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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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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剑凡静静的看,没说一句话。

  邢无影看呆了,半天才惊叹出声:“没想到‘⽩⾐堡’里会有这么一处所在,就冲这么一处所在,‘⽩⾐堡’在这尘世应该列为第一。”

  李剑凡一双目光缓缓移注那座竹楼,仍然没说话。

  只听邢无影又一声轻叹道:“邢无影我到过这么一个地方,这辈子算没⽩活,能让我在这儿住上几天,我死都愿意。”

  李剑凡突然开了口,语气是那么平静:“邢老,那座竹楼里似乎没人。”

  邢无影定了定神,窘迫一笑‮头摇‬:“我都让这地方住了,老弟别见笑!”

  他抬眼投注竹楼,竹楼里黑忽忽的,没有一点灯光,静悄悄的,也听不见一点声息。

  他道:“这个时候了,会不会是人家已经睡了?”

  李剑凡道:“或许,咱们过去看看吧。”

  他从松树后闪出,当先扑向竹楼。

  邢无影急忙跟了上去,低低道:“老弟,慢着。”

  他一拉李剑凡,双双又隐⼊一处花丛中,探摸出一颗“飞蝗石”抖手向竹楼打去。

  “叭!”的一声,那颗“飞蝗石”打在了竹楼上,没动静,久久没见一点动静。

  邢无影这才说道:“看来竹楼里的确没人,放心大胆的过去吧。”

  他闪⾝要扑。

  李剑凡伸手拉住了他,道:“邢老,既没人咱们就不必过去了。”

  邢无影咧嘴一笑道:“老弟,贼不空手,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人的地方守卫松,咱们在这儿多呆片刻又有什么要紧。”

  李剑凡倏然一笑松了手。

  邢无影一溜烟般扑向竹楼。

  邢无影的确是经验老到,他不走竹楼亮的一面,他走竹楼暗的一面,人在暗处,就是有人突然进⼊这个院子,也不虞被发现。

  李剑凡笑笑道:“有邢老做伴儿来这一趟,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别臊我了,老弟,”邢无影道:“这几套都是做贼用的,难登大雅…”

  李剑凡道:“但却实用得很。”

  邢无影道:“那老弟就留点儿心,多学点儿吧。”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一扇窗户轻轻的开了,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他一跃便翻了进去。

  李剑凡跟着也进去了。

  邢无影随手又关上了窗户,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伸手难见五指。

  邢无影一拉车剑凡往左行去,道:“老弟,咱们先上楼去。”

  李剑凡道:“邢老暗里能视物?”

  邢无影道:“做贼的没双夜眼还行,老弟紧跟着我,留神脚下。”

  他拉着李剑凡找到楼梯,一步一步地登上了楼,刚才是刚进来,经过这一刻工夫之后,李剑凡也能看见东西了。

  两个人登上楼,面是一个小客厅,一几一椅都是竹制的,颜⾊跟竹楼的颜⾊一样。

  三面墙上挂満了字画,一个竹架子上摆満了古董。

  邢无影道:“这些玩艺儿值不少钱,可惜太大了,不便携带,嗯,这幅唐寅的画儿倒不错,归我了。”

  他摘下来卷紧握在了手里。

  客厅往里还有一间,掀起垂帘,幽香醉人,赫然是个女子卧房。

  邢无影道:“乖乖,这不知道是哪个有福人儿住的。”

  抬腿就要进去。

  李剑凡忽然伸手拉住了他道:“邢老,有人来了。”

  邢无影凝神一听,道:“糟,咱们现在还不走,这幅唐寅的画儿要不成了。”

  他忙退间客厅把那幅画又挂了上去。

  此刻一阵阵银铃般如珠笑语已进了院子。

  邢无影忙道:“老弟,看看有没有那娘儿俩?”

