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目送厉王的车队消失在街道转角后,严祈华方对身后的人道:“天气冷,先回去吧。”
阿竹被父亲抱着一路走进靖安公府,走在最前面的是靖安公府的大老爷严祈华,其次是她爹,后头还有几个靖安公府的男丁,阿竹长这么大,第一次回京城的家,这些人自然没有见过,看年龄想来是公府的几位老爷了。
进得二‘门’,便见二‘门’中几个‘妇’人正引颈四望,其中一名容貌昳丽、脸‘’苍白憔悴的‘妇’人被丫鬟揣扶着,在寒风中仿佛摇摇‘’坠,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的欣喜‘’动。
除了那位‘妇’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容貌中等、气质端庄的‘妇’人,便是靖安公府大夫人高氏,余下跟着的还有三夫人钟氏、四夫人汪氏等。而那名容貌清丽却憔悴的‘妇’人便是二夫人柳氏。几位夫人后头还有一些管事婆子媳‘妇’跟着。
今靖安公府接到了厉王府的帖子,靖安公府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厉王要过来拜访,忙兴师动众地出来接,却没想到接了个原先半途失踪的小儿回府外,厉王依然行事清高,喜欢摆谱,不屑入府。也因为事前没有得到通知,如此,倒是显得全家人为了接个小儿回家而特地过来一样,让一些人心头难免有些抑郁。只是再抑郁,面对的是厉王,却不好说什么。
“阿竹…”
柳氏看到丈夫怀里抱着的‘女’儿,眼泪刷的便了出来,扑过来抢了过去抱着。这种抢人的举动,夫俩如出一辙,看得几位老爷眼睛有些‘’搐。
阿竹也眼眶发红地伸出小胖手回抱母亲,软软地叫了声“娘亲”
一阵寒风吹来,眼见天‘’灰‘蒙’‘蒙’的又要下雪了,大老爷严祈华便道:“竹丫头刚回来,想来舟车劳顿,又受到了一翻惊吓,二弟你和二弟妹先带她回你们院子去歇息,顺便让厨房煮碗安神汤给她。夫人,你拿帖子,去请个太医过来给竹丫头看看。”
大夫人笑道:“应该的,竹丫头一路受了苦,现下回来了,我们也放心了。”
余下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些,嗡嗡声十分吵杂,严祈华冷硬的眉宇有几分不耐,大夫人极有眼力界地忙让众人回各自的院子里歇息去。
严祈文自然想要带‘女’儿回去休息,不过却有些踌躇道:“太夫人和老夫人那边…”
严祈华挥手道“厉王未进‘门’,想来那边也已得到了消息,就不打扰太夫人和老夫人了,待得明你们带竹丫头过去给老人家磕头请安便成。”
严祈文听罢,便憨厚地应下了。其他人看了看这两兄弟,眼里明显有些嘲讽,却也不吭声,大夫人道:“竹丫头这小脸都白了,想来是路上吃了苦头,二弟和二弟妹快点带她回去吧。”
柳氏温顺地应了声,便抱着阿竹小步地跟着丈夫回他们院子。
过了转角,见没了人后,严祈文马上回身自己抱了‘女’儿,对子柳氏道:“你身子骨还弱着,阿竹我抱着吧。”
阿竹探头看着母亲,忧心道:“娘亲生病了么?”
