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冬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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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寺,拂晓和尚…
对于金山寺,陈剑臣进入苏州城后有所耳闻,乃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大寺庙,就建立在苏州河下游一个河湾边上,依山傍水,占地数百亩,非常的宏伟,本身就属于苏州十景之一,很是著名——在朝廷历年的反佛行动中,金山寺竟然不受牵连,屹立不倒,反而越发的香火旺盛,想必其中必有独到之处。
陈剑臣忽然想到道门有崂山、昆仑、蜀山三大派,那么释家应该也有执牛耳者?难道就是这金山寺?
只是话说回来,这一次正明帝组织弘法,专门从那度印国请来诸多僧侣又是什么回事?释家源,源远长,但归到底都是从度印国传进来的,然而那金山寺一脉进入中原后,经过多年的传教,无论形式或是内容上,应该都发生了诸多变化…
和拂晓和尚的这一次照面,陈剑臣立刻就知道对方法力高深,只是具体不知高深到什么样的地步。与庆云道长的结识,让他了解到许多关乎道门的概念常识,但对于释家,所知就不多了。
或者,真要去金山寺一趟?
从拂晓和尚刚才的态度表现看来,对方并无任何恶意,并且还留下话来,要请自己过去一叙呢。
念头在心头盘旋着,陈剑臣已经回到王复所在的客栈楼下,却见到皇甫家的马车仍停留在原地,并没有走。
“先生,你回来了。”
车夫马六见到他,连忙问候。
随后小菊就从车厢内走出来,道:“先生,小姐要见你。”
陈剑臣哦了声,开车帘子,身子迈进去,就见到娇娜低着头坐在里面,一动也不动。陈剑臣吩咐马六赶车出城后就不说话了,坐下来靠着垫子,微微闭上眼睛,养神。
——闹市街头,他和拂晓的锋无形有质,虽然只是试探的,但已让陈剑臣的精神遭受到极大的损耗,必须要安心休息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
一阵难言的沉默…
“先生,你怎么不骂我?”
不知过了多久,娇娜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陈剑臣冷哼一声:“骂你有用吗?”
“先生,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和爹爹的真正身份了?”
“不错。”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掩饰的必要了。
娇娜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盈盈地看着陈剑臣:“那先生为何不怕?”
陈剑臣哈哈一笑:“读书人当刚正通明,能明理,能通情,能辨是非曲直。故而在我眼中,人也好,妖也罢,都是一样的。所不同的,唯善恶一念而已。”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坦坦,心无私念,就像在说一种放之四海皆为准的大道理,掷地而有声。
哇!
对面的娇娜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头扑进陈剑臣怀里。泪水滔滔,片刻就把陈剑臣的衣衫给打了。
她哭得真大声,坐在外面的小菊听到动静,以为先生在打小姐呢——这先生可真心狠呀,果真下得了手,那不得把小姐打得开花了?
不过小菊先前已得到娇娜吩咐,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能进入车厢里来。小姐说话一向说一不二,她也不敢违背,只能憋忍着。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娇娜,陈剑臣谓然一叹:这狐狸其实不过就是个淘气的孩子罢了,闯了祸后极度渴望寻求一份坚实温暖的依靠…或者,她之前把八位业师折腾走的症结并不在于其不爱学习,而是太无聊了。
人在无聊中总是会做出种种有悖常理的事情来,更何况一只狐狸?闹得天翻地覆,家无宁,也许只是想找一找消遣。
“好啦,皇甫小姐,你这么哭下去,如果被皇甫员外见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娇娜依然深埋着头,道:“就是你欺负我了!”
陈剑臣哑然失笑,又道:“你再哭下去,眼睛都会哭肿成两个桃子,那就难看了。”
果然还是这句话有效果,娇娜的哭声戈然而止,抬头起来看见陈剑臣襟一大片地方都被自己的泪水滚了,不有些不好意思地脸微微红起来。
陈剑臣摇头叹息,喃喃道:“怪不得以前那些先生都自动请辞,当小姐业师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得起,又要教书,又要做保姆的。”
娇娜罕见地出了一分扭捏的神情,道:“哪里有?”