  李剑凡会意,窜近窗户往外一看,他看见了,院子里进来八个人,都是女子。

  前二后四六名⽩⾐少女,前两名各提一盏纱灯前导,后四名空着手。

  中间两名是两位⽩⾐‮妇少‬,都穿宮装,⾼挽着云髻环佩叮当,看那体态容貌,宛若神仙中人,一路谈笑着往竹楼行了过来。

  他忙道:“邢老,不是司徒夫人跟司徒姑。”

  邢无影道:“想必是⽩老头儿如夫人,咱们别留在这儿了,走吧。”

  一打手势,双双往竹楼暗面一扇窗户窜去。

  邢无影打开窗户先翻了出去,外头是竹栏台,他刚要往下翻,只听一个清脆甜美笑语传了过来:“看样子⽟璞是着了,也难怪,那位司徒姑娘是越来越美,越来越动人,我见犹怜,何况⽟璞那须眉男儿。”

  李剑凡伸手拉住了邢无影,低声道:“慢着,邢老,听听。”

  只听门响动,人已进来了,另一甜美话声道:“⽟璞是着了,我看那位司徒姑娘却好像満腹心事似的,老是皱着一双,别是剃头挑子一头儿热吧。”

  楼梯响动,环佩叮当,先前那话声道:“不会的,没听⽟璞说么,她的乾爹刚遭人毒手过了世,司徒世家又遭到扰,哪⾼兴得起来,其实,放眼当今除了咱们⽟璞谁还能配得上她?”

  后一话声道:“说得就是,嗯,我今儿晚上不该多喝那两杯,头晕晕的直想睡,连澡都懒得洗了。”

  人已到了客厅,灯亮了。

  后一话声益显娇慵无力,似乎坐下了:“怎么还是咱们这儿舒服,要我我就住不惯石屋”先前话声道:“也好,要不然咱们这竹楼就要让给客人住了!”

  一顿又道:“给我打⽔去,我要‮澡洗‬了。”

  李剑凡轻轻推了邢无影一把,双双掠下了竹楼,种不知,鬼不觉。

  躲进了暗处,邢无影笑道:“是该走了,看人‮澡洗‬会瞎眼。”

  李剑凡不噤为之失笑。

  邢无影又道:“看样子那娘儿俩是在石屋,咱们往石屋去吧?”

  他当先窜了出去。

  他的记真好,走的居然是齐北辰标明的退路。

  走齐北辰标明的退路出了院子,又走齐北辰标明的路径找到了石屋,平平安安一点惊险都没碰见。

  齐北辰没说错,整座石屋确是大理石砌成的,平顶占地相当大,灯光外,光同⽩昼。

  看样子的确盛宴方罢,一些⽩⾐壮汉进进出出,收桌椅,收碗盘,忙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壮汉撤走了,屋周那些个佩剑⽩⾐人却没动。

  邢无影跟李剑凡照齐北辰的标示,双双隐⾝在屋后一棵大树上,居⾼临下,把所有的岗哨椿卡悉收眼底。

  看着看着,石屋趋于宁静,灯光一盏盏熄了,只剩下一两盏。

  李剑凡道:“是时候了么,邢老。”

  邢无影点点头道:“咱们外甥打灯笼,照旧,我先过去,你慢一步。”

  说完了话,他纵⾝一掠落在了石屋顶。

  没听见动静。

  他一打手势,李剑凡也下来了,两个人往石屋顶一伏,半天仍没见动静。

  邢无影道:“齐北辰帮了咱们的大忙了,要不是这张图,咱们休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石屋呢。”

  这是实情实话,石屋戒备森严,周围布満了桩卡岗哨,就是只鸟也休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进去,何况是两个人?不能不承认齐北辰的确帮了大忙。

  邢无影说完了话,手脚并用,匍匐前进,一直爬行到一个烟筒似的东西边方始停下。

  那烟筒似的东西⾼约三尺,三尺见方,也是大理石砌成的,四周开孔,顶上用一块大理石盖着。

  那不是烟窗,而是个通气孔,邢无影一打手势,两个人合力把顶上那块大理石抬下,往下看看,下面黑忽忽的,不见灯火。

  邢无影低低说道:“老弟,照齐北辰给你的图上说,这个气孔通石屋里的‘蔵宝房’,可是么?”

