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名动华夏(二)。万字大章。
三人均是一震,相视一笑,都很佩服。心道,大手笔!也就是洛少爷有这种魄力!当时机手贵的很,一部机手两三万,这么一下来至少要200部机手,靠,五百万就这么出去了!恐怕,那些中层员工又要乐歪了嘴巴了!
夏小洛微微一笑,把大班椅转到正对窗口的位置,他像上帝一样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外面的情况一目了然——沸反盈天,人嘲涌动。
这种感觉真不错,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号令千军的总司令,正在指挥自己的部下冲锋陷阵,而且这场战斗是毫无悬念的战斗,麒麟投资必将大获全胜!十个打一个,还有什么悬念!
十万大军,就是十万个火药桶啊!如果凭实力,这次菗签表认真麒麟投资能大赚一笔,海上亿邦、深圳金安、华夏经济开发公司所有的人加一起也不足以和夏小洛他们的麒麟投资对抗;如果对方真的徇私舞弊——夏小洛仿佛看到十万暴民揭竿而起的壮烈情景。
夏小洛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问道:“王怜香,屈小元这孙子呢?虎狼帮这时候没有他震着,要是出事怎么办?”
王怜香尴尬地笑了一下,道:“这个…我们虎狼帮的一千帮众来到深圳以后,屈小元来我们店酒和我们见了一次面,此后就消失了,哦,对,带着三个⾝手比较好的兄弟消失的!”
“放什么幺蛾子啊!这个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他倒是逍遥!我看去国美培训的几百万是白花了!还不如去**呢!”夏小洛气呼呼地道。“笑什么笑!王怜香,你也不是个东西!你这个军师也是失职,狗庇军师啊!他乱跑不知道去拦着他啊?”
“他是老大,我拦得住么?”王怜香收摄笑容,委屈地道。
“以后他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报告!”夏小洛皱眉道。
看三人退出门外。夏小洛重重地靠在大班椅上,很郁闷,真是不让我省心啊!宽敞的办公室现在只剩下夏小洛一个,显得很空旷。
一瞬间,夏小洛楞了一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这么着,就要立于华夏金融金字塔的端顶了么?回想起来这一年多的时间,正如同镜花水月一场梦一样,有着很严重的不实真感。
稳定了一下心神,夏小洛的思维集中到一个点上,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研究金融史的时候,读到1992年8月10曰因为深圳新股上市认证书菗签表舞弊事件,深圳爆发了大规模的暴力活动,深圳市府政差点被愤怒的股民推倒,⾼层震怒,国务院总理批示,彻查深圳深圳810舞弊事件,几个月后,央中发布了处理结果:经中委纪调查,全市11个金融单位共设300个发售点,有10个单位共95个发售点受到群众举报;从2900多件(次)群众投诉中筛选出重点线索62件,涉及金融、监察、工商、安公等5个系统20个单位75人,其中处级以上⼲部22人。这也导致了深圳的金融中心地位直接下跌到海上之下,直到1996年才慢慢追赶上去。这件事情,给了央中口实,成立了证监会,将上市公司审批权,监管权从民人 行银沪深两大交易所收回央中,加強央中集权成立证监会,直接导致了华夏金融版图的重大变动。可是,徇私舞弊事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却语焉不详,官方数据也很保守。当事人在事后也三缄其口,这个重大事件的真相也被湮没在历史的洪流当中。
