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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啪啪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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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为媒新编”的剧本还在磨合,母亲笑言不打造个精品誓不罢休“完了再攒几个本,就等新演员们登场喽”郑向东可谓剧场里的一道亮丽风景,黑布鞋,钥匙链,叮叮当当,一阵风似的。每次我过来,他都很高兴。

  那焗了油的黑发和炯炯的眼神仿佛在宣示传统戏曲终于后继有人了。很不幸,我既代表不了年轻一代,也不敢大言不惭地渲染自己对戏曲的兴趣。张凤棠气不错,也不知跟她的驴脸琴师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令人蛋疼的是,她老让我带陆宏峰玩:“打球了啥了也带带你弟弟,你这高高壮壮的,他那整天钻网吧打游戏,真是把人恨死!”

  打游戏?不止吧,我在剧团碰到陆宏峰两回,一回来拿钥匙,一回躲在员工办公室上黄网。这“小蛋子儿”反应神速,手一抖就切了个窗口,连我都自叹不如。

  更令人惊讶的就是秀琴老姨了,她竟然喜欢看相声。没准就是换师父那个下午,我大汗淋漓地奔向后台时,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排东北角的牛秀琴。倒不是我眼尖。

  而是她打扮得过于花枝招展。上身的镂空印花短衫还好,下身那条斑纹短裙实在是五彩缤纷、眼花缭,在处心积虑的科打诨间不免显得活泼过头,就我犹豫着是否打个招呼的当口,她也瞥见了我:“哎,林林放假啦?”

  毫无办法,我只能走了过去。牛秀琴问我暑假准备干点啥,我说没事干,她说年轻人啊就是好,完了话锋陡然一转:“女朋友没带回来?”我搞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也许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我还是红了脸。谁也别怪,谁让天这么热呢。

  “还不好意思嘞。”她吐个瓜子皮,切了一声。牛秀琴很白,膛很白,在蕾丝镂空间溢出的那抹黑色衬托下就更白了,她邀我同嗑瓜子,当然,我抹抹汗谢绝了。我问她到这儿有啥事儿“这不,”她扬扬下巴“老姨就喜欢看个相声。”

  “不用上班啊?”“嘿,啥话说的,这考察文化产业不是上班啊?净给老姨下套。”她笑着踢了我一下,丰丝大腿叠着,白色鱼嘴高跟轻轻晃悠。

  这个鱼嘴高跟今年刚流行,再次刷新了我关于人类的认知:还真是什么都能发明出来,谈话基本到此结束…和丝鱼嘴无关…老实说,看到牛秀琴我就浑身不自在,而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平海中院与红星剧场隔了两条街,不远不近。

  母亲起初提议开车载我一程,被我婉言相拒。于是她便拉我一块晨练,这就从上杜绝了我赖上逃避实习的可能,当然,这个晨练打心眼里我也是拒绝的,六点钟,大好晨光,不用来睡觉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母亲说路上人少,有点担心安全(像这样的晨练基本都是五点多出动,可惜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林子里的“健身广场”

  而东北环附近还是比较偏僻的),所以我也只能起了慵懒的膛。对此,父亲撇撇嘴,不屑地给了仨字儿:神经病。

  绕林子一周约莫有个三四公里,一般跑下来半个钟头吧。母亲速度一般,但耐力好,不疾不徐,不逗她的话,全程下来也只是略微轻,可见平常没少在健身房里练。朝霞红彤彤地托起个蛋黄时,我们就搁河边护栏上腿拉伸。每每至此,母亲便开始吊嗓子,令人尴尬。

  于是林子里就惊飞了一群又一群的麻雀,那些原本凝结于羽和喙上的水簌簌落下,晨风般温柔。

  值得一提的是,有个早晨我们在小区门口碰到了蒋婶,她问我啥时候回来了“真勤快,还跑步啊”我嗯啊两声算是回答过了。不想蒋婶竟尾随而来,她说:“张老师,咱一块跑。”母亲应了一声,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我跟在一旁,只觉得脊梁骨僵得厉害,然而蒋婶太胖,两步开始,一二百米就没了影儿。我不由回头瞅了几眼,回过神来母亲已经跑远。

  拉伸时,她把我狠批了一顿,说什么“你也是个运动员,慢跑练的就是耐力,三心二意跑跑停停还练啥?懒散的毛病改不掉,有你翻沟的时候”简直莫名其妙。

  听说我每天和母亲一块跑步,郑很是羡慕,她说这么个大帅哥带出去肯定长脸“这在办公室里也要藏好喽,不然让老公知道了,一准吃醋”

