

  “⼲嘛?有事儿?”孙和问。

  “没事儿,等你们回去吃饭。”孙兰道。

  “不用了。”孙和道:“李爷跟我正准备喝一杯去。”

  孙兰道:“我听见了,家里也能喝呀,我做了几个菜,就是让你陪李爷喝一杯的,要不我怎么会说:“这一杯一定得喝呢!”

  ⿇烦了,孙和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只听他道:“我看我跟李爷还是到外头喝吧!”

  他的理由说不出口,他不希望乃妹跟李诗多接近,因为他认为乃妹配不上李诗,乃妹跟李诗之间本不可能。

  其实,他这个做哥哥的是好意,知妹莫若兄,他知道乃妹已对李诗萌生情愫,他也清楚这件事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愿意乃妹受到伤害,所以他不能不及早阻拦。

  孙兰脸⾊微沉:“你什么意思,要是我还没做,你这么说还有可说,明明知道我已经做好了,还特意跑到这儿一等你们老半天,你还非要外头喝,难不成让我一个人吃,是嫌我做的不好,还是存心‮蹋糟‬东西?”

  显然,姑娘是不知道做哥哥的心意。

  孙和就怕乃妹犯子,他急了,也有点窘迫、尴尬,忙道:

  “都不是,我怎么会…”

  “那就好!”孙兰道:“那就回去吃,走吧!”

  她转⾝要走。

  孙和忙叫:“妹子!”

  孙兰霍地回过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看…”孙和嗫嚅着说。

  孙兰脸⾊变了,柳眉一竖,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孙和一时没说出话来,他不能说,也不敢说,更苦的是本找不到适当的藉口。

  只听孙兰道:“我不跟你说了,我问李爷…”

  姑娘她转脸向李诗:“李爷,你说,是家里喝好,还是外头喝好?”

  李诗能怎么说,其实,他不是体会不出来姑娘的心意,也不是不明⽩孙和的用心,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不会有结果,他也不愿意让姑娘受到伤害,他道:“其实孙大哥跟姑娘都太客气了,本不必⿇烦,我在客栈吃很方便…”

  他也只有这样了。

  孙兰原指望李诗帮助她,原以为李诗不好意思不帮她,没想到李诗会这么说,她有点挂不住:“既然李爷你这么说,那就算了,我回去一个人吃,再不就都倒了。”

  说完话,姑娘她转⾝要走。

  这,出了李诗意料之外,人家姑娘是好意,他怎么好惹翻了人家,他开口忙叫:

  “姑娘!”

  孙兰真会走么?她等的也就是这一声,要是李诗不叫这一声,她才非走不可呢,她停下没走,可是没回过⾝来:“⼲嘛?”

  李诗道:“姑娘何必动气!”

  孙和不希望李诗叫这一声,他巴不得乃妹走了算了,他认少长痛不如短痛,可是他还是不能说,也不敢说。

  孙兰道:“是你们惹我动气的!”

  既是“你们”当然是包括孙和跟李诗。

  李诗道:“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我不能勉強你,我做的也没有错。”

  的确,姑娘做的没有错,可是,很明显的,她还是使子,她还在赌气,这就错了。

  李诗虽不忍心惹她,可是还不至于为一顿吃低头,为一顿吃赔不是,因为他认为彼此间的情还没到那儿,所以,他没再说话。

  姑娘下不了台了,只好走,而且是气冲冲走的。

  望着乃妹不见,孙和忙道:“李爷,她任惯了,您别见怪!”

  李诗淡然一笑:“孙大哥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现在倒是令妹怪我了!”

  孙和道:“别管她,走,咱们喝咱们的去。”

  这里结束,倒是他乐于见到的,他知道,乃妹孙兰任惯了,子也烈,这一下是再也不会理李诗了,他可以不用担心了。

  李诗淡然一笑:“好意心领,为了不给孙大哥惹⿇烦,我看我还是回客栈吃吧,告辞。”

  一声“告辞”他转⾝走了。

  孙和更没想到李诗会这样,他忙叫:“李爷,李爷…”

  李诗就像没听见,很快的走远了。

  孙和跺了脚:“都是她!”

  这个“她”当然是指孙兰,想起了这个妹子,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真有点不放心,因为他那个妹子是在那种情形下回去的。

  以她的烈子,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怎么能放心,又跺了一脚,孙和也走了,走得飞快,而且是走向回家的路。

  急急忙忙赶回了家,孙和他硬是爬墙进去的,因为门从里头闩上了,叫了半天没人应,当然更没人开,他一急就爬了墙。

  翻过了院子,直奔上房屋,老远就看见了,院子里,上房屋门口,満地是饭菜,満地是破碗盘儿。

  这是怎么回事,不想可知。

  孙和奔堂屋,进耳房,一进耳房他心就放下了一半,姑娘躺在上,面向里,没哭、也没动。

  他试探着叫:“妹子…”

  上突然爆起了姑娘一声:“出去,不要理我!”

  孙和全放了心,至少姑娘没事儿,他道:“妹子…”

  “我叫你出去!”

  “你也不用这样,是李爷他不来,又不是我不让他来…”

  “不要跟我提他,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京里来的一个做官的,拿着猪头还找不到庙门,我的饭没人吃…”

  “不要这样,一家有一家的道理…”

  “什么道理?他有什么道理?”