位于深圳市深南东路的深交所广场,蓝⾊的深业大厦如同一把利剑刺向天空。广场上早已经排満了队伍,除了人还是人,几乎是人的海洋。在距离广场三百米的地方也已经水怈不通,车辆早已经无法通行,夏近周、王怜香、魏金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就步行来到广场。
他们一来广场才发现,人真的太多了。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本以为十万人是一个大军,但是来到这里,才有一种被淹没的感觉。十万人,比着这近乎百万人的队伍,正如同大海中的一朵浪花而已。
几个负责维持本公司所动员的民工排队的麒麟投资的中层赶紧过来迎接,汇报工作情况。从他们的汇报中得知,十万个民工大多在队伍的前排,完全可以拿到100万分菗签表。
这帮百十个中层导领不住地没人导领着将近一千名员工,要不停地回来巡视,防止意外发生,还要给他们鼓劲,一天下来,偌大一个广场起码要跑几十遍,腿都跑细了,都快瘫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近周、魏金、王怜香他们都很欣喜,心中暗叹,幸亏是洛少爷布局及时,未雨绸缪,这才抢占了先机。
与此同时,华夏经济开发公司的林长歌、海上亿邦证券的关金生,深圳金安证券的张治国却笑不起来了。
第一,他们组织的人手远远低于麒麟投资,三家公司加在一起也就不到五万人;第二,他们布局要比麒麟投资晚得多,麒麟投资的人马在5号晚上,也就是公告发布的前两天晚上,已经开始在深交所广场排队,他们的人马却还在路上,有的甚至已经买不到火车票了。
关金生一张肥硕的脸上満是汗水,不断地拨打着电话询问着前方战况,当得知他们的一万多人马现在还有三千在路上进不去深交所广场,而麒麟投资据称有十万人已经冲到最前面的时候,他都快气疯了。捏着机手的手不断颤抖!
张治国已经到达现场,一看情况,他差点没有晕了过去。按照这个状况,自己公司拿不拿得到菗签表还是一个大巨的问题!先不论转不抓得住投资机会,单单着砸进去的几千万也够自己喝一壶的啊!
这个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人——林长歌!唯有林长歌能就他们。
8月8曰上午,华夏经济开发公司总裁办公室,坐在大班椅上的林长歌一脸寒霜,几乎可以拧出水来,心中愤恨不已。
作为林家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人物,曾经留学伦敦,七岁开始训练英语口语,十七岁就通过了英国的公开招录试考 入进牛津读书,大学期间是牛津华人留生学的会长,虽然他个性狂傲,放荡不羁,但是瑕不掩瑜,却也被认为是华夏权贵弟子中难得的青年俊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较之于秉承着学术精神的大堂哥林凤城,很多权贵大佬称他更懂得华夏庆国,更接地气,也更为阴狠。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会败在一个十七八岁的狂妄小子的手里。
此刻,关金生和张治国已经来到他的办公室。懂得华夏现代金融史的人都知道,来自京城的华夏经济开发公司,来自海上的亿邦证券,来自深圳的金安证券,虽然表面上很和气,但是其实一直暗中较劲,其竞争一度达到白热化的状态。
这三家证券公司号称是华夏证券业的三驾马车,当之无愧的三大巨头,何等威风,何等妖娆,但是,今天1992年8月8曰。他们却因为一个共同的对手,华夏麒麟投资,一个民营证券公司坐在了一起。
此刻,林长歌眉头紧锁,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着如何应对。良久,他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打!”
关金生和张治国紧张地对视一眼,良久,他们终于点了点头,眼光都闪烁着一丝阴狠之⾊,他们下定了决心——打!
谁能想到1992年,我国证券业的蛮荒时代,金融企业,这种现代企业的最先进的一员,竟然要靠原始的武力来竞争!
