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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三章 剃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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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一棵杨柳树,

  后面一棵杨柳树,

  左边一棵杨柳树,

  右边一棵杨柳树…”

  有江西举子将王贤的大作大声念出来,并大声称赞道:“好诗,真是好诗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挪揄,就有人不无奇怪的问道:“兄台如此诗句,岂不是蒙童都能写出的吗?”

  “就是,那下联到底是谁的手笔?”江西举子大声质问道:“看来你们浙江的举子不仅才学大大的不好,还唉弄虚作假啊”

  王贤呵呵一笑,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我这首诗还没有题完,尔等怎么就下断语?”

  “已经写成这样,后头还怎么接?”众人却不信道。

  “乖乖看着就是”王贤大笑一声,从那张师师手中⽑笔,也不在纸上落笔,而是直接在雪⽩的墙上写道:

  “树,树,树,凭你千丝万绪,哪能留得行人住。前面啼杜鹃,后面啼杜宇,一个说:厅不得也哥哥,一个说:‘不如归去,”

  众人连着前面四句一读,见写的竟是一首绝妙好词,于是齐声喝彩起来。店家极力邀请王贤落款,王贤也不推辞,提笔留下自己的名字,又拿出一颗明珠递到张师师手中,大笑道:“权充作姑娘的润笔之资”那竟是一颗价值千金的走盘珠,登时又引来一片惊叹。

  “行不得也哥哥…”张师师已经被这有权有势有钱有貌的王大人醉了,她抛去自己赖以成名的娇羞矜持,眉目秋波流动,毫不掩饰挽留之意道。

  “不如归去”王贤却洒然一笑,说完挥挥⾐袖,翩然下楼去了。

  刚出酒楼的门,就见于谦、林荣兴、李寓等人急忙忙赶来,王贤便站住脚,含笑望着他们。说起来,几人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秋闱,此刻再见竟有沧海桑田之感,于谦几个既动又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面对今时今⽇的王仲德。

  “李太⽩说得好,安能摧眉折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王贤笑骂道:“何况我也不算权贵,你们看着办吧”

  一番话让众人放声大笑起来,些许尴尬一扫而光。在王贤坚持下,依旧以同年见礼,几人先是不肯,待他自嘲笑道:“照这意思,过上几天,你们鱼跃龙门,咱就⾼攀不得了?”这才勉強同意。

  正说话间,王翰等人跟下楼来,王贤笑道:“这是我让人搬的救兵,不过没想到那帮江西人怂了,也没用上。”王贤是上辈子恰好看过那对联,但人家要是出别的对子,他八成就瞪眼了,所以上楼之前,他急忙让周勇去找于谦过来,以这小子的机智,等闲没有能敌过他的。只是没想到救兵没来,那帮江西举子已经被王贤收拾了。

  王翰等人和于谦识,见礼之后,执意请他们一起移步另一家酒楼,以谢王贤他们的援手之恩。当然他们也想借机和于谦等人修好,毕竟这次的教训丨⾜够深刻,让他们知道了孤立于众没有任何好处。

  王贤倒无所谓,他只要见到于谦几个就行了,便跟着王翰到另一家余姚人开的酒楼。在天下最繁华的秦淮河边,除非这种自己人开的店,否则临时是订不到包间的。一行人上得顶楼,地道的浙江菜流⽔价端上,为了讨彩头,喝得自然是状元红。

  王翰端起酒杯,向王贤敬酒道:“这次我等鲁莽,多亏仲德老弟援手,感不尽”

  “一桩小事而已。”王贤笑笑道。

  “对仲德兄当然是小事一桩,可对我们来说,就是久旱逢甘霖啊”其余几个余姚举子也开腔道:“往常子⽟夸仲德兄才⾼八斗,我等还有些不服这次憋了我们十几天的难题,仲德兄却挥手立就,实在让我等心服口服”“我看今科魁元非仲德兄莫属了”

  余姚举子傲气十⾜,既然服了王贤,就容不得任何人比他強,在他们看来除了他之外,任何人当状元都不可接受。

  王贤闻言却与于谦几个相视苦笑,然后对一众余姚举子道:“第一,我也只是恰好听人对过这个对子,否则哪有本事一下对出来?其二,这次舂闱我是不参加的。”

  “什么?”王翰等人难以置信,但见王贤不似说笑,才发问道:“不会因为打了胡公子,怕胡学士报复吧?”