  “人家这就是告诉咱们,不愿意跟咱们往深里往,其实这跟我当初的顾虑一样,我不是也跟你说过么,咱们要有自知之明,要自己会体谅…”

  姑娘霍地翻⾝坐了起来,粉脸上还有泪渍,倒竖柳眉,圆睁杏眼:

  “你不用顾虑,他也少臭美,谁稀罕他,我不过是弄死他一对鸽子,害得他大费周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你以为是什么?他又当成了什么?”

  “孙和怔道:“没有最好,没有最好…”“什么没有最好,你这么说了就算了!”

  “好,好,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自作聪明,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行不行!”

  姑娘翻⾝又躺下了,这回哭了:“爹娘死得早,你就会欺负我…”

  孙和一听这急了,他也就怕听这:“妹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天地良心,做哥哥的我可是好意呀,咱们跟他彼此都不合适,他到‘张家口’来是有公事,不过是个过客,就拿刚才的事来说吧,我为什么要跟他喝一杯?我是想跟他饯个行,因为他后天一早就要走了…”

  说出口孙和就后悔了

  果然,姑娘又翻⾝坐了起来,満脸是泪:“怎么说,他后天一早就要走。”

  孙和只有点了头。

  “真的?”

  “这有什么好假的。”

  “怎么会这么快!”

  “本来就是这样,公事办完了,还能不走?”

  “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怎么了?”

  “没怎么,走让他走,他本就该走,早走早好!”姑娘她现在能说什么,刚才还在骂呢。

  “这不就结了么,让他走吧,他总归是要走的,‘张家口’这个地方是留不住他的,就算他想留,也由不得他呀!”

  姑娘又躺下了,这回没听她哭,可是看得见,她双肩‮动耸‬得很厉害。

  孙和还能不明⽩?他这个妹子,嘴硬。

  他上前柔声道:“妹子,想开点儿吧,这时候打住最好不然你将来受的伤害会很大啊!”姑娘没说话,还是那句话,她能说什么?

  那个山坳里,就是赵云飞那些人住的那个山坳里,突然又有了人。

  人是从树林里出来的,也就是说是从外头来的。

  人一共五个,一个老头儿,四个中年汉子。

  老头儿年纪在六十以上,很瘦,瘦得⽪包骨,穿一⾝黑⾊褂儿,扎着脚,鸟爪似的手里,拿一把旱烟袋,烟袋头特大,乌黑乌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造的,不地杆儿倒是湘妃竹的,嘴儿则是玛瑙的。

  老头儿眸特圆,一对眸珠子黑⽩分明,不只炯炯有神,还闪闪发光。

  五个人几乎是从树林里掠出来的,一前四后,落在山洞前的空地上。

  人一落地,瘦老头儿脸⾊微变,冷哼出声:“这算什么,一个桩卡都不设,人都到了门口了,居然还茫然不觉,赵云飞是⼲什么的,越⼲越回去了。”

  ⾝后四个里,前排左一个神情骠悍的汉子说了话:“董老,是这儿么?”

  被尊称为董老的瘦老头儿道:“什么意思?”

  “云飞精明⼲练,不然担不了这重责大任,他不至于这么疏忽大意!”

  孰不知赵云飞就是这么疏忽大意,不然当李诗来的时候,他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赵云飞他什么疏忽大意,很简单,第一,他认为此地隐密,外人不可能找到这儿来。

  第二,他打的招牌是京里的“额驸府”他不认为小小的“张家口”有人敢惹他。

  只听董老冷然道:“你们都是睁眼瞎子?往上看看!”

  往上看,自然就看见从山壁顶挂下的那绳子,跟揷在山壁顶的那面红旗。

  看见了,自然就不说话了,没话说,要是再強辩,那是找倒霉。

  董老冷然又道:“去,进去看看去。”

  他的话似乎就是令谕,而且没指明谁去,那四个恭应一声,都去了,行动飞快,一掠就分别进了两个山洞。

  董老站在那儿没动,脸上也没有表情,他只凝神在听,转动着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在看,最后,他一双目光落在眼前地上。

  眼前这片地,常人看不出什么,瘦老头儿董老却看出,地上有不少杂的脚印⾜迹,他皱了眉。

  那四个汉子从一个山洞里出来了,是从赵云飞等住的那个山洞里出来的,四个人掠到董老面前恭谨躬⾝,那神情骠悍的汉子道:“董老,他们都不在…”

  董老脸⾊微变:“怎么说?”

  “回董老的话,他们像是走得很匆忙,厨房里饭做了一半,铺盖都有人翻过。”

  董老脸⾊又一变:“你认为他们是走的,而不是出了事,落在了别人手里!”

  神情骠悍汉子的神情为之一震:“属下不敢说,不过属下认为,‘张家口’这么样一块地方,还不可能有人动得了他们,而且,他们以京里的‘额驸府’为掩护,‘张家口’也没人敢动他们。”

  “可是事实上咱们没能在这儿找到他们,而且咱们看到了不少可疑痕迹,是不是?”

  “是!”神情骠悍汉子只有欠⾝恭应。

  “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还有一山⾼,动他们的要是江湖道上的呢,他们可不管什么‘额驸府’不‘额驸府’。”

  “是!”“咱们到市城打听要听去,走!”

  一声“走”董老首先腾起,轻捷的扑进树林,连一片树草都,没有惊动,那四个,急忙腾⾝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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