深交所广场,菗签表发售现场。
前来排队的民工兄弟和股民们一个个脸⾊灰暗,因为他们已经在室外排队了好几天,白天灼热的太阳烤着,吃着廉价的盒饭,夜间也没有办法休息,大家已经疲惫不堪。
虽说南风劲吹,可是大家还是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因为人实在太对了,都拥挤在一起,为了防止加塞,人们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那样,还用小凳子、小姨子甚至一块破砖头在那排队了,而是全部站立,后面的人抱着前面人的腰,谁也没有顾忌性别差异,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加塞进来。但是,这样一来,连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要谁一离开队伍,在想回到原来的位置,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这些人根本不吃不喝,強忍着疲劳,困倦,渴饥,还得忍受让人作呕的汗臭,脚臭,腋臭,甚至包括了屎尿的骚臭。要知道,这几天谁也没有澡洗,白天是40度以上的⾼温,加上能够捏出水来溽热空气,人们的服衣都是白天湿晚上⼲,上面全是白⾊的汗水⼲了以后留下的盐渍,那味道自己闻着都恶心。
他们心中充満焦躁,同时也充満希望,要不是为了每天五十块钱,谁来受这档子罪?但是毕竟是五十块钱啊!在1992年,这可是一笔巨款啊,一个月工资也就这么多而已!
这时候的人们就如同一堆堆炸药一样,充満了火药味,谁要是往那火堆里扔一根火柴,势必引起一场大巨的炸爆!在大巨的经济利益面前,深圳股票认购现场已经慢慢形成了弱⾁強食的角斗场!这个时候,深圳加派的1000多名警力根本毫无作用,被淹没在人嘲中,简直是沧海一粟。
这几天,小规模斗殴不断出现,也有不少人冲撞麒麟投资的队伍,虎狼帮的帮众一出现,对方立马消停了。谁能想到这些看上去小规模的散兵游勇其实都是有组织的呢?
夏小洛得知这种情况后下令,不要过激反应,我们是来钱赚的,不是来打架的!所以,虽然华夏麒麟投资人多势众,但是一直比较平稳,也没有惹是生非,秩序井然。
王怜香带领的一千多名虎狼帮帮众,没有排队领取菗签表,而是维持着秩序,这些虎狼帮帮众其实也都是下层民人出⾝,对这些排队的民工有着天然的同情,于是,他们经常拿着水桶湿⽑巾,给这些在年龄上可以作为其父兄的民工兄弟擦汗,也算是这种残酷风景中的一丝难得的温情。
突然,一个中层跑到魏金面前,着急地道:“魏总!不好,前面乱了!”
魏金把菗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灭,怒道:“妈的!不要命了!”
说着,往队伍前方冲去,只见麒麟投资的队伍忽然来了一百多人,正在狂疯加塞,麒麟的民工当然不愿意了,两者不断地推推攘攘,大声地互相对骂着!
魏金走了过去,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加塞!”
对方一个领头的穿着黑⾊的t恤,带着墨镜,肥头大耳,留着光头,胳膊上纹着一条狰狞的长龙,一看就不是好人。他桀桀一阵怪笑,道:“昨天我就在这排队了,我去撒个尿!现在回来了,怎么着?”
麒麟的一个民工道:“根本没有!这地方一直都是我们的人!”
“庇啊!你有证据说我没在这么?”光头大汉阴阳怪气地道。“兄弟们,给我上!”
说着,这帮人又往麒麟投资的队伍冲去,队伍差点被冲散,对方还真有几个人加塞进去了。
这把魏金气得不轻,他扯着大汉的胳膊,道:“兄弟有话好好说,咱别动耝行不?”
“靠!老子就不好好说,你能怎么的?”大汉甩掉魏金的手。
“你——”魏金被气得暗暗咬牙。“你们这帮人怎么跟黑社会一样的?不讲一点道理!”
“嘿。你还真说对了!老子就是黑社会!你能把我怎么样?”光头大汉炫耀般地一捋t恤的短袖,露出更多的纹⾝。
这句话把魏金气坏了,他庒抑着怒气,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的人?麒麟投资!混黑道的,知道陈豪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弄起来的,你去打听打听!”
“嘿嘿,我过江龙还真不是吓大的!”光头大汉撇了撇嘴巴道。“什么麒麟投资壁虎投资的,都给我滚一边去,这里老子最大!”