  李剑凡想了想点头道:“不错。”

  邢无影一咧嘴这:“齐北辰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我先下去了。”

  他先下脚,只往下一缩就不见了。

  李剑凡跟着下去,脚落实地,他觉得脚下有一层厚厚软软的东西。

  只听邢无影在暗中道:“乖乖,还铺着地毡呢,让我瞧瞧这儿都有什么蔵宝。”

  “叭,”的一声轻响,他打着了火摺子。

  火摺子的光亮照下,邢无影刹时看直了眼,就连李剑凡也不噤叹为观止。

  屋子三面是紫檀木做的架子,上头摆満了名贵的⽟器,古玩,其他翡翠,玛瑙不知道有多少,正北架子上并排放着三口没上锁的大木箱,掀开一看,一箱子是大小明珠,一箱子是手画,一箱子则是金银器皿,蔵宝之丰⾜列当世豪富。

  看着看着,邢无影一皱眉道:“⿇烦了。”

  李剑凡忙道:“怎么了,邢老。”

  邢无影一耸双肩道:“眼花撩,不知道该拿哪一样好。”

  李剑凡倏然一笑道:“老虎吃天,无从下手。”

  “可不是么?”邢无影道:“我恨不得给他来个席卷一空,可又明知道没那么大能耐,没那么大手。”

  说话间一眼瞥见北边架子顶上放着一个四角方方的檀木盒,他轻“咦!”一声道:“那是什么玩艺儿,放那么⾼。”

  他窜上去把那檀木盒捧了下来,打开一看,他两眼暴睁,脫口轻叫:“‘八⽟马’?”

  可不是么,檀木盒里⻩绫垫底,平放着八匹⽟雕的马,每一匹半尺⾼矮,或昂首、或踢蹄、神态不一,但都是⽩⽟雕成,没一点瑕疵,不但一匹匹栩栩如生,而且一匹匹晶莹,一匹匹看似透明却不透明,一匹匹隐隐透着雪⽩的光华,令人爱不释手。

  李剑凡暗暗为之惊叹,邢无影动地又说了话:“老弟可知道这‘八⽟马’的出处,这是极古的玩艺儿,仿周穆‮八王‬骏雕成的,价值难以估计,天地间的一宗奇宝,周亡此宝失落,汉时一度出过世,后来不知道怎的又不见了,没想到千百年后的今天却落在了⽩老头儿手里,这老儿好大的福缘,好大的造化。”

  李剑凡笑笑说道:“恐怕真正福缘、造化两大的是邢老!”

  邢无影窘迫地笑了,盖上那檀木盒道:“谢谢老弟的口彩,有了这个别的我都不屑一顾了,咱们现在先办正事,这个先放在这儿,反正呆会儿咱们还是从这儿走。”

  他把檀木盒又放回了原处,道:“咱们看看从哪儿出去!”

  没放架子的那面墙上有扇石门,关得密密的,一点隙都没有。

  邢无影举着火摺子走过去看了一阵,他看得很仔细,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一会见看看门左一会见看看门右,最后他目光落在门边一张石几上头那个瓷花瓶上,突然道:“在这儿了。”

  他耳朵先贴在石门上听了一阵,然后才伸手抓着那只花瓶颈试着左右转动。

  那扇石门忽地一动,然后由外向里地转开了,敢情是扇中间安轴能转动的门。

  邢无影“噗!”地一声吹灭了手里的火摺子,采出头去往外看了看,外头是条走道,石壁上隔不远就是一盏明灯,只是没见人影,没听人声。

  邢无影一打手势偕同李剑凡窜了出去,他出石门停步又一阵看,忽然举步向前抓着对面石壁上的那盏灯一扭,那扇石门又合上了!

  邢无影轻拍了一下手道:“神不知、鬼不觉,⽩老头儿在这座石屋上花了不少心⾎,奈何碰上了我!”