  如你所见,近十天下来,我师父已经可以没心没肺地开各种玩笑了,而她的审判技巧也是可以的,虽不如老黄(黑无常)老辣,但胜在吐字清晰。

  换师父后,工作量也少了一些,黑白无常手头的案子起码是郑的一倍半。遗憾的是,既便如此,我还是出了岔子。一般案子审结后都会归档,送到庭长办公室盖章。

  这天周庭长竟亲自杀上门来,脸色不太好。当头她就问xx那个义务帮工案子是不是郑负责的,不等我们答话,卷宗就给撂到了办公桌上:“主审法官签章页丢失,看看你们落哪儿了?”之后就是一通翻,所幸在另一个档案袋里找到了。老实说。

  也不是自我辩解,有的卷宗加上各路证据、鉴定意见后页码都能编到上千号,错放一张法官签章不说情有可原吧,可能也是存在的,但周丽云庭长并不这么看。

  她教育我这样可不行,小错误酿大祸,少了签章整个档案都不合格。“哎我说,该不是个冤假错案,故意替你师父开吧?”说到这儿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不错,每次我送卷宗,她都一口普通话,笑容可掬,只是没想到平海话说得这么地道。

  接下来她就问了问我的基本情况,实习环境习惯与否。听说我是x大的(郑也是x大的),她哦了一声,似要说点什么,却也只是笑了笑。

  女人皮肤白皙,细眉细眼,五官淡雅得像一把热巾就能抹去。周丽云走后,郑说她儿子也是x大的,艺术生。这令我大吃一惊。这个周庭长顶多三十五六,她儿子能有多大?

  “继子。她…”郑扶扶黑框眼镜,一副缩头缩脑的鬼模样“丈夫的前的儿子,听懂了吧?”我确实听懂了,却不知说点什么好。“省师大的,”好半晌郑又说“大有来头。”

  “啥?”“她老公文体局一把手。”我师父把声音得太低,以至于有一刹那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7月23号,大寿,讨论来讨论去,还是办到了小礼庄。中午碍着东家身份,加上我和母亲盯着,父亲没喝多少。谁知吃晚饭时,他老脸红脖子地回来了,在的天尊怒吼中,父亲嬉皮笑脸地表示有朋友拉着,实在走不了。

  “有啥法子呢?”他在沙发上摊开肚皮,像是全世界的苦难一股脑了过来。母亲皱皱眉,也没说什么。当晚早早休息去了,电视里在播一个有关马加爵的纪录片。母亲说这个人不一般。

  我说咋不一般,她说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我说你这是事后总结,并非因为狠角色才去杀人,而是杀了人后才让你觉得他是个狠角色。“哟,头头是道,你懂得倒多。”

  “那可不,”我有点得意忘形“他是饥渴,外出嫖娼,被同学笑话后才恼羞成怒动了杀机。”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母亲盯着电视眨了眨眼,似是哼了一声,好在这时父母卧室传来了父亲的叫声,他说:“凤兰凤兰!”

  他老口渴了,想喝水。送水回来刚坐下,母亲突然问起了陈瑶:“最近你俩也没联系?”“咋联系?”我攥着罐啤酒,眼都没抬。“上网啊,那个啥,qq?”“可能有吧,懒得看。”

  其实陈瑶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可说不好为什么,对她去澳洲我有点莫名生气,或许是录音泡了汤,或许是其他的什么。“我儿子就是自信。”母亲笑笑,白了我一眼,然后父亲又在叫了:“凤兰凤兰!”

  这次母亲去了好一会儿,再出来时她说去洗个澡,让我也早点睡,就母亲洗澡的功夫,父亲的叫声也没消停,说句不恭敬的话,简直像头病猪。我只好推门,问他有啥需求,父亲哼哼说没事儿,为了避开可能随时袭来的叫声,我回屋看了会儿书。

  再出来时,客厅已陷入一片黑暗。刚要开灯,我突然就瞥见打父母卧室的门里溜出一道粉红光线。

  “好了,快点嘛。”父亲的声音。几乎轰地一声,我头皮一阵发麻,像是这世界上最锋利的一把刀在心尖轻轻剜了一下。蹑手蹑脚地,我贴墙挪到了门口。“你烦不烦?”母亲的声音。很快,卧室里传来一声…没有停止,而是延续下来。

  有多久呢,我也说不好,恍若站在三千米赛道上,哪怕从小到大跑了几百次,对什么时候冲过终点线我还是没有把握,当然,一切都有尽头,后来声就停止了,啪啪两声,吐唾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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