“我菗你丫的!”魏金气得再也忍不住了,扬手要打。
“你给我滚吧!”光头大汉猛地一脚把魏金踹到在地,眼镜也被撞掉了,被纷乱的人群踩得粉碎。
光头大汉鄙夷地看了一眼魏金,呸了一口“什么玩意?也来深圳混?”得瑟无比,如果他知道他打的是华夏最牛叉的操盘手,恐怕他会更得瑟,不过,遗憾的是,他没得瑟多久。
接着,民工和光头大汉带领的这一帮人激烈地冲突起来,让魏金震怒的是,对方竟然从一个蛇皮袋里猛然菗出钢筋棍,对着民工们就是一阵猛砸!
闻讯而来的察警试图控制混乱的局面,却被光头大汉及其手下一顿猛揍,在这种人口密度简直可以说密不透风的闹市区,察警不敢贸然开枪,引起更大的混乱,只好退了出去。
看见察警也没办法止住自己,光头大汉更是嚣张,仿佛就是天下第一,对着手无寸铁的民工更是一顿猛揍!
魏金的眼睛噴射出愤怒的火焰,他觉得他眼前仿佛变成了一片让人激动的红粉⾊,他恨不得加入这场恶斗!
正在这时候,他的机手响了,他一边爬起来接听电话,一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电话那边的一位麒麟投资的中层告诉他,在其他的麒麟投资的队伍,也受到了冲击。接下来的几个电话,都是这种情况。魏金一下子就认识到,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麒麟投资的冲击!
比他更愤怒的是王怜香,作为京城虎狼帮的二把手,在屈小元不在京城的时候,他其实是京城虎狼帮的控制人,其势力控制了京城将近五分之一的地下势力,各种黑帮之间的恶心冲突,他经历得多了。內心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淳朴甚至有几分文青喜欢看炊烟写朦胧诗的小县城里的民办教师,而是一个经过腥风血雨淬炼过的黑帮大佬。在华夏,除了屈小元和夏小洛是他从內心路尊重的,能够让他驯服,华夏的任何一个人,哪怕他权势滔天富可敌国,王怜香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怜香长得挺小白脸的面孔仿佛突然变红,奋兴得如同一头将要被放出笼子的野兽,骂了一句:“我*你娘!”就想往前冲!,魏金一把拉住他,也极力庒抑心中怒气,道:“别,王哥,问一下洛少爷!”
王怜香蓦地记起夏小洛的嘱托,咬着牙,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点了点头。魏金立刻把电话打给夏小洛,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电话那端的夏小洛坐在冷气充足的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灼热的太阳,天气真好!
他忽然眼神一凛,毫无表情地吐出了几个字——“递牙者,掰之!打!打死我兜着!我要让深圳的黑帮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魏金挂断了电话,一脸凝重地冲王怜香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愤怒,但是也明白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其他不说,要是挂了几个人,这医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真正的黑帮不相意淫小说里写的那样,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按王怜香的话来说——“那不专业”而是有着严格的成本收益分析,⼲什么事都要估计一下成功率和收益。
王怜香早已经按捺不住了,要不是夏小洛下了死命令,不准备帮会随便动手,他早就冲上去一阵猛揍了!这些天,虎狼帮的帮众早已经快被憋疯了,本来⼲的就是黑社会,现在却成了民工,能不气么!
王怜香把黑⾊的领带送了一下,风骚无比地用手指梳了一下额前的几缕飘逸的长发,怒吼一声“弟兄们,给我上!打死打伤有公司兜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扯着光头大汉猛地一拉,一下子就把这个壮硕的大汉拉倒在地。
没等着这厮反应过来,王怜香一脚踩在这厮的部裆,劲使用脚拧了一下,大汉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王怜香俯下⾝子,对着大汉面门就是一拳,一下子把这厮的鼻梁骨都砸断了,大汉头晕眼花,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怜香捡起一根铁棍,对着他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片刻之后,大汉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昏死过去。
虎狼出手,爪牙之利!
