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天本无情
找到出售香烛的店铺左登峰破门而入,用店内的白布兜走了一包香烛,但是他并沒有回废弃的文化厅,而是将十三遣了回去,独身來到了市中心的广场。
左登峰将香烛全部点燃,往东南北三处叩首九数“叩请三清诸神遣亡魂魄现身相见,若现,有生之当造福百姓,遗德万民。若不现,三更过后血洗济南府,以万民之血缅祭亡。”
左登峰说完便跪在火堆前静心等待,巫心语刚死的时候他曾经跪求苍天将巫心语还给他,但是上天并无反应。而今他已非吴下阿蒙,虽然不足以与仙人为敌,却也是凡人能够达到的最高修为,所以他要祭请三清诸神放巫心语的魂魄一见,如果不然,玉石俱焚。
先前左登峰虽然喝了不少酒,神智仍然极为清醒,这件事情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虽然玉拂用真情推开了他心中的大门,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但是巫心语跟他相识在前,且与之有肌肤之亲,他对巫心语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所以迫切的想要知道巫心语魂魄的下落。
片刻过后,天空之中惊现异象,疾风骤起,浓云涌至,随之大雨倾盆,快速的浇灭了尚在燃烧的香烛。
冬天寒冷,本不应该下雨,这场大雨來势迅疾,十分蹊跷,在此之前他已经知道巫心语的师傅巫青竹为天庭雨师,此雨想必是她所下,旨在阻止他的疯狂之举。
“左某本心向善,奈何天道不公,今若不将亡魂魄送至,三更过后,生灵涂炭,万鬼哭鸣。”左登峰左手捏诀,气聚玄关,此举是为了防止上天让他暴卒,如果暴卒,他丹田气海的巅峰灵气会失去控制产生自爆,紫气巅峰的散功自爆可以将方圆百里尽数夷平。
大雨一直在下,将香烛彻底冲散,左登峰凝神等待着巫心语魂魄的出现,他看不起遇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但是再理智的人也有冲动的时候,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见自己的女人,见不到人,也要见到魂魄。
爱需要琴瑟和鸣,曲项绕颈,有呼有应,倘若失其一,就成了琴声独铮,孤身影单,有呼无应。爱人无法对自己做的事情做出回应是非常悲哀的事情,左登峰就想招回巫心语的魂魄,哪怕她只说上一句话也好。
片刻过后,天空之中出现了雷声,雷声滚滚,震耳发聩,闪电频现,骇人心神。左登峰见状撇嘴冷笑,天雷不追紫劫,此乃天规,上天若泯心行事,不遵天地法度,那就让万民一起陪葬好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子时三刻,电闪雷鸣离此西去,上空只留下了浓云暴雨,这一情形令左登峰隐约看到了希望,闪电和天雷离此西去,定然有所为之。
长久以來左登峰都喜欢动脑,这种思维方式源自于他早年的一些习惯,他沒有别人孔武有力,便擅长以头脑去处理问題,即便身拥玄妙法术,这种遇事三思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來,但是这一次他不想三思了,男儿冲冠一怒为红颜,虽然鲁莽,却大显豪情。思前想后,太过累人。
整整一个更次左登峰都跪在雨中,他明白三清是万世之主,法术无边,俯视世人,上跪三清是正确的给自己定位,无言深意就是知道自己形同蝼蚁微不足道。但是他有狂言在前,如果三清不能还归巫心语的魂魄,他这个微不足道的蚂蚁就要拼死在他们的脚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修行中人可以在心里估算大致的时间,三更即将过去,巫心语的魂魄并未出现,但是上空的**疾风并未停止,这就表明雨师和风伯仍在,但是雷公电母却西行多时并未回返,由此可见还有一线希望。
临近四更,天空之中再度响起雷声,与此同时天空之中陡然坠下一物,落于左登峰前方五丈之外。
虽然天空下着雨,左登峰仍然看清了自天上掉下的是一个人头,根据发髻和长长的鬓角來看应该是个女人的人头。
这一情形令左登峰陡然大惊,快速延出灵气将那人头抓到了手里,移目一看,立刻眉头大皱,手里的人头虽然是个女人,却白眼黄鼻,青面獠牙,样貌极为恐怖,根本就不是巫心语的样貌。
虽然手里的女人头颅已经变形,但是其长长的犬齿却说明了此人是僵尸之属,仔细端详,左登峰终于发现这个头颅的主人正是他和玉拂先前在陕西钟馗神庙发现的那个女旱魃。