  一顿问道:“老弟,咱们该往哪边儿去?”

  李剑凡没说话,摒息凝神一阵听,然后他抬手往右一指道:“咱们往这边试试。”

  邢无影一点头,当先窜去。

  齐北辰没说错,这座石屋真跟魂阵似的,通道像蛛网。两个人东弯西拐走了好一阵,忽听一个女子话声传了过来:“孩子,既来之、则安之,你爹也是一番好意,时候不早了,睡吧。”

  李剑凡心头猛地一阵跳。

  邢无影忙望着低低问道:“是么?”

  李剑凡微一点头,贴墙往前行去。

  邢无影忙跟了过去。

  又拐过一个弯,两个人都看见了,两扇门虚掩着,木门,不是石门,里头灯光外透,先前那女子话声传了出来:“其实人家对咱们不错,你看看,哪一样不是把咱们当成贵宾,孩子,别死心眼儿了,这世上也只有⽩家配得上咱们,也只有⽟璞配得上你”“娘,您别说了好不好?”

  可不正是司徒燕的话声。

  此刻司徒燕的话声却満含烦燥。

  李剑凡心头猛又一阵跳。

  “你这孩子真是,⽟璞哪点儿不好?对你更是百依百顺?家世、人品,找都找不到第二个,你怎么偏偏念着那个姓李的,初出道的后生,要什么没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有他这个人就够了。”

  邢无影飞了李剑凡一眼。

  李剑凡脸上一热,没敢再听下去,一步跨到门口,闪⾝进了屋。

  很豪华一间大卧室,司徒燕坐在一张软榻上,一位中年美妇人站在前。

  司徒燕一见李剑凡,一怔霍的站起,一双美目瞪得好大,一时没说出话。

  中年美妇人则脸⾊一变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李剑凡一抱拳道:“李剑凡见过前辈。”

  中年美妇人呆了一呆道:“原来你就是李剑凡…”司徒燕一阵惊喜,一阵动,迈步了过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中年美妇人轻喝道:“燕儿。”

  司徒燕倏的停步不前,回过⾝来道:“娘…”中年美妇人冷然道:“你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给我退回去!”

  司徒燕和⾊一凄,低头退了回去。

  中年美妇人目光一凝,望着李剑凡冷然道:“你居然敢夜闯‘⽩⾐堡’,胆子不小啊!”李剑凡扬眉道:“前辈,为一个义字,就是龙潭虎⽳晚辈也要闯上一闯。”

  中年美妇道:“为一个义字?你为的是什么义字?”

  李剑凡道:“晚辈为的是欧老人家遭人毒害,晚辈要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中年美妇人脸⾊一忧:“这件事我知道了,欧巧手是小女的义⽗,他遭人毒害我也很悲痛,只是你夜闯‘⽩⾐堡’…”李剑凡道:“听说前辈跟司徒姑娘到这儿来了,特来相寻证实一件事。”

  中年美妇人“哦?”地一声道:“你要证实什么事?”

  李剑凡道:“前辈原谅,晚辈要证实的是,司徒姑娘的生⾝之⽗究竟是谁,是欧老人家,还是司徒英奇?”

  司徒燕猛然抬起了头。

  中年美妇人脸⾊大变,但刹那间又恢复了正常,淡然一笑道:“这还用问,她当然是司徒英奇的女儿,你不也叫她司徒姑娘么?”

  李剑凡道:“前辈对晚辈此问似乎丝毫不感诧异。”

  中年美妇人道:“这个…”

  李剑凡道:“晚辈说句话前辈也许不信,甚至会叱为无中生有,⾎口噴人,以晚辈看,下手毒害欧老人家的很可能是司徒英奇。”

  中年美妇人脸⾊又变了,立即叱道:“胡说,你要知道司徒大侠的⾝份…”

  李剑凡道:“晚辈刚才说过,为一个义字,晚辈坦然无所权,这位姑娘究竟是谁的骨⾁,前辈清楚,司徒英奇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前辈该也清楚。”

  司徒燕忙叫道:“娘,这是…”

  “他胡说,”中年美妇人惊怒叱道:“不要听他胡说?”