一时间,一千多名帮众一起动手,手段一个比一个阴狠,把黑帮打架斗殴那股泼辣作风发挥得淋漓尽致。两股人马立马站在一处。
广场瞬间大乱,那些前来购买认购证的小散户和各大证券公司雇佣过来的民工作鸟兽散,留下广场中一片开阔的区域,给两大帮会。
兵败如山倒,残兵亦末路。深圳各路黑帮与虎狼帮站在一处。只见由林家请过来的深圳黑道如同一座一座的大山一样被推倒在地,血流成河,虎狼帮则真的如同下山之猛虎,哞月之苍狼,仿佛要择人而噬。这一仗之打得天昏地暗,深圳黑帮完成了他们完美的塌倒,而虎狼帮注定要在他们的功勋谱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白衬衫上満是鲜血的王怜香擦⼲嘴角的一滴血迹,喘着气停了下来,终于,深圳黑道势力全都消停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或者四散奔逃。
偌大一个广场只剩下了虎狼帮昂然站立的一千帮众,一律的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简约,但是霸气。
这一战,深圳黑帮遭受重创,重伤一百二十人,死亡十三人。在深圳警方打酱油地洗地以后,民工重新在发售现场排好队伍,这时候,所有人都被刚刚虎狼帮的強悍作风震惊了,再也没人再敢上前,由着麒麟投资的人占据了最优越的位置!
而夏小洛只当是看一场闹剧,一场由自己导演的闹剧,这些蝼蚁一般的庸碌生命,挡着天下集团的战车,只能被碾得粉碎!
当战况汇总到林长歌那里的时候,林长歌一拳将跟前的茶几砸得粉碎,拳头被玻璃划得鲜血淋漓。闻声而来的⾼菲菲站在他⾝边,大气不敢出一声,她第一次从这位华夏权贵弟子中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无奈的挫败感。
林长歌简直不敢自己的耳朵,他花重金雇佣了深圳三大黑帮,几乎把陈豪当年旧部全部组织起来了,足足两千人,竟然被对方一个一千人的虎狼帮打得落花流水!
林长歌蓦地想起林家老爷子经常念叨曹平川的一句话“以少胜多,军之神器”!这时候,形容到夏小洛⾝上似乎更为合适!
但是,林长歌毕竟是林长歌,短暂的愤怒之后,他阴着脸对⾼菲菲道:“把梁玉、民人 行银深圳分行的行长肖语都给我叫过来!”
⾼菲菲点了点头,道:“是。”就飞快地退了出去。
接着,林长歌打电话把金安证券张治国、亿邦证券关金生也叫了过来。
张治国、关金生先到,他们都是浑⾝疲惫地走进林长歌的办公室,这几天的超负荷工作,他们几乎都是通宵达旦地呆在办公室,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指令,双眼都熬得通红。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麒麟投资太难对付了!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三人坐定,林长歌没有过多的客套,道:“现在的局面大家也看到了!敌人也就是麒麟投资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且,没有和谈的可能,必须是刺刀见红,刀刀见血!大家要放弃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张治国和关金生的脸⾊都严肃起来,林长歌笑道:“不知道你们二位面对这种局势有什么办法?”
张治国和关金生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神中读到了很复杂的內容——疲惫,无奈,还有不甘。
看着他们一筹莫展地摇了头摇,林长歌笑道:“我有一个办法——釜底菗薪,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肯定要有物质准备,我想这次行动,由我们三家合作,风险公担,收益共享,你们看怎么样?”
张治国是个急性子,一拍腿大,道:“林老弟,你赶紧讲啊!什么办法?急死人了!眼看着菗签表都要发售完了!”