左登峰在瞬时就懵了,他心中之所以有怨气正是因为他发现了钟馗让这个本就该死的女人一直活着,这让他感觉到上天处事并不公平,有靠山就可以不遵守规矩。他万万沒有想到上天会采用这种釜底薪的方法将这个僵尸以天雷击死,如此一來他就沒有了攀比的对象,也就失去了恼怒的理由。
头颅落下之后天空的雨云逐渐散去,雷声也已停消,疾风偃息,星空复现。
左登峰抓着手里的头颅久久沒有反应过來,自己的举动在无形之中害了这个女僵尸,也肯定得罪了钟馗,他并不想做卫道士,只是想通过自身的实力换取一点儿额外的照顾,沒想到上天并沒有法外开恩,而是快速的找出了他攀比的源,将本不应该存在的事物铲除掉了,上天比他想的更公平,也更无情。
“唉,天道昭昭,毫厘不,延存千载,终寿今夜,无需忐忑,本座不会迁怒于你的。”就在此时,身旁传來了一声长叹。
左登峰闻言皱眉转头,发现身旁并沒有人,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手中一轻,那只人头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沒见到人,但是他听出了先前的声音是钟馗发出的,
“无量天尊。”左登峰皱眉唱道,他对于钟馗并沒有仇怨,钟馗也并沒有明确的透天机给他,两不相欠,无恩无怨,一句无量天尊,不卑不亢。
周围沒有再传來声音,想必对方已经走远了。
左登峰难得冲动一次,沒想到搞成了这个样子,不但沒有达到目的,还连累了他人,这就是冲动的下场,这就是鲁莽的后果。
此时已经是四更时分,左登峰呆立良久离开广场回到了废弃的文化厅旧地,运功烘干了透的道袍,静下心翻看着史料,与此同时暗自后怕,先前所做的事情太鲁莽了,无异于蝼蚁撼树,如果上天不理睬他的请求,难道真的要血洗济南府?
存放书籍的地方沒有桌椅,左登峰坐在门槛上翻找古籍,姜子牙的陵墓并不在藤崎正男的那张地图上,目前毫无线索可言,只能从姜子牙当年受封齐国这件事情上加以寻找。
根据史书记载,姜子牙“受封于齐,都营丘”齐国当年大致的范围包括山东中部到河南北部的一些区域,当年的营丘就在目前的临淄境内,距离济南府有五百來里。
姜子牙当年被封到齐国并不是來享福的,而是打仗來了,说白了就是讨伐,古代用蛮夷來形容沒有开化的人,这个蛮指的是南方的蛮荒区域,这个夷指的就是位于山东沿海区域的东夷,夷人的体形都很壮硕,擅长箭捕鱼,民风也很凶悍,周朝建立以后,夷人还沒有臣服,于是姜子牙就被封到齐国,负责剿灭和征服东夷各个小国。古莱国就是东夷诸多小国中的一个,它是东夷各国最后一个灭亡的。
众所周知诸侯王被封到什么地方,死后就要埋葬在什么地方,但是史书《礼记》和《史记》却记载了姜子牙死后被运回了周朝安葬,这是不符合礼仪的,但是史书的确是这样记载的,而且清楚的说明姜子牙在营丘的坟墓只是衣冠冢,也就是他生前穿的衣服埋在了里面。
看到这些情况,左登峰不由得皱眉了,周朝当年的地域很大,如果姜子牙被运回了周朝安葬,寻找的难度就会极大,无异于大海捞针,史书上并沒有说明他被运回周朝之后埋葬在了什么地方,只是说他被运回去了。
姜子牙作为诸侯王,死后被运回周朝安葬,这件事情于礼不合,如果非要加以解释,那只能是姜子牙功劳很大,跟周王关系很好,所以他享受了特殊的待遇。但是《礼记》里还明确记载了“太公受封于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姜子牙和他后世的五代子孙死后都被运回了周朝,这又是为什么?要知道子孙绵延五代之后,就已经在齐国开枝散叶了,死后也应该由后人祭祀,周王为什么还要将他们都回周朝安葬?
左登峰凡事都喜欢参照历史,但是他从不迷信历史,因为历史也有可能是错误的,以《史记》为例,其中就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而后世的一些书籍有可能参照着前朝的史书继续书写,如果参照的书籍是错的,那后面只会越來越错,因此,几本不同朝代的史书,彼此之间并不能形成对应佐证的关系。
由朝廷编撰的史书往往不够详实,比较有参考价值的还是县志,但是这里并沒有临淄县志,左登峰随即背负了几本史书,带着十三赶赴临淄。
在南行的同时,左登峰的心情很是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姜子牙就埋在齐国境内,如若不然就得返回周朝境内再度寻找,这一找还指不定找到猴年马月。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姜子牙不要埋在齐国,因为山东现在已经彻底沦陷,日本人在这里部署了重兵,从这里挖掘姜子牙的陵墓无异于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