陈剑臣咪咪一笑,但也不愿在这方面过多的纠结不休,话题一转,问道:“皇甫小姐,你们涉足红尘人间,在胡庄居住有不少年头了吧。”
娇娜鼓起眼睛,忽然警醒起来:“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陈剑臣呵呵一笑:“只是想了解一下。”
娇娜道:“但是我还没了解你呢,那天晚上,你破去了我的法术…嗯,先生一介读书人,如何有那本事?”
陈剑臣昂然道:“那是你太小看天下的读书人了,子曰:‘吾善养吾之浩然正气。’读书人只要念头刚正,意志坚毅,自可百不侵,区区法术,又能奈得我何?”
关于《三立真章》的存在,属于自己箱子般的隐秘,一般情况下他都不愿与别人分说,也没有那个必要。要知道在天统王朝,读书人修养正气的说法更容易让人信服——哪怕多年以来,大家都是只闻其说,不见其形。
正气?
娇娜一愣神,对于这个概念她倒是听爹爹说过的,皇甫员外以前淳淳教导的时候曾经提起过“正气”一说。但当时娇娜不以为然,只是以为那属于一种虚无缥缈的气质存在,属于虚拟的概念,本质和“良心”一样,看不见摸不着,更遑论有什么力量加成了?但在陈剑臣身上的表现却截然不同,能正气化剑,剑势威武,相当的厉害。
是先生在说谎吗?
还是,这才是真正的正气化形!
只一瞬间,娇娜心中已经有了定夺:近期发生的种种,使她本来很枯燥的生活状态一下子被打破,尤其之前在街头遇到的那个和尚,更是给与她一种近乎窒息般的感觉。娇娜根本不用怀疑,如果不是陈剑臣出现得及时,她肯定就被那和尚收了。
降妖除魔,本为和尚道士的天职,就像猫天生了就要抓老鼠一个道理。
以前娇娜以为自己修炼有成,凝聚金丹,能神化形,自此以后天大地大任逍遥,但今天偷偷跑出去玩耍后才耸然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真正的得道修士面前,自己是何等的弱小无助。
怪不得爹爹总是不肯让自己出去呢…
时至今,娇娜才恍然醒悟父亲的良苦用心,以及开始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读书了。
读书能明理,能启智!
总以为百无一用是书生,原来是以偏概全。就说先生,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言行举止和那些寻常的书生秀才比较起来就截然不同,别有一份刚之气,气度凛然。
这就是他能凝练出正气的真正原因吗?
刹那间娇娜头绪百千,但依然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她也不管了,反正今天陈剑臣救了自己一命,足以证明对方没有恶意;至于其他的一切,今晚回家后就向爹爹禀告,让他拿主意就好了。
马车飞奔,陈剑臣此时已离开车厢出到外面,而换小菊进去服侍小姐。
小菊一进去,看见娇娜双眼红肿,登时气愤地问道:“小姐,先生真得打你了?”她环视四周,没有看到戒尺所在,顿时想到可能陈剑臣是直接用手打的,这还得了?
不料娇娜淡然回答:“先生没有打我呀!”
小菊傻眼:“那小姐刚才哭得那么大声?”
娇娜嘴一撅:“本小姐喜欢哭就哭呗。”
小菊哭笑不得,这才记起自家小姐的脾气可是三月天,谁变就变的。
坐到外面,陈剑臣没有捧卷读书,而是和马六说着闲话。言谈中马六说道他打听到了李大官人为何揭榜的原因,却是近其家中请到了一名法力高深的道士入门。这道士来历不得了,乃是龙虎山上的天师,唤做“张天师”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本事,斩妖除魔,只在一剑之间。
“什么?张天师?”
陈剑臣闻言一愣,唯一思索,马上想起来在江州之时也有这么一个张天师,那时对方被吴文才请动,收了重金而做法来对付自己。后来其法术被破,行动失败便连夜卷了细软,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当时遗留现场的一块夜叉图案木牌,至今还放在陈剑臣的书筪之中呢。
那个张天师和这个张天师有没有什么联系?
事情不会那么巧吧…
轰隆!突然之间,简直就是晴天一记霹雳,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般,人皆骇然变。
陈剑臣霍然抬头一看,见本来还算晴朗的天空猛地乌云四合,铺天盖地垂落下来,仿佛直要到人的心头之上,有一种令人发狂的压抑感。
寒冬惊雷,事有反常,实在罕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