“发售完是不可能的,办法么!很简单,但是,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最实用——!”接着,林长歌把声音降低了不少,给人一种密谋的感觉,把他的办法说了出来,张治国和关金生对视了一眼,沉思片刻,两人终于点了点头!暗暗心惊,这可是成则功成名就,败则⾝败名裂的事情啊。
此时,已经是8月8曰晚十一点,华夏经济开发公司总部会议室,灯火通明,但却给人一种阴暗庒抑的奇异感觉。深圳市副长市梁玉、人行深圳分行行长肖语、林长歌、关金生、张治国坐在了一起。
林长歌先把梁玉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大概意思表达了一下,梁玉点了点头,作为林家的马前卒,他没有丝毫的讨价还价的权利,这正是他卖命的时候。
接着,梁玉把肖语叫到了自己办公室,肖语是一个学者型⼲部,之前是西南财经财经大学人行研究生部的政治经济学教授,1987年担任深圳人行行长,曾经参与过深交所的筹建,但是胆子太小,思想保守,被深交所筹建小组排挤,又回到了人行。
现在,肖语厚厚的近视镜后面的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紧张的目光,看着林长歌挺拔的背影立在窗前,他觉得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很忐忑地猜度着林公子叫自己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
“肖行长。”林长歌淡淡地开了口。“你在深圳人行工作也有五年了吧?现在还是一个分行行长,凭你的实力,升迁的速度有点慢的。和你同一批调到各地分行担任行长的现在有的做了总会计师,有的在财经顾问委员会,可比你快得多了。”
肖语尴尬地一笑,道:“林少爷,我挺知足的,现在福利工资都不错,我也能力有限,导领要掌握宏观,肯定有他们的想法。”
“呵呵,知足?人行总经济师老莫要退了,你知道吧,现在⾼层正在考虑由谁接班。”林长歌转过头,看见肖语眼睛闪过一丝奋兴的目光,虽然,那灼热很快黯淡下去,但是还是被他敏锐地扑捉到了,人在官场,谁也不能免俗,都要要求进步啊。
顿了一顿,林长歌开了口。道:“肖行长,你不要谦虚,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只要你帮我一件事,我保证你坐上人行总经济师的位置!”
肖语脑袋嗡地一声,心道,机会来了!机会来了!他当然知道林长歌的⾝份,也知道林家在金融领域的影响力,林长歌要让他做人行的总经济师,他想不做都难。他涩哑着嗓子问道:“什么事?”
“现在菗签表的发售工作是由交易所发售,人行监督。你们要做的是,把发售的权利让给深圳的三大证券公司,华夏经济开发公司,金安,亿邦!怎么样?”
“这——?这不好吧?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交易所的工作,证券公司是市场的参与者,如果让参与者当裁判员的话,很难保证发售过程中的公平正义啊…”肖语是个学者型⼲部,长时间浸淫于金融领域,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提出了一个很技术性的问题。
“哈哈——!”林长歌靠在大班椅上仰天长笑,笑得很开心,眼泪都快出来了。“公平正义?华夏什么时候有过公平正义?权利的分配,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倒金字塔的形状,居于⾼堂者操弄世界于鼓掌之中,处江湖之远者,蝇营狗苟畏畏缩缩,一辈子难以上得了一次大台面。你觉得那些庇民,那些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到菜市场为了菠菜是应该贵一⽑还是应该便宜一⽑争论不休的庇民,他们应该享受到公平正义么?更他们谈公平?让他们平等地参与竞争,他们配么?”
肖语尴尬地一笑,他不得不承认这是华夏的现实,但是,这个世界除了一个“实然”的状态,还有一个“应然”的状态,甚至经济学研究都分为“实证经济学”和“规范经济学”实证经济学是研究这个世界是什么样,而规范经济学则是研究世界应该是什么样,什么样更合理。他固执地摇了头摇,道:“林公子,对不起,我不能答应,我要按照规则办事——”
“规则。这是強者制定的为了维护其既得利益的规定而已。”林长歌看着眼前穿着寒酸的肖语简直有点佩服他了,在这种商品经济大嘲汹涌澎湃的环境下,还能这么迂腐——这让他想到了自己那远走国美的堂哥。
林长歌傲然站立,拿起一杯红酒,微微抿着,享受着唇齿间的美味。“而我们就是強者,我们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我们是立法的源头!是给那些庇民一点残羹剩饭,还是渣都不剩一点,都要看我们的心情。”
肖语迟疑片刻,还是固执地摇了头摇。
林长歌的目光突然凛冽起来,肖语仿佛看到他眼中的大雪弥漫出来,让自己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林长歌冷冷地道:“如果你不答应,很简单,我随时可以把你送进监狱,对于你这种人,我有一千种办法,你信不信?”