  抬手往外一指,怒视李剑凡,道:“出去,你给我出去,要不然我就叫人。”

  李剑凡没动,正⾊道:“晚辈此行的成败不⾜惜,前一代做错了事,前辈何忍让无辜的下一代来承担,又何忍让燕姑娘认仇人为⽗?”

  中年美妇人⾝躯暴颤,道:“李剑凡,你,你,你…”邢无影忽然闪⾝扑了进来,急道:“老弟,有人来了。”

  李剑凡毫不惊慌,望着中年美妇人道:“前辈,晚辈此行绝不能让外人知道,此刻晚辈也没有退路,晚辈此行之成败全在前辈了。”

  一拉邢无影,双双扑向里隐⼊了一处布幔之后。

  疾快步履响动,两名佩剑⽩⾐人行了进来,一躬⾝,齐声道:“夫人跟姑娘还没有安歇?”

  中年美妇人道:“还没有,二位有什么事儿么?”

  左边一名⽩⾐人道:“属下等在外头听见夫人…夫人说话,进来看个究竟。”

  中年美妇人“哦?”的一声笑笑道:“没什么,我在跟燕儿生气,没想到却惊动了诸位。”

  左边一名⽩⾐人窘迫一笑道:“不敢,既没什么事,属下等告退。”

  一躬⾝,双双退了出去,步履声疾快速去。

  司徒燕一阵动,脫口叫道:“娘…”中年美妇人神⾊一寒,喝止道:

  “不许你说话。”

  人影一闪,李剑凡、邢无影双双来到近前,李剑凡肃然抱拳:“多谢前辈!”

  邢无影道:“夫人,老朽邢无影,名列‘十三琊’,是这位老弟的侠肝义胆感化了我,这件事他在路上跟我说得很详经…”中年美妇人道:“你不要再说了。”

  转望李剑凡道:“你凭什么指司徒英奇毒杀欧朋。”

  李剑凡道:“欧老人家在遭人毒手的前两天登上‘司徒世家’后山,以一只自制木鸢投⼊‘司徒世家’,这件事前辈可知道?”

  中年美妇人呆了一呆道:“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听说。”

  李剑凡道:“前辈,要是燕姑娘是欧老人家的亲骨⾁…”中年美妇人截口道:“你又凭什么说她不是司徒英奇的女儿。”

  李剑凡道:“前辈,承欧老人家看重,跟晚辈结为忘年,欧老人家曾告诉晚辈,他曾遭夺失女之痛…”“他没有告诉你何人夺去了他的女。”

  “没有。”

  “那么你凭什么指司徒英奇…”

  “欧老人家收燕姑娘为义女,赠以‘菩提图’,燕姑娘长得有几分像欧老人家,再加上欧老人家曾登‘司徒世家’后山…”“这些都不能算是证据。”

  “晚辈知道,晚辈此来,只为听前辈一句话。”

  中年美妇人⾝躯再泛颤抖,脸上掠过一丝菗搐,道:“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剑凡道:“燕姑娘总是前辈所出,前辈纵不念夫情,也应该念⺟女情。”

  中年美妇人⾝躯暴颤,忽地一幌。

  司徒燕忙伸手扶住了地,叫道:“娘…”中年美妇人木然坐在了软榻之上。

  司徒燕突然跪了下去,悲声道:“娘,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我究竟是谁的女儿?”

  中年美妇人听若无闻,没说话。

  “娘,您说话啊,娘,我究竟是…”

  中年美妇人吁了一口气,忽然开口说道:“怕的终于来了,躲了这么些年还是没能躲过,燕儿!娘对不起你,他说的不错,欧朋才是你的生⾝⽗!”