柳氏‘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笑道:“是啊,娘亲病了,不过看到阿竹回来,娘亲很快便会好的。”
老太爷去逝,他们作孙辈的要守孝,原本就吃不好睡不好,先前哭灵、做法事时每都熬着,却未料这时候,突然得知驿站的管事传了信息过来说正在回京路上的‘女’儿失踪了,久候了一段时并不见他们的车队,柳氏差点疯了。
她与丈夫成亲有十年,只得这么个‘女’儿,若是‘女’儿有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幸好过了半个多月,又有消息传来,阿竹被贵人救下,正往京城来,方缓解了些煎熬。可是也如此,还是让柳氏熬出了病。
阿竹虽然未听父母亲详说,但也知道父母定然为自己担忧,心中也愧疚无比,更依恋地挨着柳氏,小胖手‘摸’‘摸’她的脸,想让她好起来。
柳氏窝心无比,可是看着三个月前明明白白胖胖像桃寿包子一样可爱的‘女’儿瘦了一圈,心里十分难受。她对‘女’儿素来养得‘’细,方能将她养得如此白可爱,却不想一次分别‘’成这样。
回到了柳氏房里,下人已经端上暖胃的热汤过来了,柳氏亲自接了喂‘女’儿,严祈文也坐一旁,足地看着‘女’。
刚喝完热汤,太医已经到了,给阿竹把了脉,‘摸’着胡子道:“令媛先前受了寒冻,脾胃虚弱,得好生养着,其他的倒是无碍。”已过了一个多月,原本的那些擦伤也已痊愈了。
送走了太医后,阿竹腻在柳氏怀里,和父母叙说自己这一路的事情“…‘’娘将我藏在一处草丛中,让我不能发出声音,方瞒过那些寇。我听‘’娘的话,躲了很久才出来,后来又走了很久,见着了禹公子——就是厉王殿下的车队时,方得他们相救。可是,‘’娘他们都死了…”
虽然说得简单,但仍是教柳祈文夫听得心惊‘’跳,心疼得难受,柳氏又抹起了眼泪,心疼‘女’儿遭了这罪。严祈文忙将‘女’儿搂住,拍着她幼小的背,同样心疼不已。
柳氏一味难过,严祈文却不免多想了些,并不相信袭击了‘女’儿车队的是那些到处逃蹿的寇。他们离开时,留下了足够的人手,柳家亲友那边也拨了些‘侍’卫护着,即便遇到寇也能抵挡一二,且走的又是官道,理应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何至于只留下个稚儿逃过一劫。
刚用过晚膳不久,天‘’已经黑了,阿竹刚被娘亲柳氏亲自为她洗了个热乎乎的热水澡出来,便见到前院的管事婆子过来。
严祈文也在房里,正听那管事婆子说话:“二老爷,那几箱子东西放哪里?”
“什么东西?”柳氏抱着‘女’儿走过来问道。
管事婆子一见到她们,马上堆了脸笑,准确地说,还有些谄媚,忙道:“二夫人,是厉王殿下让厉王府管家送来给咱们三姑娘的一些东西。”
“厉王?”柳氏更惊讶了,下识意地抱紧了‘女’儿。
阿竹被她抱得有些疼,不过没吭声,乖巧地窝在娘亲怀里。
严祈文已经反应过来了,便笑道:“厉王殿下如此慷慨,也是阿竹的福气。你们先将它们抬到三姑娘的房里,明等夫人过目后,再让夫人将它收妥吧。”等管事婆子指挥人去搬东西后,又问道:“对了,厉王殿下突然使人送东西来,太夫人和老夫人可是知晓了?”
“太夫人已歇下了,大老爷让奴婢们不要去打扰,倒是老夫人那边已经知会了。”
严祈文听罢,让人给管事婆子和那几个搬东西的下人打赏,等他们离开后,脸上止不住的喜意。
柳氏也很快明白其中的关联,面上也有些喜气,将阿竹放到‘’上哄得她睡后,夫俩坐在‘’边说起悄悄话。
“虽不知厉王此举何意,不过阿竹还小,想来倒是让人不敢看轻她,反而能让家里的人高看她一眼,如此甚好。”严祈文拍着柳氏的手道“惠娘,苦了你了。”
柳氏笑道:“我不算得什么,只要夫君和阿竹好好的,要我折寿十年也甘愿。”
“别胡说!你知道我不爱听这种事情。”
“知道了,我不过是被阿竹这次的事情吓着了。”
阿竹睡得‘’‘’糊糊之际,听到这辈子的父母又开始黏黏腻腻起来,翻了个身,继续淡定入睡。
趁着她睡着,柳氏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了阿竹额头正中央的那已经愈合的伤痕上,虽然细碎,但近了便能清楚地瞧见,如此正中央,想要忽视也不行,以为这伤也是‘女’儿遇袭时留下的,当下又悲从中来。
严祈文安慰道:“无碍,让刘嬷嬷取了剪刀来,给阿竹剪些浏海遮着便行。”
柳氏却道:“阿竹额头浅,头发都梳了才好看,留了浏海,哪里自在?”
“谁说的,就算留了浏海,咱们‘女’儿也是最好看的,就像你一样。”严祈文一本正经地道。
柳氏被丈夫逗得卟哧地笑起来,倒也不希望世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女’儿,寻了刘嬷嬷,亲自为阿竹剪了可爱的齐眉浏海,遮住额头上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