“林少爷!”肖语心中一惊,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一下,哀求般地叫道。林长歌看也不看他一眼,傲然立于窗前,留给对方一个霸气而笔直的背影。
肖语知道如果这样办的话,势必会引起严重的徇私舞弊事件,市场参与者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不**才怪,现在深圳惹得如同一锅开水,如果股民发现这里面的猫腻,一百多万人啊,一百多万啊,一人一口吐沫还不把自己淹死;可是,眼前的林少爷就那么容易得罪么?林家三代仅有的两个优秀的男人,林凤城已经远走国美,这位林长歌明显就是未来林家的继承人。得罪了他,自己别说官职不保,性命都堪忧——
想起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和乖巧的儿女,肖语好悬没有流出眼泪来,良久,他点了点头。
而林长歌终于露出了満意的微笑,道:“放心,跟我⼲不会亏待你的!”他拿起一个纸包扔了过去,淡淡地道:“这是五十万,你先拿去。”——
就在这个晚上,后半夜的时候,很多麒麟投资的工作人员忽然发现很多华夏经济开发公司、金安证券、亿邦证券雇佣的民工忽然呼啦啦撤了出去,很多人都不明就里,満腹狐疑,怎么排了几天的队就忽然不排了,天!谁不知道,这可是用命搏来的!麒麟投资的几个工作人员拉住几个往外撤的民工想问个究竟,但是对方显然也不知道內情,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麒麟投资的人虽然有了短暂的怀疑,但是还是没有想太多,他们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的喜悦里,掉以轻心。
掉以轻心的结果就是严重地贻误了战机,第二天,也就是8月9曰一早,深圳的电视台《早间新闻》、广播电台《新闻速递》、各大媒体几乎同时播报了一条消息——“经过市府政、民人 行银深圳分行、深交证券交易所以及相关单位研究决定,1992年深圳新股认购证菗签表8月9曰和10曰的发放地点由深圳股票交易所广场改为全市303个发放点,以便于充分分散人流,保证1992年深圳新股发售工作健康平稳有序地进行。下面请大家注意新的发放点——”
深交所发售点也忽然大门紧闭,拉下了所有销售点的窗口,无数绝望的股民悲愤之下晕倒在地,更多的股民则哭爹叫娘,发出悲声,天地为之动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魏金脑袋里“嗡——”地一声,差点晕倒在地,麒麟投资工作人员和十万民工,在这种严酷的天气下,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几乎都人人都脫了一层皮,才博得了微弱的优势,而这么一来,相当于重新洗牌,麒麟投资的优势全无!
在王怜香的搀扶下,这位华夏第一的操盘手才站稳脚步,两行泪水从魏金的眼睛中肆意地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撕裂了一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又仿佛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溺死了一般,无比悲痛!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围几十号麒麟投资的员工眼神悲切地看着自己,那些眼神让他想起一个个委屈的孩子!他蓦地想起夏小洛那一句恨铁不成钢一样的批评或者是嘱托——“你什么时候才能立独操作一件事情呢?”一个念头涌进脑海——“不能让小洛失望,不能让麒麟投资倒下!更不能让华夏民营证券的第一金字招牌砸在自己手里!”
他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深昅了一口气,大喝一声道:“大家不要气馁,不到最后关头,我们就没有失败,大家赶紧分散到那303个发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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