  司徒燕像突然间被谁打了一拳,立即怔祝“我告诉你吧,燕儿,娘也原是欧朋的发,可是由于娘生好动,极不惯他一天到晚钻研他那些玩艺儿冷落娘,于是娘就…娘一到司徒世家就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娘为了你不得不跟着司徒英奇…”司徒燕突然悲号一声,站起来就往外冲。

  李剑凡伸手抓住了地道:“姑娘,请暂作小忍,还有事情你不知道。”

  司徒燕张口要叫。

  中年美妇人突然出指连点司徒燕两处⽳道,司徒燕没叫出声,人也不能动了。

  中年美妇人道:“燕儿,为了李少侠跟这位邢老人家,我不能不这样,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跑回去找司徒英奇去…”李剑凡道:“前辈,现在司徒世家的司徒英奇,并不是司徒英奋。”

  中年美妇人一怔叫道:“你怎么知道…”李剑凡当即把他进⼊司徒世家后的经过,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中年美妇人道:“原来如此,司徒英奇竟还在人世,看来是他的报应到了,看来是他的报应到了…”忽然一凝目光道:“李少侠,感谢你为欧朋的事费心劳神,也感谢…”李剑凡道:“晚辈不敢当前辈这个谢字,因为晚辈查证这些事有一半是为了晚辈自己。”

  中年美妇人道:“少侠查证这些事有一半是为了自己,这话…”李剑凡把“普济寺”惨案以及乃师也遭爱侣被夺之痛,而后乃师爱侣被害这两件事又说了一遍。

  听完了李剑凡这番-述,中年美妇人脸⾊变得苍⽩异常,道:“我还不知道他造过这么大罪,作过这么大孽呢,当世之中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是谁了…”李剑凡⾼扬起双眉,道:“前辈,他是…”中年美妇人道:“他叫闻人彦,号称‘鹰王’!”

  邢无影一怔脫口惊叫:“鹰王闻人彦…”李剑凡探怀取出那只银鹰道:

  “这是晚辈那天晚上在祠堂下密室里从燕姑娘⾝上得到的,这可是他的表记?”

  中年美妇人点头道:“不错,这是他的表记,燕儿从哪儿来的这个?”

  李剑凡神情有点动,道:“既然从前辈处证实他就是‘鹰王’闻人彦,燕姑娘从哪儿来的这只银鹰表记,已经无关紧要了。”

  中年美妇人微一点头道:“少侠说得是。”

  邢无影道:“夫人,恕我揷句嘴,传闻闻人彦不是已经死了多年了么?”

  中年美妇人道:“事实上,他并没有死,他只是因为在中原武林不能立⾜,躲到苗疆去了一阵子。”

  邢无影叹道:“我没见过这个人,但却听说过这个人武功怪异,极富心智,而且精擅易容化装之术,看他假扮司徒英奇夺司徒世家,‘普济寺’杀害关将军夫妇,一手安排这次侵袭司徒世家,始信的确名不虚传。”

  中年美妇人道:“邢老说的一点都不错,他的武功不知师承何人,怪异得跟中原武学完全不一样…”邢无影道:“他会不会艺出苗疆?”

  中年美妇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问过他几次,他不是避而不谈,就是拿话支了开去…”李剑凡突然道:“前辈,晚辈既已从前辈处证实他就是‘鹰王’闻人彦,他就是杀害晚辈恩人夫妇的主凶,晚辈想连夜赶回司徒世家找他去,前辈相告之情容晚辈后报,告辞!”

  他一抱拳,要走。

  中年美妇人忙一抬手道:“少侠请稍等一等。”

  李剑凡道:“前辈还有什么教言?”

  中年美妇人迟疑了一下道:“这件事我本不便敢齿,可是为着燕儿的将来,我却不能不跟少侠提一提,闻人彦想把燕儿嫁到‘⽩⾐堡’来,我想这件事少侠一定知道。”

  李剑凡万没想到这位前辈会当面跟他提这个,心头一阵剧跳,毅然点头:

  “是的,晚辈知道了。”

  中年美妇人道:“可是燕儿对少侠你却一往情深,我已一错,不能再错,也不能再愧对自己的女儿,这件事少侠打算怎么办?”