  “那倒不至于。”王贤笑笑道:“胡广虽然权势不小,但我还没放在眼里

  “那到底为什么?”余姚举子追问道。

  “因为我已经改了武职。”王贤苦笑道:“现在北镇抚司做事,自然没法参加会试。”

  “北镇抚司?”王翰等人脸⾊一变,竟有些无言以对之感。他们明⽩了王贤敢轻视胡广的勇气何来,但读书人和特务的世界黑⽩分明,实在不知他为何在功名唾手可得之际,要自甘堕落、坠⼊琊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寓是王贤的乡,家里又是朝中⾼官,对王贤今时今⽇之地位,最是清楚不过。甚至族中长辈断言,结好王贤,就是他们家族未来昌盛的保证。见王贤有些尴尬,他马上站出来打圆场道:“仲德兄从龙北征大漠,立下赫赫战功,皇上亲封为锦⾐卫千户,又派他为钦差办案山西,将罪孽滔天的布政使张舂以下一网打尽。仲德兄功德圆満、班师回朝,被皇上任命为北镇抚司镇抚,主理诏狱此等丰功伟绩,你们都没听说过么?”

  王翰等人都听傻了,本来以为王贤不过是镇抚司的一名军官,谁承想他竟然是北镇抚司的龙头老大…一想到自己竟和大特务头子在称兄道弟,一众余姚举子就一阵阵后怕,心说还好一直没说不恭敬的话,不然夜里还真要睡不着觉了。

  “只是一份差事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见他们一下坐立不安,要起来重新见礼,王贤无奈的看看李寓,心说你就不能含蓄点,吓到小朋友了吧:“咱们还是以同年相处就好。”李寓耸耸肩膀,低头喝酒。

  几人只好说道就依大人,但随后言谈间难免拘谨起来,让王贤不噤意兴阑珊,吃了会儿酒,便起⾝告辞。王贤走了,于谦等人自然也不会留,王翰等人一再挽留,也只好送下楼去,依依惜别。

  辞别了一于余姚举子,王贤与于谦、林荣兴几个漫步在夜⾊旑旎的秦淮河畔,这里都是自己人,气氛要自然很多。想到方才的遭际,王贤难免叹气道:“看来在别人眼里,我再也不是读书人了。”

  “仲德兄何出此言,”李寓忙笑道:“他们不过是觉着你今⽇之地位⾼不可攀,才会生出拘谨,与你是不是读书人没关系。”

  “这话有道理。”林荣兴点头赞同道:“凡是但求问心无愧,兄弟们知道你就是了。”

  于谦也笑道:“是啊,以二哥的风绝代,这世界是该绕着你转的,还需要计较别人的想法?”

  “哦?”王贤摸着下巴,忍俊不噤道:“小谦你这是在拍我马庇?”

  “当然了。”于谦満脸笑容道:“二哥能感受到我的诚心,那是再好不过了。”

  “哈哈哈哈…”王贤笑得前仰后合道:“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一阵声笑语,将方才稍显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王贤这才进⼊正题,对大舅哥道:“本以为你会到家里住,不想却住进了会馆。”

  “呵呵。”林荣兴笑道:“会馆里都是同年,⽇常多热闹,对举业也很有好处。”

  “也是。”王贤看看于谦道:“不过这个小子,肯定觉着你⾝在福中不知福。”

  “瞧二哥说的。”一片笑声中,于谦尴尬的挠头道:“王老爹王‮娘老‬防贼使得防着我,我才不敢去触那霉头呢。”

  “那你也没少见了银铃”王贤啐道。

  “二哥这都知道?”于谦赞道:“不愧是管北镇抚司的人。”

  “我还不至于监视自家人。”王贤笑骂道。

  “哦对了,是灵霄”于谦恍然道:“这个小叛徒,枉我每次都对她低声下气”

  “呵呵,灵霄还是跟我近一点。”王贤笑笑,面⾊一正道:“还有几天就要⼊贡院了,你们几个千万要当心。”

  “呵呵,放心,寒窗苦读十余载,就是为了这一遭,我们肯定加倍当心的。”几人没能一下明⽩他的意思,还以为只是寻常的叮嘱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贤面现忧虑道:“我是说,受我的连累,你们可能会遇到些状况。”这才是他来找几人的原因所在:“其实你们能放弃这次科举,三年之后再考最好…”几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本无法接受,哪怕这话是从王贤口中说出的,林荣兴脫口问道:“莫非是因为你得罪了胡广?”以他们和王贤的关系,这话他问最合适。

  “我刚才就说过,一个胡广我还不放在心上。”王贤摇‮头摇‬道,他对朝中大臣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那胡广虽号称解缙之后的百官之师、文臣之首。但没有解缙那份胆大妄为,相反,他很有些胆小怕事、趋炎附势,自己是太子那边的红人,手中又有可怕的北镇抚司,胡学士八成会想方设法跟自己好,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教训丨了他儿子而和自己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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