  李剑凡暗一咬牙,毅然道:“事到如今,晚辈不瞒前辈,欧老人家曾让晚辈照顾燕姑娘,晚辈也答应过欧老人家…”中年美妇人美目中泪光一闪,点头道:“那就好…”李剑凡接着说道:“不过有件事晚辈不能不在这儿先禀明前辈,晚辈已经有了两位红粉知己了…”中年美妇人微微一怔“哦!”的一声道:“能告诉我是武林中的哪两位么?”

  李剑凡道:“说起来前辈一定知道,一位是冷冰心姑娘…”中年美妇人道:

  “冷面观音?”

  李剑凡道:“是的。”

  “另一位呢?”

  “另一位论起来跟晚辈渊源极深,是家师多年没见的爱女,也就是‘幽冥⾕’的长孙楚楚,‘幽冥⾕’冥后原是家师的爱侣…”中年美妇人截口道:“我明⽩了,怪不得‘幽冥⾕’这么仇恨司徒世家,闻人彦他作的孽好大碍…”顿了顿道:“这两位都是好姑娘,长孙姑娘我不,但冷姑娘我知之颇详,燕儿能跟她两位为伴,应该是燕儿的福气,不过我这做⺟亲的只能做一半主,另一半我还得问问燕儿?”

  她当即转望司徒燕道:“燕儿,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这仇恨不是你一个人的,少侠此行绝不能让人发现,否则等于打草惊蛇,再想找闻人彦可就难了,我希望你能冷静,不能冲动,更不然你是帮了仇人的忙。”

  她伸手拍活了司徒燕的⽳道。

  司徒燕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没让它掉下来。

  中年美妇人道:“娘一步走错,事到如今也不愿求你原谅,闻人彦当初亲口答应过我,绝不伤害你爹,那知道他竟言而无信,唉,事到如今怪谁都没有用,怪只怪我自己…”司徒燕突然道:“娘,您不要再说了。”

  中年美妇人微一点头道:“好,娘不说了,你跟剑凡走吧,闻人彦是你的杀⽗仇人,你也该为你那已故世的爹尽一份心力。”

  李剑凡神情一震,道:“前辈您…”

  中年美妇人微一‮头摇‬道:“我不要紧,你们天亮之前就能赶到‘司徒世家’,他们要到天亮之后才会发现燕儿不见,他们不知內情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时候不早了,你们快走吧。”

  李剑凡何等聪明的人,焉能不明⽩她为什么不一块儿走,他也知道,事已到今劝无济于事,反倒徒增司徒燕的悲痛,他口齿启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可却没说出口。

  只听司徒燕道:“娘,您呢?为什么不一块儿走?”

  “-孩子,”中年美妇人笑笑说道:“-孩子,总得有一个人想些话哄哄他们啊,娘要跟你们一块儿走,天亮后他们一发现就准知道咱们回了‘司徒世家’,要让⽩⽟璞带着人赶去找寻,那不是给闻人彦增加帮手么,放心,稳住他们之后,娘会想办法脫⾝的,你们在司徒世家等娘就是。”

  司徒燕没再说话。

  中年美妇人摆摆手道:“剑凡,快走吧。”

  李剑凡横心咬牙,一抱拳道:“剑凡拜别,您请放心,剑凡会照顾燕姑娘的。”

  中年美妇人美目中泪光又一闪,含笑道:“那就好,其实我都把燕儿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走吧。”

  邢无影突然道:“笨鸟儿先飞,我前头带路了,燕姑娘请紧跟着我!”

  他转⾝先闪了出去。

  司徒燕一声:“娘,我走了。”

  拧⾝跟了出去。

  李剑凡突然单膝点地,一拜而起,转⾝也出了门。

  中年美妇人眼泪夺眶而出,喃喃道:“好聪明的孩子,也有至,想不到燕儿的眼光比我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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